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宫宝懒得理他,直奔族长。
颜仙儿则勾着头,没敢做声。
倒是诛姬接下他话,笑道:“姜掌观这话就不对了,自从归墟那晚秋掌门那一剑之后,谢宫宝就跟轩仙流再无瓜葛了,他爱跟谁在一起,你好像也无权过问吧。更何况,聂族长给老鬼抓了,我也心焦如焚,我来呢也是想尽些绵薄之力。”
这话谢宫宝爱听,当即补充着道:
“是啊,我跟轩仙流没有瓜葛了。”
姜在黔摇摇头哎了一声,解释:“没错,你掌门师伯执法过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他还是念着你的,当日伤你也是一时失手,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你已经开宗立观,有了收徒授徒的资格,怎么能够说没瓜葛就没瓜葛。”
谢宫宝暗骂一声狗东西,没去接话。
他把聂小乔搀起,帮忙她解开神识。
待聂小乔醒来,他忙又喜叫:“族长,你还好吧?”
同时间,颜仙儿也疾赴上前,泣喊:“娘——!”
就连小光也盯着锅盖大帽,吐词不清的喊娘。
“哎,你们还是冒险追来了。”聂小乔哀哀叹息,转而嘴角抿笑,润着双眼伸手去摸谢宫宝和颜仙儿的脸,续道:“想不到我活了半辈子,到头来还要靠你们救济,我这个做娘的真是失败。——宫宝,前几天我没认你,你可还怪我?”
谢宫宝哽咽着声笑道:“你有你的苦衷,宫宝明白。”
小光舔指头想了想,去戳聂小乔的胸口:“心,苦。”
“你给我老实点,别抖机灵。”谢宫宝打小光的手,而后搀住聂小乔,跟颜仙儿和诛姬说道:“趁天还没黑,我们回吧。”颜仙儿和诛姬各嗯了一声,四人提步就走。
姜在黔被晾在一旁,不觉来气,冷哼了一声。
谢宫宝嘴角泛起一丝狠笑,完全无视于他。
倒是颜仙儿不敢无理,停了停步,恭声道:
“姜师伯,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见颜仙儿还知礼数,姜在黔方才咽下不爽之气,笑道:“师伯哪能这么不识趣,你们母女刚刚相认,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师伯可不想夹在中间坏了你们相认的喜气,你走吧,路上小心着点。——至于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着,把手一伸,拦下了诛姬。
诛姬呵呵一笑:“哦,姜掌观是要调戏良家妇女么?”
这时,高丸忍着伤疼,也噗噗的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搞了半天,你这老东西跟我一样好干那活儿。”
姜在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魔教妖人没脸没皮口出秽语,早就不是新鲜事了,老道恪守道心,岂会怕你们造谣生事,正所谓除恶务尽,不要说我手段毒辣,实是你我正邪不两立,今天便要除了你们这两个祸害!”话罢,出掌就往诛姬拍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好狗不挡道()
场面瞬息变化之际,谢宫宝也随即做出了反应。
他猛冲上前,把诛姬往后一拉,且直瞪姜在黔。
他目光冰冷有杀气,对姜在黔不带一丝敬意。
如此反应,如此目光,只惊得山洞所有人为之气嘘。
怒瞪之余,谢宫宝把脸往前一凑,轻蔑一笑。
而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狗不挡道!”
