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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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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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衣少女突然发难,想必是看到了大愚禅师醒来,怕他赶来驰援,才想出同归于尽的办法,从万死中,谋求一线生机。

红衣少女忽然猛一抬头,两片樱唇,疾向方兆南脸上撞去。

方兆南不自觉微一侧头,那红衣少女却借势用力一推。

但闻一阵隆隆大震,方兆南藉以支持身体的山石,滚入了悬崖之中,两人的身躯又向前移动了数尺。

方兆南无法回头张望,双脚向后一蹬,希望再找到一块山石,但觉双脚一齐登空,膝盖以下,已离实地,心知下身,已伸入绝壑。

只要那红衣少女再略一加力,两人即将同时跌入深谷。

他心中暗道:“这一场搏斗,九成已成了同归于尽的结果。”

目光转动,忽然发觉那红衣少女右腕上,有一块扣子大小的紫记,不觉啊了一声。

那红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叫什么,可是怕死了?”

方兆南道:“你可是姓云吗?”

那红衣少女听他忽然问起自己姓氏,先是一怔,继而笑道:

“你身后两尺之处,就是绝壑,那老和尚纵然及时赶来,只怕也无法救你。”

方兆南怒道:“摔下悬崖,未必就一定会死,何况粉身碎骨,也不是我一个……”

他微微一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可是云梦莲吗?”

那红衣少女瞪得又圆又大的星目,突然眨动几下,凝神而思,似是这名字对她十分陌生,但似隐隐相识,她沉忖了一阵,突然娇声笑道:“你可是叫方兆南吗?”

突然向前一推,方兆南的身子,又向那绝壑中移动了半尺。

这时,方兆南双膝之下,完全悬入绝谷,双手又和那红衣少女扣拿,无法攀抓山石借力,只要那红衣少女再稍一加力,方兆南势非将沉入悬崖之中不可。

那红衣少女不知是早已有恃无恐呢,还是当真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挣扎着抬起头,笑道:“这绝谷之中飞石嶙峋,摔将下去,就是铁打铜铸的人,也难以再活。”

忽然一张樱口,咬在方兆南握住她脉穴的手腕。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方兆南意料之外。

但觉手腕一阵剧疼,鲜血急涌而出。

方兆南本能的一松五指,那红衣少女顺势挣脱了方兆南紧扣的脉穴,挥手一掌推了出去。

他五指松开,已知难逃摔入绝壑的叵运,心想由她劈入绝壑,倒不如自己跳下的好,当下一沉真气,猛向绝谷之中坠去。

这不过一刹那间,红衣少女一掌击空,忽然觉着自己的身子,也向绝壑之中沉去,赶忙松开方兆南的右腕脉穴。

方兆南脉穴虽然脱开,但人却沉没于绝壑之中。

那红衣少女忽然一跃而起,探头向下看时,方兆南已沉下了数十丈去,不禁微微一笑,高声说道:“三妹夫,恕我不送葬啦!”

忽听一个苍老而又带忿怒的声音,道:“冥岳中人,当真是个个不带一点人气,老衲也不能和你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就在声音刚刚传入耳际时,那红衣少女突然觉着一只手掌,按住了背后“命门穴”上。

她站在悬崖边缘,只要那身后之掌微一加力,立时可以把她推入绝壑之中。

此刻唯一的生机,是保持镇静,使对方延缓下手的机会,再设法从死中求生。

她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连头也不回一下。

但闻那苍老低沉的声音,重又起自身后,道:“老衲生平之中从未暗算过人,甚至我很少和人动手,但此刻却不能饶恕你了。

我本该运集内劲震断你的心脉,使你立时喷血而死,但我佛慈悲,叫老衲难下这等辣手,我把你推下这绝壑,生死由你去吧忽然间,传过一声高昂的佛号,道:“那可是大愚师兄吗?

