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轩辕兄方才果然是在做戏。”
“朕只是配合你罢了。朕知道你与祈打赌。”老奸巨猾,纵然身子变小了,脑袋也还是老奸巨猾。绵衣娃娃摇扇轻笑,“如果祈自愿提出陪你三个月,你便赢了。就不知你们这次赌注是什么……”
“反正输赢付帐的都是祈,轩辕兄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柳小公子轻描淡写避开话题,诚恳微笑着,跺了跺地面,蹲下来挖掘,运掌如飞的同时,抬头道:“而且还能以此为理由,以众人的见证,让昊帝座留下来帮你三个月。既是互惠之事,何须细问。”
“说得好!”也蹲下龙躯,拍了拍小柳公子刚挖出来的青龙石像,小轩辕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拢嘴。“下次如有机会,朕再与柳兄合作。”
——一句话,别人的孩子死不完。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小轩辕和柳小公子转了一圈,轻松挖出四圣兽,略一研究,八人各以五行真气灌注相对应的四兽。
地面一阵嗡动,四圣兽石像下白烟一阵一阵弥漫,几乎掩去众人的视野,随着四周光线的突然转暗,再到终于能看清时,众娃娃只觉异香阵阵扑鼻,脚下软绵绵,又白又香,宛如换了个空间,置身云层一般轻飘飘。
“这……这……”他们站起身细看,发现并不是感觉失误,而是他们真的换了个空间。脚下踩的,竟然是——花!
一朵重瓣层迭,奇大无比,如云般宽阔的雪白花朵,娉婷独立在这个空间里,微缓摇曳。天似水,欲倾非倾,水波柔缓流动,水中一轮明月散着晕黄的光芒。
“这便是梦幻空花吗?我们现在是在人世还是在幻境?”红袖娃娃抚着脚下踩的花瓣,触手处雪白厚实,脉络分明,娇嫩而异香阵阵,不由有些茫然。
黑暗中,有一点彩芒闪烁而过,银铃般的脆笑声远远传来。
“娘娘!”宝宝站了起来。“快,快追过去。”
那光芒的速度极快,转眼便将消逝。众娃娃全力追踪,心无旁骛,追得片刻,便来到花瓣边缘,一条闪着银白微光的小径在黑暗中延伸向不知名的地方去。
这是出路吗?眼见彩芒将要追不上了,众娃娃无暇多想,一个个跳下小径继续追赶。
小径只有一条路,追到最后,周围的黑暗转为蒙蒙光影,随着亮度的增强,彩芒凭空消失,镜花水月消失,八人扑通数声,一一掉到水中。
碧蓝的天,澄清的水,清澈得可以看得清水下的红叶,远处可见积着白雪的高山,岸边芳草连绵无尽,一排排枫树依依与人相约,枫红如血,红艳中犹挂莹白残霜。静谧的空间,只闻得鸟鸣啾啾,泌凉舒畅,几疑不在人间。
八人哎呀哎呀地从水中站起身来,一个个都晕头转向。幸好这湖水并不深,只淹到娃娃们的腰际,小小昊的膝盖,所以八人都还算平安。他们转头打量,见得眼前景致,不由目驰神迷,不知处身何处。
众娃娃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虽觉震撼,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左右顾盼开始寻找来路。却见四周尽是湖水,早不见之前走过的那漆黑长道。他们似乎都是凭空出现在这湖心一般。
这是阵法?还是幻象?还是仙术?娃娃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在脑海里寻找着合适的解释。
无名没有大家想得多,甚有随遇而安之态,心思被脚背上游过的锦鱼吸去注意力。他猫腰弓着身子,双手虚拢,向悠游自得不知大祸临头的锦鱼捞去。
