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他也极能忍受,挣扎着爬起,却又陷进石汁之内。
要知道,纯阳紫火堪比天火,加上仙胎张开嘴就喷而不止,这普通的山石岂能承受,不消片刻自然化成了一滩鲜红的石汁。
曲池一边往下沉,一边捶打仙胎:“谢宫宝,看你的仙胎能承受我多少下!我知道今晚必死,临死之前要能杀你仙胎也不冤了。”
谢宫宝不屑一顾:“你当我仙胎是死的么!”
话落,稍稍埋思,神识一闪,闪去了仙胎。
他把分裂的神识全集中在了仙胎,想一心一意对付曲池。
这时候,仙胎和曲池已经沉入地底数米,周边全是滚烫的石汁。不过,仙胎承继了小光的修为,对火有极强的免疫,加上仙胎还有少量的先天罡气护体,这点火自然伤不了他分毫;可是,曲池自知大限将至,想拉他的仙胎垫背,故而捶打之势越来越猛。
他往仙胎背部每捶打一拳,魂力迸散产生的冲击波便会将滚烫的石汁掀起地面数米,宛如火山喷发,蔚为壮观。似这种打法,别说仙胎,就算神仙也扛不住。
此时,仙胎抗了二十多下捶打,已经呕血。
谢宫宝颇感痛苦,心道:“你手痒是吗!”
当下驾驭仙胎喷火之余,腾出双手往曲池的左右胳膊抓了下去,而后暗暗运劲,十根手指就这么抓破胳膊抠了进去,咔擦一声扭断骨头,将曲池的两只胳膊卸了下来。
曲池啊声惨叫,疼得翻来滚去:“你小子的手段够狠!”
谢宫宝借仙胎之口恨声答话:“不狠一点,怎么报仇!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用八卦炉炼我,我便也要让你尝尝火炼的滋味!”说完,嘴上运火又大口大口的喷将起来。
“哈哈哈……,炼得好炼得好,想我曲池怀扭转乾坤、复兴宗族之志,数十年为此辛劳,到最后竟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既然没人懂我,既然志不能伸,还不如化作烟灰一了白了。”曲池好不凄苦的发起感叹。
在黑渊之力的辅助下,他的两只手臂又生长出来。
但同时,黑渊之力显现疲软,他再也挣扎不动了。
谢宫宝操控仙胎,火是越喷越大,不到一刻钟的时分,那些黑渊之力便开始剥离曲池的身体,窜逃而去,曲池没了黑渊之力护体,身体也开始慢慢灰化。而此时此刻,半个黑虎山几乎全都化作了岩浆,这些岩浆顺着坡道滚滚流下,像潮水一样涌向洼地。
……
……
远处数万人目睹这一场景,都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几万人都在想,幸亏后撤了,否则就算不被烧死,也得掉一层皮。
为瞧清楚战况,聂小乔、帝女贞、柳下、柳三娘、熊木岩、陈幻山、陆景升七人带着十数个亲兵爬上崖顶,举目眺望。相隔颇远,天色又黑,纵然黑虎山上燃着大火,他们还是看不太清楚,大家伙都不免为之揪心。
也就陈幻山最是宽心,见大家愁眉苦脸的,他哈哈大笑:
“都别紧张,曲池那点微末的本事,岂是谢老弟的敌手。”
聂小乔母性大发:“我不是紧张,我是担心,曲池功法极高,加上又有黑渊之力护体,我怕宫宝应付不来,我还是走到前面看看去。”话毕,当即下崖,迈开步子往前奔去,帝女贞等人自然紧跟在后。
一行人奔到黑虎山下,给岩浆阻挡,不能近前。
聂小乔眼利,把手一指:“那石柱上的是谁?”
大家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前面石柱台上站着一个女兵。
那石柱被岩浆包围着,女兵何以如此大胆,敢站在其上?
