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向外一分,一排并立,每人相隔一丈多远,同时把“凤翅打穴镢”一举,左手在护手凤翅上一搭说道:“恭请武当派中各位赐招。”
疯侠一看,今天这个局面是非动手不可了,立时说道:“好!人家已经找上了门,我看你们几个娃娃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就凭别人手里那些专门招呼穴道的家伙,你们就准得输,我看你们这几个孩子大半是同我疯子有缘,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还不快出去,等一下过了忌辰可没有人陪我疯子一道升天了。”
疯侠这一说,肖俊肚里直乐,暗想这个疯师叔可真够味,爱晚辈之心,更有过之,不但用话点破对方已奉命要下毒手,而且还把对方兵刃特点也说了出来,心在想,身子可在动,就听一声:“晚辈遵命便了。”
话声方落,肖俊、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四人一起向疯侠一躬身,飞步抢出。本来万翠苹也要出来,却被小乞侠一拉衣角说道:“好姑娘,你不看人家只有四个吗,你还是等一下吧!对面还有三个没动的姑娘,难道还怕没有你的份吗?等一下恐怕要你以一抵三了。”
那边肖俊等四人已走近了四龙,肖俊一动身就留了神,看四龙中的飞天龙崔海清,不但年纪略大,而且两眼烁烁有神,比较之下似是武技较深,肖俊就直奔飞天龙崔海清,欧阳鹤接住了闹海龙童庆,梁文龙抵住双头龙龚子亮,玉虎儿分对小白龙钟君平。相互说了个“请”宇,立时交上了手,一时之间,剑光鞭影,刀飞笔走,杀气腾腾,八个人的功夫都是名师嫡传,进攻退守,腰眼步法,均到好处,只觉剑光起落似若游龙,刀影飞舞翩似飞凤,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初交手时,尚见八个人刀飞鞭走,战到分际,愈打愈紧,已难分敌我,只看到四团光影滚来滚去。不时发出兵刃交击之声,金光闪闪隐闻风雷,连疯侠和闵雕亦不住连连点头称许,这几个武林后进,都算得奇质异禀,身手不凡。
几个人分四对恶战,转眼工夫已二十余合,肖俊冷眼一看,几个同门师弟正在各展全力拼斗,剑法一紧,身剑并进,三尺青锋呼呼卷起一片冷芒,一剑跟进一剑,发招神速已极,简直不容对手招架。
飞天龙崔海清和肖俊一交上手,就感到对方出剑每每刚劲中常有一种阴柔之力,而且力道绵绵不绝,和那夜同梁文龙交手迥然不同,自己这种奇形外门兵刃,本来是专门克制刀剑之类的兵刃,此时反觉已被对方所制,知道遇上了劲敌,暗想白面秀士铁书生真个名不虚传,遂步步留神,到二十余合之后,忽见肖俊剑法一变,一反初交手时那种以静制动的打法,忙加倍小心,等到肖俊进手二招施展开来,不由倒退数步。
哪知肖俊身手还不止此,三剑既过,身形更快,一着“迎风断草”,剑尾寒光一吐已到咽喉,其势快速已极,崔海清忙把凤翅打穴镢用一招“关平捧剑”向上一封,肖俊一见崔海清用自身钢齿来封己剑,立即一挫腕收回长剑,跟着右腕一吐一送,剑锋偏着虚实互用,封避全难,且崔海清镢既发出,欲收不能,只得用个“风摆弱柳”
全身向后一个大翻身。
这样一来,剑虽避开,但身子全失护卫,肖俊进步逼身,左掌一吐直向飞天龙左肩井穴打去,飞天龙再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眼看肖俊这一掌就要打实,这当儿听到两声娇叱:
“武当小子接你姑娘法宝。”
肖俊本意,也不愿取对方性命,这一掌不过用了四五成力量,掌还未沾敌身,猛闻轻微破空之声飞来,不顾再伤敌人,忙抬头一看,两道形如蝙蝠的奇形暗器已精光霍霍袭到。