“放肆!”姜在黔大怒。
他怎么也没料到谢宫宝的反应竟如此强烈,非但怒目相对,并且还出口辱骂?纵观轩仙流历代,像谢宫宝这样毒骂师长的绝无仅有,即使当年的白继文与师门交恶,也是平辈操戈,更不像谢宫宝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尊长。——姜在黔实是怒不可歇,要是别的弟子,此时早就一掌拍死了,可是谢宫宝不同,他已经开宗立观,辈分虽底,但身份极尊,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姜在黔还不敢对谢宫宝用强。
由是强压怒火,说道:“宫宝师侄,刚才我就当你给妖女迷惑才胡言乱语,你要是还顾忌师门的脸面,就带着仙儿师侄和聂族长走吧,倘若再跟妖女纠缠不清,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师伯的铁面无私了。”
颜仙儿见情况不妙,急劝:“小宝,你别犟了。”
然而,颜仙儿这么一劝,聂小乔这头立时生恼。
前几日,谢宫宝跟聂小乔说过当年屠灭宗族的真凶,因此她一直隐恨在心,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轩仙流的老道就是姜在黔,但她从谢宫宝仇视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故而也同仇敌忾,暗暗龇牙。当听到颜仙儿劝说谢宫宝之时,聂小乔便再难抑制情绪,她甩开颜仙儿的手,怒道:“多嘴!你以为轩仙流是什么好东西!——宫宝,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这时,高丸哈哈大笑,也来声援:“谢宫宝,你还真是邪门的很,不过我喜欢,你只要杀了这老东西,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往后你的女人我都不碰,如何?”
谢宫宝没有理睬高丸,只转头朝聂小乔笑了笑。
他这一笑,杀气内敛,脸上的戾气也随即消失。
事实上,谢宫宝冲聂小乔笑,实如大醉方醒。适才他头脑发热,没有控制好情绪,倘非聂小乔插上一嘴,他必会陷落仇渊。总而言之,仇暂时是报不了的,他可以脱离轩仙流,也可以不搭理轩仙流的任何一人,但面对面的跟姜在黔交恶实为不智。——当下,敛了杀气,思路马上清晰起来,朝姜在黔说道:“我给祭天剑杀过一回,你觉得跟我再提师门还有意义吗?”
他把话题转移至此,气氛也立时松懈下来。
当日在归墟那一幕,姜在黔是瞧在眼里的。
此时听谢宫宝说着这话,便以为谢宫宝辱骂他,不是跟他过不去,而是因为记恨秋道仁。这么一来,姜在黔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叹道:“哎,早料到你有恨了,可师门毕竟还是师门,你掌门师伯已然懊悔,难道你还想让他当面向你认错不成?”
“我不稀罕,他杀我一剑倒把我杀明白了,我现在想跟妖女纠缠就妖女纠缠,谁敢管我!”谢宫宝慷慨激扬,话虽不多,但野性十足,直击重点。——他知道姜在黔嫉恨秋道仁数十年,便以秋道仁入题,企图激起姜在黔同仇敌忾之心,如此方能消减其杀气,保得诛姬平安。——他话说完,即刻拉住诛姬的手,而后叫上聂小乔和颜仙儿往洞口走去。
他这招确实凑效,姜在黔追上两步,终是打住没再阻拦。
……
……
此时,高丸见她们要走,直喊:“诛姬,你不打算救我啊?”
诛姬已然走出洞口,听他喊话,忙回身两步,笑答:“你功法那么高,你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我又哪里来的本事救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看姜掌观为人还不错,你啊顶多受点苦,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高丸捆绑在地卷缩着,往地上呸呸了两声:
“他人不错个屁,你一走,我准保就死。”
“那我就走一个试试,看你死还是不死。”
诛姬掩嘴噗笑,把个风凉话说的风月十足,狐媚无边。别说她没本事救人,就是有本事,此刻也绝不会去救一个时常窥伺她美色之人,何况高丸又极具恶心,嫁接犬鞭当了畜生,他要活着,日后怕少不得躲着他。
四人出了洞,行不多远,瞧见坡上有五人寻来。
这五人不是别个,正是阮梦莹、王忠殊和云水瑶等三人。
颜仙儿大喜,招手想喊,给谢宫宝阻止。谢宫宝道:“别喊,既然族长没事,就别再招惹他们了,你要是把他们招来,阮师伯又会唠叨不停,她待我很好,我不想顶撞她。”
聂小乔也道:“轩仙流没几个好东西,你赶紧跟他们断绝关系。”
颜仙儿挽住聂小乔的手,一边亲近一边解释:“娘,有些事你不知道,小宝跟师门之间都是误会,说到底小宝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他……他就不该跟妖女纠缠。何况,师傅她老人家待我极好,我……我不能。”
多年来,聂小乔每每想到女儿,心里便隐隐作疼。
以前以为女儿夭折了,她时常对着灵牌凄凄念想。
现在女儿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痛恨轩仙流,痛心女儿认贼做师,与敌为伍。
聂小乔鼻哼一声:“你要还当自己是烝鲜族人,就给我断了!”
