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笔生花追逐辛文昭三个人,离开了现场。这处树林无法看到路南发生的事,因此
埋伏的人还弄不清绝笔生花为何离开的。
浊世狂客带了众弟子去追辛文昭三个人,可知绝笔生花已经把人追丢了。相距百步
外林深草茂,将人追丢平常得很。
香海宫主认识独脚魈,却不知独脚篇是绝笔生花的死党。对商柳氏一家老少,她更
是陌生。
她奉大魔之命,至广德州追踪浊世狂客,根本不知茅山一带所发生的事故,更不知
永旭在瑞桑庄找绝笔生花的事。
字内十五名人,彼此之间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死对头,有些曾在一起行道,有些从
未谋面。
香海宫主从未与独脚魈朝过相,当然更谈不上往来,虽则两人同列三魔。貌美如花
的香海宫主,真不屑与又老又丑只有一条腿的三魔独脚魈往来。
她还不知身陷危局,讶然止步问:“端木杨,你怎么在此地混迹?有何贵干?”
这一打交道便无法脱身了,对方八个人已经在她前面丈余一字排开,想走也走不了
啦!
独脚魈嘿嘿笑,说:“司马宫主,不要问老夫在此有何贵干。呵呵!听说你与神龙
浪子交情不薄,是真是假?”
“这……”
“大魔在三圣宫附近追踪顺天王,这件事你知道?”
“不错,我知道。”香海宫主只好承认:“你问这些事有何用意?”
“事已至此,老夫用不着隐瞒了。”独脚魈沉下脸:“敝友绝笔生花商老弟,与天
台姬家颇有交情,也是顺天王的得力助手,是筹措财源的得力臂膀……”
香海宫主大吃一惊,悚然后退。
“咱们同列三魔,算起来彼此聊算神交,老夫给你一次机会,你愿随老夫去见顺天
王谈谈吗?”独脚魈换了笑脸说,笑容十分可怕。
要是落在顺天王手上,哪会有好日子过?
香海宫主自然不肯,厉声说:“端木扬,少作你的清秋大梦,你还不配与本宫主谈
条件,胜得了本宫主手中创,再主其他。”
独脚魈狞笑,阴森森地说:“妖妇,你知道三魔中,你香海宫主排名在老夫之前的
原因吗?”
“哼!本宫主……”
“那是因为你的绮萝香颇为恶毒。而论武功修为,你香海宫主还不配名列武林一流
高手。”
“看样子,你独脚魈是不服气了,何不一比一公平决斗,看本宫主是否浪得虚名?
本宫主不用绮萝香对付你,你可以放心上了。”
对方有八人之多,所以她希望与独脚魈单独交手,让两侍女可以觅取脱身的机会。
但她知道情势极为恶劣,对方八个人已完全占住了人林脱身的方位,决不许她们人
林,她唯一的退路是重新退至草坪。
独脚魈并不因此而激怒,也不急于进击,冷笑道:“你我皆名列三魔,在江湖上,
谁不知道你我都是不守任何信诺的人?而且你一介女流,岂肯放弃自己的取胜绝技而用
性命来冒险与老夫全力一搏?”
“本宫主……”
“你不必急急分辩,事实俱在不容狡辩掩饰。司马姑娘,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
如不自私,大诛地灭。神龙浪子并不真是你的朋友,你与大魔的交情也只是泛泛之交,
你犯不着为他们卖命。目下的情形,已不容你有所选择,你已经无路可走……”
“你倒是一个说客镜片的材料,失敬失敬。”香海宫主抢着说。
“老夫确是为你好。”独脚魈似笑非笑盯着她:“你如果肯放弃成见与顺天王合作,
岂不皆大欢喜,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好。如不把情势说给你听,你是不会明白利
害的。你以为大魔还在三圣宫附近吗?”
