胡乱的怪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君为民看风净尘眼睛里所扎着千万根仇恨的钉子,每一根都恨不能将风净尘深深的钉进地狱里去。风净尘在这一瞬间居然也不敢看这双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魔鬼只怕也不会这般看人的。他不知道,这君为民是华云的记名徒弟,华云虽然都过他一些天魔功的法门,却还没有把控制心魔的法术传给他,就先死了。这君为民才会越练越残暴,归根到底是这天魔功在作祟。
里边玉龙吟清清和和的道:“进来。”
风净尘小心的进去,双腿一曲便跪下了。玉龙吟哧得笑了声道:“什么时候,你的膝盖变得这样软了,像个男人么?起来回话。我讨厌软骨头。”
风净尘听出了话里头的一点温存体贴的意思,大喜过望却又不敢得意忘形,只得控制住了想要大喊大叫的狂喜,低着头慢慢的站起来。
玉龙吟靠在椅上道:“我问你一件事,你据实回答。”
风净尘听他的语气冰冰冷冷的,心里就一紧。只听玉龙吟道:“世上有些事我问你忘得了么?比如说有人残忍的折磨了你十年,还杀死了你的双胞胎兄长。”
风净尘打着斗,颤了半天,回答道:“忘……不……了。”
“对这样的仇人,你使什么手段?”
“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偿尽痛苦之后,再死。”
“说得好,是大实话,是像你风净尘这种人的大实话。”
“国师,我,我知道……”
“闭上你的嘴,听本尊问话。我再问你,听说当年我要生攸儿,久久不曾下来,你去祖庙跪了三天,你当时真的在为我祈祷么?”
这当年自己的恶毒心思怎么能在珠儿面前说出口,便是打死了自己也说不出这样的话,风净尘呜咽着,没有答话。
玉龙吟冷笑一声道:“今儿,你不答我,别再想我跟你说一句儿话。”
风净尘的腿又软了,跪下来磕在地上道:“主上恕罪,当年罪人,没有安好心,罪人在祖庙求祖宗保佑,保佑……”
“保佑什么?”
“保佑,保佑,你生不下来,活活的憋死。”风净尘鼓足了勇气,才把话全都讲完了,却是再也没有气力支撑自己,呜呜的哭起来了。
“那是憋死有多好,也省得以后许多的渥龊。”
“主上,求您别这样说,都是罪人的恶业,罪人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罪人情愿万死。”
“死一次便是死了,何来万死?我要你死,我有什么好处?污了我的手,还白白让我的涵儿和凝儿恨我,犯得上么?”
“主上,您要罪人做什么,您只管说,赴汤蹈火,罪人义无反顾。”
“我已经放了你,你死死的缠着,为了什么?想要重修旧好么?”玉龙吟有些嘲弄的问道。
“不上,主上罪人如何敢污了主上,罪人只想在主上身边效力,为主上做一点儿事,罪人死了,也心甘的很。”
“为我做事儿,不必,不过你要是愿意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儿,我倒还可以考虑待你好些。”
“为这个国家做事?请问国师,我能做什么?”
“我不瞒你,这大胡子手上还有二十来万人马,如果真打,朝廷也是消耗巨大。我想和平的解决。这事只有你才能完成。你救过他们,他们相信你。如果你能将他们诱时这地图上所有的两山腹间,我的大军将他们四面围住了。如果他们投降,我自然就放他们自由,如果他们不投降,我也有办法减少最大的伤亡。你看如何?”
风净尘眨了眨眼睛道:“主上,你叫罪人做什么,罪人便做什么,请主上放心,我这就走。”
“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他们投降,我就放他们自由,给他们田地,你明白么?”