本来对方是话出镖发,肖俊又全神贯注于飞天龙身上,闻到叱声那两支蝙蝠镖已快近身,幸得铁书生功力深厚,临危不乱,忙一提丹田之气,施展“铁板桥”功夫,全身向后平倒下去,两支蝙蝠镖挟着冷风掠面打过,崔海清全亏师妹金翅凤梁秀玉、银翅凤贾宝菁发蝙蝠镖,算是没有伤在肖俊掌下。
他在惊险过后定神一看,见肖俊平身倒地,人尚未起,一阵阴笑辣手突施,右手凤翅打穴镢一沉向下猛砍,这一着迅如星火,只看得万翠苹失声惊叫,就在这惊叫之声未绝又闻“扑通”一声,两边的人不由都是一怔,铁书生肖俊已站起身子,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崔海清的凤翅打穴镢却已丢在地上,人也躺在离镢五六尺远近的地方。
原来肖俊见飞天龙趁自己尚未站起身子,竟下毒手,不由心中怒极,脊背贴地“滚龙八翻”,双腿一旋,已让过镢头,扑到崔海清的身边,右脚一起正踢中崔海清的左脚踝骨,痛入心肺,右手一松,凤翅打穴镢脱手而落,身子也向后栽去,肖俊却一个“鲤鱼打挺”,已站起来,带着怒意,寒着脸孔抱剑而立。
铁书生这一败中取胜,看得疯侠暗暗称道,闵雕却是怒火中烧,他真想跳过去亲手把肖俊给毁了,可是这又不是闵雕这种成名江湖的人所能力,再说乾坤手内心还另有着阴谋,他只好强按下一腔怒火。
这当儿,闵雕的身后突然两声娇叱,梁秀玉和贾宝菁已双双提着长剑纵入谷底,急忿中仍不失礼仪,樱唇微启,吐声如莺道:“武当少侠果然好剑法,我们姊妹再来讨教。”
万翠苹已忍耐多时,忽见对方冲出两个少女拦住肖俊似要动手,万姑娘哪里还忍得住呢,立时娇叱道:“肖师兄请暂息一会,让小妹来领教崆峒双凤的密技。”
肖俊本不愿再和二女动手,趁势向后一退,万翠苹已捧剑玉立,微笑道:“小妹万翠苹,替肖俊师兄来领教二位绝学。”
二女并不答话,侧转娇躯吐剑进招,万翠苹柳腰一摆让过双剑,立时疾翻手腕剑走中宫,小姑娘傲气太大,竟以一抵二。
忽觉飒然风响,飞落一人,正是小乞侠诸坤,人一落地便厉喝道:“住手!”
三女一怔,各把势子收住,小乞侠先笑哈哈对崆峒二凤道:“我的好姑娘,哪有二人打一个的道理,你们如不嫌我小要饭的难看,随便哪位陪我小要饭的玩两下子如何?”
二女本想合力毁去万翠苹,忽见跑出一个小叫化子来,一开口话又非常难听,银翅凤贾宝菁性情本就躁急,又看他相貌不扬,心中火气更大,也不答话,举手一剑就向小乞侠劈去。
小乞侠笑道:“我的女菩萨,好厉害的剑法,你这不是诚心要我小要饭的命吗!”口中在说,身子可未停,只一闪避,避到贾宝菁的身后,伸出黑长的右手兜后心就是一掌。
银翅凤一剑落空已知来人身法奇快,哪还敢大意,飞快向前一扑,人已窜出去八九尺远近,翻转身来立展长剑猛攻过去。
小乞侠存心卖弄不亮兵刃,竟用一双肉掌施展师传“八卦游身掌法”,挟着三十六路擒拿手和贾宝菁打到一处,那边万翠苹和金翅凤梁秀玉又重展长剑杀在一起。
肖俊抱剑观阵,有意无意之间向梅影仙停身的地方望了一眼,正见她柳眉轻锁,粉面带愁,似有无限幽怨,忽然她一声娇叱,仗剑从闵雕身侧飞出,两个起落已近肖俊,喝了声:
“看剑!”一剑竟向肖俊刺去。
铁书生知这位心上人为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喊声:“来得好。”
身形一转闪开长剑,跟着健腕一送,剑花一绕横扫中盘,两个人似真似假的大战起来。
这当儿突由东方山谷里传来一声凄厉的长笑,声尖音熟,闵雕忙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盼望的吕萱带着雪山派多人赶到。
疯侠也警觉已中人缓兵之计,抬头四顾,只见谷左谷右,前后峰顶均隐现人影,知已陷入包围之中,心中发起急来,正想招呼肖俊等拼全力一冲,尚未及出声,耳闻一声厉叱道:
“云梦疯侠,武当小辈,尔等已陷你吕大爷包围之中,如仍再称强拒降,今天这恶狼坪内就是尔等葬身之所。”
