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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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影-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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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他退步之际,从金银珠宝、铜炉法器里面又钻出无数小虫。这些虫子好像沉寂多年,此时钻出,宛如一卷波浪,胜似猛虎豺狼。——谢宫宝经历无数,这会儿瞅着虫群袭来,也不禁悚然。他退到门边,瞅着上头悬着两副悬棺,蹬地借力跳了上去。

    站在棺盖上,俯看群虫,立时明白过来。

    原来余任天于地宫聚财,是想杀尽盗者。此虫必是余任天豢养,平时巢于宝藏之下蛰伏不出,但凡有人取财盗宝,则倾巢而出,群起围攻。这般防盗的手段,可谓匠心独运,心思深远,让后世入墓者防不胜防。

    谢宫宝大抹冷汗,背心一阵一阵的发凉。

    他蹬下身子,轻拍棺盖:“老祖宗,你这么算计,差点害死我了,刚才我若动了金银法器,这会儿只怕早让虫子啃食干净了吧。嗯,你躺在这里,依能洞悉人心,除贪杀恶,可以想象一千年前,你是如何威风了。”

    说到这儿,不由肃然起敬,朝上拱手又道:

    “后辈子孙谢宫宝此来只为救人,我只取一卷法诀,绝不拿一金一银,本来无意冒犯,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借你棺盖坐坐了。老祖宗,若是惊扰了你,你可别怪罪我。”

    说完,瞄着下面古卷,眼珠稍转,已有主意。

    他稳稳坐好,轻念法诀,来了个魂体出窍。

    这法子颇为取巧,下面虫群终究都是嗜血之物,眼下魂体出窍,即使扎进虫堆,也无妨了。他就这样肉身盘坐悬棺,魂体飘下,于书卷堆里寻找,虫群果然不再发动攻击。如此将殿内卷宗札记一一翻完,却没找到续魂阵法。

    谢宫宝一时痴了,脑袋轰鸣作响,嘴里念叨:

    “难道墓里面没有此法?不会的,不会的!”

    他猛捶额头,逼使自己冷静,瞥眼瞅着两副悬棺。

    而后眼睛一亮,遂魂体回窍,咬了咬牙,说道:

    “老祖宗,救人如救火,我这就开棺了。”

    他把住棺盖子使劲掰,那棺盖咯咯响作,被掰开了。

    谢宫宝大喜,稳住身形往里探头,这一看竟又傻眼。

    原来棺材里既非余任天,也非余孝天,却一副空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将死之人() 
谢宫宝不敢相信,又去掰开另一副悬棺,里面依然空无一物。

    祖墓至此已到尽头,何以悬棺犹在,独不见先祖尸骸?

    他用心琢磨,觉得这不符合常理。就算有盗者侵入,何至于放着金山银山、神兵法器不取,却要盗走两具尸骸。尸骸枯骨只不过俗世尘埃而已,盗走又有何用?——想到这儿,思念陡转:“难道尸骨在别处?嗯,这墓工程浩大,处处用巧,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莫非地宫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这墓八成还没有走到尽头?”

    推敲明白了,长长舒气,精神也随之一振。

    说道:“四处无路,这深涧底下必藏玄机。”

    于是飘飞下地,夺门而出。

    眼看小光到处喷火,把一众阴灵烧得极尽湮灭,他忙喊话:“够了,别伤它们。”而后招来小光,踏上铁链往墓道口滑游过去。可是还只等他滑到一半,忽觉涧下腾来一物,只因太黑,看不清楚是什么,那物窜至墓道口,随即又跳了下去。

    接近着听到颜仙儿和帝女贞怒喊:

    “魔头!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

    “你别跑,快把人还给我!”

    谢宫宝心头大震,脚下一疾,滑入墓道。

    然颜、帝二女皆在,唯独不见了方思弱。

    谢宫宝急问:“刚刚是人是鬼?丫头呢?”