风净尘离开了国师府,玉龙吟解开了禁制他的药,风净尘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国师府。不一会儿暗探来报,说这姓风的奴隶已经快速向大胡子的义军去了,玉龙吟冷酷的一笑道:“ 传本国师的令,准备好五万斤炸药,本国师要开山裂石,一劳永逸的解决心腹之患。”
风净尘离开京城,向南去了三天,却又偷偷折回来了。以他对珠儿的了解,珠儿这人打仗最讲究干净,如何会再留下祸患,那些个奴隶倒也罢了,这鸿雁人却是让这个国家的君主睡不着觉的,依珠儿的性子,必不会留下他们。所以风净尘折回来看看将要出发的大军有什么举动。
他在夜色的掩护下,进了军营,只见营中正趁着夜做事儿,将一碗碗的黑黑的东西往麻袋里头装。远远的闻去有一股子强烈的火药味。风净尘是什么人,立马想到了,珠儿想将这些人全都炸死,一想起二十万人被炸得倒处是血肉残体的景象,风净尘冷冷的打了个寒颤。他飞一样的离开军营,真奔大胡子的义军而去。
大胡子正在发愁,义军又被困了,更不妙的是,许多奴隶都偷偷的跑下山去了,他们要回到当平民,不想再打了。眼下这二十万人中,有五六万的奴隶也想投降了,但是那十万鸿雁移民和他们的三万妻小却死不肯降,一定要对抗到底,这叫大胡子是头疼之极了。
大胡子正在吹胡子瞪眼,士兵冲进来报道:“大胡子统帅,那个风净尘又回来了。”
大胡子一听乐得跳起来了,他喜哈哈的大叫道:“快,快,叫那个什么风,什么尘的赶紧进来,好小子,狗东西,去了那么久,本帅还以为他跑了呢?”
风净尘进了大帐,大胡子一见他就使劲拍他的后背道:“格老子,你还算有良心,你这狗屎,没有扔下咱们管自己跑了。这格老子,狗东西,咱们又叫困了。”
风净尘皱起了修长的眉道:“在下不是狗东西。”☆油炸☆冰激凌☆整理☆
“唉呀,我那能骂你狗东西,我骂的是那个不男不女的狗国师,敢情,这家伙不是个人,活活一个妖精。”
风净尘听他满嘴子践踏珠儿的脏话,有心想一个巴掌抽过去,但是大胡子睁着一双圆圆的老虎眼,倒也可爱的很。实在是抽不下去了。更何况自己是来送他们去死的呢?
那大胡子却不知道风净尘眼下已经是国师的人了,笑呵呵的道:“喂,小子,你什么意思,有什么法子逃出去?”
风净尘已经要冲口而出“有”,可是一看见大胡子那双企盼的眼睛,把这恶毒的主意又吞了回去,这一刻不能出这种主意,不能出。
大胡子道:“唉,那个风啥啥尘的,干脆,我叫你风尘好啦,容易记。没有法子也不用把眉头皱成这样嘛!喂,我说,你这男人,没有那国师漂亮,不过看上去也挺好吃的啊!”
风净尘真想一脚踹过去。可是一想几天之后,他就会被自己害得骨肉飞散,眼前又出现了他骨肉不全的样子,这一脚就踢不出去了。风净尘缓缓的背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对青年夫妻过来,直直的向风净尘跪下来,那女子手中抱了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道:“恩人,我们夫妻给您磕头,要不是您在朝廷手里头把咱们救出来,咱们夫妻没有今天的日子。就请恩人受咱们和这孩子一拜。”说完这夫妻两个便真真切切的磕下头去,居然是掷地有声。
风净尘慌忙扶住了,只见那孩子长得白胖可爱,没来由就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孩子,心中就是紧缩的厉害。要是三天后,如此可爱的孩子被活活炸死,自己别说是在地狱不得操生了,活着每一天都是在地狱里头。
那些义军们有些根本不知道形势严峻,陪着妻儿还在陆陆续续的散步。风净尘见他们如此松散,心中直叹气,这样军队如何跟珠儿斗,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死。折腾个二三个月再死和三天后痛快的死有什么区别?不如让他们早点去了。可是眼前那婴儿的笑脸不停的浮在自己的心头,那笑脸幻作了凝儿的脸,幻作了涵儿的脸,再也不能想下去了。难道为了讨好珠儿,要用这二十万人作礼么?