疯侠循声看去,只见左侧谷中现出十数个人来,为首者身材高大,黄色短须,环眼金睛,阔口鹰鼻,一身黄色短服,薄底快鞋,背后交叉着一对奇形兵刃,用黄绒反扣前胸,正是愁云崖副寨主金眼神佛吕萱,身后高低肥瘦不下七八人,大约都是雪山派中的能手。
疯侠一看,今天这形势有点糟了,说不得只好舍命一拼,心念初动,猛然又听对面乾坤手闵雕一声断喝道:“住手。”
这一声,声若洪钟,音震山谷,肖俊等和三龙三凤不由不停身静立,闵雕喝住众人之后,对疯侠说:“柳二侠,我们两派和武当派结怨多年,已成宿仇,绝难和解,这件事想你柳二侠早已了如指掌,现在吕堂主已到此,我们正好对面说明,这本来不关你们云梦双侠的事,不但你竟惹火上身,替武当派作挡箭牌子,还要深入大巴山来替人卖命。你们云梦双侠的声望,在江湖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绿林道上的朋友们哪个不买你们兄弟三分情面,不过武当雪山及本派的事涉及门户之争,那又当别论,你们也犯不着趟这混水,好在大家尚无结怨,今天只要你柳二侠能撒手一走,以后不再管我们和武当派之事,大家不但交了朋友,我们还要列队欢送你柳二侠离山。如果你自恃武功,硬要替武当派撑腰,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只好和你柳二侠走上几合定个胜负了。柳二侠请你想想吧。”
疯侠仰天一阵狂笑道:“听你这样一说,我柳疯子算是受了武当派的重贿而来,你们仗着人多势重,把我疯子和几个娃娃重重包围,你还要故示量大,卖弄口舌之巧,我疯子一生从不买这种顺水人情,我的闵大王,你也不必为我们云梦兄弟的侠名惋惜,分明是依仗人多想逼我疯子俯首听命,任你摆弄罢了,我可不管你们和武当派有什么宿仇旧恨,这几个娃娃是跟我疯子一道进大巴山来的,你们如果真个大仁海量,把你们暗布在四周的唆罗一撤,我疯子带着这几个娃娃立刻就走,今后,你们和武当派争雄夺霸的事我疯子再不过问,如果口示宽大,故弄玄虚,我也不会受人这口怨气。我也是言出衷诚,一切就请你闵大王决定吧!”
疯侠这一席话只听闵雕长须怒竖,连连冷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答话,站在他身后那个形如枯尸的瘦矮老头子,此时突然把一双三角眼一睁,阴森森的一笑道:“闵老寨主,不要和这种疯狂之人多费口舌,我久闻云梦双侠的大名,只恨无缘会合,今既碰上,正好领教,也让我苗一飞开开眼界,会会高人。”
话说完,慢条斯理地向前走来。疯侠一听就是一怔,一遇见闵雕时,疯侠就注意到此人一副怪样子,他那一双三角眼从未睁开过,连刚才谷底战况那样热闹,他连瞧也不瞧一眼,这时听他一说,竟是昔年名满江湖绿林道上的独脚怪盗,闭眼僵尸苗一飞。这人谁也不知道他出身来历,三十年前即已驰名绿林,称为江湖一怪,作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今天如交手真还得留神了。
苗一飞已走到谷底,伸出又长又瘦的右臂,用食指指着疯侠道:“柳梦台,你是出了名的疯子,我是个僵尸,咱们一决高低。”
小乞侠不待疯侠说话,抢步而出,道:“疯师叔你闪闪,我小要饭的来看僵尸了。”
疯侠一听,心中直急,小乞侠虽已得尚乾露真传,但究竟火候还差,如何能是苗一飞的对手,心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小乞侠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晃身,抢到疯侠前面,细细的一看苗一飞这份怪相,五短身材干枯瘦小,笔直挺立,两眼深陷,真的形如棺材里拉出来的死尸一样,不由笑道:“你这个僵尸大概是好久没吃东西了吧?
