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舟静坐山谷之中,理气调元,默默思量。
十绝罗汉怎会施展凤笛上的武功?
几度苦思,他仍想不出个中缘由,不过,这一阵打坐沉思,使他功力又进一层,因为这几名和尚的武功,给了他很多启示,尤其是他摸索到笛声打穴的要领。
举一反三,他胸中兴起了缕缕玄机。
突然,一阵人声,打断了他的思潮。睁目一看,只见夜色下奔来
两条人影,瞧那打扮,正是蜘蛛宫里的使者。
江雨舟刚觉一怔,就听其中一人沉声说道:“哼,想不到李三叹竟敢心生叛意!”
江雨舟一闻“李三叹”几字,顿时想起在杏林医师诱捉七星蜥蜴时,曾经见过此人,并且此人态度十分可疑。
就在此时,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好在白旗坛下弟兄已把他抓了回来,走,咱们快看看去,瞧这叛徒骨头能有多硬!”
话声落处,人影已奔出老远,江雨舟双眉一扬,随后赶了下去。
行约三里,二人进入一座密林,江雨舟略一迟疑,便也振臂腾身穿林而入。
密林正中,有一块数亩方圆的空隙,靠南一方青石上,坐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黑衫及膝,双目如电,看打扮,谁也不能说他是蜘蛛宫里打扮,可是,他身后却并排站着四名蜘蛛使者,并且手中执着一面上绣血蜘蛛的白旗。
在他身前,一株断桩上,绑着个身穿蜘蛛使者服装的大汉。
那老头一摆手中白旗,向捆在断桩上的大汉沉声冷笑道:“李三叹,你此次偷出蜘蛛宫,打算到哪儿去!”
声调阴沉,犹如坟墓里挖出的活死人,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大汉扬起脸来,恭声答道:“启禀令主,属下只因离家日久,企图回乡一探妻儿,有犯门规之处,尚望令主从轻发落!”
那坐在石上的老头,大约就是蜘蛛宫里的白旗令主,只见他双睛一瞪,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想不到你真是一张利口,哼,你投入蜘蛛宫时,不是说过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么?嘿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阴阴寒笑之中,右手一抖,只见一缕火光,直奔李三叹肩头射到。
只听一声惨号,李三叹肩上多出了一枝火箭,熊熊烈焰,照着那汩汩鲜血,委实惨厉无比。
白旗令主双眉倒竖,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我看你这名字,哼……八九也是捏造的吧?”
熊熊火焰,转眼烧得肌肤嗤嗤声中传来阵阵焦臭。
李三叹难忍彻骨奇痛,失声惨号道:“令主明鉴,属下确是本名,令主若不信的话,可到湖广一带打听就是!”
白旗令主双眉一蹩,桀桀怪笑道:“李三叹!你以为我没有打听过么?哼,据珠江支坛密报,湖广道上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物!”
李三叹脸色一变,迟疑半晌,这才失声悲呼道:“属下并非江湖成名人物,若不详细刺探,怎么……”
那白旗令主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阴阴诡笑道:“你怎知本令主没有详细刺探?不过本令主刺探的结果,你并非湖广人氏……”
李三叹肩头上火箭已熄,惨号之声刚止,闻言不禁又是全身一震。
白旗令主望着他诡笑一声说道:“假如本令主查探得不错的话……哼,你乃是海天余孽,剑圣死党,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李三叹闻言浑身大颤,脸若死灰地失声惨叫道:“令主明鉴,我……我……”
那白旗令主仰面狂笑道:“李三叹,你还不肯实招么?哼,我看你骨头能有多硬……”
双臂一振,拔空而起,直向李三叹扑了过去。
蜘蛛宫这位白旗令主,乃是江湖上凶名素著的火阎王刘举,手段毒辣,武林罕见,身在半空之中抖手打出两团绿火,恶狠狠直奔李三叹双目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闻叱喝声中人影横空而来,呼地一掌,把那两团绿火震得倒飞而回。
火阎王刘举心下大惊,双眉一沉,但闻嘶嘶两响,绿惨惨的火光由顶门上电射而过。
微风过处,江雨舟凌空而下,一步亮腕,唰唰几声,已把李三叹周身的绳索一齐切断。
在迫人难耐的沉寂里,火阎王双目乱转,最后大吼一声:“小贼,你是谁?”
