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那么多废话,回头再要咖啡豆我可就不打折了。”
客人在林品言恶狠狠的威胁中逃之夭夭,回过头,维克多的目光仍在她身上,好像从未离开过,只是笑得更深了,是高深莫测的深。
“老板,买单!”
两个人几乎都快忘了还有生意这回事儿,林品言抬头,维克多耸耸肩,做了邀请的姿势,自顾自地从吧椅上下来,端着自己的咖啡,寻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安静得就像从没来过。
客人来来往往的走了一波又一波,从明媚阳光的白日,转眼就到了夜幕降临的夜晚。今天不是周末,晚上咖啡馆的客人很少,冷清得只剩下家具饰品,留声机的蓝调音乐还未停,带着老旧的沙哑,一遍又一遍地播着同一首歌英文歌。
“你不见了一年,就像人间蒸发了,我找了你很久。”
林品言背对着,专心地收拾清洗这一日来的咖啡杯,水龙头的开着,哗哗的水声,她几乎都忘了今天的咖啡馆里还有那位她“请来”的不速之客。手上的白瓷杯子一滑,差点就成碎片。
“出事后,我被父亲抓回来,他觉得我影响了家族的声誉,把我送回老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医生诊断我得了抑郁症,我就在那一直住着。直到三个月前,医生说我的抑郁症好了,我才出来,搬到这座小城市,开了这间咖啡馆。”
林品言声音幽幽淡淡,几分哀怨,几分惆怅,像极了广播里讲故事的女人。所谓故事,她不说,想必维克多也查得很清楚。她处心积虑地准备好这天衣无缝的一切,总要下足真情实意,才能真正骗倒他。
维克多默不出声地听着,林品言始终背对着他,有种无脸相见的心虚。
“你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是肖铭冬?这一切不是他千方百计亚奥找到她的目的吗?
“我不问,因为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说?”
“我若不愿意说,你就一辈子不问?”
“不问。”
“为什么?”林品言终于忍不住,扔下手中的洗碗布,转身看向维克多,“你为什么不问?我背叛了你,我背着你和别的男人……你为什么不问?不要跟我说你不介意,那是虚伪。”
维克多敛住笑意,深邃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里更是看不见一点光芒,“我介意,但你若不愿意说,可以用一万个理由来骗我,与其逼你骗我,倒不如不问。”
林品言没有说话,沉默地打着咖啡豆,沉默的煮着咖啡,一切再寻常不过,然后再把一杯咖啡放到维克多面前。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我的初恋情人吗?”
维克多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不紧不慢纠正道,“更正,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是我记得。”然后放下咖啡杯,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肖铭冬,就跟他长得很像。”
说出“肖铭冬”这三个字,林品言心脏仍像被人用力地抓了一把,然后放开。
“最后,他是吗?”
林品言摇摇头,“不是。他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出车祸死了。是我一直不相信,现在那往事的谜团里,不可自拔,直到遇到肖铭冬,我以为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们再一次相遇。但原来那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几乎毁了我所剩无几的全部。”
她抬起头,幽幽地望向几步开外,一桌之隔的维克多,眼睛被蒙了一层水汽,隔着昏黄的灯光,前路一片迷茫,看不清他的脸,此刻的她是多么的楚楚可怜,明明清醒的维克多看迷了眼。
维克多双手一撑,轻而易举地把林品言困在身体与流理台之间,低下头,她以为他又要吻她,闭上本就看不清的眼睛,等待着。
他的唇落在的不是她的唇,而是落在她挂满泪珠的睫毛上,细细地想要吻干,她手紧紧抓住流理台边,颤抖着接受。
“你哭了,我不喜欢看见你哭的样子。”
温热的气息喷在眼睑上,痒痒的,润润的,空气在升温,滚烫着两个相贴的人。
被热气烘醒般的她,才想起来要躲,被他直接圈进怀里。
他略微紊乱的气息毫不避讳地拍打在她的唇边,“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你没有必要再躲,你愿意,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们的生活。”
她抬手原本是要抵住他的胸膛,变成揪住他胸前的衬衫,揪得皱成一团,“试问,哪个男人容得下女人的背叛?”
就像没有那个男人容忍得了被人横刀夺*。
这回,他没说,直接吻上那张粉润的嘴唇,感知着臂弯中的人在惊颤中想要逃离,他也没放手。原本轻轻浅浅的吻,从肉肉的嘴唇到弯弯的嘴角,她嘤咛一声,他熟练的开启那张原本紧闭的唇,从细密的齿,到柔软的舌,掠夺一般,惩罚一般,渐变成狂野,深深允吸。
她的手在慌乱中被他反剪在身后,只能任由他取索,这不同于上次在车中的那次浅尝,分隔的这些日子,他们都变了,变得比当初更加复杂。
以前的他对她相敬如宾,现在的他对她就是慌乱沉迷。
在林品言即将窒息的时候,维克多在她肉肉的唇上留下轻咬,才肯将自己的唇移开。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腰,一只手来到她的脖子上,轻轻地掐住,慢慢的收紧。
“从现在起,你真正是我维克多的女人,不要试图再背叛我,到那时,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笑了,笑得如小说里的妖精,鬼魅风情,“你在担心什么?还是你曾经也想杀了我?”
