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朕当年真是做了一个对的选择啊!”
“什么选择?”
靖灵王踌躇了一下,“呃。。。没什么,就是娶了你母后而已,虽然她走得早,但是留下了你和靖怡这么好的孩子,真是欣慰啊!算了,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靖禾点了点头,这些年宫中净是父皇和芸妃娘娘的事情,鲜有人会提起原来的宁皇后,这样也好,入了黄土,图的就是一份安静,要是看到他现在与大哥私下的交锋,怕是也会被伤心死吧!“父皇,母后又快要忌日了。”
“是啊,十二月二十,还有半年不到,今日都已八月一了,该让人准备一下了。”
“儿臣此次南下,怕是很难赶回来啊,也不知大哥能不能回来。”
靖灵王宽慰的拍了拍靖禾的肩膀,“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走出阳明殿,靖禾也抬头仰望着这轮明月,“月色凉凉,人心惶惶啊!”
恭玦迎上来,“殿下。”
“恭玦,准备一下,我们要南下了,这一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恭喜殿下!”
“三弟那边怎么样?”
“据探子来报,已经入了那天涯尽了,不过能不能回得来还是天数。”
“暂且别管他了,太子才是最难对付的,他估计以为我在朝中一向不理政事反倒无处借力使力了,只是这一次,怕是他失算了!哼,咱们走着瞧!”
第三十七章 面具人()
要说靖怡和靖禾的关系,本是一母同胞,手足兄弟,却总是形同陌路。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去,靖怡大他三岁,却处处享受着不一样的待遇,小时候的靖禾以为他是哥哥才会这样,后来慢慢长大他才逐渐意识到,不是兄长的关系,不是年岁的关系,而是身份的关系,他是嫡出,他却是庶子,所以靖禾与同为庶子的靖茗关系很好。
记得靖禾岁六岁那年,宁皇后病重,躺在止央宫大殿的软榻上,命人打开所有门窗,她颓靡的享受着风和雨露日照夕阳,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就这样睁着眼看着门外或是盯着窗外,听到鸟鸣她就笑,看到花萎她便哭,这样折腾了十日之久,才容颜凋零,撒手西去。谁也不知道宁皇后这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大概是垂暮之时心中想通了什么吧!
在这期间,宁皇后拒绝所有人来探望她,否则她便翻下榻去叫神来之人也救不活她,奴仆只好依了,毕竟谁也不忍心反驳一个将死之人。
但众所皆知的是,就在这病重期间,身为一个母亲的宁皇后还是召见了她的儿子,但是仅有靖怡去了却不见二皇子靖禾的身影。也不知她对年仅九岁的太子爷说了什么,太子爷表面上也没什么变化,但是贴身的人都看得出,他更加讨厌自己的亲弟弟二皇子靖禾了,但是众人也没多想,反正两个小兄弟本来就不对付。不过这件事,却给六岁的靖禾造成无法磨灭的创伤。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母后的儿子,自己却不被召见,一直到母后西去他也没能再见上一面,想来之前母后待他和太子并无两样,却在这最后的关头,让他连最后一眼也没能望见,就因为自己的哥哥是太子吗?
宁皇后走得那一晚,宫里格外的寂静,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巫蛊司的人在止央宫里折腾了大半宿,太子穿着孝衣在灵堂前一直哭,靖灵王带着芸妃也在一旁,文武百官连夜进朝。没人通知靖禾,他还在房中沉沉的睡,起夜时才发现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外面还飘着雪,他披上貂袄,听闻着钟鼓乐声来到了止央宫,只看见那宫殿门楣之上挂着白绫,那白绫的颜色比雪还要白,温度似乎比雪还要冷。。。
他看见太子在店中戴着孝衣哭的浑身颤栗,他慢慢走进去,却被曲公公拦住,“二殿下,您不能进去。”
“为何?我也要给母后戴孝!大哥却可以!”
“这。。。”曲公公一脸踌躇。
靖灵王走过来抱起靖禾,交付给一个嬷嬷,说道:“靖禾太小了,怕吓着你,这里有太子呢,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明日父皇去看你可好?嬷嬷带他走吧!”
靖禾看着母后的棺椁,风雪就在耳边,热泪就在脸庞。
靖灵王转身想要抱起太子,却被太子挣脱开了,“父皇没有来看母后,所以母后才死的。”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靖灵王叹了一口气,他自知心中有愧,“你母后死前和你说了什么吗?”
“母后说,让我照顾好,照顾好靖禾!可是,可是母后死了。。。”继续哀嚎,“我不喜欢靖禾!我不要,不要照顾他!”
