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之人虽然都知〃七巧梭〃之名,但真正见过的人,似是不多,除了那灰袍和尚之外,都伸头向前望去。
只见她掌心之中托着半截银光灿烂的断梭,在灯光照耀之下,隐隐泛起蓝光。
那长衫白鬓老者突然大喝一声,道;〃一点不错,此物正是此次重现江湖的‘七巧梭’。
袖手樵隐冷然接道,〃老夫还是初见此物,给我瞧瞧!”
陈玄霜一缩手,把半截断梭藏人怀中,道:“有什么好瞧的,看一眼就算了……”
袖手樵隐怒道:“你敢这等藐视老夫,半戳断梭,难道老夫还会要你这东西不成?”
陈玄霜道:“这是爷爷遗留之物,如何能够让你拿在手中,哼………………”袖手樵隐道,〃不管什么人遗留之物老夫也要仔细看上一看!”晃身直欺过来。;方兆南急道,〃老前辈乃武林中极有身份之人,岂可硬抢别人之物,举手疾向袖手樵隐拂去。”
袖手樵隐冷哼一声,道:“你竟敢和老去动手!右手急出一招〃金索缚蛟〃,迅速绝伦的向方兆南手腕之上扣去。
他见那褛衣村女武功高强,身法灵活,而且内功深厚,刚才,和她动手之时,吃了大亏,心中已存向方兆南下手之意,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藉口。〃现一见方兆南向他出手,正合心意,他在数月之前已见过方兆南的武功,心想这一招擒拿手法,定然可以得手。
那知事实大出了他意料之外,方兆南突然一翻掌,拂出掌势,忽然间变成点击之势,食中二指如疾电奔驰一般,反向袖手樵隐脉门之上点去。
这一招变化不但迅如电火,而且大出意外,袖手礁隐被他迅快的点袭之势,逼得向后退了一步,怔在当地,要知他数月之前,初见方兆南时,他武功尚十分平庸,想不到三月不见,他武功竟似精进数倍,这拂击和指袭之间,暗含了拂穴截脉的极高手法。
方兆南施展出那老人传授的武功,迫退了袖手樵隐之后,并末再趁势追袭。
他望了群豪一眼,朗声说道:“在下师妹虽然身怀半截七巧梭,但我们却和传梭邀宴天下英雄的冥岳中人毫无关系,而且还和他们结有梁子!
诸位如若不信,尽可询史老前辈,在下和冥岳中人结怨的事,他虽未能尽知底细,但却是亲眼看了一部分经过的情形。”
群豪一齐转眼望着袖手樵隐,似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史谋诚冷冷的接了一句,道:“此事倒是不错。”
那手执禅杖的灰袍和尚,忽然插口接道:“据贫道所知,这'七巧梭'除了现下自那冥岳岳主之外,尚未闻得其他之人用过……………”方兆南道,“〃这半截七巧梭是我师妹一位长辈留下的遗物,来自何处,在下不很清楚,不过兄弟可以肯定告诉各位…………………”忽然眼见靠壁一张木桌之上,端放着一支银光闪闪的〃七巧梭〃,不禁叫道,〃这是那里来的‘七巧梭’?”
群豪转头望去,果见一银光闪闪的〃七巧梭〃放在桌面之上,梭下压着一张白笺。
袖手樵隐冷哼一声,伸手取出梭下白笺,群豪都为了桌上的梭笺,惊得呆了一呆,才齐齐围了上去。
探头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字邀阁下于今年端午佳节年时之前,赶到冥岳'绝命谷'中,敬陪‘招魂'之宴,为阁下接风洗尘,如若胆敢不赴此约,定将全予杀毙。”
下面署着冥岳岳主柬邀几个大字。
方兆南瞧得心中暗暗付道:“原来此人自称冥岳岳主,不知是何用意?”
袖手樵隐把手中白笺交给那白鬓老者道:“伍兄请仔细瞧瞧这短笺上的笔迹可和其它柬子上的笔迹一样吗?”
那白鬓老者接过白笺,看了一眼,道,〃这个兄弟已记不得了,但这柬子形状瞧来,没有类别……”
袖手樵隐冷哼一声,回头对站在身恻的盛金波道;〃你早上打扫这厅房之时,可见到这张白笺吗?”