“本宫主还不知道他在何处。”
“他已成了待决之四,目下已和穷儒成了死牢中的室友。南京双雄两个匹夫,已被
严密监视动弹不得,他的信息传不出去,只能死守在大茅镇上,眼巴巴等候神龙浪子前
来会合。千幻剑一群白道小丑,被毒王的百毒大阵,困在积金峰的死谷,早晚要暴尸荒
野,粮尽水绝不死何待?目下唯一作绝望挣扎的人,就是神龙浪子周小辈。如果你肯合
作,由你出面招引周小辈前往绝境送死,顺天王答应以重金相酬,助你重建一座富丽堂
皇的香海宫。条件极为优厚,姑娘意下如何?”
香海宫主沉吟不语,似乎陷入沉思中。
独脚踢以为她意动,催促道:“司马宫主,良机不再,速作决定。”
香海宫主呼出一口长气,问:“你的话是真是假?”
“老夫岂是胡说八道的人?”
“大魔被囚的事,有何为证?”
“他的朋友逃散在各处藏匿,以后你定可碰上一些人,他们定然可以告诉你大魔被
擒的经过情形。”
“这么说来,本宫主已别无抉择了?”
“是的。
“如果本宫主拒绝合作……”
“你决难逃过大劫。”独脚魈傲然说。
“你拦得住本宫主?”
“八个人中,你不是任何一人的敌手,你看到远攻的利器吗?绮萝香派不上用场
的。”
桑世伟扣动弓弦,嗡—声弦鸣,宛若龙吟虎啸。
桑玉燕长鞭一抖,叭一声清响,两丈外的草丛飞腾激射,风雷隐隐。
刘十二一声长笑。右手一挥。三丈高空恰好有一只山雀飞过,砰一声响,一颗朱红
色的小丸击中了山雀,火光一闪,山雀不见了,羽毛与细碎的血肉纷纷下坠。
一名彪形大汉一声怪叫,左手向后一拂。身后四支左右是树林,金芒一闪,一枚大
仅寸余的星形镖,将一只正在树枝间跳跃的小松鼠击落。
彪形大汉迈步走向小松鼠落下处,捡回星形镖昂然返回原地,冷然屹立目不旁视。
香海宫主心中暗暗叫苦,感到冷气从脊梁上升,直透天灵盖,情不自禁打一冷战。
两侍女更是吃惊,花窖变色。
独脚魈淡淡一笑,泰然说:“你明白了吧?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咱们之所以对你
如此客气……”
“是希望本宫主合作,引神龙浪子人伏,是不是?”
“对,对极了。”
“这……本宫主要与传女商量商量。”香海宫主无可奈何的说。
“这是合情合理的事,请便。”独脚忽大方地说:“不过,千万不可离开原位,免
生误会,些小差错后果可怕。”
香海宫主示意两侍女走近,低声说:“我已决定撤至绮萝香
阵,走一步算一步,你两人是否决定随我一同行动?”
“官主不必问我们,生死同命,小婢愿随宫主同进退。”小丽
机警的低声说,脸上神色不变。
“小婢追随宫主多年,不必问小婢的打算。”小莹也镇静地表示意见。
“那就好,我一举剑,你们立即回身全力飞纵,着地后立即仆倒,然后逐次折向急
撤,我断后。”香海宫主沉静地指示机宜。
“不……小婢断后。”小丽语气坚决地说。
“不要和我争执。”香海宫主沉声说。
正在低声商讨,八位高手身后的树林,鬼魅似的钻出一个蓝色身影,伏在草中徐徐
分草蛇行,声息全无。
草高及腰,人在草下爬行,由于分草的手法轻而熟练,草居然未发出声响。
八个高手全神贯注留意香海宫主婢的举动,随时准备出手袭击,竟然忽略了身后,
听不到草梢徐移的极轻微声音,做梦也没料到有人胆敢接近。
光天化日之下,要想从后面接近八个艺臻化境的人,真是千难万难,必须花费不少
工夫,而且须具有超尘拔俗的身手与无畏的胆气和耐心。
商量停当,香海宫主转向独脚魈说:“端木扬,本宫主已经决定了。”
独脚魈淡淡一笑问:“决定与咱们合作吗?”
香海宫主不慌不忙地说:“你说过你们八个人中,任何人皆比本宫主高明。”
独脚魈一敦拐杖,沉声问:“你不相信?”