靖灵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的确,靖灵王在皇后病重的期间没主动要求来探她一眼。那时三皇子刚满三岁,却染上了天花,他终日悉心照料,没想到宁皇后在这期间就撒手去了,为此靖灵王再未立后,对宁皇后也是满心愧疚,好在孩子们都小,当时虽说出那样的话,到头来也没有记恨他。不过说来也是讽刺,就是这般享有万分宠爱的芸妃,在三皇子病愈后不久便被关进了冬逸阁那样的地方,且在朝堂上与皇上公然对决,还行了诀别礼。在皇后去世之处曾有谣言说是妃杀了后,为此靖灵王还严查此事斩杀了一名文臣,这才过了多久啊。。。
一时之间人们只感世事难料啊,只可怜靖灵王几乎是一夜之间失去两个女人。
靖灵周扬交界处——煜城!
城门紧闭,城内城外皆驻扎着军营。煜城早已被攻占,是靖怡所能掌控之地,但是戒备却异常森严,只有兵者才可入城,也唯有兵者才可出城。想要逃亡的周扬百姓早已是错过了最初的逃亡机会。好在靖灵军队没有大肆的烧杀掳掠,人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一座茶楼的二楼,毗邻着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
靖怡一身布衣,坐在上面品着茶,“这可是周扬出了名的百味花茶,果然茶如其名啊,不同剂量不同水温就连泡茶的时刻都会冲泡出不同的味道,好茶!”
“既然喜欢,那就多带点回去,慢慢喝。”说话的人慢慢上楼,又款款落座,始终撑着一把平白折扇,直到坐下才啪的一声把折扇收起,露出了脸。
只见坐在对面的男子沈貌潘鬓,年约二十岁,肤色如雪唇色如樱,身躯凌凌,一双眼光射寒星,眼眸里满是清洌,眉眼之上再无他人能及的冷;着着浅色长袍,一根紫色缎带束着发,发丝飞扬显得微微的慵懒,一看便是一个逸群之才,话语轩昂!
真可谓是:彼其之子,美无度!
不过一个面容如此完美之人却也有美中不足,他的唇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本无什么,但在这样一张精致的脸上却显得格外醒目。
靖怡一番打量过后,开口问:“这位公子是不是坐错位子了?”
他不语,身后人呈上一封书信,靖怡拆封之后大吃一惊,忙问:“难道你们的主子不来了?”
美艳的男子这才开了口,“对。”简单的一个字。
靖怡看他态度不好也端了端身子,“你是谁?”
“代替他来见你的人。”
“我与你们主上的秘密你都知道?”
“且说无妨!”
“好,那就方便多了。”靖怡招了招手,让随从也呈上来一封书信,“这是地图,慢慢找寻,很快便能拿到那二十万金子,希望你们主子说话算话,这可是我靖灵大半的军饷。”
男子收好书信,“这一次,太子爷想要哪座城啊?”
靖怡思索了一番。。。
一年前,他在廊亭遇到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说是能够帮他打胜仗,后来才知道这人就是周扬的王上周子庚,他想要和靖灵太子爷做一个交易。
周扬国库匮乏根本打不起长久战役,且周扬天然的防守又让靖灵难以攻破,这尴尬的局面必须被打破。于是周子庚提议,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便可在这边界之处让出几座城池来,也好让靖怡回去朝中有个交代——
“哼,你好歹也是周扬的王上,只身前来,就不怕有个闪失?”
周子庚坐在屋檐之上,衣裾翻飞簌簌作响,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绝妙的弧度,“若是怕,我岂会来?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做这个交易。”
“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我会与敌国做这样的交易?”
“因为你需要靖灵王的认可,你需要天下百姓的崇拜,你需要稳坐太子之位!要知道,这仗打起来本来就劳民伤财,都许久了你却一点成绩都没有,不过这也不怪你,周扬的地势如此,但是只要你和我做了这个交易,城池给你没问题,你也不用折损兵力,只要从这靖灵国库中给我抽取一部分过来便可,这么划算的生意,你好好想想。”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自己完全可以打到你们周扬都城下!”
“能不能攻破我想太子自己心中自有一番定夺,不用我多做解释,不过,只怕你有本事打到了我周扬的京都,你远在靖灵的父皇就把你的位子让贤出来咯!哎,要说我真是好命,下面只有五个妹妹,没人跟我抢位子,但是,你可不同,你还有两个弟弟呢,他们可理应都能坐上那靖灵王的宝座!”
“你,你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就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给钱,我交城,至于后面你能不能攻破防线那都是后话,先拿两座城池回去逗逗靖灵王开心也是好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冒风险,我的五妹周初柔正在这廊亭的客栈里冒充小掌柜,她满心的要为我调查呢,你且把她捉了去当作人质吧!”周子庚毫不在乎的说着。
靖怡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说话如同市井混混一样的人是周扬的王上,而一个王上居然会为了钱卖了自己的城池。“本来害怕你有诈,有了个人质后倒是安心多了,来人啊,先好好伺候周扬王上,去把五公主抓回来。”
“是!”
第三十八章 伤愈()
靖怡的心砰砰的跳,周扬王上这般无所谓,难道就不怕亡国吗?可是自己如今也回不了头了,他能怎样,自己坐稳太子位才最要紧,仗事无非就是输赢。“你的主子怎么不来了,你倒是做事的样子和他相像的很呐!”