柳下斥责柳三娘:“是你的亲兵么?我看准是,你那些亲兵平时就胆大妄为,目无法纪,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了,我下令后撤两里,她竟敢不遵将令,擅留在此!我问你,你是怎么带兵的!”
柳三娘道:“你吼我做什么嘛,又不是我的兵。”
帝女贞举起手:“是我的亲兵,是我没管教好。”
她们说话之际,石柱台上女兵忽然转身,一个凌空翻轻飘飘的落在了她们的身边。这女兵手持玉箫,嘴边时时挂笑,正是方思弱。她习惯性的卷弄着鬓发,朝柳下笑道:“侯爷,你别发火,我也不是陛下的亲兵,前天我跟小宝一起到军营的,我怕我爹到军营寻我,所以我就一直扮作陛下的亲兵,让你误会了,可不好意思。”
熊木岩举起火把照了照,认出她来:
“啊,是方姑娘!你……你醒了!”
与此同时,陈幻山也记起她来,愕呼:
“妖女!你你你……你是妖女!”
方思弱没有答话,只冲熊木岩和陈幻山稍稍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聂小乔身边,躬身下拜,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喊:“小姨,本来前天到军营的时候,我就该向您请安的,这不实在没法,才拖到现在,您别见怪?”
聂小乔一头雾水:“你我素不相识,怎还叫我小姨了?”
方思弱把个鬓发卷啊卷的,笑盈盈的说道:“我们是认识的,六年前小宝哥哥病重,您带他到壁龙潭找我叔叔救治,还是我撑船迎你的呢,您还记不记得?”
聂小乔一阵恍然:“原来你是……,你长大了,我都不认得了。”
方思弱笑意不改,继续接着话茬说道:“是啊,要不是小宝哥哥千里万里的把我送到七星坛,我肯定就长不大了。哦小姨,您别担心,曲池打不过小宝哥哥的,您瞧,他在哪儿。”说着,把手一指。
大家伙随她手指瞧去,只见半山腰,悬空漂浮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悬停半空,一动不动,不仔细看,确实难以看见。
聂小乔问:“那是宫宝么?他怎么一动不动?曲池呢?”
方思弱投目山腰:“我想,曲池应当快死了吧。”
她话声未落,只听嘭声,山腰上的岩浆爆射出十米来高,有个裹着金光的小身影从岩浆里蹦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谢宫宝的体内。
第三百四十三章 柳下本是女儿身()
仙胎归位,谢宫宝犹如灵光照顶,全身陡然一亮。
他散着金光,极其耀眼,照亮了方圆数里之地。
此时,不论是城防军,还是从乌镜枷逃出来的数千之众,都好比凡人观佛,瞳孔里闪烁的光芒像是燃烧的佛光。——而聂小乔一众,屏住呼吸,高兴得舌头打结,想喊也喊不出声来。这一刻,仰望着谢宫宝,除了高兴之外,每个人都各有想法。
方思弱咬着嘴唇,心想凭小宝哥哥现在的修为,当能化解妖狐之灾了吧。
聂小乔像冰块一样的脸此刻竟也嘴角开花,笑得极其好看,她想,族众都得救了,曲池也死了,我烝鲜族复兴当从今晚开始。她幻想着返回月牙城,砌砖盖楼,繁衍生息。
而帝女贞和柳三娘瞟着方思弱,拉起手,释怀的轻轻发叹。
至于柳下和熊木岩,高兴之余,眉心又飘起一层愁云。他们想,曲池覆灭,就意味着烝鲜族就要回家返乡了,此事怕是要生枝节。他们知道,曲池所提两族合并一事,其实也是帝季之所愿,届时烝鲜族返乡,帝季必不肯放行。
最后,陈幻山和陆景升亲眼看到曲池被杀,自然是解气解恨。
