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午鼠立世不知多少年,几曾吃过如此败仗,它无心恋战,只想扎去地面,可是谢宫宝驾着霓裳羽衣,裹挟它的脖子,令它无法自由飞行。万般无奈之下,它只能左飞右跃,企图摆脱困境,但却不知不觉淌进了结界,飞入了通天塔。
到了通天塔,谢宫宝立刻裹着它往上飞。
但子午鼠太重,他那羽翅承受不住其重。
于是,拔剑插进子午鼠的背,喝喊:“想活就给我往上飞!”
子午鼠吃疼,昂昂惨叫,扇动一对肉翅贴着塔墙仰飞上去。
实际上,谢宫宝来这通天塔,是想裹挟着子午鼠就此离开。时下,子午鼠的性命已在他掌握之中,想逃几无可能,听蓝宫娥说,到了悬浮仙岛,出时若无人送,此塔便是唯一的出口,所以他觉着留此已无意义,索性骑鼠回程。
一人一鼠越飞越高,塔底景象也越来越小。
谢宫宝好像看见商君一众在底下仰望。
可惜相隔太远,他看不清,只往下喊:
“商姑娘,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而后驾驭着野性难驯的子午鼠笔直的往上冲。
子午鼠一翅之速与他的霓裳羽衣相比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也不知飞了有多久,穿透云层,竟仍看不见塔顶。这塔当真是直抵苍穹,怎么飞也飞不到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 离家出走()
穿过云层不多时,天色大亮,而高处有物,似是塔顶。
谢宫宝伸直脖子往上瞧,哪知飞上去一看,竟是空中梯田。
这些梯田贴在塔墙上,环环绕绕,足足绕了十多圈,梯田里种植有五谷杂粮,且还植有花草果木,乍看下像个小天宫。林子里有几个汉子,看见子午鼠龇着牙带着满身杀气飞上来,一个个吓得撒腿就跑。
谢宫宝喊:“几位大哥别跑,子午鼠已被我降伏,你们下塔去吧。”喊完,紧了一紧插在子午鼠背上的剑,子午鼠吃疼,一边击翅往上飞一边滋滋的叫,像在求饶。
再往上,偶尔看见盘墙石梯上有人攀爬。
但凡看见有人,谢宫宝都会喊他们下塔。
他只顾喊话了,一个不留意子午鼠竟冲出了塔顶。
谢宫宝自从学得霓裳羽衣,还从来没有飞到这般高度,这里离云层怕是有上千里之距了。——这一刻,他抬头往上瞧,头顶一片漆黑,黑得竟连阳光也照不亮半分;但在满天黑幕之中,又有雷电光闪,旋旋转转的像个电光通道?紧跟着,他又低头往下看,下面除了通天塔,什么也没有;通天塔没有封顶,那塔口边有不少人敲敲打打砌着砖土。
更惊奇的是,通天塔对应的正是天上那神秘的电光通道。
谢宫宝心道:“这就是子午鼠千方百计求的仙道吗?”
心念之际,驾驭子午鼠往西投去,飞不多时,周边景象忽然一变,头顶黑漆漆的天幕变成日月星辰,好不浩瀚;下界极远处是一层浮云,浮云之下有绿有蓝,不知何物?谢宫宝驾鼠一头往云层扎去,也不知往下坠了多久,穿透云层,眼看就要扎进海去,谢宫宝催喊:“停!还不给我停下!”