香海宫主微笑点头,从容拂剑说:“你如果能硬接本宫主三招,本宫主答应与你们
合作。当然,本宫主不会用绮萝香取胜,硬碰硬看谁的真才实学有多少份量,你敢是不
敢?”
独脚魈怒火上冲,真冒火了。
硬碰硬该是一招换一招,剑比拐短得多,也轻得多,功力相当,用拐接剑招,即使
不硬接也可稳占上风。
香海宫主要用剑接他的拐,口气狂得不像话,真把他激怒了,冷哼一声说:“有何
不可?一言为定,老夫奉陪三招。”
声落,蛟杖一点,前移两步。
香海宫主一声娇叱,长剑上升。
这瞬间,两侍女左手一扬,洒出霸道的绮萝香,飞退两支外。
香海宫主接着飞退,快途电光石火。
一声狂笑,桑世伟的弓猛地一拉,弦上的箭待发。
同一瞬间,金星破空而飞。
刘十二稍慢一刹那,火弹尚未脱手。
这位老掌柜并不想将香海宫主炸毙,希望活擒可派上用场,因此略一迟疑,火弹慢
了一刹那发射。
独脚魈一声怒啸,疾跃而上。
桑王燕也同时跃出,长鞭夭矫如龙先一步卷出。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都是些了不起的武林高手,反应的
速度相差无几。
而在同一刹那,众人身后接近的蓝影闪电似的暴起,闪电似的到达。
噗一声问响,桑世伟的左耳门挨了一劈掌。
嗡一声弦鸣,狼牙箭飞上半天,桑世伟也扭身便到,弓脱手扔出丈外。
同一瞬间,蓝影的左腿,凶狠地踹在位于桑世伟左侧,火弹行将脱手的刘十二的右
胁下,力道万钧,有如万斤巨锤撞击,把刘十二端得向左倒。
火弹终于脱手,人向左倒,右手自然向上扬,火弹便被向左方上抛。
变生仓卒,谁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蓝影击昏了桑世伟,瑞倒了刘十二,身形再乘一踹之力,斜越过正向下倒的桑世伟
上空,五指如钩,扣住了刚转脸查看的商柳氏柔软的颈项,一声沉啸,脚一沾地便奋神
威将商柳氏向前一推,撞倒了两名大汉。
商柳氏也昏厥了,生死难以逆料。
而变故发生的同时,前面香海宫主一声惊叫,左肩并上方被金色的星形镖嵌入,脚
一沾地便重重地仰面便倒,直滑出两丈外。
因为她的右脚踝,已被桑王燕的长鞭缠住了。
桑王燕也不好受,虽然已屏住呼吸,但仍然被绮萝香迷昏,人向前一栽,随同香海
宫主的滑势,向前急滑。
独脚魈奸似鬼,他是向右前方纵出的,越过了绮萝香的威力圈,折向猛扑已逃出三
丈外的两侍女。
两侍女并不逃,发现香海宫主倒了,两侍女惊得心向下沉,不约而同回头反扑。
三方面行将接触,沉喝声传到:“用绮萝香!”
两侍女反应超人,立即憬悟,当机立断放弃拼死抢救主母的愚蠢念头,冲上的身形
突然折向,两面一分,左手疾挥。
空间里,幽香流动。
独脚魈知道利害,火速暴退。
两侍女身形未止,不由同胃欣然娇呼?“周爷……”
急剧的动乱,终于静止下来了。
场中多了一个人,一身宝蓝色劲装的永旭。
地下倒了四个人:商柳氏、刘十二、桑世伟、前面还有一个不知大高地厚的桑王燕。
八个人中,倒了一半之多,而且倒的都是重要人物。
远处,香海宫主持剑的手压住左肩膀,吃力地挺身坐起,如释重负地娇叫:“永旭,
必须擒住他们作人质。”
永旭已撤剑在手,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不是想擒他们作人质,他们早就死光了。”
三名彪形大汉围住了他,脸色因惊恐而变得苍白如纸,被左近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
躯体吓坏了。
独脚魈一跳一跳地折回,咬牙切齿怪叫:“又是你!老夫与你拼骨!”
