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
“阿鸣的亲生父亲叫肖炳天,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第一代‘方生’,肖铭冬是阿鸣的本名。”
原来肖铭冬才是他的本名,董鸣啊董鸣,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竟连这名字也是“假的”。
“他母亲也是吗?”
董连山摇摇头,“他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原本是国家单位里的小小公务员,嫁给阿鸣父亲后就辞职了,在家里专心照顾儿子。阿鸣的父亲常年不在家,阿鸣小时候一年都未必能见上父亲一次,都是她母亲陪着他长大。”
这就是做邦女郎的悲哀吗?默默的守候,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如同外面养着的女人,见不得光,其中的心酸林品言不敢想,也不能想,好像有点能体谅肖铭冬的苦心。
“后来呢?”
他又是怎么从董鸣变成肖铭冬?怎么变成董连山的养子?
董连山沉默地往窗边走出,负手看着窗外湖光山色美如画,良久,才重新开口,“阿鸣6岁的那年暑假,他欢天喜地的等着父亲回来,他们已经有三年不见。正当他们沉浸在一家三口团圆的幸福时光里,悲剧悄然降临。他父亲被叛徒出卖,杀手追踪到他们的家……我收到情报带人赶到的时候……满室狼藉,夫妇俩倒在血泊里,当时的场面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庆幸的是并没有阿鸣的尸体,我最后在厨房的储物柜里找到吓得全身发抖的他,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也许什么都看见了。我把他带回来,收养在董家,给他改名为董鸣。之后他整整三年没有讲话。后来,突然又好了,没人知道原因。”
听完这段血淋淋的往事,林品言泪流满面,捂着嘴,不让自己几乎要歇斯底里的哭声溢出。当时他不过6岁,要怎么去面对父母惨死于眼前?怎么去度过今后的日子?她6岁在干嘛?屁事儿不懂的小女孩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撒娇讨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他的童年竟是这样惨烈。
“我从不知道……”
“你不会知道,三年后,他好了,从不说话到越来越多话,从以前的乖巧懂事,变成调皮捣蛋,越来越皮,越来越闹,成绩却越来越好,只是再没有提过9岁以前的事儿,甚至没跟任何人提过他原来的名字,原来的生活,原来的家乡。”
原来面对真正害怕的事物,不是勇于面对,而是落荒而逃。
林品言很后悔,后悔知道这段往事,他不想别人知道的事儿,她不该问的,也许他最想瞒着的人其实正正是她吧!
“他后来又是怎么……”
哭得不能自抑的林品言断断续续的问不下去,要不是姚语欣搂着她,她恐怕已经站不住在长辈面前失态了。
“你们怎么忍心还把他……你是要他去替代你的儿子……”
在林品言看来,干这行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为了任务,为了情报,*情、亲情、家庭、亲人……甚至生命算得了什么?
“小言,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爸从来没想过要把他送进这个圈子。”
董连山没打算解释,姚语欣抢着替他辩解。
“阿鸣17岁那年被选入训练营,并以优异成绩结业。但爸知道他是肖家最后一滴血脉,就一直有意把他隔在外头,更好几次把他一次又一次的列入候选学员名单中。就是为了保住他。无奈造物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天注定的,还是肖家人的命运……”
姚语欣停住,实在不想往下说,林品言反手死死地握住她,“是不是他研究生第一年暑假发生了什么事儿?”
面对林品言的逼问,姚语欣为难地看了看董连山,只见董连山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微微的点头,“这孩子就跟阿鸣说的一样,死倔,要是今天不告诉你,你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了。当……”
“爸,我来说吧!”姚语欣再次打断董连山的话,抢了话茬,“这件事我也算当事人,我来讲会比较清楚。”
“小欣……”董连山眼中流露出不忍心,“罢了罢了,就由你来说吧!”
姚语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开口,娓娓叙述着林品言一直追逐的真相……
从读高中开始董鸣就开始住校,鲜少回家,一来是课业太紧不方便,二来他骄傲的不想同学们知道他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他开始在外头租房子。林品言知道那处房子,他们最甜蜜的时光就是在那度过的。
林品言大二那年,董鸣以高分考取了国防大学的研究生,为了考研究生,他放弃了国家定向出国留学的机会,那是所有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
得到消息的林品言心情很复杂,好像不高兴,但更多的是高兴。“董鸣,你傻呀?干嘛不去?”
董鸣搂着撅着小嘴的林品言,忍不住低头啄了又啄,“我得守着我媳妇儿,我媳妇儿那么漂亮,给那些狼崽子追跑了怎么办?亏大发了!我才不傻!”
林品言起来,两手掐着好像也能掐出水来的帅脸蛋,拧啊拧,“你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啊?还是对我没信心啊?你说,你是不是怕自己到了那边无法坚守阵地,嗯?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媳妇儿,我的乖媳妇儿,你还不知道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呀!”