    颜仙儿道:“是高敢这个大魔头,他抢了妖……妖……,抢了人就跑了,我们两个都没反应过来。你别担心,她们怎么说也是一伙的,料来也不会伤害她的吧。”

    谢宫宝没等她说完,直接跳了下去。

    这深涧黑不隆冬的,也不知有多深。

    他使不出霓裳羽衣,坠落之际只得把剑插壁,以剑之锋利削壁而下,籍此放缓坠落之势。饶是如此,坠势仍疾,剑锋过处,岩壁削裂,从上至下溅出一条火花,煞是好看。——脚跟落地,却是地底冰湖,凄冷无比,水面结着厚厚一层冰。

    ……

    ……

    这冰湖底下飘着无数尸骨,骨头闪着微微荧光。

    远处有凸石山影,寒雾腾腾,看不清高敢所在。

    于是谢宫宝喊:“高敢,你想当缩头乌龟么!”

    喊声传出,有鬼声呼呼,却不闻人声响应。

    这时,颜仙儿和帝女贞也爬下崖来。颜仙儿提醒:“你别嚷嚷,这魔头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他现在在暗处,你这么嚷嚷不等于告诉他方位了,他要偷袭,我们三个都难招架。”

    谢宫宝罢手止声:“我有分寸。”

    说着,拨开寒雾,一边寻找一边嚷嚷:

    “高敢,你身中剧毒,自投坟墓,怕是快死了吧?难道临死你还要拉人垫背?归墟当晚,丫头的身世已经暴露,不用我说,相信你也知道她是谁了。当年你阴谋篡权杀了她爹,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假如你还有一丝良知,就别伤害丫头。”

    这话出口,可谓字字是针,直扎人心。

    当年屠霸天之死留给世人不知多少臆想。

    谢宫宝直指高敢杀主,就是要激怒于他。

    果然他话声方落,不知名处便响起高敢鼻哼:“世人多愚,没有答案的事情总要以讹传讹,无限臆想。谢掌观以弱冠之年荣登仙位,可谓千古一人,我以为你与此类人不同,没想到也如此愚昧。”

    听他答话了,谢宫宝按下心喜,急忙寻声辨位。

    疾目之间,瞧一矮峰之上有黑影,遂奔至峰下。

    抬头细看,那矮峰上面盘坐一人,正是高敢。

    谢宫宝恐方思弱遭害,不敢妄动,接着话茬说道:

    “你说我郁闷,好啊,那我就替丫头问明真相。”

    高敢沉吟半晌,哀道:“旧事重提徒增伤感,况且就算说出真相,又有几人相信,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谢掌观,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加害小姐,适才不明究竟,掳了她来实有相护之意,既然知道是你,那我就放心了。你上来,我把她还你。”

    谢宫宝怔了一下,高敢此举着实令他倍感意外。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倒也符合情理。

    他暗舒口气,悄嘱颜仙儿和帝女贞莫动。

    而后,抓牢凸石,缓缓攀爬了上去。

    爬上矮峰,只见一根石笋摇摇欲坠倒立于峰顶之上,这石笋不大,但无比细长,且还滴着浓浓汁液。高敢这头并不在意谢宫宝靠近,更无心照看躺在地上的方思弱,而是一门心思的拿舌头去添食石笋滴下的汁液。

    谢宫宝看着只觉怪异,完全不解。

    他怕高敢耍花样,趁其添食汁液之际,一个疾步将方思弱抱起,而后快速转身奔下峰去。然而高敢依旧端坐峰顶,别说出手,就是扭头看也没看一下。谢宫宝把方思弱交给颜、帝二女,令她们在峰下等着。

    然后又攀上矮峰,直面高敢。

    高敢见他去而复返,凄笑道:

    “你去了又来,是想杀我吗?”

    谢宫宝道:“你已经中毒了,我杀你做什么。我来只想求个答案,当年潜入我族祠堂伤我,最后又屠我全族的是姜在黔对不对?还有,我知道你是这桩凶案的目击者,我想知道姜在黔行凶的整个过程。”

    高敢满脸堆疑,用一双无力的眼睛冲谢宫宝上下打量:

    “奇怪了,你不但知道我中毒,竟还知道这么多?”