永地用剑向独脚魈一指,阴森森地说:“你这老狗多行不义,今天在下不剁下你剩
下的一条腿,我神龙浪子的名号就不用叫了,你们四个人上!”
人影急动,金星连续飞到。在两支外的彪形大汉双手齐动,六枚金色的星形感漫天
飞射而来。
金星大仅径寸,飞行时走弧形,飞行轨迹无法臆测,防不胜防。
刺耳的飞行厉啸惊心动魄,六道淡淡金虹六方齐聚,势如狂风暴雨,从不同的方向
与不同的时间,纷向中间的永旭集中。
永旭不慌不忙,剑不疾不徐轻轻一拂,身形左扭右转,像是迎风摆柳,柔婉如丝,
美妙绝伦有如舞蹈,不带丝毫火气。
怪的是他拂动的剑似乎并未用劲,但金星一近至一尺内,便如翩翩蝴蝶,随着剑势
舞动飘荡,也像是被磁力所吸,挣不脱那无形的吸力。
而其他四枚金星,在他身侧—一交叉飞越。最后三颗金星飞落在两丈外坠入草中。
霜华剑蓦然地向前一掷,两枚被吸引随剑飘动的金星,突化金虹飞向金星的主人,
宛若倦鸟归巢。
同一瞬间,永旭轻叱:“还给你!”
一道令人肉眼难辨的金芒,以令人心胆俱落的奇速,向彪形大汉飞去,一闪即没。
彪形大汉正伸手去接被剑拂来,翩然飞旋而回的两枚星形镇,等发现另一枚飞到,已来
不及躲闪了,刚看到朦陇的淡淡金星,金星一闪即没,如中败革,轻而易举地切人右肩
井,直抵胸腔深人体内。
“你的暗器太恶毒。”永旭沉声说:“让你自食其果,希望你能有余力起暗器里
伤。”
大汉已摔在地上,狂叫道:“我已无……无力里伤,救……救我……”
永旭用剑向另一名不住发抖的大汉一指,说:“你去替他起暗器里伤,他这辈子算
是永别江湖了。也许这是他的幸运。”
大汉一言不发,悚然向鬼叫连天的同伴走去,将剑信手一丢,摇摇头惨然一笑,喃
喃地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永别了,江湖。”
另一名大汉也丢下剑,黯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独脚迸发觉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惊得毛骨悚然,脸色灰败向后退。
永旭哼了一声,虎目怒睁,说:“你敢走?除非你决定不要你唯一的一条腿。”
正替香海宫主起暗器里伤的小丽说:“周爷,欧阳前辈与穷儒前辈已落在顺天王手
中,必须从这断腿老沟口中取口供。”
永旭一步步向独脚魈接近,冷笑道:“他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敢不招?”
独脚魈恐惧地后退,硬着头皮说:“老夫没有什么好招的,茅山附近全是咱们的人,
你们来一个捉一个,就等你神龙浪子来送死。”
“周某也正在逐一剪除你们的羽翼。”
“你双拳难敌四手……”
“周某双手便折了你们十六条臂膀。你给我站住!转过身去。”永旭沉喝。
“人k”
“你听不听?难道要在下砍下你的狗腿?”
“老夫仍可一战,你上!”独脚魈厉叫,色厉内荏。
永旭冷哼一声,急步而上,剑向前一拂,啸风声如沧海龙吟。
独脚魈大喝一声,揭起处风雷俱发,急砸拂来的并不快速的剑影。
剑影突然停止,拐恰好一掠而过,一发之差,未能将剑崩出偏门。
剑重新吐出,走中宫楔人,这一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灵蛇吐信”,快得不可思
议。
独脚魈大骇,百忙中抬拐急架。
“铮!”拐架住了剑,但锋尖却顶在独脚魈的咽喉下,这滋味真不好受。”
独脚魈心胆俱裂,僵在当地,绝望地、伤心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