江雨舟剑眉上扬,沉声怒笑道:“你没听说过江湖有位冷血人么?”
火阎王全身一震:“冷血人!是你?”
“不错,是我!”
“你来干什么?”
“我来为你送终!”
“你……小狗找死!”
火阎王由惊转怒,大吼声中,五指一弹,就向江雨舟胸前抓来。
江雨舟扬眉怒笑,横掌疾推。
呼的一声,火阎王刘举被他震退三步,双目闪闪惊惶不已。
江雨舟冷哼一声,转向脸色苍白的李三叹道:“李大侠,他们因何追缉于你?”
李三叹嘴角刚动,火阎王立即厉声叱喝道:“叛帮之徒,格杀勿论,各位使者还等什么!”
双掌一错,呼呼连响,向江雨舟闪电般攻出六掌。
江雨舟挥掌一接!突见身外人影乱晃,场中四名蜘蛛使者,全都恶狠狠地向李三叹攻到。
李三叹似已早负内伤,步履迟缓,亮掌无力,双手刚刚一抬,背心上轰轰两响,业已连中两掌。
江雨舟见状大急,狂吼一声,反手推出两掌,那两名蜘蛛使者如同抛球般摔出三丈,哇哇喷出几口鲜血,立即气绝而亡。
李三叹强站稳了身形说道:“启禀公子,小的乃是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江雨舟闻言大愕,瞪目惊呼道:“你说什么?”
李彪嘴唇一动,火阎王再次挥掌攻到。
呼呼掌风之中,夹带数十点火花,如同午夜流星,直向江雨舟兜头罩下。
江雨舟叱喝一声,双掌回环飞舞,疾劲罡风,硬是把打来的火箭扫出三丈开外。
转眼一看,只见那化名李三叹的的飞龙李彪,喘息着说道:“海天山庄被毁之后,小的即埋名隐姓刺探仇踪,后来投入了蜘蛛宫……”
话音一落,突然喷出两口热血,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江雨舟见状大震,脚下一晃,闪电般飘了过去。
飞龙李彪睁开了紧闭的双目,续道:“几年打听,方知道……当年主谋其事老贼……就是……”
话音未落,火阎王与另外两名蜘蛛使者,又复挥掌扑了过来。
江雨舟双目尽赤,沉声大喝道:“那老贼究竟是谁?”话声中连劈三掌,把攻来三人震得脚下一晃,再次退了回去。飞龙李彪此时一抹嘴角血迹,咬牙说道:“那老贼就是蜘蛛宫主人!”
江雨舟心下一跳,欺身大喝道:“这……这是真的么?”
飞龙李彪眼睛一眨,但话声尚未出唇,立即惨哼一声,气绝而亡。
江雨舟见状心痛若裂,霍地身形一转,双目寒芒四射,满怀恨意地向火阎王逼了过去。
气势万丈,神威迫人,火阎王感到心头猛跳,脚步缓缓后退。
空气恢复了沉寂,但,沉寂的空气里不时传来血腥。
朦朦的月色,萧飒的秋风,密林里隐含无穷杀机。
突然,火阎王大吼一声,双掌打出一片烈焰,直向江雨舟攻到。
江雨舟仰面狂笑,猝展太阳神功,火花四射,烈焰飞腾,沉沉夜色下如同闪电一般。
这一掌,江雨舟打算把火阎王烧成焦炭。
可是,这老贼出掌之初,早就存下了潜逃之心,江雨舟掌力刚刚发出,他已经撤招抽身倒翻入林。
江雨舟见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掌势一沉,向两名残存的蜘蛛使者扫到。
烟焰闪耀,惨号连连,两名蜘蛛使者立被太阳神功点燃,夜色下如同两只火球,在林中翻滚哀号。
江雨舟如未见,冷哼一声,由火阎王身后赶去。
火阎王仓皇而走,竟忘了撤去林中的暗桩,江雨舟盛怒之下,连
施杀着,惨号之声此起彼落,白旗令主火阎王虽逃得一命,但他所率领的八名蜘蛛使者,却尽数丧生在江雨舟太阳神功之下。
这一场杀劫过去之后,江雨舟回到杏林医师的茅舍,可是,高原矮叟已率同韦骊珠离开了!
