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记住的版本是不同的,也许他记住了另一部分。但他记住的,他遗忘的,我都记住了。是不是记住太多的人,注定为其而累呢?
曾经,我以为我是不会笑了,他一通电话我就笑了。现在,我以为我不会哭了,却在写到这里时,哽咽了。
我在写一段自以为是的爱情,不了了之的悲剧。
曾经我写下这样的字句是要讨伐谁,是要埋怨谁,是要又哭又闹的怎样怎样。不是,不是,只是纪念,纪念已经习惯了。
不爱吃海鲜。
打电话从不超过两分钟。
被问到没话说了就喜欢沉默,嗯嗯啊啊。
……
还是喜欢给我买可乐。
别总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我爱你,无力抵抗。
即便你说你是那么的普通,但你是我心中的唯一。
我想我还在义无反顾地走在追逐摇摆不定的爱情的路上,不曾依靠,不曾寻找。
我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写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四个小时前发出的信息依然杳无音信,会不会那个号码回给我一条信息说,“对不起,您是不是发错信息了?”
然后,我大梦初醒,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兀长而伤感的噩梦。这个号码也不过是现实中一个陌生人所拥有的。这将是我一生最真实的回忆,我会讲给我的男朋友听,我会驻守这一片温柔,直到时间倒回,生命长眠。
谢谢亲爱的你,没有用我梦寐以求的爱情束缚我拥有一万种可能的青春,让我能飞得更高,走的更远。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结果。
打完最后一个字,泪水已经被手指带到了每个按键上。她选择用白底白字发表,只有全选变成反色后,才能看见那些字字句句。如果不是非常关注她的人,很可能扫了一眼没看见东西,就不经意的错过了。
开往美国的飞机已经进入跑道滑行,田乐乐取出手机,正准备关机,碰巧进来一通电话。理论上,飞机起飞阶段就不能接听电话了,但她的理智没有克制住情绪,她接起电话,抓紧时间叮嘱,“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过的很好。”
“嫁给我!”凌然在电话那头大喊。
“什么?”旁边正好有架飞机起飞,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声音,她什么也没听见。待她再问的时候,乘务人员走过来强制要求她关闭手机。所以,这一句她做梦都想知道的话,迟了两年,却再也听不到了。
两年后。
她已经学会开车了,而且车技还不错。陆旭就可以坐在车里边吃边喝,享享清福。
“给你买早饭了,奶茶还有汉堡。”
“我也给你买早饭了,面包和牛奶。”
他们相视一笑,接过对方手中的早餐。
“天气这么冷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穿厚一点的衣服,感冒了怎么办?”田乐乐责骂他。
他呵呵一乐,“不是有车嘛。”
“一会儿出去不冷吗?现在刚凌晨四点多,你确定不会冷吗?”
“谁让你非来这个医院排什么主任医师的号,他一天只接诊五个病人,还有复诊的人已经吧号挂走了。我爸在别的医院有关系,不用排队,态度还好,你还执意要来这家,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陆旭边吃早饭边抱怨。
她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这是谁们家门口买的?”
“我们家啊,怎么了?”
她皱眉,开始指指点点,“你看看不仅给的少,还这么苦。”
陆旭抢答,“知道了,下次说是在你们家门口买的。”
“不会下雪了吧?”她说,“两年了,我走的时候北京在下雪,现在回来了,北京又迎来了第一场雪。”
她换了一张SIM卡□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听说北京下雪了,出门多穿点,别感冒了。
陆旭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没放弃吗?”
“没有,只是一份牵挂。”
“你觉得他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吗?”
其实,别说凌然了,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当初,她太想念凌然,就买了一个外地号,假装发错信息,之后没事就骚扰他,偶尔说些心里话,美其名曰,反正也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才能无所无忌的畅谈。
他为工作而郁闷,他为分手而伤心,他有七情六欲,他尝尽酸甜苦辣,只是他从不曾想起一个叫田乐乐的人。
见她沉默,陆旭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们约定过,在对方面前再也不提起凌然。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们的生活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左潇潇跳楼,疯狂的影迷埋伏在陆旭回家的路上,抓了一把碎玻璃朝他扔过去。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早已超出了负荷,她只能尽力偿还。
虽然才不到六点,天都没大亮,医院的挂号处却是人声鼎沸。
“你去排那队,我排这儿,一会儿看谁能先挂上。”田乐乐指了指已经排成S型的队伍,自己也站进另一队里。
排队真的很无聊,不能坐,也不能去厕所,MP3听到没电了,手机里的游戏也玩了一遍。她给陆旭发信息说,好没劲啊,我都快睡着了,你呢?
半天没有回音,不会是已经睡着了吧?