    谢宫宝不忙答话,寻石坐定,方悠悠道出:

    “这事也巧,你中毒当晚,我就乔装在旁。”

    “你乔装在旁?你……,莫非你是……!”高敢虚弱的身形抖了一抖,怔愣半晌,苦笑道:“难怪,难怪你知道这么多,原来我和姜在黔说的话,你都一字不漏听去了,哎,或许这是天意吧,天要让你听到。既然你什么都听到了,何必还要问我?”

    谢宫宝捏拳咬牙:“当然要问,我族人数万尽死他手,整个过程我岂能不知。”

    说话间,高敢突然捂起肚子,脸泛痉挛,痛苦已极。

    眼看就要坐不稳了,却支撑着,伸头去添石笋汁液。

    汁液入喉,他脸做舒状,力气似乎又恢复不少。

    待到痛苦稍减,高敢呵呵凄笑,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什么目击者,那天晚上我是想要挟姜在黔,所以就捏词诈他,实际上我并没有亲眼见他屠城杀人,不过当日他潜进烝鲜族祠堂,我倒是远远瞧见了,且还一路跟踪,看他卸妆露了本相。哼,说到底,还是姜在黔太心急,我诈他,他不承认便好,却要投毒害我,这就等于坐实罪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下皆敌()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颇感失望。

    身处祖墓,缅怀族人,心如滴血。

    他想知道姜在黔在屠城之前,对族人有无折磨,有无羞辱。

    这些细节对他来说,是一种自我鞭笞,因为他身负仙根,却不能保家护民,族人的死令他好生自责。他不否认自己欠缺报仇的勇气,因为这兴许要与整个轩仙流为敌,他需要一些细节添加怒火。不管怎么说,此次对话,也有收获,虽然高敢不能告诉他更多,但起码再次证实姜在黔就是凶手,这无疑也是一把怒火。

    怒火催生,疑问随之又起,他问:

    “不说姜在黔了,我们说回屠城灭族之前。我记得当年徘徊妖山,对我族虎视眈眈的不止一家,我不明白,我烝鲜族鲜少与外人接触,究竟是什么原因一夜之间招来这么多仇家?难道仅仅只为了一颗五彩灵蛋?我想你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答案吧。”

    高敢乌黑的脸稍作冥想,叹道:

    “其实答案就在你身上。”

    谢宫宝勾头看看自己,煞是不解:

    “在我身上?什么意思?”

    “这事还得从一千年前妖狐乱世说起,那场浩劫死伤无数,我道十人九亡,就连轩仙流犁阳祖师、龙涎寺怀度枯佛也相继战死,但余任天却活了下来。所以,自浩劫之后,我修气一脉颓废百年,而南疆修灵却日渐昌盛。正所谓天无二日,法不两存,倘若犁阳和怀度在世,相互制衡,尚还好说,偏偏独活了余任天。——哎,二法一昌一衰,自然积怨,修气一脉惶惶百年,可想而知这怨积得有多深了。”

    “我修灵与修气自古互不侵犯,哪来的法不两存?”

    “真是这样吗,那请问颜羽族为什么断了仙根?”

    “颜……颜羽族!难道是修气一脉捣的鬼?”

    “这事太久远了,是不是我不敢说,更何况颜羽族当年也没拿出证据指证过谁。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据说颜羽族寄灵仙童被杀当晚,曾有几股势力出没妖山,至于是哪些人,确不好说。总之当日情形就跟你族屠灭之前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说到这儿,谢宫宝背心一阵一阵的发凉。

    两族灾前之事何止相似,简直就是相同。

    突闻真相,如噩梦初醒,脱口诧呼起来:

    “难道当年那些人伺机在侧,是要杀我?”