飞龙李彪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蜘蛛宫主乃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
可是,苍穹书贤白凤鸣呢?难道当年主谋之人真不是他?难道枯竹教主的话不对么?
苍穹书贤生死不明,但蜘蛛宫主人却活着,要拨开这团疑云,只有先找到蜘蛛宫主人再说!
于是,他告别了杏林医师,在江湖中搜寻那神秘的蜘蛛宫。
可是,那一班颇为活跃的蜘蛛使者,近来却突然在江湖中销声敛迹了!蜘蛛宫在哪儿?武林中没入知道!
在一个浓云密布的下午,江雨舟沿着一条河流南行,在同一时间,一名素袍青履的老人也沿河向北而来。
这老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义薄云天的松花钓叟江心月,他浪迹江湖,刺探仇踪,也因风闻鬼谷遗书出世,方匆匆由关外赶回来。
呼呼冷风里,他驻足仰望一下天色,然后放足疾驰。
突然,一声冷笑,由河岸传了过来!松花钓叟本能地脚下一刹,双目闪闪向四外一扫,只见河岸边一块青石后方,一方衣角,随风飘起。他心中一动,朗声说道:“石后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就请出来
话音一落,狂笑突起,青石后闪出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只见他目现寒芒,沉声怒笑道:“江心月,我还当你死了呢!”
松花钓叟神情一怔,喝道:“你年纪轻轻,怎就这般出言无状?”
少年双目一瞪,沉声怒笑道:“你慌什么,无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松花钓叟双眉怒挑,沉声大喝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少年狂笑一声:“江心月,你不认识我了么?哼!你听着,我乃是
南王义子,剑圣遗孤,姓孙名北斗!”
松花钓叟大喝一声:“该死小狗,你冒充剑圣遗孤居心何在?”
孙北斗冷哼一声:“江心月,单掌开天业已说出当年之事,你还隐瞒得了么,纳命来吧!”
话声一落,陡然欺身而上,单掌由腰际推出,直取松花钓叟胸前三处大穴。
松花钓叟不知单掌开天就是当年贼党之一,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献与贼党的爱子,见状怒吼一声奇QīsuU。сom书,也在刹那之间还攻三拳。
三拳攻出,轻风吼动,孙北斗被震得脚下一晃。
松花钓叟就势欺进,沉声大喝道:“凭你这种武学,也敢冒充剑圣遗孤?哼!还不给我躺下!”
化拳为掌,展指疾抓,电闪星奔,指向孙北斗胸腹之间。
照理说,孙北斗绝对无法逃脱,但事隔三日,刮目相看,就这几日之别,孙北斗业已巧获奇遇,非复吴下阿蒙!
眼看松花钓叟两掌就要抓实了,但突然间人影一闪,孙北斗向左疾冲三步,轻而易举地已把来势化去。
这一来,松花钓叟心下大骇,可是未容他有考量的余地,孙北斗突然狂笑一声,再次飞身扑到,两掌如风,奇诡绝奥,闪电般袭向松花钓叟“幽门”之处。
这一招,奇幻难测,威力无穷,就凭松花钓叟的修为,也无法看透半点端儿,匆促间连攻三拳,身形一撤。
可是三拳攻出,拳拳落空,身形尚未退出七寸,孙北斗两掌已由“幽门”移向“气海”。
松花钓叟再也闪躲不及,孙北斗狂笑一声,掌力猝然逼出。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孙北斗,你不能……”
孙北斗心下一惊,顿时手下一慢。松花钓叟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侧身横掌,闪电般击了过去。
这种近身相搏,先机一失,纵然警觉,亦无法挽回,只听“哎哟”一声,孙北斗身形立被震退八步。
松花钓叟大吼一声,二次举掌疾劈。
孙北斗侧卧在地,业已陷入昏迷之中,这一掌劈实,势必粉身碎骨,眼看这一场父子相残之局在所难免。
冷风里,再次传来一声惊呼:“叔叔,千万使不得!”