一阵水花乱溅后,水波震荡得研究出路的娃娃们险些站不稳脚,锦鱼看似憨钝钝的,实则滑不溜丢,就在宝宝掌缝间随水而闪,绵鳞映日干点生辉,继续悠游。宝宝没想到会失手,不服气追了过去,口中大喝:“鱼儿鱼儿给我站住,放心,我只摸你一把,不会把你烤了,反正你中看不中吃,烤了也难吃……”他怀里的笔猴正攀到他肩上,他这一弯身,险些摔了下去,赶紧跳到宝宝头上,抱着小金冠,对鱼儿示威似的在宝宝头上蹦着,龇牙咧嘴表示赞同。
众娃娃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宝宝还有心思抓鱼儿玩。但见宝宝阳光灿烂的笑脸,溅上水珠的可爱容貌更像金童般纯净无邪,令人不忍苛责,不由纷疯转念:左右是找不到前进与后退之路,既是要静观其变,不若陪小小昊玩耍儿更划得来。再见水质清澈,锦鱼游弋,皆是手养心动,便也弯腰抓起鱼来。
宝宝见有人陪同,欢呼一声,兴致大发,指挥众娃娃左右包抄,合围擒鱼。大材小用的国之栋梁们也不着恼,笑晏晏随着宝宝指挥,擒鹤掌纵龙手碎花指拈星指等目前杀人威力不足,捉鱼威力有余的武林绝学纷纷使出来。
原本还是悠哉的锦鱼们再也悠不起雍容华贵,一只只东奔西走,仓皇逃命。平生从未遇过此等恶小人,哪知这人间仙境也会有煮鹤焚琴之类大煞风景的事发生。
娃娃们全无破坏仙境的自觉,抓到鱼后,还要评头论足一番,这个说我的大,那个说我的肥,没抓到的酸溜溜说这鱼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中间杂着靖王宝宝咿咿啊啊的声音,红袖宝宝临水顾影,叹息泡水后自己娇嫩的皮肤太可怜了云云,还有独孤宝宝久抓不到,一气之下想放毒来毒鱼的叫嚣声。一时间热闹得可比市集。
众娃娃越抓越远,小独孤偶然回头,却见虽然向湖心走了这么远,岸边的景致竟与先前一般无二,似乎只是近在咫尺,举步可上。
“喂喂,你们回头看看……”
众娃娃回头,见到还是近在咫尺的岸,也是讶异。小轩辕弯腰捡了块石头,用力向岸上扔去。
没等石头落在岸上,宝宝突然尖叫,水面剧烈地旋起了漩涡,来不及闪避的娃娃们被掩起的巨浪溅了一脸,几乎窒息,只来得及伸手抓住身边能抓得到的人,便身不由已地随着漩涡飞驰。
一阵天旋地转后,压力骤减,终于能够呼吸了,但四周却变得热气逼人。天空红得发紫,早已不再是那个鸟语花香的四时仙境,孤峰上八人手握着手,孤峰下,熊熊烈火喷吐着艳丽的舌尖,狰狞狂笑着,轰隆轰隆迎接贵客们降临。
要不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众宝宝们快搞不清之前在水中到底是真是幻。一旁逃避脚边偶尔串上来的炙人火焰一边抱怨,祈娃娃呻吟一声,抓头无力问道:“谁来给区区讲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蓝衣娃娃与锦衣娃娃对看一眼:心下默算了片刻,弯唇笑得善良:“小祈~阿情~答应我个好处,我便告诉你。”
祈小王爷问言,一脚踹出。“给你个一千的好处,去死去死,子何不死!”
见两人这种关头还打闹成一团,锦衣娃娃酸溜溜道:“别在情人不见的人面前打情骂俏,不然休怪朕无情了……我们基本上应该没走错路。小小昊说的五行四圣,并不只是进来之道,还包括接下来的路程。之前的湖是五行之水,所以那个岸根本上不去,只是阵法造成幻象,水行之后是火……”
黄衣娃娃得到答案,不再追杀蓝衣娃娃。一旁,小独孤愁眉苦脸,惨叫:“那到底要怎么离开啊?”
他年小气弱,功力又不及靖王宝宝深厚,衣摆已被烧焦一处,边问边跳拍着背后的衣襟——虽然之前衣服浸得湿漉漉的不易着火,但这里实在太热了,没几下便烘干了。他只觉得再烤下去自己眉毛头发也快烧起来了。
“上穹碧落下黄泉。碧落为天,镜花水月水为天,所以往上只有重回水行……看来我们只有来挑战黄泉的地狱业火了。”蓝衣宝宝指了指孤峰下方:“唯一出路在火里。”
“火里?”娃娃们有一半都尖叫起来,“柳残梦,你头脑没出同题吧!?”