盛金波道;〃没有,弟子中午之前,还打扫过这座客室。”
袖手樵隐不再追问,随手把〃七巧梭〃藏入杯中。
那灰袍和尚突然插嘴道:“史施主既然接过了这邀约之柬,不知是否要履约赴宴?”
袖手樵隐冷然一笑,道,〃老夫虽不愿过问他人之事,但也不容他人寻我麻烦,哼!说不得要破例下山一行,瞧瞧那自称为冥岳主之人是何等人物!”
那长衫白鬓老者一听史谋遁答允下山之事,立时接口道:“史兄既允下山,兄弟此行总算不虚……”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望重武林的少林寺主持方丈,为此要亲自移驾东岳,主持天下英雄大会,群集我武林同道高手,共谋对敌之策。
会期定在三月初三日,距今时已不足一月工夫,望史兄能及时赶往参与。”
那灰袍和尚接道:“东岳之会,不但关系我武林同道中千百生灵的命运,而天下高手尽皆参与,也可多结识几位朋友……”
袖手樵隐冷接道;〃我既然答应了届时赴约,决然不会误时,荒山之中,无物敬客,诸位有事,早些请便吧!。
在场之人听他竟然出言逐客,个个脸上神色微变,那长衫白鬓老者先大步出门而去,两个中年大汉和那灰袍和尚也相随离开。
袖手樵隐目送几人背影,脸上毫无表情。
陈玄霜低声对方兆南道:“这人不通人性,咱们别理他啦!”
她自和袖手樵隐相搏两招之后,已知这樵夫打扮之人,武功十分高强,如若再打起来。
实难有制胜把握,不如早些离去。
方兆南还未来得及答话,袖手樵隐已抢先说道,〃既然来了,岂能这般容易离去………”
他微一停顿之后,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脸上,冷然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请教老夫,现在快些说吧!说完之后,老夫要好好的教训你们一顿。”
方兆南看眼下情势已难免一场大战,倒不加落得豪放一些,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这朝阳坪上,可只有你们师徒两个人吗?”
史谋遁双眉一耸,怒道:“不是我们师徒二人,还会有你不成?”
方兆南冷笑道:“这朝阳坪下山腹密洞之中,住着一位身受重伤的老妪,难道说老前辈就当真不知道吗?”
袖手樵隐微微一怔,道:“老夫居此数十年,就不知此事,你在那里听到人胡说八道……”
方兆南大声说道:“此人是我亲目所见,难道还会相欺不成了老前辈若不信,不妨同去一瞧究竟!”
袖手樵隐道:“真有这等事吗?”
方兆南道:“在下一向不打诳语。”
史谋遁沉吟片刻,道:“好!如若没有此事,你们两个别想好好的离开朝阳坪!”
方兆南看他神色似非装作,一拉陈玄霜转身向外走去。
袖手樵隐紧随两人身后,出了茅舍,走到那山角之处,转入一座石洞之中。
数月之前,方兆南同周慧瑛经由此洞走过,记忆犹新,入洞之后,毫不停留,直向前面走去,深入数丈之后,形势逐渐狭窄,仅可容一人侧身而过,袖手樵隐紧随在方兆南身后,他武功高强,也不怕方兆南暗施算计。
四人奔行一阵,到了那洞中倾斜之处,方兆南回头说:“诸位小心!”当先滑落和那老妪相遇的洞中。
同行四人,个个都有惊人武功,一瞧方兆南当先而下,都照样滑落下去。
尹金波晃燃了手中火折子,果然见一具仅余发骨的尸体,散落一地。
方兆南指着那散落的白骨,说道:“上次晚辈和师妹由下经过之时,此人还未死去,强行把我师妹留在此处,迫我到九宫山中找知机子言陵甫,替她讨取九转生肌续命散,以药易人,限期三月,那知晚辈依约返来时,她却已等得不耐,把我师妹先行害死,晚辈气忿之下,把她死骨推落在地上。”
袖手樵隐仔细瞧了一阵,伸手从那散垂在地上的乱发之中,取出了一枚金钗,映着灯光一瞧,不禁脸色一变,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不到名传武林的玉骨妖姬,竟然隐居在我这朝阳坪下蛰伏了数十年!”方兆南伸首过去一瞧,只见那金铰之上,雕刻着俞罂花三个小字,字迹歪斜,而且痕印深浅不均,一望即知不是匠人所刻。
大概是她被人满身涂了化肌药物之后,自忖必死无疑,拨出这支金钗,用指甲之力在钗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方兆南和陈玄霜,都不知玉骨妖姬俞罂花是何来历,虽听他叫出了姓名,仍是茫无所知。
袖手樵隐把金钗放入怀中之后,说道:“此人何时隐居在我朝阳坪下,我是确实不知……”
他望了方兆南一眼,接道:“不知令师妹尸体现在何处?'他瞧完了这洞,不见周慧瑛的尸体,故而问了一声。
方兆南道:“我师妹尸骨已被我移置洞外,老前辈既然不知此事,在下也就不便多问,但这俞罂花来历,甚望老前辈能说给晚辈听吗?”