一行人看着想着,还是方思弱最先醒神,她喊:
“小宝哥哥,我们在这边,快飞过来吧。”
这声喊连两里之外的城防军都听见了,谢宫宝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勾头瞅着岩浆。大家伙面面相觑,正觉诧异之时,突然看见一个冒着火焰的骷髅从沸腾的岩浆里一蹭而出,窜上半空,抓住谢宫宝的脚往下拽。
大家惊呼一声“哇”,吓得不轻。
再看谢宫宝,浑然无惧,且喝:“死了还敢逞强!”蹬腿将那骷髅又踹进岩浆。等骷髅化尽,谢宫宝展开羽翅,在空中盘旋一圈,方才降落在方思弱的身边。一众寒暄几句,便回身调头跟城防军汇合去了。
其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柳下下令过峡道关卡,在河边扎下。
这一晚,他忧心忡忡的,没有入睡。
……
……
天亮时分,陈幻山和陆景升前来跟大伙儿辞行。
他俩找柳下讨些粮草,就这么带着中州一行千余人踏上了归途。
陈幻山和陆景升走后,熊木岩以及军中将领催促柳下班师回朝,但柳下以三军疲惫为由,安营扎寨,暂不返还,这一扎下就是三天。——到第四天凌晨,柳下请谢宫宝出营,两人登上悬崖栈道,低头俯军营,仰面迎朝霞,真像一对浪漫的仙侣。
柳下手指霞云:“你不觉得我颜羽族人跟这霞光一样处处动人吗?”
谢宫宝点点头,感叹:“颜羽族人大多都淳朴温善,确如朝霞。”
柳下按住栈道扶手,语重深长:“既如此,两族合并,你何又不肯?”
谢宫宝见他按在扶手上面的双手在暗暗使劲,脸上也愁恼交杂,便断定他并非随口一问,于是轻拍他肩,笑答:“侯爷,两族合并又不像两家结亲这么简单,你以为是娶媳嫁女啊,狼有狼窝,虎有虎穴,你几曾听过虎狼同穴的。两个族群强拉硬扯在一起,习性不同,人心向左,哪怕淳朴温善,迟早也会亮出獠牙。再说,这六年来,曲池杀我族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我同意合并,我下面这帮族众也决计不会同意的。”
柳下耸耸肩头:“或许你说的对,我倒能理解,只是太上王……。”
谢宫宝疑声道:“太上王?怎么,难道他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柳下竖起剑眉,正色道:“没错。前几天太上王离营回宫,还专门找我和法老说起过两族合并之事,这一点他和曲池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他没有说回宫的目的,但我猜他可能是怕聂族长经此一役,就不再回城,所以他回去之后可能会派人监视乔府,说不得还会软禁乔府上下几十口人,防止他们不辞而别,这些人不仅仅是烝鲜族人,他们跟随聂族长多年,福祸与共,生死相依,聂族长必不忍心舍弃。”
谢宫宝鼻哼一声:“哼,他想做第二个曲池么!”
柳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曲池那是丧心病狂,一味用强,而太上王不过是想以礼相待,好好劝说,纵然他有意软禁乔府上下,也不过是想确保聂族长按时按点回城与他相见,我想他断然不会杀人的。再有,他说,他跟聂族长有婚约在前,两族可以就此契机先结姻亲之好,至于合并一事以后慢慢再商量。”
谢宫宝扬手打住:“你别说了,什么婚约在前,我不同意!”
柳下勉强笑了笑:“我料你不会同意,所以我才邀你出营。”
谢宫宝脸上堆奇:“你邀我出营,难道还有别的话说?”