颜仙儿不敢再犟,只好去扯谢宫宝。谢宫宝先没做声,望着远处坡道走下来的阮梦莹,然后稍稍运思,方才说道:“族长,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别殃及无辜,其实轩仙流还是好人居多,特别是阮师伯光明磊落,几次护我,对仙儿姐也是好得不得了,你叫仙儿姐跟她断绝关系,确实不妥。”
聂小乔质疑的看着谢宫宝:“真不妥么?”
颜仙儿听着糊涂,却问:“仇?什么仇?”
“有话回头再说,她们下来了。”谢宫宝吻指禁声,招呼大家躲去巨石后面。
阮梦莹一众从坡上下来,稍顿脚步,平目扫望。阮梦莹问:“这地方坑坑洼洼的,你确定没有走错方向?”——云水瑶接话:“弟子跟仙儿师妹分走南北两个方向,我往南刚巧找着师傅师叔,她跟宫宝师弟往北,北边就这条深沟,弟子心想不会错吧。”——阮梦莹道:“嗯,那再往前找找。”
等她们走远,谢宫宝三个从石后窜出,投去海边。
而后登上候在海滩边上的船只,令船手拔锚起航。
第二百五十三章 撕毁休书()
其时,夕阳缓下,天色已昏。
船入大海,好如一片浮叶随浪而倾,随波而疾。
谢宫宝三个到舱里叙话,细述的都是近年历事。
诛姬识趣,没去打扰她们,而是站在甲板睹那逐浪之景。
船行了不多时,忽然靠岸,船手敲门叫谢宫宝三个下船。
“怪了,这才驶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怎么就到了?”谢宫宝开门出去一瞧,眼前依然还是霸王岛,只是方位不同,像是划到了东面;船上景象也怪,向导和船手都战战兢兢的昂头看着船杆。谢宫宝知觉不妙,也往船杆瞧去,只见杆上有人,是那翁婆。
翁婆挽着诛姬也正俯视甲板,瞅着他。
谢宫宝喊:“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翁婆带着诛姬跳了下来,淡淡的瞅了一眼舱门边的聂小乔和颜仙儿,而后跟谢宫宝说道:“说走就走,连声照顾也不打,我老太婆有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谢宫宝问:“前辈不会还想杀我吧?”
翁婆哈哈笑道:“你还怕我么,白继文的徒弟不该这么没种。我算准一会儿八成会有雷雨,晚上浪高不宜渡海,留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都随我回洞府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不迟。”说时,携着诛姬跳下船去,攀岩走壁登上海崖。
谢宫宝高喊:“你挟持诛姬姐,是留人之道么!”
翁婆回喊:“自然是诚心相留,你来是不来?”
谢宫宝回头跟聂小乔说道:“这位前辈是我师傅的旧友,我想她没什么恶意,就是脾性有些古怪,不如你跟仙儿姐乘船先走,我明天就回。”
聂小乔道:“她劫持诛姬强留你,显然是有目的的。不管怎样,我算看出来了,诛姬姑娘好你所好、急你所急,对你是真好,我们不能昧着良心丢下她不管,那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吧。”
颜仙儿蹙眉:“娘,你怎么还夸她?”