    高敢两眼发直盯着黑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想八成是吧,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烝鲜族的仙根传续千年,谁敢明着来,谁便成众矢之的。可能你不知道,其实在关山岳失踪后不久,轩仙流秋道仁、龙涎寺空寂、还有天寿宫、太清宫等势力就已经鬼鬼祟祟出没妖山了,当然老夫也在其列。兴许是惦着五彩灵蛋,不愿打草惊蛇;可能也是相互提防,不想给人捏住把柄;也可能是相互推诿,等别人坐实断人仙根的罪名,所以那些年才没人动手吧。”

    言及至此,谢宫宝算听明白了,不由两眼冒火。

    高敢此言不无道理,法不两存的说法没有矛盾。

    修气衰落百年,对修灵忌惮极深,阴影难消。

    谢宫宝心想,也许正因阴影使然,南疆二族千年来始终被人所忌;而二族的《镜月回光术》自然而然便成了某些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想着想着,对修气流派就越发厌恶了,表面个个都人模狗样,私底尽干些肮脏龌龊之事。他道:“我烝鲜族介居妖山,从不与人结仇,哪料人心似魔,天下皆敌,很好!很好!高敢,你我虽无大仇,却也私怨不断,没想到你会跟我说出真相,这情我领了。”

    “是啊,这些话原本不该跟你说的,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当我临死之前行一善举吧。谢掌观,我以将死之躯投来你先祖陵墓,委实不敬,你若真领我的情,就许我死在这里吧。”高敢抬头仰顶,幽幽哀叹。

    一叹未完,脸上又起痉挛,捂肚疼得欲死欲活。

    无奈,他只能又去添那石笋汁液,缓解痛苦。

    谢宫宝见他食汁而缓,屡屡凑效,便道:“这里多的是恶鬼毒虫,也不差你一个,你想死在这里就随你了,不过我看你未必会死,这石汁似乎可以化解你体内剧毒。”

    高敢摇摇头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姜在黔意在杀人灭口,所投之毒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得。其实我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你没发觉,这石笋结有尸菌,剧毒无比,我吃的就是这尸菌汁液了。哎,虽说不能解毒,但以毒攻毒倒能缓解痛苦,我自知期限将至,只要死得舒舒服服便好。”

    听着这话,谢宫宝心境一荡,暗想:“是啊,以后我能死得舒舒服服也知足了。”收拢心思,瞧见高敢勾头不动,忙探他鼻息,察觉断气,不觉又想:“此人狂傲一世,杀人无数,倘若就这么死了,倒也罪有应得。”

    不过高敢毕竟是当世上仙,如此死法,确也可悲。

    或许正是他目中无人,疏于防患,终酿此劫。

    谢宫宝与他虽结私怨,此时也不由同情。

    或许是同情之故,谢宫宝静坐陪着。

    就这么稍坐片刻,方才投下峰去。

    ……

    ……

    颜仙儿和帝女贞在峰下等着,见他下来,少不得一番询问。但谢宫宝心思深重,啥也不肯说。颜、帝二女无奈,只得按下奇心,随他游走冰湖,寻找通道。怎奈冰湖偌大,探寻一圈,竟一无所获。

    于是,颜、帝二女苦口婆心劝他出去。

    但谢宫宝不甘心,誓要找到先祖陵寝。

    他没得选择,因为方思弱一日不醒,他便痛苦一日。更何况此墓构造复杂,又有地宫掩人耳目,真正的陵寝不用猜也知道必在他处,也就是说这座墓一定还有秘密通道。他坚信通道就在冰湖之间,故此流连甚深,不存出墓之念。

    可是墓中阴气极重,冰湖又奇冷无比。

    一干人置身其间,久滞难免阴寒侵体。

    如此寻到半日,颜、帝二女就冻僵了。

    这冰湖的阴寒恍若九幽之飓,不是什么人都能抵御的,颜、帝二女虽然修为不浅,但毕竟未入仙境,不像谢宫宝即使灾劫袭身使不出混元真气,可他的魂体正好与墓中阴寒相抵相合。因此半日下来,谢宫宝不仅没事,且还不顾妖狐吞噬魂力的危险强行给方思弱灌了不少魂力抵御阴寒之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石船() 
然而谢宫宝对方思弱的呵护,让颜仙儿大受刺激。

    同处其间,都是一样的受寒受冻,何以厚此薄彼?

    她于喜于怒不到极处不显露于色,故暂不发作。

    但她冷得实在难受,又不得不开口央求:“小宝,先不找了成不成?你都找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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