“自然没有,不过这跳也要有技巧的,不然就真的成为跳火自尽了。”柳小公子边说边屈指算道:“现在是酉时,阳气属干,阴气在诉,火行八德,甲癸七五之数……”
众人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将信将疑,纷纷将目光投向锦衣娃娃。锦衣娃娃边听边苦思,手上也捏着算诀,与蓝衣宝宝同时算着,边算边点头。最后共同指着一处道:“九宫归一之术,就是这里了。”
众娃娃探头看过去,那里火焰熊熊,轰地一声,几乎烧到他们眉毛,忙后退数步,气极败坏道:“除非你们两个先跳,休想我们当探路兵!”
我们信用好象太烂了?两位娃娃眨了眨眼,对看一眼,用眼神你推我挡,皆是不肯先行。推算出来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这里事事透着古怪,万一真的算错,这一跳下,岂不成了烤乳猪了。
“无名觉得啊……无名要用行动来相信父皇与柳叔叔。”背后,小小昊开口了。在这世态冷暖之时,锦衣娃娃与蓝衣娃娃皆是一脸感动地回过头来,正想谢绝小小昊的热心,却被小小昊一手抓住一个,往火里扔了去。
他们现在身形相距甚大,加上出乎意料,天下第一府与天下第一庄的首领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如流星般坠了下去,耳畔还听着小小昊继续道:“小小昊相信父皇与柳叔叔不会算错的,所以小小昊相信父皇与柳叔叔一定会有事的……”
多么纯洁的语言,多么纯洁的动机……飞坠中,宣公子与柳公子连泪水都流不出来。哇啊哇啊惨叫着紧急算计落脚之处。
随着二位娃娃的惨叫声,也不知他们在下面干了什么,众人再度眼前一花,热气尽褪,竟又回到了刚近来时那片平原。四方的四圣兽石像,依旧伫立住苍茫大地,青龙石像下,锦衣娃娃与蓝衣娃娃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被火烤得头发东翘一撮西翘一撮,白嫩的小脸上到处部有灰尘,招牌的笑容再也挂不下去。
小小昊见状,忙鼓掌道:“父皇与柳叔叔好属害哦!小小昊真的大开眼界了。小小昊就知道,以父皇和柳叔叔的英明神勇,说出来的话哪里有错了,这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祈叔叔他们不信,小小昊才证明给他们看。现在他们对父皇和柳叔叔一定更加心服口服了……”
“朕对你才心服口服了。”锦衣娃娃嘿了声,心中第一次想起“养子不教谁之过”这句话。
独孤娃娃对机关阵法是外行的,见真龙天子恼羞成怒,小小昊可能会倒霉,忙问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回到外面来?难道又要重新开始进去吗?”
“金木水火土,我们进去后,机关是从水行开始启动的,所以终点应该是水之上的木行。”黄衣娃娃渐渐抓住诀窍,“水火之后是土行,即指这土里的四圣兽像,倒并非重新开始。过了这关,接下来,怕是金行了。”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金子不是你的最爱吗?有什么好怕的?”红衣女娃嗤笑兄长。
“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吗?你现在能运得起护身罡气吗?要是这次一进去乱刀齐下万箭齐发……”
“好了好了,不要乌鸦嘴了。”锦衣娃娃整理好外表,头痛地止住爱卿之间的争执。“里面是什么,进去就知道。再说之前那些机关……”说到这,停下不语,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小小昊。
小小昊一脸无辜地看着父皇,眨着纯洁的大眼。“父皇你干吗又叹气了,这次小小昊什么都没做哦!叹气太多小心对身体不好哦。”
“朕只是想……或许你比大家以为的,更像你爹亲啊……”
第二次进入镜花水月,自然是轻车熟路。在四圣兽石像灌入真气后,众娃娃再度落在梦幻空花之上。谢天谢地,花并没有如乌鸦嘴的某人所说,化成刀钢剑阵,依旧用厚实喷香的花瓣承托住众娃娃。
