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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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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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驮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速度比往常慢了半拍。

    俯望下界,山脉之间尽是人影奔波。

    回头眺看,云层下也有人驾云追来。

    谢宫宝催发全力,跃过两百里,再往下看,下界奔袭之人少了,但身后驾云追赶的却是越来越近。——谢宫宝心知,天上目标太大,此时往大山里躲着还有一线生机。心念及此,忙俯冲而下,落到一处山腹之地,手指旁边山洞:“邹大哥,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往山洞里先躲躲。”

    “小兄弟,你自己逃吧,别管我们了。”邹奇晃了晃手。

    “有始无终非君子,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谢宫宝笑道。

    他以此话相驳,邹奇一愣,也无话可说。

    ……

    ……

    白骆衣这头,竟是连儿子也不顾了,见色忘子似的趁机搀扶邹奇进洞。谢宫宝摇了摇头,把那孩子牵进洞来。——只见白骆衣拉着邹奇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抽抽噎噎着道:“奇哥,你对我真好,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

    邹奇撒开她手,背靠岩壁坐下,盘膝闭目,缓缓说道:

    “相识一场,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你不需记挂在心。”

    白骆衣蹬下身子,趴在邹奇身上,甜甜一笑:

    “怎能不记在心上,没有人比你对我好了。”

    邹奇稳坐不动,暗运真气,把她轻轻弹开:

    “你我情缘已尽,不要再念着我的好了。”

    听到这话,白骆衣眼泪珠子一涌而出,全然不顾谢宫宝在场,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邹奇,一个劲儿淌着泪。而后,又抱头痛哭起来:

    “不!我就要念,就要念!谁……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对我好的。那时候,你来野拂碑林救那个烝鲜族的小子,我和表哥三番两次要捉你,你也没恨我,后来我怀孕了,表哥要我打胎,我一气之下跑出来寻死,是你找到我,不让我死的。——好啊,你说我们情缘已了,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要照顾我?我生下聪儿,身体不好了,你也是细心伺候,这是为什么?”

    “那时你有孕在身,我怎能弃你不顾,这跟情缘扯不上关系。再说,你生子过后,我也就走了,我之所以留在北冥,只是为了找回谢小兄弟,你我之间短暂的接触完全是一场意外。”

    “奇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

    ……

    听到这儿,谢宫宝鸡皮疙瘩掉一地,实在听不下去。

    只要看着白骆衣,就想起白驼山庄的那场肉搏。

    那场肉搏昏天黑地,恨不能是个男人都可一战。

    他印象当中的白骆衣没有纯情,只有妖骚。

    此时,却纯情满满说着情爱,实在恶心。

    谢宫宝干咳两声,打断她们二人谈话:“邹大哥,你被穿了琵琶骨,自行运气怕是还有些障碍,不如让我来替你疗伤吧。”

    “不用了。”邹奇摇了摇头,继而睁开眼来,冲谢宫宝浅浅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就已晋升混元,这是千古未有的奇迹,只怕连我派白师叔也望尘莫及了,就以小兄弟这般年岁和修为,他日天下必又疯传。——只不过,我不明白,小兄弟使的是我派功法,可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吐露一下名讳和师承?”

    时隔五年,得遇故人,往日恩情一一浮上心头。

    然而叙旧在即之时,谢宫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邹大哥刚说,留在北冥,是要找回谢小兄弟。”

    “没错,当年一诺,至死不忘,哎。”邹奇深深作叹。

    这一叹,声哀如泣,直叹得谢宫宝五脏激荡。——他走上前,抓住邹奇的手,捋起他的袖子露出当年贯穿之剑伤,轻笑道:“这伤口我是记得的,邹大哥为了一诺,这些年又是受伤又是受罪,宫宝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此话一出,白骆衣倏地站起,吓得倒退三步:

    “你是他!你……你是人是鬼!”

    邹奇听罢,也傻愣当场,继而如释重负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悲道:“你居然是宫宝?哈哈……,天不负我,这一诺我已经无力再守,想不到你还活着,活着就好,这下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这时候,白骆衣缓过神来,气呼呼的斥责谢宫宝:“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奇哥为了守你一诺,受了多少罪!将心比心,你对得起他吗!或许……或许你早点出现,我跟奇哥可能……可能……。”说着说着,又哭将起来。

    白骆衣这么一斥,倒把谢宫宝说的哑口无言。

    他发现五年的遭遇,哪怕一个字也不能与人分说。

    若是说了,便暴露了【先生】和猿伯的隐居之所。

    先生隐居因由,并不难猜,正是常伴鬼影,永绝世人。

    正所谓,兜授之恩,形同再造,谢宫宝当然不敢透露先生的半点消息。可是,邹奇这头也得给个解释,否则良心难安:“邹大哥,五年前我坠崖后,亏得仙人相救,他把我带出谷去,教我功法,不准我走,所以……?”