子午鼠并不理会,反而扭转头来龇了龇牙。
不等谢宫宝驾羽裹挟,突然喷出一嘴泥沙。
这些泥沙均带着血色,乃合子午的精血和灵性,极具强大。泥沙喷出,立时黏合,同时骤然变大,瞬间黏成一座大山往谢宫宝压将下来。——谢宫宝吃惊不小,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形势危急,他不得不跳下鼠背,闪去十余米远。
而就在这时,子午鼠和那座大山同时间扎进大海。
“想跑,没这么容易!”谢宫宝紧随其后跳下水。
海里,那大山极沉而下,可是子午鼠却失去踪影。
谢宫宝哼哼冷笑,趁下潜之余,掌上运足十二分真气,一掌拍在山体之上,只听砰声巨响,山体迸裂,海水汹涌往上掀起数十米巨浪。山体一裂,子午鼠负伤而现,继续下潜奔逃。谢宫宝瞧见它了,直追上去,把住尚还插在它背上的揽月剑,用力再刺,子午鼠吃疼难忍,便再也不敢动了。
谢宫宝就势拧起鼠尾,硬生生的把子午鼠提出水面。他把剑从鼠背上拔出,敲打鼠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听话,我便不杀你,可你要再敢耍花样逃跑,逮着我就把你剁成肉片。”
子午鼠浮在水面不敢动,滋滋说着鼠语,彻底服软了。
它扭头舔舐背上的伤口,每添一下,便痛苦呻吟一下。
看它样子,悲催可怜,像是在向谢宫宝请求歇息疗伤。
谢宫宝把上衣脱了,包它伤口,然后说道:“给你包好了,你皮粗肉厚,这点小伤死不了的。好了,随我启程吧。”
……
……
回到七星镇,已是第六天的中午。
这六天,谢宫宝善待子午鼠,饿了给它找吃的,困了准它睡觉,一路上还安抚于它,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给子午鼠逃脱。这子午鼠初时还洒泪哀哭,后来觉着谢宫宝待它还好,便也慢慢放下戒心。
谢宫宝在农家庄园上空盘旋一阵,把人都喊出屋来。
然后令子午鼠降落屋顶,环扫屋下众人,问话:
“各位都还记得我吧?思弱呢,她还好吗?”
那伺候方思弱的丫鬟回话:“小姐不在。”
谢宫宝怔了一下,又问:“她去哪儿了?”
那丫鬟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好吧,我去七星坛问方坛主去。”谢宫宝驾驭子午鼠击翅升空,跃过七星镇,降落在七星坛,知会值岗的教众说他要拜见方泰吉。那值岗的去禀报了,隔一会儿,方泰吉三步并作两步迎出,谢宫宝跳下鼠背,拱拱手:“方坛主。”
方泰吉看到子午鼠,脱口惊呼:“子……子午鼠!”
谢宫宝触摸鼠头:“有它在,可保丫头一世平安。”
方泰吉不明其意,哦了一声,问:“此话怎讲。”
谢宫宝也不啰嗦,说道:“方坛主有所不知,此次出海,原本只求息土,却没想到这息土原来出自于子午鼠,一贺派根本就没有什么息壤之术,我看丫头这么依赖息土,免得日后有变,我就索性把子午鼠降伏了,以兹后用。”
方泰吉闻言,身形一僵:“竟是这样,一贺派与我等门派不同,传说此派乃古神之后,上古之神开天辟地、捏土造人,而这土便是息土,总而言之一贺派素来神秘,世人以为此派承继上古之神的血统,擅使息壤之术,不曾想会是这样?看来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不能尽信。——宫宝,可见你的修为又进步了,上回捕捉千岁燕,老夫重伤不说,还折了不少高手,想不到你居然单枪匹马就把它制伏了,可真是不简单。”
谢宫宝道:“子午鼠性情胆小,它若全力以赴,我未必擒得住。”
方泰吉罢罢手:“行了,别的都不说了,你把它交给我吧。”
子午鼠可听得懂人话,此时骚动起来,频频退步不愿跟方泰吉走。谢宫宝上前揪住它几根胡须,说道:“你怕什么,我说过不伤你性命,这一路上我可曾失信。你给我乖乖的留在这里,我管保你吃的好睡的好。”说完,又跟方泰吉说道:“方坛主,子午鼠善会土遁,你得时时防它,也请你好好善待它。”
方泰吉道:“放心,思弱还靠它救,我自然不会亏待它的。”
说时,跳上鼠头,拧住两只长长的大耳朵,意欲驾驭。
谢宫宝想起一事,揪住鼠须不放,问:“丫头呢?”
