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语绝笔生花,老夫不到茅山,希望他也不要在江湖走动,咱们最好永远永远不要碰
头。”
“你……”
毒无常扭头便走,扬长而去。
永旭的确是取道奔向紫气峰,听峰名,便知该峰必定在三茅山的东面。他避开河谷,
越山而行速度甚快。
但越过两座小山,突然听到东面另一座小峰背面,传来了一阵隐约可闻的怪笑声,
心中一动,立即转向,藉草木掩身,向笑声传来处如飞而去。
山背是一座山谷,有一条小径沿谷向东北蜿蜒通向谷底,直达另一座小山下,然后
绕山腰延伸,不知通向何处,沿途不见有村落,鸟道羊肠,平时罕见有人行走。
在两座小山中间的坡地上,小径左右生长着茂密的及腰茅草,这种茅草俗称丝茅,
根可人药,草可盖屋,绿油油地迎风款摆,与麦浪差不多。
路右的平坡中间,青春常驻的香海宫主司马秋斐,领着两位侍女犄角而立,三支剑
布下了三才剑阵,脸上的神情颇为紧张和焦灼。
她对面二十步左右,浊世狂客青袍飘飘,背手而立不住狞笑。
浊世狂客左右,共有六名年轻膘悍的大小罗天弟子,雁翅排开叉腰屹立,一个个脸
无表情目不旁视。
浊世狂客仰天长笑,笑完说:“我的好宫主,你从广德州跟踪在下不少时日,以为
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反而落在江某的掌握中吧!”
香海宫主撇撇红艳艳的樱唇,哼了一声说:“你阁下说早了些,目下还不知谁是胜
家。”
“司马秋斐,你是否大言了?你没忘了九江小楼……”
“那次本宫主毫无防备,被你出其不意侵人,侥幸成功而已。”
“这次你有所准备了?”
“你在保阳鬼鬼祟祟逗留五日,本宫主便猜出你已经有所发现提高警觉,因此本宫
主早有了应变的计划,步步为营严防意外。你看,本宫主能在顷刻间布下绔罗香大阵,
就是最好的说明。”
浊世狂客再次狂笑,得意地说:“贱女人,你这亩大的香阵,阻止得了在下吗?”
香海宫主冷笑道:“不信你何不试试?”
“江某……”
“即使你能变成飞鸟飞人,本宫主还有不少霸道的药物对付你,我不信你能长期停
止吸气。”
浊世狂客抬头看看天色,笑道:“距日落时分,还有一个时辰。”
“夜幕降临,便是本宫主脱身的时候了。”
“哈哈!你发觉山风是不是愈来愈大了?”
“是又怎样?”
“你这些撒在四周的绝萝香,是不是被风吹得愈来愈少愈来愈淡薄了?能支持到一
个时辰?”
“草深及腰,风吹得走草梢的统萝香,却吹不散梢下的药粉,你放心,两个时辰之
内,绝对减少不了多少威力。”香海宫主傲然地说:“天一黑,阁下七个人……”
“江某七个人,任何一人皆可将你留下。哈哈!你以为你走得了?”
“四十步圆径,你七个人能布阵合围?”
“哈哈!你忘了一件事?”浊世狂客得意地说。
“忘了哪一件事?”
“你知道在下于漂阳逗留五日的原因吗?”
“何不说来听听?反正闲来无事。”
“其一,是在下要证实你跟踪的意图。其二,在下沿途传出信息,召集附近各地潜
伏的弟子赶来会合,保阳正是指定的会合处,在下等候他们前来报到。”
“可惜,他们一个也没有来,你仍然是七个人。七个人想在黑夜的山野中留下本宫
主,简直是妄想。”
“你快向上苍祷告吧,还来得及,哈哈……”
“本宫主为何要向上苍祷告?”
“因为在下已召来了十二位弟子。”
“在何处?本宫主怎么没看见?”
“他们不久便可赶到了。”
“你唬人吗?”
“用不着唬你。他们留在后面,对付另一批跟踪的人,那批人是不是大魔的朋友?”
“你说是不是?”香海宫主反问。
绝望中获得了一线希望,她真希望是大魔派来接应的人,能阻止那十二位弟子赶来
会合,她便得救了。
但这一线希望甚是渺茫。她心中雪亮,大魔的朋友们,决难挡得住大小罗天十二名
弟子的攻击。即使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大魔亲自应敌,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在九华山,她亲见大小罗天的弟子扬威,在九江小楼,更领教过浊世狂客的绝技。
大魔那些朋友,怎禁得起这些狂人的雷霆一击?