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搂着她揉啊揉,恨不得揉进怀里,揣进兜里,一辈不让任何人有所觊觎,他才放心了。
“帅哥,本姑娘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林品言偏偏招不要脸很受用,捧着董鸣的脸,主动低头吻上去,“你还说你不傻!我要能给他们追跑,我能放弃首大,报国防大呀?还不是为了你嘛,你去了我也是要等你的呀!白白便宜……”
董鸣哪里受得了林品言这话,比她主动问他还要令他心旷神怡,激动万分,堵了她的话,狠狠地吻下去。
面对董鸣缠绵时偶尔的强势,林品言已经很习惯,不由自主地回应着,才一张嘴,他的舌头就趁势溜进来,好像等了很久,急不可耐,舔弄她的牙龈,勾搭她的舌头,吸住不动,非得逼出她即将窒息的声音,才肯松口,却不肯罢手,像揣住宝贝一样越揣越紧。
“小丫头,记住咯,从你17岁那年我看上你就打算这辈子给你死磕在一起了,你永远也别想逃。”
男欢 女 *时候说出来的誓言真不能当真,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就像被诅咒了般的终会负。后来终究是他先逃了,她还在原地傻傻的守着,只为了那种不愿辜负的信任。
这年暑假的一天,董鸣兼职下班独自回家,下了公车一如往常地往公寓走,在经过最后一条巷子口,他被人毫无预警地拉进去,他反应迅速地向那人出招,没想到来者不善,竟能接下他好几招空手道,看来是个高手。最后他一记绝杀跆拳道飞踢将那人打倒在地,冲上去压住才要补上一拳,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和他身上的血迹斑斑。
“胡大奇?”
胡大奇是董鸣训练班的同学,也是曾经最好的搭档,只是结业以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身上的明明是枪伤。
“你这家伙身手还是那么好!不过我可不认输,要不是我受伤,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董鸣把胡大奇从地上扶起来,不想拐弯抹角,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怎么在这?”
胡大奇站不稳,捂着伤口,得靠董鸣扶着,靠在墙上,“我中了埋伏!现在还有人在追杀我,我身上的情报如果落在他们手里不得了,无奈我只能来找你!”
肖铭冬没有贸然伸手去接胡大奇递过来的U盘,“这不合规矩!”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组织出了叛徒,如果三天之后这份情报不能送到M国,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叛徒”这两个字,肖铭冬坚定地接过胡大奇手中的U盘,死死握在手里,“我要给谁?”
“三天后,上午九点在W市中央公园右边林荫小道进去,湖边第九个长凳,有个带着苏格兰格子帽子的人回来接收。你一定要小心,叛徒我们还没有找到。”
胡大奇把U盘交到董鸣受理后,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要走。
“你去哪?你身上的伤要处理!”
“我不能留在这,要把他们引开。东西就交给你了!”
后来,胡大奇果然没有逃出那个区域,甚至连派出所都不能去,再没有人见过他,都知道他不是人间蒸发,而是牺牲了。
董鸣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带着那份情报去了W市。按着胡大奇的话找到了准确的位置,头发凌乱,胡子麻茬地佯装成流浪汉在长凳上躺了将近两个小时,始终没等到人来。特情人员的感觉告诉他,不会有人来了。
董鸣回到他在下东区租的那间破旧旅馆,隔壁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有打架的,有上床的,有吸毒的……乱七八糟的能想到所有肮脏的事情这里都有。他躺在微微泛黄的床单上,睡不着,思量着胸口出揣着的情报要怎么才能送出去?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他迅速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装上灭音器,上好膛。贴着门站,轻手轻脚地通过猫眼看出去,门口站着个带着苏格兰格子帽子的人,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你找谁?”
“先生,你把钱包落在公园凳子上,我给您送回来。”
董鸣根本就没有带钱包,就是这句话,他把门打开,上膛的枪仍旧握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一部分还是再将董鸣入行的经过,如果觉得琐碎的亲们,可以直接跳过,但是想知道董尚钧和姚语欣故事的亲们欢迎继续!
☆、董尚钧
只身来到W市的董鸣连行李箱都没带,又哪来的钱包,但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把门打开,上膛的枪仍旧握在手里。
门开了,一个人影闪过,门已关上,那人在距离董鸣半米之外缓缓抬起头,背着光面目不清,董鸣凭着熟悉感本能的辨认。
“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董鸣的大哥,董尚钧,董连山的亲生儿子。董鸣记得,董尚钧17岁出国读书,先是高中,再是大学,连工作也是在国外,虽然没人提起,但董鸣心里明白,董尚钧真正是去了哪里。
董尚钧摘下帽子,面色凝重,眉目紧蹙,“阿鸣,怎么会是你?”