    邹奇摇了摇头,笑道:“宫宝,你理会错了。当年你若不是舍死守信,我又怎会感化,重此一诺呢?这些年我虽受罪,却也是磨练道心,对修行大有裨益,假若此时静心修炼,用不了四五年,或也能晋升混元。——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了我,说到底,我还受你点化,应该感谢你才对。”

    说到这儿,稍稍顿语,看着谢宫宝,瞳孔骤然放大:

    “我只是好奇,教你功法的高人是何方神圣?”

    “这个,我不能说,请邹大哥见谅。”谢宫宝歉道。

    “明白明白,仙人行事往往有此癖习。”邹奇呵呵一笑,也不问他了。

    两人叙旧说话之际,突听洞外脚声脆响。

    谢宫宝心呼:“糟糕!”瞥眼一瞧,洞外人影晃动,遂抓起一石掷去,只听“啊”的一声,那人顿时倒地。——紧接着,山洞外头有人喊话:

    “轩仙流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么!尽干暗箭伤人、偷人盗物之事!邹奇屡犯我门,污我外甥女清白,我马源囚他四年自觉无过,今晚本要放他,却反遭劫取,我不管救人的是秋掌门,还是哪个,今天这事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么把孩子交出来,要么就鱼死网破。”

第二十九章 一方古琴() 
事到如今,野拂碑林居然还想要回孩子。

    他们这是强逼邹奇,令邹奇不得反口。

    卑鄙如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邹大哥,你只管疗伤,其他的别管,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冲出去!”谢宫宝气愤已极,有心出去杀他几人,震一震外面人心,使他们不敢轻易迈进洞来。——有此一念,忙把手伸往背后,搭住八荒琴,抽出揽月剑。

    那剑一望便知是把绝世神兵,宽大厚重,黝黑发亮。

    剑身灵光波动,好似灵气内敛溢出来的一点灵光。

    他把剑在手,缓步正要走出去。

    就在这时,不知名处有人发赞:

    “剑好,琴好,人也好。”

    洞中三人均是一震,那小孩更是吓得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谢宫宝辨知声音源头,忙往洞深处喊话:“是谁?”

    “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禅语习习,从洞深漆黑处缓缓走出一个老和尚。——那和尚一身破衣,打着赤脚,身上织满蜘网,形如枯骨,好像刚从坟地爬出似的;但再细看,灰须垂腰,脸善目慈,又是一副慈悲相。——那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老僧在此坐禅,悟法求佛,三年未得一果,方听两位施主点化之说,忽然悟道,一时感慨,出声打扰,实属罪过。”

    邹奇勉强站起身子,回了一个佛礼:

    “大师过了,是我等讨饶才对。”

    那老和尚佛手在胸,含笑点了一下头。

    而后,走到谢宫宝跟前,施以佛礼。

    他瞄了瞄谢宫宝手中揽月剑,又眺了眺谢宫宝背上八荒琴,最后又投以不可置信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谢宫宝。——看了片刻,抚须浅笑,又打起禅语:“剑好,琴好,人也好。施主,把剑回鞘吧,想要阻敌,施主这方古琴便可做到。”

    “大师的意思,晚辈不懂?”谢宫宝不明他意。

    那老和尚眯起眼睛,抚须呵笑,做高深莫测状:

    “把琴卸来交给我,老僧自有阻敌之策。”

    谢宫宝心想,这和尚好没来由,话是句句不明。

    他听不懂和尚的话,自然不敢轻易把琴给他。

    那老和尚洞察他心,呵呵轻笑:“施主不相信我么?老僧是个出家人,剑刃逞凶,不敢使得;琴导六欲,亦不敢悟。所以,琴剑于我无益,纵是绝世神兵,也断不会起此贪念。”

    谢宫宝向通情理,听罢这话,再也不疑。

    还剑入鞘,卸下琴来,除去琴袋递给他:

    “大师说的对,这口琴交给你了。”

    老和尚接过琴,突地一掷,八荒琴脱手飞出,稳稳的竖在洞外石上。

    ……

    ……

    这个举动给人以猝不及防之感,谁会料到满口佛心的老和尚会有如此疯癫之举?别说邹奇和白骆衣惊得当场失色,连那小孩也懵懵懂懂的吓傻了。——而谢宫宝这头就更是脱口怒哮:“大师!你疯了吗!”迈开步子,想要出洞拿回八荒琴。

    老和尚探手抓住谢宫宝,阻他出洞:

    “施主莫急,在没有探清洞中虚实之前,这世上没有人敢动这方古琴。有它在外面,别说区区一个野拂碑林,哪怕是纳兰图霸,也不敢闯进洞来。不相信,可把耳朵竖起,仔细听听外面的动静。”

    八荒琴掷出之后,听得有人叫唤马源。

    许多人簇在八荒琴旁,果真没人敢动。

    过了一会儿,只听有人愕声愕气说道:“主公,这方古琴难道是……?当年属下在七星坛述职,曾见过多次,虽是远观,却也不会认错。”

    马源的声音也极尽颤抖:“你不会认错,我就更不会看错了,是他!他居然还活着!这是以琴化界么?——都赶紧散开,撤下山去,不要在这里惊扰。还有你,速速赶去总坛,把这里的情况通禀教主,教主思他极甚,倘若知道他尚在人间,必会亲来,快去!”