聂小乔道:“她帮宫宝就是对我宗族有恩,难道不应该夸么。”
“也对,是应该。”颜仙儿笑应,但两手猛扯衣角,心情极是不爽,以至于弃船登崖,跟着翁婆回到洞府,她始终闷闷不乐,不发一言。虽说她醋意大发,心情不好,可脸上没有显露一丝不悦,只是操守一贯的安静。
……
……
这时,天色黑了下来,洞府点了灯。
翁婆拿些酒肉给谢宫宝三个享用。
而后,把诛姬拉去一旁问长问短。
然所问都是诛姬从小到大之私事。
谢宫宝瞅着,暗暗纳闷,心想:“难道翁婆先前说的都是真的?不对,诛姬姐是她师傅捡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时隔这么多年又哪来的生母?”
质疑之余,不觉又想,先前翁婆告知诛姬,说她是诛姬生母的丫鬟,这分明是在胡扯,且不说翁婆与师傅的关系说明其身份不同寻常,单说她的修为就不可思议了,翁婆施展的是混元真气,是不折不扣的混元上仙,假使她是丫鬟,那么她主人的修为岂不更高,这不符合逻辑。
可是如果说她跟诛姬没有关系,也不通。
至少翁婆对诛姬的关心之情就没法解释。
正猜疑不下,颜仙儿扯他的衣袖,指向柜台。
谢宫宝顺她手指瞧去,怔得一口酒水险些喷将出来。那是个石柜,柜台竖着一面灵位牌子,灵牌没有上漆,木质新嫩,显然是刚刚做好的,牌上书刻“先夫白继文之灵位”。看到这八个醒目的大字,不光谢宫宝惊悚不明,实际上颜仙儿也惊讶得不得了。
颜仙儿轻声道:“我以为白师叔只喜欢方熙弱一个人,没想到他也……他也三妻四妾,他可真是风……风流。”说到风流二字,声线拉低,慎之又慎,生怕脏了口;但她又偷瞄谢宫宝,使得风流二字一语双关,有暗指谢宫宝风流之意。
谢宫宝可闻不出来她嘴里的醋味,只是笑夸:“我师傅风流倜傥,天下无敌,身边自然是粉黛三千,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阮师伯不也还一直念着我师傅吗,这你是知道的。”
颜仙儿勾头掰手:“是啊,粉黛三千你也学会了。”
“行了,话里有话一股酸味。”聂小乔跟女儿久别重逢,对女儿的言行举止自不免时刻留意,她是过来人,身为母亲,她岂能不明女儿的心事:“仙儿,娘当年安排你跟宫宝冥婚,其实是想找个理由把宫宝接到家来,一来是想保护仙根,二来也催促宫宝修炼,那两年为娘就时常在想,你要是活着,必是不喜的,没想到你却喜欢,可是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有必要跟人争风吃醋,你跟宫宝成婚都快八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我没……我没担心。”
颜仙儿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流个不停。
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身子扭了扭。
紧接着,那封休书从身上滑落了下来。
她生怕给娘亲看见似的,慌手慌脚去捡。
聂小乔大疑,把休书抢来一看,随即质问:“宫宝,这是怎么回事?”
谢宫宝暗呼不妙,脸颊抽搐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颜仙儿赶忙打圆场:“娘,你别怪他,这休书其实……其实是女儿要求小宝写的,当时……当时女儿一心只想修炼,无暇他顾,所以我就……我就找他写了休书。”——她这话前半句铿锵有力,后面越说声音越小,只把打圆场的话说成了一句人人都能听懂的假话。
“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聂小乔轻拍桌子,脸色极具难看。
她深吸口气,灭其心肺之火。而后拿起休书又逐字看了一遍,稍作凝神,说道:“宫宝,我知道你小时候就犟,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很乐意,否则你对我早改口叫娘了,可是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们虽非母子,可你却在我膝下长成,就算你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该起草休书,你这么做真是对得起我了。”
是啊,谢宫宝无父无母,只有聂小乔一个养他育他的族中长辈。
当年倘非聂小乔招他做婿,他恐怕已让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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