维克多松开收紧的手掌,轻抚着,从颈部到锁骨,感受着顺滑如丝绸的质感,流连忘返,眷恋不舍。
“他已经死了!”
好轻松的一句话,就想死的不过是一只猫狗,可落在她的心里就是巨石,愤怒的巨石。
她的声音淡淡的,眼神迷幻,“你杀了他?”
“你要为他报仇吗?”
他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把他从这边,推到另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抵在吧台边上,手带着魔力般地从他的额头、鼻梁、嘴唇……最后停在喉结上。
“报仇?为了一个几乎毁了我的男人吗?”她的手指在喉结上玩着,就像玩着胸前那颗黑珍珠般轻松惬意,笑如吸血妖精,“你们男人都是多疑的动物,既然这么不放心,又何必来找我?”
说完,她松开他,转身走回流理台边,重新开启水管,洗着还未洗碗的杯子,就像刚才暧昧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目光炯炯的凝视着那个消瘦的背影,一个箭步,同时伸臂,从后面围住那羸弱的细腰,把她紧紧地抱包在身前,任凭她的骨头膈得他生疼,也要严丝和逢!
他的呼吸伏在紫俏的耳边,“男人不但多疑,还不怕死,尤其是为女人而死。”
她没有转身,专心地洗着杯子,明天开店还得用呢!随便他*抱着就抱着吧,反正这样的拥抱,看不见彼此脸上的表情。
“维克多,你这次不一样了。”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窝上,懒懒地问,“怎么个不一样?”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就是因为以前是我不是这样,才有了让你逃开的机会。”
男人对女人,要的是占有欲,而不是恭敬。
“有句话不是说了,男人不坏,女人不*!林,你也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你也学坏了,是一朵会让人致命的花。”
“不喜欢?”
经历了这么多她如何还能回到最初的自己?谁不愿无忧无虑,但谁又能永远无忧无虑?
“不,更喜欢!”
她心里冷笑,哼,男人口口声声说喜欢纯洁无暇的白莲花,但实际上他们抵不住来自罂粟花诱惑。虚伪。
“哦哦,坏男人坏女人。”
“天造地设的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复仇的女人很可怕!从没写过NP,如果是NP,你们会骂死我吧!
☆、两小无猜
小学校园里传来下课的钟声,一分钟后,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从教室里冲进校园,操场,直奔着校门口而来。又到周末,怪不得孩子们那么高兴,天真烂漫的时光,总是很容易满足。
有个小女孩儿身边跟着一群小男生,她满是不屑的样子,跟在一个高个子男生身后,高个子小男生背着书包,大步迈着走,小女生小跑的紧跟着。小男生走走停停,似有似无的又好像在等她,挺有意思的一幕。
“董飞宇,你给我站住!”
小女孩跟累了,索性站定不动,叫停前面走着的小男生。
“干什么?”小男生尽管很不耐烦,但还是回身看着身后叉着腰的小女生。“赵莘苗,你就不能走快点?你腿怎么那么短啊?”
赵莘苗冲过来,横腿就是一脚,踢在董飞宇的书包上。
“叫你说我腿短!”
“赵莘苗,别以为你是女生,你是班长我拿你没办法啊!”
赵莘苗不畏强权地迎上董飞宇,高她整整一个头的他气势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这边才要火星撞地球,传来老师的声音。
“董飞宇,你们在干什么?男生怎么能欺负女生?”
董飞宇气结,他欺负她?她不欺负他就不错了。无奈,她是学校的尖子生,是班长,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他才不跟她争,自讨没趣。
“苗苗,董飞宇刚从国外转学回来,拼音成绩不好,你要好好帮帮他。”
“是,老师,我一定热心帮助新同学,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董飞宇瞟了眼跟刚才母夜叉模样天渊之别的乖巧摸样,明白大人口中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老师点点头走了,董飞宇拔腿就往大门走,他才不稀罕她给他补习。
赵莘苗一路追着出来,越追越气。她气他不为别的,就因为自从他转学过来,她明明是第一名,偏偏被挤到第二名,他除了拼音差点,其他都比她强,气死她了。
“懂懂,跑什么?”
来接儿子放学的姚语欣在门口拦住满头大汗的董飞宇,才要给他搽汗,抬头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个小美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站起来,牵着儿子,微笑着跟赵莘苗打招呼。
“同学你好,你就是给懂懂补习拼音的班长吧,谢谢你啊!”