柳下低头嗯了一声,小鸟依人得像个女子,哪还有半点往日的豪迈,他把眼眺向栈道那头,说道:“这几天我不肯班师回朝,就是在帮你处理问题,其实太上王离营回宫之后,我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无霜城,把乔府上下偷偷运了出来。半个时辰前,我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到了这里,现在就偷偷驻扎在栈道那头。”
谢宫宝大喜,躬身下拜:“侯爷如此仗义,请受宫宝一拜。”
“宫宝兄弟不必客气。”柳下托住谢宫宝的手,不受他鞠躬行礼,可是细嫩的纤纤玉手触到谢宫宝的手,就死死拽着不肯放了。此时,他有些情不自禁,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做起女儿羞态:“你我相识不长,但肝胆相照,就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眼瞅着你要走了,我实在有些不舍。”
谢宫宝看见他那羞涩之象,浑身只打摆子,使劲的抽手出来:
“侯爷身……身为一军统帅,想不到竟也这么多愁善感。”
柳下意识到自己失智,把那情不自禁的手往背后一藏,尴尬着道:“情义到了深处,或许就是这样吧。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该回营通知族众离开了,估计太上王看到乔府人去楼空,这会儿怕是快要追到这里了,你们还是早走早好。”
两人下了栈道,谢宫宝在军营门前忽又止步:
“不行,我们要是都走了,帝季岂能绕你。”
柳下笑道:“太上王没有下达明旨,你们要走,我不阻拦也不算违意。哦,我想到河边走走,就不进营了,你去通知族众吧,最好即刻上路,不必一个一个请辞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方才拱手,安心回营。
……
……
【误会柳下是同志的,务必看好这一段】
等候谢宫宝走远,柳下可没去河边,而是把侯在门口的姚总管招了过来。两人走到僻静处,柳下嘱咐:“一会儿你带一队人马远远跟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发觉,等他们上了妖山之后,你负责把他们留下脚印和痕迹清理干净。切记,动作要快,我收到消息,太上王不出半日就到,我怕他到军营之后,下令寻迹追赶,那时就麻烦了。
姚总管叹道:“哎,你应该好好劝他留下,不应该亲手把他送走。”
柳下眼神漂浮,不敢看人:“有聚有散方成朋友,我干嘛要留他。”
姚总管抱手行了个鞠躬礼:“侯爷,老奴今天要冒犯你了,老奴有话不吐不快,我觉得老侯爷当年糊涂,他膝下无子,偏要把你当成子嗣养活,这女儿身纵能承继祖志,可传宗接代这种事岂能做得。这么多年了,老奴跟在侯爷身边,时时操心,只盼你早些恢复女儿身,却又不敢明言,现在曲池已诛,我想也是时候了吧。何况,老奴看得出来,你对宫宝兄弟绝非朋友这么简单,难得你动了心思,为什么不想法子留下他?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你何不……。”
柳下喝断他话:“胡说,谁说我动了心思!我女伴男装这事除了你,就连三娘也不知道,你以后休再提及,否则让人听到,传扬出去,别人会说我爹欺世盗名,到时我侯府声威一样受损。还有,谁说女儿身不能传宗接代,过几天回城以后,你去找个媒婆,帮我说门亲事。”
姚总管又叹:“侯爷,你这是何苦。”
其实,柳下何尝不想恢复女儿之身。
每当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心动,总想描眉画眼做回女人,可是在他看来,父亲的声名和侯府的声威比起他的个人得失要宝贵得多。柳下倾心于谢宫宝不假,从几何时,他动过那么一点心思,想象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他的场景,但仅仅只是一点念想罢了,现实不允许他迈出这一步。他只能把对谢宫宝的倾慕之情深深的藏在心里,假如谢宫宝愿意留在无霜城,那便天天见他,也会开心,也就知足了。
实际上,柳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要找媒婆说亲?
他只知道谢宫宝要走了,他心有不舍,心里难受。
他难受自己不能以女儿身与谢宫宝相交,以致于一直不能倾心表白。正因为这份难受化作一股傻傻的冲动,傻到决意娶妻,把男儿的身份装扮的更加彻底,以此打消对谢宫宝的念想。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烝鲜族一众千余人离了城防军军营,穿进妖山,往东整整走了六天,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期间,谢宫宝和方思弱领一彪人马断后,偶遇追兵,都给她们二人劝回。
覆灭六年,月牙城尽是破砖烂瓦,草长得比人还高。
族众们走到城外,触景生悲,一个个伏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