方泰吉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派人带你去找她。”
他驾驭子午鼠去后不久,有一教众乘坐大鹏鸟从七星坛飞了出来,那人腾临半空喊他。谢宫宝驾羽升空追上那人,问他飞往何处?那人说,方思弱在“北滨河”,打此处往北飞,需飞两千里才能到达。
谢宫宝纳闷了,方思弱体虚力乏,怎跑去两千里之外了?
他不解,于是又发问,那人说道:“谢掌观,具体的事由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只知道少主是十天前骑着大鹏鸟离家出走的,幸好坛主发现及时,一路跟着,才没让她走丢。谢掌观放心,这十天她都在猎户家里养病,坛主派了五个弟兄暗中保护她呢,她暂时不会有事。哦对了,坛主命小人跟你说,务必把少主带回来,现在她也就肯听你的话了。”
谢宫宝听罢,喃喃说道:“离家出走,这是为什么?”
……
……
两人一个骑鸟,一个驾羽,往北飞行。
从午时一直飞到天黑,也不知道飞了多少里地,只觉这北滨地界冰天雪地,无比寒冷。两人没有因寒冷而歇,往北继续飞行一阵,接着又折往东面飞了约四百余里,在一山头降下。
这片区域穷山恶水,满目是雪,罕有人迹。
也就山坳里有几户人家孤零零的守着大山。
他们二人驻足之山顶,下面不远是个山洞。
方泰吉派来保护方思弱的五个教众这些天就栖在这个山洞里,带谢宫宝过来的那名教众往下轻喊了两声,五个教众听喊,纷纷钻了出来。双方碰面,那几个教众手指山下几户人家,跟谢宫宝说,十天前方思弱离家至此,体力耗尽就是昏倒在这里的,坛主跟在后面本欲出手救她,却给山下猎户抢了先,这些猎户倒是好心,照顾了方思弱整整十天。
谢宫宝道:“你家坛主真是怪人,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去?”
几个教众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理解方泰吉是何道理?
不过有一人却道:“小人问过坛主,坛主说少主是来寻死的,就怕强行带回七星坛,反而激她求死之心。谢掌观,我家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生病了呢?现在还……还寻死,你是不是知道因由?”
谢宫宝勉强笑道:“你们放心,我保证你家少主不会有事,你们几个回去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了。”待把那几个七星坛的教众劝回,他踏着厚厚的雪轻步下山,走到山下,四户人家门前的狗汪汪嚷叫起来。
当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猎户开门出来查探。
看见谢宫宝迎面走来,那猎户喝止几只狗叫。
然后打量谢宫宝,问:“小兄弟这是打哪儿来?”
谢宫宝弯背弓腰行了个鞠躬礼:“请问大哥,屋里是不是有个生病的姑娘?”
第三百八十七章 做女菩萨()
那猎户回头望了望屋门,又看了看谢宫宝。
而后把披在肩上的棉袄紧了紧,诧异着道:
“是有一个,怎么小兄弟是来寻她的?”
谢宫宝摸出一锭银子,上前递那猎户手上:“是啊,小妹在这山间迷失都十天了,我一直都在寻她,没想到竟在大哥这里找到,小妹身体不好,这些天承蒙照料,这些银子当是谢礼了。”
那猎户掂了掂银子,又退还给他:“俺山里人可不图这些。”
把银子退给谢宫宝之后,又引了引手,请他进屋。
谢宫宝迈门进去,发现是个小堂屋,堂屋正中是个火坑,火坑里燃着火。在堂屋左右两边可开有一门,那当是卧室了。那猎户搬了张板凳请他入座,他坐下来拱手问:“敢问大哥贵姓?”