男子笑了笑,“这周扬国里,以金色面具示人的怕是只有主子一人,鲜少有人知其长相,如若是他摘了面具,就坐在您的面前,您也不一定认识他呢!”
“哈哈,你的主子也真是够奇特,传闻天下人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庚之姣者,无目者也。你的主子有绝美的容貌所以要藏起来想必是怕世人妒忌,但是你不同,你虽也有绝世相貌,却总有瑕疵啊!”
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靖怡端起茶盏,“公子的茶凉了。这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可是这人没走茶就凉就是世态炎凉啦!哈哈!”
“茶就是茶,凉否热否全凭看它的人。”笑道,“既然生意已成,明日便可运兵至万花镇,告辞了!”
靖怡看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子,就这样把万花镇交给了那靖灵人?”男子身边的执剑人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给他的甜头越大他心里越不安,自然到了后头咱们胜券在握。”
“可是他毕竟是一国太子,难道真察觉不了这是在给他下套吗?我看他这些钱给的是越来越顺心了。”
“哼,欲成大器者,觉人之诈不愤于言,善于谋人有容乃大;他就算察觉到了又如何,这艘贼船早就离岸了,他现在要是想要下水,就不怕我去靖灵王那里告他一发?到时候不管靖灵王相不相信,这三次共六十万金子倒是平白无故的消失的真真的。哼,欲成大器者,怎么急于求成呢?他就是太急了,太子的金袍银甲他怕是穿不了多少时日。”
“高,实在是高啊!只是委屈了五公主。”
“身为皇家人,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初柔要是知道自己能有以身殉国的机会,怕是高兴的不得了呢。访云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五公主,可别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若是她有幸能够归朝,就将她许于你可好?”他叫他访云。
访云一时没了答话。
“访云,你要去万花镇好好交代一下当地的父母官,千万别给我出了什么纰漏,把这场戏给我演得真真的。”
“是!”
“你看这煜城,市井繁喧,完全看不出是一座沦陷之城啊!对于百姓来说,能过上好日子才最重要,至于谁掌权根本无所谓吧。”
“公子可别这么说,访云听闻,这里的知府可还真是一个烈士,靖军入城那一晚便上吊自缢了,留下遗书一封,只道了句:不做亡国奴!后来妻离子散,唯一一个女儿听闻还沦落到了靖灵被逼为娼女,唉!”
狭长的眼微垂,“愚人,不能忍辱怎能负重。不过你想个法子把他的女儿给接回周扬,再者说了,我周扬的女人怎可讨靖灵男人的欢心,简直是恶心,你照着去做,就当发善心了。”
访云踌躇着,说道:“公子,这样不妥吧,怕消息传回宫里,有人会说道,您后宫那几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啪”的展开折扇,微风轻徐,“若是带着面具,我是周扬的王上,这样做自然不妥,可现在我卸了面具,我就是公仪愚桑,谁奈我何。再说,这件事你知我知,何来天下人知?随便找个由头将她赎了,带到周扬随你丢在哪,只要在我周扬的土地上就行,别再去给靖灵人做寻欢的工具就好!”
访云深呼一口气,“知道了,属下照办就是了。”
“前方的探子可有什么消息?”
“哦对了公子,还真有一事,靖灵宫中的探子说,靖灵王的三儿子奔赴天涯尽去了?只是不知道消息是否可靠,靖灵皇宫并未传出这样的消息,”
“天涯尽。”愚桑若有所思,“小仙女。。。”他喃喃道。
“什么小仙女?”
“这个消息可不可信暂且不管他,我倒是想起了一桩旧事。”他摸摸嘴角的疤痕,“若是有机会,还真想再回一次天涯尽呢。”
“公子,你登基之初可去过一次,结果弄得多了一道疤,这。。。”
“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分内之事吧!回客栈!”愚桑不耐烦的说。
“好吧!”访云闭了嘴,只要王上想做的,没人能拦得住,这个称得上美艳的男人,好似人生并无弱点,让人不知所措。
天涯尽。
芊芊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朦胧之间居然听见有人叫她“小仙女。”痴痴一笑,“立青哥哥呢?立青哥哥!”跑到门外唤道。
在床上躺了一月之久,靖茗早已将伤势养好,有了亓家父女的贴心照料,他的骨骼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劲一些。站在半山之上,望着青山莽莽,或许该是时候走下一步了。
“原来你在这啊!”芊芊气喘吁吁,“呼,累死我了,天才刚亮,山上还很寒,你穿的这样单薄上山,本来好了的病又要不好了!”
靖茗笑着,对于芊芊他很感激,这一个月来她日夜照顾自己,虽说还有些小孩子气。“你自己不也是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芊芊看着自己穿着素衣,头发还未绾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天涯尽呆久了嘛,自然是习惯了,你大病初愈不宜再受风寒的。”看着靖茗望着青山绵绵,“立青哥哥,天涯尽是不是很美啊!”
“是啊,和外面传说得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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