“哎,要睡着那位。”随声回过头,陆旭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怀抱着大堆吃的,“喝点水,还有……这个……是刚才在车里……被你一屁股坐碎的蛋黄派。”
曾几何时,她和凌然之间也有过如此美好的画面。她与此刻的陆旭一样,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她又和过去的凌然想法一致,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有一天分离了,这段回忆就变成了会上瘾的毒药,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又无可避免的伤害自己。爱情,就是痛苦里寻找快乐。爱情,就是幸福里掩藏着痛苦。爱情,看不见摸不着,但都在寻找。爱情,有人为它承受孤独,有人仍旧盲目寻找。爱情,一句话说不清楚。
电话铃声把她拉回现实中,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别无聊了,好好在那站着。”
“喂?”对方显然二章和尚莫不着头脑,顿了顿说,“陆姐,是我。”
“怎么了?”田乐乐问。
“有人故意找你的麻烦,说你最近做的那笔帐有问题。”
“知道了。”说完,她挂了电话。
常言说,要想掌握一个公司的命脉,必须要驻扎在它的要害。田乐乐目前就职于翔翼总公司的财务部门,但只是个小职员。自从出了许佳梦这档子事,爷俩彻底闹翻了,陆旭再不过问公司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她入职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工算挂上了号,送陆旭进去,她坐在外边的长椅上等。最近太忙,她已经很久没在贴吧里更新文章了,可神秘的关注者还在持续跟帖留言。她相信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要保留一丝神秘感,所以她不想去揭开谜底让自己失望,也不想让期待落空。
陆旭的电话响,陌生号码,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随后自己的电话响了,居然是同一串号码。
“在哪儿呢?家里没有尿不湿了,带两袋回来。”命令的口气。
那边说完就挂了,好像知道她一定会照办。她攥着手机大喘气,“王八蛋。”
例行公事的基本检查后,医生单独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手术后,到底有没有按照医生的要求做?他的视力下降的很快,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不到三年就会失明……”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六十七章
听到这个消息,田乐乐不得不和陆旭大吵一架,“你又长时间对着电脑玩游戏是不是?你不听话是不是?你想让我的努力都白费是不是?”
“我真的受不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每天呆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和最亲的人无话可说,你也不经常来看我。”他的情绪也很激动,“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你能愧疚一辈子,那我宁可现在就瞎了。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愧疚?是不是为了让我的眼睛快点好,然后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人总是很轻易被回忆打败,都喜欢在熟悉的人身上寻找自己曾经的影子。她以为老朋友都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可时间早已谋杀了青春,也包括她的。
大学时代酷爱小说的段晓璐,已经成了当红作家,最近还有一场签售,题目是,在回忆里相遇。
她的书多以追忆青春往事为主,希望爱过、伤过、恨过,最终分开的恋人能回来找他们的曾经,如果都不敢联系对方,就借住这个平台再次相遇。
那一天,真的来了好多人。感情真的需要找台阶下,话没说开就分手,只能变成回忆的某某某。
她没有想到会遇见凌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田乐乐?”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心跳瞬间加速,身体微颤,还是故作镇定,“我不姓田,您认错人了吧?”
凌然笑着,“是吗?”
“我给你看身份证。”
凌然扫了一眼她的身份证,继续说,“改名啦?但生日改不了吧?怎么不干脆整□啊?原来那名太村儿了,改改也好。”
“先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好。”凌然从兜里摸出烟点上,“那就当我认错人了。”
“你的打火机……”谎话可以唬人,但感情不能骗人。
“我把它扔了,你能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你又扔了它,我就不能从机场捡回来吗?”
“你去机场了?”
“我还去过很多地方,都是你去过的地方。”
“去找我杀害左潇潇的证据。”
他愣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烟,“案子已经破了。她是被毒品控制了,又和上家闹翻了,还有她爸爸的事,痛苦不堪才会选择跳楼自杀。与你无关,真的很对不起。”
“别他妈跟我说对不起,不是你的一句与我无关,我就能忘了这两年受过的苦,你能把陆旭的眼睛还给他吗?”