瞧你饿得那样子,倒不如跟着我小要饭的一起做个叫化子,包你有吃不完的冷饭残肴,你看如何……”
小乞侠话还未完,苗一飞突把双目一睁,冷电也似的两道眼神直射小侠,阴森森的一声怪笑,露出一排黄牙,不言不语,左臂一伸五指若钩直向小乞侠抓去。
小乞侠早留上了神,见对方一发招,立即纵身向旁一闪,身子刚落地,苗一飞加影随形已至身后,小乞侠一惊,双足猛一点地,直飞前丈余落了下去,哪知身还未稳,飒风又到,苗一飞双臂环张又扑过来,小乞侠暗道:“好快的身法。”忙蓄势贯力,不避不闪,等到双臂快近身时,立即一挫腰,反从敌人右臂下面穿出,回身一掌直打后心。
这一着快速异常心想必中,哪知拳一发出,似感到被物夹住,定睛一看,左拳不知怎的竟被苗一飞右手抓着,心中一惊,急忙用力向后一拉,猛见苗一飞阴森森的一笑,右手用力一合,小乞侠只觉一股冷气循臂而上,忙喝一声“不好”。
话刚出口,疯侠已直抢过来,右手并食中二指直截苗一飞右腕“关元穴”,口内喝道:
“你这老怪物何必和娃娃们斗气,还是我疯子陪你。”
苗一飞见疯侠发招如电,直取穴道,只得突把右手一放,小乞侠退后七八岁才拿桩站住,幸得疯侠抢救及时,发招快速,小乞侠内功又好又纯,如再晚片刻吃苗一飞苦练的寒阴气功,毒贯内腑之后,不死亦必重伤。
小乞侠受此教训,目瞪口呆而立,再看疯侠已和苗一飞交上了手,这一对手上招,只觉着两个人全变了样,疯侠是毛发皆竖,筋肉暴起,苗一飞却是肌肤内陷,只余皮骨,因为两个人全怕为对方重手法所伤,故而各运内功,疯侠是混元一气功,苗一飞是寒阴气功,这俩人一交手,疾时如电掣风驰,缓时如蜗牛步行,方圆一丈内都是呼呼动风,看得双方人都惊叹不已。
俩人战有十几个回合,忽闻“砰”的一声如击败革,两个人霍然分开。疯侠面色微白双目怒睁,苗一飞气喘如牛双眼紧闭,原来俩人交手时苗一飞用一个穿心掌向疯侠打去,疯侠闪避不及竟挥掌一迎,疯侠感到双眼一黑,全身血气向上一涌,立时后退数步才站住脚,苗一飞只觉着耳鸣眼花,似受千斤重锤一击,勉强拿桩站住,已感到五腑热燥气喘如牛了,两个都算负了伤,不过苗一飞重些罢了。
这时落日余晖已尽,到了快掌灯的时候,闵雕见柳梦台用混元掌力震伤苗一飞,再也忍不住怒火,厉叱一声,道:“柳二侠好高明的混元掌力,待闵某来讨教。”
语落身起,直落谷底。闵雕这一发动,局势立变,三龙三凤又各摆兵刃奔武当几位小侠,随吕萱来的雪山派内几个高手纷纷围来。
第 五 回 幽谷遇奇人 灵禽四虎送群英
这时,隐约从对面峰后传来两声厉啸,晃眼工夫峰顶上出现一白一黑两只猩猿,疾如流星从数百丈悬崖上直掠下来,才入谷底便分向愁云崖诸寇扑去。动手之间已被它连伤数人。
闵雕、吕萱眼看大功将成,竟然被这两个畜生搅乱,不由大怒,双双一喝,竟扑两只猩猿而去。
手尚未发,高空又是一声雕鸣,一个罕见无比的青雕如星丸般飞坠旋空直下,铁翼钢爪双翅生风,一扑一扇呼呼卷起两阵劲风,愁云崖诸寇吃那青雕两翅卷起劲风一震一吹之力,竟退出六七尺远近,有几个武功较差的竟连人带刀摔在地上。
愁云崖雪山派中中有一好手名叫樊刚,力大无穷生裂虎豹,武技在愁云崖上仅次于闵雕、吕萱俩人,力则过之,见那青雕凶猛不禁大怒,一声虎吼,手中四十八斤重的金背砍山刀用了个“迎风劈浪”,全身纵起两丈多高,猛向青雕身后砍去。
那青雕原是千年灵物,虽未负伤,但已激发潜在野性,一声怒鸣,全身一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