人随声至,挥掌力推,竟把松花钓叟震退三步。
惊愕中松花钓叟抬眼一扫,顿时心头猛震道:“舟儿,是你?”
来人正是江雨舟!
松花钓叟不知孙北斗就是自己爱子,当然,也就不明白江雨舟阻止他下手之意了!
江雨舟闻言忙道:“叔叔,你知道孙北斗是谁?他就是……”
话到唇边,江雨舟心头一动,万一孙北斗有了什么好坏,叔叔知道丧生在自己手下的就是自己的爱子,岂不愧悔终身么?
思量中心下立即决定,万一孙北斗伤重而亡,则自己宁可将这个秘密永存心底,免得松花钓叟痛断肝肠。
松花钓叟见他住口沉吟,心下一动道:“他是谁?”
江雨舟勉强笑道:“他乃是南王之子,万一有个什么好坏,又结下一门强仇,是以舟儿的意思是,不如以德报怨,将他伤势治好再说!”
松花钓叟闻言连连点首,江雨舟身形一闪,就向晕倒在地的孙北斗欺进。
谁知他身形一动,突闻一声娇叱:“退下……”
一缕尖风,应声袭来。江雨舟脚步一闪,场下落下个白衣少女.凤目含威,蛾眉带煞,正是前次望圣楼故址所见之人。
这少女用目一扫地上的孙北斗,然后取出一粒药丸,纳入孙北斗口中,运用纤纤十指,飞点九处要穴,这才站起身形,寒声怒叱道:“他是谁打伤的?”
江雨舟应声答道:“是我!”
“舟儿,这明明是我打伤的,没有你的事!”
那少女冷笑一声:“好,你们两个谁也休想逃脱干系!”
话声一落,玉掌轻扬,直向松花钓叟戳去。
江雨舟知道这少女功力诡奥绝伦,大喝一声,错步扬腕,连拍两肇。
少女轻嗤一声,纤纤十指,如同月下菡萏,临风乱颤,嘶嘶劲气,由江雨舟强浑绝伦的掌风边绕了过去。
江雨舟愕然回头,只见松花钓叟脸色惨变,缓缓地坐了下去,他心头大震,失声惊呼道:“叔叔,你……你怎么了?”
松花钓叟嘴唇刚刚一动,就听那少女嗤声冷笑道:“他已中了我的‘菡萏震穴手’,活不多久了!”
这“菡萏震穴手”几字,听得江雨舟心下一凛,霍地转过身形,沉声厉喝道:“你这话当真?”
那少女寒声冷笑道:“姑娘骗你则甚!”
江雨舟双眉上挑,向前猛跨三步,沉声大喝道:“赶快替他解开穴道!”,
“要我解开穴道可以,除非你……”
“怎样?”
“献出你那粒牛龙珠,先治好我师弟的伤势!”
“牛龙珠已于日前遗失……”
“这我不管,姑娘在潼关青城下院白象庵候你半月,届时不能取来牛龙珠,你就看着他死吧!”
话声一落,提起孙北斗如风而去。
江雨舟刚上步,突闻身后传来一阵阵呻吟之声。
他能撇下松花钓叟不管么?他能让孙北斗因此丧命么?他不能,无论为了谁,他都应当赶快找到百蛊天尊,夺回那粒牛龙珠!
可是,他若去追寻百蛊天尊,这位受伤的叔叔又该怎么处置呢?
流水滔滔,冷风劲吹!
正在他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声狂笑,江雨舟回身一看,只见两条人影沿河快步而来。
江雨舟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心下一惊道:“两位来得正好,上回蒙赠海天冤仇录铭感五衷,但不知两位……”
来的两人,正是残腿缺臂的中条双杰,江雨舟不知二人究竟与己之关系如何,是以话声至此不觉一顿。
中条双杰脚下一停,满面惊惶之色道:“公子千万不要如此,属下身为海天山庄二十一名铁卫,不能挫敌于前,复仇于后,时觉五内难安……”
江雨舟听到此处,才知二人乃是先父旧属,正等央其照顾松花钓叟,谁知二人一眼看到松花钓叟之后,顿时神情一愣道:“属下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是否该说?”
江雨舟心中一愕,松花钓叟已强提真气道:“两位是说江湖传言,当年我已将小主人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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