快些停手。”

这声音异常熟悉,但却使大愚禅师为之震骇。

身后响起了步履之声,那熟悉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

“大愚师兄,快放开手,向后退回三步。”

声音已不似刚才平和,显然有了怒意。

大愚禅师挣扎着回头望了一眼,立时松开了抵在那红衣少女“命门”要穴的右手,迅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因他回头一瞥,看清了来人,正是失落冥岳,生死不明的大方师弟。

那红衣少女在大愚禅师掌势离开之时,突然一个转身,回过头来,目光一扫大方禅师,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静站不动。

大愚目睹掌门师弟未死,也不知是惊是喜,呆呆站了半晌,才合掌说道:“师弟逃回寺来,主持大局有人,小兄已受重伤忽然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和蓝衣少女相搏,受伤甚重,尚未调息复原,为救大证,不顾自身安危,全力发出一掌,虽然救了大证,重创了那蓝衣少女。

但自身那点提聚疗伤的一口真元之气,登时散去,剑伤处血管又复进裂,出血甚多,全凭数十年修为的功力,支持着身体,没有晕迷过去。

如他能文时静心疗息,排除胸中杂念,未始不可使真气复聚,但他因心悬大证和方兆南的安危,不能安心疗养。

眼看方兆南又陷于危境,竟又不计重伤,赶来相援……。

大方禅师的及时出现,使他心神为之一宽,赖以支持他重伤的精神力量,突然消散,堂堂晕倒地上。

大方禅师只冷冷的扫视大愚一眼,缓步走向红衣少女身前,说道:“我已拦阻了少林寺后援之人,不准他们进入此谷。

但姑娘留在此地,也非长久之策,暂请退隐一处隐密所在,三日之内,我定将少林寺全部解体。”

那红衣少女环视了四外一眼,说道:“这片绝地之处,除了入口之外,别无可通之路,我师姐又身受重伤,你要我们到哪里去走?”

大方禅师轻轻皱眉头,道:“她的伤势重吗?”

红衣少女道:“人已晕倒不醒,当然伤势不轻!”

大方道:“咱们过去瞧瞧,我身怀灵丹,或能疗治她的伤势。”

红衣少女飞起一脚,踢了大愚禅师晕穴,当先走了过去。

大方禅师紧随身后,将要走到蓝衣少女身侧之时,突然抢先一步,蹲下身子,抱起那蓝衣少女的身子。

低头看去,只见她星目紧闭,脸色苍白,回目对那红衣少女说道:“大小姐受伤很重,不过不要紧,她是被我们少林寺门下大力金刚掌,震伤了内腑。

只要她服下两粒丹药,伤势就可以稳住,再养息数日,就可以复元了……”

忽见那倒卧在地上的大证禅师,挺身而起,说道:“大方师兄,你几时回来……”

大方缓缓转过头去,只见大证禅师,双手掌地,满脸现出惊喜之色,接道:“我佛相佑,掌门师兄归来……”

突然发觉那红衣少女,在师兄身侧,立时急急说道:“师兄小心,你身后……”

那红衣少女冷冷接道:“这人神志已复,留下他终是祸害,不如早把他杀死的好。”

举步一跨,人已到了大证禅师的身侧,玉腕挥扫,乒乒乓乓先打了大证两个耳光。

大证禅师重伤初醒,骤见师兄,心中惊喜交集,神智尚未全复,这红衣少女两个耳光,虽把他打的满口鲜血直流,但却使他迷迷糊糊的神志,陡然清醒过来,一跃,探手抓兵刃。

红衣少女疾飞一脚,猛向肘间“曲池穴”上踢去。

大证陡然一个大翻身,避开踢来一脚,人已滚出七八尺之外。

右脚顺势一勾,方便铲已到手中,身躯还未站起,呼的一铲“风吹落叶”,疾扫过来,铲光闪闪,把那红衣少女攻势挡住。

她目睹大师姐重伤之情,已不敢再存轻视少林武功之心,手中没有兵刃,不敢轻进。

大证禅师一铲抡出,人已借势而起,目光投注在大方禅师身上,满脸迷惆之色。

大方缓缓放下怀抱中的蓝衣少女,站了起来,沉声喝道:

“大证,你过来。”

大证呆了一呆,静站不动。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之色,道:“你可认识我是谁吗?”