    一方古琴吓退马源,简直荒诞可笑,令人难以相信。

    要知道,马源修有二十年的混元真气,功法深厚。

    今日即使轩仙流掌门秋道仁来,也未必吓得退他。

    邹奇好生难解,奇问:“大师,这是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轻轻摇头,转而投目看向谢宫宝,发了一声哀叹:“哎——,六道苦轮,皆由贪爱。谢施主,那个人孤傲一生,视琴如命,他既肯把琴送你,可见惜你几分;这琴剑原在苦海,既因你出世,就该让它们多染人间烟火,如此或许能帮他渡过苦海。——谢施主,贫僧的话你懂了吗?”

    ……

    ……

    谢宫宝暗暗捏汗,这禅语打得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老和尚说的意思,细细揣摩,倒也懂得。

    首先是有些体会,明白这八荒琴代表着什么。

    然后,顺着老和尚的意思那么一猜,又是一阵伤感。

    谢宫宝知道先生是谁,只是谨遵先生告诫,不猜不想不说而已。

    五年下来,谢宫宝体会着先生的一切,知道他沉沦苦海,难以自拔,先生是在折磨痛恨着自己,他不希望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的名字。——然而五年的师徒之情,似乎给先生注入了一些人间烟火,先生明明知道琴剑现世,必将暴露他假死的信息,却仍然义无反顾的以八荒琴、揽月剑相赠,可见他对谢宫宝有了疼惜和期许。

    这种疼惜即是渡苦海之舟。

    这种期许则是划舟的动力。

    谢宫宝思虑片刻,有此悟:

    “大师的话,晚辈明白。”

    ……

    ……

    见他们二人打上哑谜,白骆衣急了起来。

    她在洞里坐立不安,来回兜步,看了看打坐疗伤的邹奇,又看了看儿子,求那和尚:“大师,您是当世枯佛,您……您一定想个法子救救我们。他们……他们是不敢进来了,可也没有走远,刚才好像听到他们说要去请纳兰图霸,这……这要她真的来了,我们就更逃不掉了。”

    老和尚呵呵柔笑:“女施主莫怕,那方古琴已经吓着马施主了。一会儿贫僧作陪,趁天黑不辨借天路遁走,相信马施主八成是不敢追赶的。现在嘛,就等邹施主了,等他气息顺畅些了,我们就走。”

    邹奇缓缓站起,力气似乎康复不少,朝老和尚礼道:

    “晚辈好了很多,这就出去说个清楚。”

    “既是好了,何不早走,出去何为?”老和尚问。

    邹奇笑而不答,凄惨的踏着脆响的步子走出洞去。

第三十章 为天下计() 
他朝下盈望,山下五十多个举火之人也朝他望来。

    双方相互看着,相隔太远看不清楚,一时间谁也不说话,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邹奇突发声响:“马老,你关我四年不够,还想关我儿么?我邹奇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承认不守婚期,与骆衣私通生子,便不会抵赖。邹奇有罪,自当回去向师门禀明罪状,届时,我与骆衣、孩子是死是活全凭师门定夺,还轮不到马老代劳。邹奇话尽于此,请马老自重。”

    话罢,也不愿听马源回话,转身回洞,静静坐下。

    此时,他有卸千斤重担之感,悲戚中又有些舒坦。

    洞中三人哪料他会发此一言,均是怔愣当场。

    自揽私通之事,当众宣扬,等于自毁前程。

    此事再经人疯传,必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往后,臭名远扬不说,也给师门抹了黑。

    谢宫宝摇了摇头,替他感到极为不值:

    “邹大哥,你揽罪上身根本就不值得。”

    邹奇浅浅一笑,笑得颇有无奈和伤感:

    “我仔细想过了,马擒龙跟骆衣犯的错大了一些,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毕竟没有婚约,也不是夫妻,她们犯下这事,别说我正派难容,就是他幡尸教也是不耻的,我若担下,也就犯了一个私通之罪,况且我和骆衣原本就有婚约,罪孽也就轻了一些。——可若我置身事外,马擒龙与骆衣生子一事让师门知晓因由,牵连就大了,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正邪大战。——哎,阴阳轮回之期将近,正邪两道正需通力合作应付九幽乱局,此时绝不能大动干戈。所以,我为天下计,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这话正气浩然,老和尚听罢,赶忙合十做礼,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舍一己而救天下,邹施主真是菩萨心肠。”

    邹奇摇了摇头,苦苦笑道:“大师谬赞,其实晚辈揽罪上身,也有私心。世人推崇男尊女卑,倘若大战一起,正邪未必会有赢家,但可以肯定的是,骆衣母子必不容于正邪两道,她们母子一定会死。晚辈心系于此,也是一番私欲吧。”

    老和尚抚须呵笑:“不私不私,救人不分公私。”

    这时,白骆衣这头早已经哭得凄泪如雨了。

    听罢邹奇之言,哽道:“奇哥,我……我对不起你。”

    邹奇罢手止声:“别说了,相识一场,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帮过这一次,往后你我再无瓜葛,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大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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