“原来胡大奇让我来找的人是你。”
“他人呢?”
董鸣摇摇头,大家心知肚明,胡大奇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尸骨无存。
“他告诉我组织里出了叛徒,托我把情报送出来。”
“胡闹!”董尚钧很生气,“他怎么能去找你?”
“他也是没办法了。”
“那你呢?你干嘛趟这浑水?你完全可以把情报送到部里,又或者父亲那里,谁让你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董鸣到董家的时候,董尚钧那年九岁,他们之间仅仅相差了八岁,一起生活的时间也只有短短8年,但董尚钧对这个弟弟很是照顾,董鸣对这个大哥更是尊重,长兄如父大抵也就如此!
被董尚钧这么一吼,董鸣虽然觉得理亏,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哥,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没人知道叛徒藏在哪里,父亲又去了封闭训练营,没有可信之人,惟有把情报亲自送来我才能放心。而且从他找我的那刻开始,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听完董鸣的解释,董尚钧冷静地想了想,他的顾虑和做法其实都没有错,他只是不想把他卷进来,但如今看来是不肯能了。
董尚钧仰头闭上眼睛,“阿鸣,老头子一直就不想让你进来,你们董家就剩……他千方百计的拦着,你现在……回头他知道了,该气死!你到底是为什么?”
董连山宁愿他这个亲生儿子来,也不愿意把董鸣送来,一直以来他对肖炳天有愧疚,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点到,肖家也不至于遭此灭顶之灾。他曾在肖炳天坟前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肖家唯一的孩子。
“为了那个叛徒,他们都该死!”
就这样,董鸣像逃不开宿命一样的进了这个圈子,成了肖铭夏(董尚钧)同父异母的弟弟。
讲到这,姚语欣稍稍的停了一下,看着林品言摇头轻笑,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感慨,世事就是如此弄人。
“你们命运竟然如此相似!”
这话林品言听懂了一半,但仍旧模糊,不明所以地看向姚语欣,这次回答她的是董连山。
“孩子,你十七岁那年也曾经在训练班的名单之列,当时训练班的名单就存在我办公室的电脑里,也不知道在这小子从哪知道的,竟然黑进电脑,硬是把你名字给删了。”
原来在这就是林品言名字被删除的真相。
“为了这事儿,爸还差点被处分。阿鸣那小子为了你倒是连爸的一世英名都不顾了。但这笔账上头早就记下了,也成了他不得不去M国的其中一个原因。”
两个命运相似的人早早地拴在一起。董鸣,咱们俩究竟是谁欠了谁的,现在还说得清楚吗?
“所以后来他别人打架进了拘留所是故意的,他被学校开除也是故意的,他被军队除名也是故意的……”
两个人都沉默,答案已经在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他一直以来喜欢打架闹事也是故意的,荒唐混世了那么多年,就为了顺理成章离开的那一天?你们究竟部署了多久?”
林品言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有点可笑,明白得那么晚,心里越是发凉。
“阿鸣中学开始就一直很叛逆,到处打架惹事儿,好几次都是尚钧帮他摆平。他们不是不管,故意不管,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上头最忌讳的就是不听命令和冲动的人,所以阿鸣能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上头的甄选。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歪打正着的成了他离开的顺理成章。”
这些事儿都是董尚钧生前告诉姚语欣的,所以她也知道董鸣心里住着个深*的女孩儿,所以他去到W市一直不快乐,每到没人的夜里就会躲在游泳池,静静的冥想,想的就是她吧!
真相大白了吗?但林品言为什么觉得心里还是很痛?她很想释怀,但真的很难,谁能释怀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放弃,哪怕是有再多的不得已,哪怕是为了保护,哪怕是她欠了他的,此生都无法释怀。
“还要继续吗?”
林品言点点头,她记得陈蓓亚曾经提到,传言肖铭夏是死在肖铭冬手里,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再信,但她还是很想知道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尽管事实很残酷,心里再疼,她也想只知道全部。
姚语欣才要张嘴,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声音很急,像是敲在房里三个人的心上,突突的是不祥的预感。
“首长,病人的状况不太好……”
林品言没听完护士的话,拔腿就往外跑,毫不在意撞倒门边站着的护士。一墙之隔的那里,她被守着的护士按住,不让她去接触那道门。玻璃窗里看过去,站了好多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白色,她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色,好像是绝望的颜色。
门开了,林品言挣开护士的手,抓住医生,“他怎么样?”
“留在体内的子弹碎片和骨头渣子移动了位置,必须要马上再做手术取出来,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碎片?什么渣子?”林品言回头看向身后的董连山和姚语欣,“手术不是很成功吗?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小言,你听我说,因为阿鸣对外已经宣布死亡,情况危机,他手术只能在F市秘密进行的,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李医生只取出了部分碎片……”
从里面又走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