大证道:“小弟识得师兄乃掌门之人。”

大方厉声喝道:“不听掌门令谕,该当何罪,快放下手中兵刃过来。”

大证禅师一沉吟,丢了手中的方便铲,缓步走了过来。

他似是已知道自己的命运,举步落足之间,如负重千斤,庄肃的脸色上,满布青筋,目蕴泪光,儒儒欲滴。

那红衣少女横向旁侧,闪开了两步,让开去路。

大证走到大方身前,合掌当胸,闭上双目,说道:“掌门师兄有何吩咐?”

大方掸师眉字问忽现杀机,缓缓举起了右手。

目光闪处,只见大证顶门间的汗水,滚滚而下,显然他并没有完全闭上限睛,大方的一举一动,他仍然可以看到。

千古艰难唯一死,他虽是修为有素的一代高僧,面临死亡时,也不禁神情激动,汗出如雨。

大方禅师忽生不忍之心,那高举的右掌,迟迟不忍下落。

正当他掌势犹豫难落之际,忽听大证禅师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躯,突然飞起,摔入那万丈绝壑之中。

耳际间,响起那红衣少女娇笑之声,道:“我看你举掌不落,犹豫难决,干脆替你杀了算啦!”

大方禅师微微一笑,道:“杀的好,不知怎的,我竟动了故旧之情。”

顿了一顿,大方掸师说着,蹲下身去,扶起那蓝衣少女,急急从怀中摸出两粒丹药,打开她紧闭的牙关,投入她口中。

接着他又道:“二姑娘请推活她全身脉穴,半个时辰之内,她就可清醒过来,委曲两位就在这山谷之内,找处隐密地方,养息一天,待天夜时分,老袖当亲自迎两位离此绝地,免使他们对我生疑,我要先走一步了。”

红衣少女略一沉思,道:“好吧!今夜三更时分,记着来接我们。”

大方禅师合掌一礼,走过去扛起大愚禅师,放开脚程,急急奔去。

第三十一回传精功以杀制杀

方兆南跌入绝壑之后,神志幷未晕迷。

他一面提聚真气,一面挥手四面乱抓,但那山壁光滑料峭,寸草未生,抓了甚久,竟然没抓到可以借力的东西。

他心中暗自道:“完了,这绝壑深不见底,再好的轻身武功,也无法保得性命。”

但觉那跌落之势,愈来愈快,两耳间风声呼呼,身子距石壁也愈来愈远,他仅有一线的生机,也为之断绝,只好一闭双目,束手待毙。

这一瞬间,他脑际中同时涌现出三个美丽的情影,天真娇稚的周惠瑛,热情似火的陈玄霜,冷若冰霜的梅绛雪……”

忽然觉着下沉之势一缓,似是有一股极强的暗劲,把自己迅快跌落的身躯一挡。

来不及探首下视,身子已着实地。

不是坚如钢铁的鳞峋怪石,竟像是跌落异常柔软的榻上。

他举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意识到绝处逢生。

睁眼望去,只见一个须发苍然,满身血渍的老人,高举着双手,接住了他的身子。

那老人沉重慈和的声音响自耳际,道:“孩子,你遇救了,没有人能逃过已定天数,大师兄的遗言,果然灵验了……”接着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方兆南略一定神,纵身而下,离开了那老人的双掌。

转眼望去,只见那老人身边不远处横卧着一个秃顶黑髯的人,他身上一件葛衣短袍,已被鲜血湿透,右肋处一道二寸左右的伤口。

方兆南一瞥之间,已看出那是足以致命的一击。

他仰脸长长呼一口气,镇定一直惊慌的心神,目光由两人身上缓缓扫过。

那须发苍白的老人,虽然满身血渍,但精神似是很好,那秃顶黑髯老人,却已似奄奄待毙,静静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这两人的形状,都极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那白发白须老人忽然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已经记不起我们了……”

方兆南心中一动,接道:“两位老前辈,可是少林寺中的长老吗?”