凌然把她抱在怀里,“我们认识的太早了,为什么不能晚一点认识……”
“这就是命运,可能晚一点,我就不会爱上你了。”
“对不起,但我真的有事求你。”
果然,凌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向别人道歉,原来又是另有所求。
“说。”她毫无表情。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凌然的母亲醒了,已经出院回家了。看见田乐乐到家里来,竟然激动的哭了,握住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田乐乐被这场面弄懵了,怎么就把她当成吵架回了娘家,又被接回来的小媳妇了,“不是,阿姨,您听我说。”
“回来就别走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妈,您先看会儿电视,我跟她下楼买中午饭。”凌然拉着她往外走。
“哎……哎……快点回来啊。”凌母的眼光一直未离开她,直直的目送她到了门口。
出了门,还没等她说话,凌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病危通知书,“我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了,但她……也……,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着你当她的儿媳妇……”
“什么……”她没听错,是结婚,而且不是她拿着诊断书跪求对方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完成她的心愿。
瞬间,左潇潇说过的话,陆旭说过的话,一股脑涌上来,愧疚,报复。可是想起还在精神病院疗养的母亲,她又十分理解凌然的心情。
“结婚以后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会对你好,不会在外边乱搞,而且等我妈走了以后,我就还你自由。”
田乐乐想,我和你妈谁先走还不一定呢,到时候你的户口本上就会写上丧偶两个字。她在犹豫,是否要嫁给凌然的两句誓言,是否要嫁给自己的期待。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打电话给迟冰冰,“喂,干嘛呢,有没有勾搭上外国的小帅哥。”
迟冰冰突然苦笑了两声,“我在学西方经济学,没有你的课堂真的很无聊,没人陪我聊天,没人陪我逃课,连个说心里话……”
她还没把话说完,田乐乐已经觉得自己要哭出声来,赶忙说,“让你没事非去出国,学什么狗屁西方经济学啊,赶紧回来吧,等到2012袭来,又是一个盘古开天辟地,大家都得用算盘。”
“是啊,你也不用为英语四六级发愁了。”迟冰冰补充说。
她来了劲,“那可不,到时候没准西方就采纳中国文化了,学学拼音四六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呵呵,考‘操’的几种用法。”迟冰冰说。
“唉,不跟你逗贫了。问你个正经事,如果凌然愿意跟我结婚,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别人没办法帮你决定,我只能说,人就这么一辈子,你怎么样活都只有这一辈子,能把握住的东西千万别错过。谁知道2012是不是真的……”
“嗨……”他大大咧咧的口气,“没准重新轮回到谋人那个年代,我还能遇见凌然,不过那时候肯定不懂爱情……”
“他肯定是那种都不拿片草挡住点的人……”
再说下去更没点正经的了,不过迟冰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拿主意只能靠自己。
她去医院看了钱惟,有他的地方再也找不到房明雪的痕迹了,“如果等你醒来,房明雪早就经历了很多次感情,但还是愿意嫁给你,你愿意再娶她吗?”
“算了,我怎么会傻到问你问题呢。”她自嘲,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仪器异常的响声,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医生,医生!”
医生和护士都被叫过来,检查过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他的脑细胞出现异常,最好能跟他多说话,尽量找一些能勾起他回忆的人来。”
可是,她要到哪里去找房明雪?
如果她是房明雪,肯定早就换手机号了,可惜房明雪不是她,原来的号码还能拨通。但田乐乐换号了,第一次因为不知是谁,所以房明雪接了,待她报上大名,立即挂断了电话。第二次因为知道是她,索性不接。再拨,切断。
田乐乐被逼的没招了,最后使出杀手锏。她回到家,从抽屉里取出钱惟的手机,充上电。
再拨过去,她接了,“我猜你应该是存了他的手机号。如果你真能忘了钱惟,为什么换了号还会存一个根本不可能给你打电话的人的号码,你也盼着他醒过来。你如果还在乎他,就别挂电话。”
“他醒了?”
“如果你还希望他能醒过来,就去医院看看他,也许只有你能唤醒他。”
“对不起……我不能见他……”房明雪爱莫能助的说,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偷偷摸摸的给谁打电话呢?”
田乐乐全明白了,房明雪就算救活了钱惟的人,再也救不活他的心了。
凌晨两点,接到凌然的电话,便立即赶往医院。手术室的灯亮着,凌然蹲在地上,“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得过几次……”
“我嫁给你……”她把他抱在怀里,“我跟你一同分担。”
老天保佑,凌然的母亲熬过了这一关,醒了过来,看见他们的结婚证,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我好了,我想快点回家照顾你们,还想早点抱上孙子。”
曾经以为,结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现在才知道,那只是两个人的事。
无论他们的婚姻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已经成了合法夫妻,要朝夕相处,还要睡在一起。
每一次缠绵过后,她总会很自觉的背对他睡去。欢愉之后,只有暗夜的清冷与孤独,就像大年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后的安静,快乐只能那般短暂。
陆旭知道后,就对她说了一句话,“已经这么多年了,够了,真他妈够了。”
他回到了父亲强大的保护伞之下,找了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女朋友,而且还离过一次婚。
结婚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她还像从前一样关心凌然,只是那种照顾可以更深入他的生活。以前,她提醒他喝过酒要在床头放一杯温水,夜里渴了喝。现在,她只是可以把叮嘱变成行动。帮他换好衣服,看他睡着了,再去收拾狼藉的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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