水在天,月在水,黑暗中唯一的光线以温柔的双手抚爱众娃娃,一切都没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狂风大作,呜呜幽泣,风力之强,卷得众娃娃们几乎都站不起身。狂风来袭之处,正是众人先前离去的方向,风里还有着奇怪的叽嘎声音,呼呼呼,呜呜呜,听起来似乎金属交击,却又有些不像,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困难地趴在花瓣上想站起身,但风太大了,脚下站的又不是实地,而是随着风微微摇晃的花朵,完全没有着力点。勉强站起半个身,花一晃,又摇摇欲坠。幸好众人都掉在花蕊间,要是在花瓣边缘,只怕早滑落到无边黑暗中去了。
“这该死的风!”黄衣娃娃啐了声。他素来好胜不服输,自也摔得最惨,要不是有蓝衣娃娃拉着,早就滚下花朵去了。
红袖本是跟在哥哥旁的,几度风吹后,不知怎么摔到了小云宝宝旁。狂风再吹,她见得救命树,哪管是什么人,伸手抱了过去。小云宝宝脖子被红袖勒着,手臂上还挂了只靖王宝宝,强行用千斤坠和随风摆柳身法定住,小脸憋气涨得通红。“红袖快……”
“快怎么?”风声大,听不清声音,红袖探过脑袋,发丝随风落在小云宝宝鼻端,他再也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脚下根基浮动,三个挂成一串的人形粽子危险地晃了起来。
“哇啊!”三人同时尖叫,一旁小小昊手快,一手揪住靖王宝宝在空中挣扎的小脚,另一边,黄衣娃娃也抓住了妹妹的手,小轩辕一手拖着还想挣开的小独孤,一手握紧宝宝的手,八人团结同心,终于拥成一个巨大粽子,站了起来。
心有余悸的众娃娃发觉彼此手心都有些湿冷,此时也无暇去嘲笑对方。小云宝宝其实想抛开左右两只粘人粽子的,一时又无法,只得道:“风越来越强,不快点找出源头,早晚我们会被刮走。”
“说得不错,风从我们之前出去的方位吹来,显然这一阵的机关就在那条路上……”锦衣娃娃说着,微微皱眉——金阵,狂风,风中传来的异响,在在表明了不祥的预感。“罢了,只有见到才能下定论,我们过去吧!”
八人手牵手,努力在风中花上走到离开的小径。上次走时已觉甚远,这次逆风而上,一步千斤,更是花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走到花瓣边缘。幸好小径还在,白玉般的石面在黑暗中蜿蜒着微光,孤凭无依地延向远方。八人越加小心,以龟行的速度在小径上移动。
小小昊身形高出众娃娃一截,被众人一致要求弯下腰行走。小小昊自也明白现在不是证明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时候,但弯腰行走原便跌跌撞撞,他的内力又最没根基,完全被众人护卫着才安然无事。
再长再艰难的路,也是有个终点的。几个时辰后,八人站在狂风的来源下,因为处在风眼,风势已弱,不用再接成一团,个个抬头叹为观止。“我们来时可没有这样的鬼东西啊~~”
——挡在前方的,是三个巨大的金属风车。每架风车都有细长的刃片,转动时无法数出有多少片,仅可看出每片都是长达三丈,整座风车加上轴心更是高达十丈,撑天遮地,挡住了前方一切通路。
呼啸的风声刮着锐利的杀气,三架风车的方向角度依着天地人三才之位,相互交错配合。八人围着风车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可以过去的空隙。
“这机关未免也配合得太好了。”指天划地,祈小王爷控制自己不要在宝宝面前骂脏话。
“这么强的风力,风车上的刃叶就算是钝的也能打人打成肉酱。”小独孤难得赞成祈小王爷的意见。
“机关已发动,风力卷动风车,风车制造风力,相生相灭。不破坏机关根本过不去。”小云宝宝收起律书,向靖王宝宝道:“你打一掌试试看。”
靖王宝宝应了声,真气一提,双掌挥出,若在平地,定是开山裂石的无敌真气,此时对金属风车却起不了效果。风车只是微微一停,又继续转动。而且只是其中一架微微一停,另二架丝毫不受掌力影响。
“果然不行。”小云宝宝得到需要的结果,倒也不如何失望。
“我们不能从上面跳过去吗?”小小昊仰头看着上方,见七人为难摇头。黄衣娃娃解释道:“我们现在真气不足,没法越过十丈,就算有人相助跳起十丈,这风车是依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