那须发苍苍的老人,淡然一笑道:“小施主……”

突听一声呼然大震,血肉横飞,溅了方兆南满身血迹。

那老人目光一扫,黯然叹道:“大证师侄?”

方兆南凝目看去,只见那人整个的身躯,都摔的血肉模糊,但从衣着和形态上望去仍可辨出是大证禅师。

不过,这白发老人,久坐禅关,数十年不和弟子相晤,只昨夜匆匆一见,能在一眼辨出是大证禅师,实使人感到意外。

那老人似是已看透方兆南心中的怀疑,淡淡一笑,道:“少年人不必多虑,老衲在他身未撞地之前,已然看到,只可叹老袖身有剑伤,行动不便,无法赶去相救,致令他摔个粉身碎骨。”

方兆南突然长拜那老人身前道:“晚辈如非老前辈相救,也早已尸骨无存了。”

那老人两目圆睁,凝注在方兆南脸上,瞧了一阵,道:“机诈中不失人性本色,毒辣中仍存有仁厚之心,具此性格之人,方足和当今江湖上那些魑魅魍魉们一较雄长……”

方兆南听得似懂非懂,但又不便出口相询,大拜三拜,站起身子。

就这一剎工夫,那老人已闭目入定。

方兆南心中本有甚多话说,但见那老人双目紧闭,神色肃然,心中忖道:“想他身受重伤,正需要运气疗息,我且不可惊扰了他。”

他缓步走到丈外一处大岩石旁,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人迹罕到的绝壑,因久年不见阳光,满生绿苔,不知从何处,流来一道泉水,散乱的由山石旁流过,淙淙水声,更增加了这深谷肃然的气氛。

目光转处,忽然发现那泉水中一片片殷红之色,这时忽然想到不远处,还放着大证禅师的尸体。

他轻轻叹息一声,暗道:“同时由悬崖上摔了下来,但却有幸与不幸,我仍然好好的活着,但那可怜的和尚,却摔的尸骨碎裂,生死之间,就这样毫厘之差,我应该去把他的尸体埋起来。”

心念一转,缓步走到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

他身上寸铁不带,只好用双手捡移山石,足足耗去半个时辰工夫,才挖了一个勉强可容一人的石坑。

埋好了大证的尸体,又想到那身受重伤,奄奄待毙秃顶黑髯老人,不知他是否已经断气,转身向那老人走去。

只见他身上的伤口,仍然断断续续的向外流着鲜血,胸腹也仍然微微颤动,气息仍存,幷未死去。

方兆南伏下身去,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在泉水中洗了洗,准备擦去那老人身上的血迹。

只听那老人沉重的声音,响绕耳际,道:“孩子不要动他,他死不了,不过剑伤深及内腑,他强运功力,走了一段不近的路程,一时间也难以醒来。”

方兆南回头望去,那老人双目依然紧闭,在这等凄惨的情景下,他仍能闭目调息,毫无慌乱之象,非有极深的定力,决难办到……。

只见那老人口齿激活,沉重的语声又传过来,道:“老衲也受了极重的剑伤,背受三剑,剑剑深及筋骨,甚须要一阵静静的养息,六个时辰之后,老衲方可随便说话……”。

余意未尽。但声音却倏然而断。

方兆南仰头望去,估计天色,不过卯末光景,六个时辰后,天已近夜,何不借这一段时光,自己也打坐调息一下。

心念一转,盘膝而坐,排除胸中杂念,运气行功,片刻之间,真气散行四肢,缓行于百脉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方兆南突然为一种沉重的呼吸之声惊醒,轻启双目望去。

只见一个满身黑毛,似猿似人之物,露着一口森森白牙,站在那秃顶老人的身旁,双目望着那老人的伤口,缓缓伏下身去,似是要从那老人伤口之中,吸取他身上之血。

方兆南不禁大吃一惊,探手摸了一块山石,握在手中。

转脸望去,只见那须发苍然的老人,正自行功至紧要之处,头顶之上,热气蒸腾,须发微颤,似是幷未发觉这似人似猿的怪物。

他脑际迅快的一转,暗道:“这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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