不知为什么,姚语欣就是觉得赵莘苗特别的亲切,小巧精致的五官虽然还没长开,可已经看出长大了必是个美女,只是这美女怎么那么面熟呢?
“阿姨,你好,帮助同学是我分内的事儿,不用谢谢的!”
很多时候赵莘苗都是大方得体,乖巧可*的,可以讨得所有大人的欢心。
“妈,我才不要她替我补习,你给我找补习老师。”
董飞宇就见不得每个人都要为了她帮他就谢谢她的样子,小小的自信心受挫。
“董飞宇,父母赚钱本就不容易,明明有免费的,你还要浪费钱,你这是浪费别人的劳动报酬,懂吗?明天早上,你必须准时到我家来补习,不然我就去你家,你自己选。”
姚语欣瞪圆了眼,微张着嘴,真难想象这样的话是出自于一个八岁孩子的嘴里,讲得这么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好啦好啦,我去你家啦!真烦人!”
董飞宇背着书包,认命的被威胁,越走越急,越走越远。
姚语欣没见过儿子这样,在转头看看赵莘苗,好犟的小辣椒,这脾气…………她想起来像谁了,林品言。
“阿姨,再见!”
赵莘苗满怀成就感的欢乐,很有礼貌的跟姚语欣道别,跟刚才那小辣椒的样儿真是判若两人。
“再见!”
“看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
董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豪气地搂着一脸不情愿的董飞宇。姚语欣意外的不是他来接孩子,而是他什么时候回卫城的?
“来接你们!”说话时,董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小背影离开的方向看了又看,“那小美女是谁啊?小子,你女朋友吗?”
“肖恩,打住,我才没有,也不会交那么烦人的女朋友!”
姚语欣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解释道,“那是他的班长,说明天要给他补习拼音,他不乐意。”
“哼,她也就拼音比我强,也就那么一点点成就感了,我成全她就是了。”
“你小子,还挺向着人家的嘛!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肖恩,你再胡说,今晚下棋我就不让你了!”
“你让我?”董鸣拍的这一掌有些重,看不出一分父子的样儿,更像是哥们,“也不想想谁是谁的徒弟!”
董飞宇悻悻地耸耸肩,“哼,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厉害的!”
“我等着!”
明明越走越远了,董鸣还是忍不住回头,连跟懂懂说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怪蜀黍,别看啦!长得又不好看!”
“没人来接她放学吗?”
“有啊,不过她妈妈有时候出国就会有位叔叔来接她。”
“叔叔?”
不是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连脸都没看清楚,董鸣就是对这孩子的事儿念念不忘,看见她孤独的背影,心里会觉得刺刺的难受。
“是啊,叔叔!没听她说过爸爸的事儿,那位叔叔好像还是位军官,我见过他穿着军装来接她,不过肯定不是她爸爸!”
“你还说不喜欢人家,知道得那么清楚!”
“切,你也想知道,难道你也喜欢她?”
“你个臭小子,越发的会顶嘴了!”
“肖恩,你再推我头,我告诉爷爷去!”
“我就推你,怎么了?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还不给欺负了?”
“你再欺负我,回头我不给你打听情报了!”
董飞宇小小年纪已经能洞悉很多事情,很会抓住要害。
“嘿,讨价还价哈?”董鸣揉乱董飞宇的头发,“那是你的同学,我才不稀罕知道,除非你承认你喜欢她!”
“没有!”
“你肯定喜欢她!”
………………
每当这“两父子”在一块,姚语欣只是默默的跟着,由着他们聊天打闹,其实真像两个孩子,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今天,她难得心思没放在他们身上,而是落在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儿身上,真的很特别,恐怕不是两小无猜那么简单。
她的直觉再一次敲响警钟,这次,却无从下手。
晚饭后,董连山抓住懂懂下棋,董夫人泡着茶陪在一旁,微笑静静地看着。温暖的灯光下,两老一小,如此和谐,这就是天伦吧!
姚语欣远远的看着,不去惊扰,心里软软的,暖暖的,这一幕来之有多么不容易。
“都回来那么久了,还感慨呢!”
董鸣不声不响地地上一张纸巾,姚语欣不客气的接过去,拭了拭眼角的湿润,深吸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身体都好了吗?”
“我专程回来找你!”
“找我?”
姚语欣默默地心里有了数,应该说从看见董鸣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所为何事了。
“她在哪里?”
“谁啊?”
姚语欣不着痕迹地躲开董鸣的目光,往院子里走。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吗?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昏迷的时候她从没有来过,但他明明感觉到她的泪水曾经低落在他的脸庞,她柔软的唇曾经触碰他的唇,那么真实,不会有假。
“阿鸣,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都金盆洗手当专职家庭主妇了,我还有什么能瞒你的。”
董鸣病好了,一切还在,但仿佛一切都变了,悄无声息,却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的她不见了。
“别装了!我上了所有手段,都一无所获。若不是有人将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