可是如果不拿着二十万人作礼,那就又要和珠儿作对了,自己已经背叛过珠儿这么多次了,把珠儿害得奇惨无比,如今再背叛他,珠儿,珠儿一定会气疯的。不,不能背叛珠儿,明天就给大胡子出主意,把他们送到包围圈里头去,他们是没有生路了,犯不着为了他们,毁了自己和珠儿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关系。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是个死,我,我把他们一下子全送了,死得没有多少痛苦,不是更好么?听说那些奴隶被活捉可是要活活的钉死在路边的,好些日子都死不了呢?
他刚想回身去向大胡子出主意,可是凝儿娇美可爱的声音偏偏要命的响起来。“师伯,天下苍生皆平等,仁者爱人啊!”,那一对对夫妻、母子从他眼前走过,一个个影子转眼就变成一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碎尸。那些碎尸突然从血泊从伸出残缺不全的肢体,死死的指向他,那滴着血的可怕破嘴,厉声的叫“都是他,都是他,他害死了咱们,他是个凶手,十恶不赦。”
风净尘在冷气逼人的秋风中打了个寒嘌,他慢慢的摘下了一片宽大的叶子,开始轻轻的用嘴抿住了,并未用真力,只是顺着自己性子悠悠的吹。不管他吹什么曲儿,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好。
好一会儿才听清,自己吹的居然是璧儿长弹的《凤于飞》,此刻多么想念璧儿,以前珠儿欺负他的时候,璧儿常常会护着自己,甚至是轻责珠儿 ,如今却是再没有人来给他挡了挡了。背叛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和珠儿有一分半毫的情谊,珠儿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不背叛,那二十万血淋淋的尸体就是自己的血罪。背叛,自己等了十四年的欢爱又将成空,如果死了也便罢了,如果不死,漫长的后半辈子如何渡过?不背叛,从今自己就将生活在这些死尸的控诉之中。天,你教我个法子。
大胡子他们都在远远的听着风净尘那面上听起来潇洒,实则却无比悲凉的曲儿,大家都有些痴了,谁也说不出话来。在这无边的秋风中,这群被困住了的义军们,此刻却没有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这凄婉的声儿,叫他们不知不觉中感到了伤心肠断。
许久大胡子才想到,那个风啥啥尘好像穿得很单薄,身子在秋风中不停的轻摇,这样子比树叶儿更凄慌。大胡子拿过一件厚厚的袍子,到了风净尘身后。风净尘听到身后有人,回过头来。大胡子吃惊的看着他,良久才期期艾艾道:“喂,我说,风尘,你,你有伤心事,说出来,当放个屁就算了嘛。你,你做甚么哭得脸上都是泪,你,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眼里头出泉了。”
风净尘回首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大胡子,你信我不信?”
大胡子一撇那厚厚的胡子,学着那些戏子的样子,拿腔拿调道:“信,本帅那个佣人是没有姨的,那个佣人是没有姨的。”
风净尘哈得的一声笑出来道:“是用人不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胡子,你叫两个可信的人一起跟我走,咱们现在去一个地方,要是现在不去,到时候就晚了。”
十 峭风疏骨寒
玉龙吟看着风净尘发回来的消息,笑了笑道:“过了明日天下可以定矣,大家可以回去睡觉了。想不到这个东西还有些用处,只要他以后都这般听话,倒要好好儿待他了。”
君为民和轩辕流光有些酸酸的看着珠儿,过了一会儿,君为民道:“珠儿,你不觉得他办得也太快了么,还是防了一手好。”
“你怕他面上答应我把他们带进山谷,实际却带人抄咱们的后路么?只管放心,后路我都准备好了,他们不来便罢了,一来,全是死路一条了。”玉龙吟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慢条丝绺的道。