袖手樵隐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生平最是不思多话,但你带我找到玉骨妖姬的尸骨,虽是无心,但老夫却不愿无端受人之惠,就把玉骨妖姬其人事迹,告诉你以作答谢。”
方兆南忽然想起师妹遗体还放在那大岩石上,虽然已经用树枝山石围护起来,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当下说道:“老前辈既肯相告,晚辈感谢不尽,不过我师妹遗体放在外面,心下终是难安,敢请移驾我师妹遗体存放所在,晚辈只要听得这俞罂花来历之后,就立时告别,决不再惊扰老前辈的清修。”
袖手樵隐冷哼了一声,道:“年纪轻轻,花招却是不少!”
方兆南已知他孤僻性格,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当先跃出洞去。
陈玄霜、袖手樵隐、盛金波紧随他身后追去,四人一口气跑到陈放尸体大岩石处。
方兆南瞧那围在尸体四周树枝,仍甚完好,才放下心,说道:
老前辈说说王骨妖姬之事,晚辈就立时告别!”
袖手樵隐仰脸望着天上蘩星,似在回忆往事!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冷冷的说道;〃这玉骨妖姬俞罂花,乃数十年前江湖上最为淫恶的一个女盗,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曾被武林中正大门派中高手,联合追杀,想不到她竟选在我这朝阳坪下隐居起来!”
这一番话说的甚是简单,叫人听不出一点内容。
方兆南一皱眉头,忖道:“如是这般单纯之事,我还要问你作甚。不禁问道:“不知那玉骨妖姬其人的武功如何?”
袖手樵隐是一位最不思讲话之人,如不一句一句的追问于他,他决不思多费唇舌。
袖手樵隐沉吟了半响,道:“如是武功平庸之辈,岂足当得淫恶之名,这二十年来,你可算和老夫说话最多之人……。
忽然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方兆南正待追赶上去,拦住他的去路,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此人既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动,性格又极为孤僻,只怕对江湖上的人物形势,所知有限,纵然拦住了他,也难问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让他去吧!”
盛金波一见师父转身走去,立时紧随身后而行,两人脚程极快,片刻之间走得没了影子。
陈玄霜望了两人去向,碎了一口道::不通情理的老怪物!”。
方兆南倚身在大岩石上,心中暗自想道:“眼下师妹既已死去,西湖栖霞岭之行,巳无必要,余下二桩心愿,是为师父师母报仇。
现在仇人虽已知道,但对方实力强大,以一己之力决难如愿,天下英雄聚会泰山,共筹对付冥岳岳主之策,倒不失是一个好机会,眼下会期即届,倒不如赶奔东岳一行。
想那天下高手联合之力,自是强大无比,冥岳中人决难对付得了,虽然不能手刃师门仇人,但如能亲眼看到他饮刃溅血死去,也可聊以自慰。
二是想法替陈玄霜找一所安身立命之处,以酬谢那老人相授武功之恩……”
心念一转,回头望着陈玄霜道:“师妹可想到东岳去看看那天下英雄聚会的热闹吗?”