那猎户一边拨火一边笑道:“俺姓陈,你叫我二狗吧。”
谢宫宝捏头望向侧门:“我家小妹呢?我想看看她去。”
那陈二狗说道:“不巧的很,你家妹子这会儿可不在。呵呵,你别紧张,你那妹子这几天病得厉害,卧在床上一直不见好,今天撒黑的时候,她忽然昏迷不醒了,俺们兄弟几个担心她挺不住了,这不我家老大、老三、老四就带着你那妹子瞧病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俺和几个婆娘。”
听说方思弱昏迷不醒,谢宫宝就坐不住了。
他道:“烦请大哥带路,我得追她回来。”
陈二狗道:“小兄弟别慌,俺看你和大妹子的装扮就知道你们不是俺们这儿的人,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吧,呵呵,所以你不知道俺们这里有颗神树,只要你家妹子到了神树底下,树要是开了花,那便算是得救了,你啊这会儿担心也没用,还是静候消息吧,再说,他们都去了三个时辰了,哪还能追得上。”
谢宫宝道:“她是我家小妹,我怎能不担心,请大哥带我去吧。”
陈二狗拍拍手上火灰,起身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俺带你去。”
答应下来,他又去里屋把睡觉的婆娘叫醒,嘱咐她小心野兽,看好家门。而后背上弓箭,提上砍刀,便跟谢宫宝带门出去了。走上山岭,谢宫宝说他走得慢,硬要背他,初时他还不愿,等看见谢宫宝背起他于大山之间奔跑如飞,不由惊吓了一跳。
他夸道:“小兄弟,你这脚力比豺狼虎豹都快,可了不得。”
他哪知道,谢宫宝还没出全力呢,就怕吓着他,不好解释。
两人往北翻越两座大山,之后沿着北滨河往东又穿越两个村寨,最后到了集市小镇。陈二狗告诉谢宫宝,在集市五里之外有座慈云庵,那会医人的神树就长在慈云庵内。其时,天还没亮,两人趁早又从集市直奔慈云庵。
到了慈云庵门前,陈二狗的三个兄弟刚从庵内出来。
双方汇合,陈二狗给谢宫宝和三个兄弟互做介绍。
然后问三个兄弟:“你们怎么出来了,大妹子呢?”
陈老大长吐口气才道:“这大晚上的,慈云庵的女菩萨也是要休息的,哪能随意讨饶,要不是大妹子病情严重,俺们三个也不敢这个时候扣门。不过,好在菩提铁树开了花,大妹子命不该绝,这回她有救了。”
陈二狗兴奋着道:“菩提铁树当真开花了吗?”
陈老大道:“是啊,就是开了花,女菩萨才请俺们三个出来。”
陈二狗哈哈大笑:“小兄弟,这下该放心了,你妹子没事了。”
谢宫宝如堕云雾,全然没有听懂:“铁树开花?什么意思?”
陈二狗四兄弟听他发问,相顾大笑,陈二狗解释:“菩提铁树就是俺说的会医人的神树,俺们这儿方圆百里十几个村子都仰仗它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慈云庵进香捐物,别的都不求,就怕哪天生了大病,指望神树开花,救苦救难。小兄弟,这树轻易是不开花的,只能说你那妹子有福气,命不该绝。”
听来听去,谢宫宝仍一知半解,不明究竟。
他对陈二狗兄弟四个的救人举动是很感激的,只不过方思弱的病非药石能医,他不管这神树究竟如何了不起,但时下子午鼠已至七星坛,治愈方思弱的病是分分钟钟的事,又何必求助于一颗怪树。
于是他想扣门进去,把方思弱接出来。
陈二狗把门一挡,慌忙摇手:“小兄弟,使不得啊,里面住的都是侍奉菩提铁树的女菩萨,这大晚上的你要有病急需医治,敲敲门还可理解,你说你好不秧儿的就这么大敲大喊的,可别惊扰了里面的神灵。”
陈大、陈三、陈四也脸色大变,极力劝阻。
陈大道:“小兄弟,你别为难我们,你瞅,这天都快亮了,一会儿天亮,里面的女菩萨就会开门接待香客,俺们兄弟几个陪你在这儿等着,你看怎样?”
谢宫宝昂头眺望,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心想不出半个时辰,这天就要亮透了,索性也不为难陈二狗兄弟四个了。
……
……
过一会儿,天亮到一半,从集市那边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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