这两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只希望那风净尘带人来抄珠儿的后路,这样可有得他受了,敢再次背叛珠儿,珠儿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家一夜的烦躁,快到天亮时分,几轮探马急报,这些个暴军们已经开始向山谷的方向开拔了,看起来是撤退的样子,那装着军需的马车先行,鸿雁的精兵在后面押阵。
玉龙吟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没有确准之前,不能让后路的二十万大军撒下来,毕竟前面用的是炸药,只要这些暴奴们一进去,炸药引爆,五万多斤的炸药,等炸完了,不过只要大家去将那些碎骨埋了而已,用不上大军的。还是防着后路好。
为了防着前面有什么不测,玉龙吟已经在最高的山谷顶了,两边的禁卫不断的传送的消息,二千辆大车全进了巨大的山谷,不一会儿,鸿雁的军队也开始进了,玉龙吟微微一笑,他就等着二十万人全进去了再动手。玉龙吟这人最讲究的就是完美,辛辛苦苦设计的步骤少了一个,心理都觉得难过得很,所以非得包圆了不可。
两千辆战车进了山谷以后就开始向两边散开,在山谷外围围了一圈,鸿雁的大军开始往里边走,玉龙吟很是想不通,这会怎么倒过来了,让大军往前呢?噢,他们想以精兵为主力从前面冲出去,怕什么,前面的谷口已经用树堵死了,一时半会搬不开的,等他们搬开了,炸药也就炸了。想到这里,他已经看着人差不多都进了,便将手向下一挥。
为了避免有人逃出去,所以这火药的信子就埋在山谷入口的下面,然后向上延伸到顶端。为了加强力量,这信子上都喷了烈油。而且为了防着信子着不了火,玉龙吟早就准备好了火箭,信子不行,火箭起发,也可以引爆炸药的。
他的手挥下去,这信子却没有着到底,原因很简单,在信子快要到底部的时候已经叫人给割断了。油信子燃到了一半,燃不下去了。
玉龙吟脸色微变,自己埋火药的事风净尘都不知道,如何泄了底了?他将手一挥,示意放火箭。可是千万支火箭往下去,除了少数地方有小小的爆炸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玉龙吟知道已经着了道了,来不及了,自己已经把守军全用在后路上,前路根本就没有设大军伏击,如果让他们搬开了树,那这二十万暴军就顺利出山谷了。他的汗滴下来了,平生作战,无此之败,今天败在手下败将手中,颜面何在。玉龙吟怒声下令道:“叫守后路的大军赶紧上来,既然炸不死他们,就全剿了,只能血刃相见了。
没有想到命令传下去了,一会儿,那些大军的探马就上来回了,二十万后路大军来了,不过没有进谷口。
玉龙吟脸色已经暗红了,他厉声道:“快马还不进谷,待暴奴们全跑了才动手么?”
那探马看他那副几乎要吃人的样子,吓得抖抖索索的回答道:“国,国师,不是大家不想进,是进不了,谷口叫那些个大车给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们把马全给牵走了,那些个大车下面全加了重重的石块,一时半会移不开。
玉龙吟气得个倒仰,脸色一下由暗红转成了铁青。这样子的珠儿叫君为民和轩辕流光都心里发憷,他们二人心里怪珠儿错信了风净尘,可是面上却一句话都不敢有。
那头义军们已经搬开了堵谷口的树,二十万大军,五万鸿雁军开头,五万殿后,丢了所有的资重,每人只带了够吃十天的谷米,飞速冲出谷去,直向南方的海边平原撤去了。
玉龙吟忍住了狂怒,飞身下谷,一下去才发现,这两千辆车上全是一个个大水袋,这些车一进谷,就开始放水,这水慢慢的把火药都给淋湿了,尤其是外围一圈埋火药特别多的地方,全叫水给泡湿了。多怪自己想要一网打尽,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放水时间,要是这些暴奴一入谷就引爆,这火药就不至于大部分都叫水给弄湿了。也怪这朝廷军队的懒惰,这火药趁夜色埋得极浅,水一放,不久就渗进火药里头去了。特别是总引信一弄湿,主炸药全浸湿了,当然炸不了了。
玉龙吟咬着牙齿,发出奇怪的扭曲声,好半天才从口中迸出几个字眼来:“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