陈玄霜喜道;〃好啊!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但怕你想师妹之死,不愿瞧这等热闹之事,不敢开口。”
方兆南黯然一叹,纵身跃到大岩石上,负起师妹尸体,说道:
“咱们找处风景绝美阴蔽之处,把她暂时埋起,待瞧过泰山英雄大会之后,再来把她尸骨运回,和我师父师母合葬一起。〃说完负起尸体,跃下岩石。
陈玄霜不知他何以又改变火葬的主意,但却不便多间,两人默然向前走去。
夜色沉沉,山风呼啸。方兆南茫然向前走着,直待去路被一座山壁挡住,他才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高耸云表的山峰横阻去路,两侧山势绵连,也在百丈以上。
三面山势拱围,围成一条死谷。
大楷是死谷中不易被严寒的山风吹袭,气温迥异他处,寒夜中仍有温暖如春之感。
方兆南打量了四周的山势形态,心中暗道:“此处地势甚佳,不如就把师妹葬在此处。
心念一动,放下尸体,找一座土石稍松之处,伸手向地上抓去。
他此刻心中正在回忆着儿时和师妹相伴游乐情景,心神不属,一把抓空,才想起长剑早已失落。转脸向陈玄霜望了一眼道:“师妹可有用以掘土之物吗?
陈玄霜将偶然在那石洞之中,捡到的一块形如短剑一般的银牌,由杯中取了出来,说道:“咱们就用此物掘土吧!”
方兆南想到自已也有一块金牌,虽然此物钝难伤物,但总比用双手掘土强些,也从怀中取出,蹲下身子,开始挖土。
陈玄霜在他对面蹲下,挥动手中银牌相助。
两人都是功力甚深之人,腕力极强,片刻之间,已经挖好了一个土坑。
方兆南抱起师妹尸体,放入土坑,却不忍把土石填上,凝目相注,热泪夺眶而出。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忽闻一个异常清脆的声音说道:“瑛儿!瑛儿!”
声音虽是清脆,但吐字却极生硬,听来使人心生惊怖之感。”
第十三回遭疑猜途中较量
方兆南与陈玄霜两人,一齐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高大的白毛鹦鹉,落在旁边一株矮松之上。
方兆南识得此鸟,正是相伴玉骨妖姬俞罂花的白鹦鹉。
心中一动,暗道:“此鸟甚是灵巧,又能口吐人言,或许知道我师妹被害之情。”
当下向树上一招手说道:“鸟儿,鸟儿!飞下来,我有话问你。”
他本是存着万一侥幸之心,那知一招手,白鹦鹉竟然应手而下,落到他身侧。
这等罕见的灵巧鸟儿,能见到的人,大概无不再爱,陈玄霜欢喜的跳了起来,说道:
“师兄,这鹦鹉真好……”
忽然目光触到了僵卧在土坑中的尸体,立时住口静站一侧。
方兆南黯然一笑,望着那大白鹦鹉,说道:“鸟儿!鸟儿!你如真个通灵,就告诉我,我师妹被害经过。”
白鹦鹉转头望望僵卧在土坑中的尸体,叫道:“不……不……
瑛儿,不……瑛儿!。
它大概没有学说过不字,叫将起来,口齿不清,听得人莫明所以。
方兆南凝神静听,除了瑛儿两字叫的十分清晰,始终没法分辨出它在瑛儿两字之前,说的什么。
方兆南不觉心头大急,高声说道:“你说的什么?”
余音末住,白鹦鹉突然振翼而起,破空飞去。
方兆南急忙一跃而起,大声呼叫,但那白鹦鹉却不再理他,疾飞而去。
方兆南呆呆的望着白鹦鹉的去向,楞了半天,忽然心有所悟,暗道:“此鸟定然吃过人的亏,而且那人在伤它之时,又先说过〃什么〃二字,于是以它听得了什么二字之后,立时振翼急去………………………………”他不禁大感懊悔,顿足一声长叹,填好土石,留下记号,离开山谷。
陈玄霜忽然间变得十分温柔,款款细语,劝他保重身体。
方兆南心中亦知徒自忧伤与事无补,当下勉强振起精神,和陈玄霜连夜离开了抱犊岗。
周慧瑛之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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