不管怎样,希望总是希望,一线希望总比绝望好些。她抬头看看逐渐西沉的日色,
心中稍安。
其实,她心中虽然焦急,但并不十分害怕,只要天色稍暗,以绔萝香突围,越过这
山坡的草坪,登上两侧山巅的树林,便可安然脱困。
论真才实学,她或许能脱出一名大小罗天弟子的纠缠,但对方有七人之多,硬闯死
路一条,因此她必须等天黑才能脱身。
可是,如果浊世狂客所说的十二名弟子真赶到了,那……她真的感到心凉胆跳了。
她强抑心神,低声向传女说:“留心南面来路方向,如果有大批人影出现,便是我
们冒险突围脱身的时候到了,你两人好好准备。”
“宫主,我和丽妹妹掩护你脱身,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们,此时不走,等他们的人赶
到便来不及了。”一名侍女说,脸上居然毫无惧色。
香海宫主惨然一笑,叹息一声说:“如果我能忍心不顾你们,我任何时候皆可脱
身。”
“那……宫主……”
“不要说了。”
小径北端百步外是一座山脚,小径绕山脚折向西北,由于有树林挡住视线,南来的
人须绕过山脚的树林,方可看到这面山坡上的光景。
第一个人影出现,然后是第二个……一共出现了四个人,看到了山坡上双方对峙的
人脚下一紧,不假思索地急奔而来。
首先心中惊骇的人是香海宫主,但看清来人的穿章打扮,心中略宽,一看便知不是
浊世狂客的人。
“浊世狂客注视着奔来的四个人,眼神略动,并不感到惊讶,冷然举手一挥,向左
面的三名弟子说:“去两个人,叫他们少管闲事走他们的路。”
两个年轻人同时迈步迎上,劈面拦住飞奔而来的四个人,剑鸣似龙吟,两支剑同时
出鞘,一个年轻人沉喝:“不许停留,走你们的路。”
四人脚下一慢,由鱼贯而行改为两人并肩,互相一打眼色,逐渐接近。
走在最前面那人高大壮实,红光满面,脸圆圆颇有气概。穿一袭天蓝色绣云雷花边
罩袍,似乎袍面并未佩带有兵刃。
由于眼神平和,因此脸上似乎经常带有笑意。唯一岔眼的事物,是他衣领后插着一
支不伦不类的竹如意。
其余三人皆是年已半百出头的劲装大汉,分别佩带三种外门兵刃:蜈蚣钩、金鹰爪、
虬龙棒。三种兵刃皆是可抓可拿的重家伙。
穿罩袍的人信手取下竹如意,右手握柄,左手无意识地抚弄前端的手指形爪枝,在
八尺外停步微笑道:“年轻人,你们是不是霸道了些?如果我们停留,是不是将有是
非?”
“不是有是非,而是有祸事。”年轻人傲然地说。
“真的?贵长上是不是浊世狂客江庄主?”
“咦!尊驾认识敝长上?”
二十步外的浊世狂客脸色一变,大声说:“让他们过来。”
年轻人间在一旁,收剑冷冷地说:“敝长上要你们过去。”
四人淡淡一笑,泰然举步向浊世狂客走去。
浊世狂客日迎来客,眼中有疑云,等对方走近,冷笑一声问:“尊驾高姓大名?江
某不认识你们。”
“江兄名震江湖,字内称尊,区区一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江兄当然不认识。”穿
罩袍的人仍在抚弄手上的竹如意,态度相当随便:“在下姓桑排行三,江兄就叫我桑三
好了。”
桑三向同伴伸手,说:“这三位是桑某的好朋友,申钩,李爪、胡棒。朋友们见面
称绰号,把他们的姓名倒过来叫,那就是他们在江湖上的绰号。当然,他们的绰号江湖
朋友知道不多,他们都不是江湖名人。”
姓名倒过来叫,便成了钩申、爪李、棒胡。那时的风尚,姓放在号后十分平常。顺
天王在四川造反,绰号就叫麻廖。
开国初期天下群雄并起,最初三位英雄豪杰中,胡闰儿叫闰胡,李二叫芝麻李,只
有韩山童称为韩法师。
浊世狂客哪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下?连武林第一高手玉龙他也敢叫阵,天
下间的武林风云人物在他眼中,皆算不了一回事。
这些年来,他唯一遗憾的事是在九江小楼败在神龙浪子手下,之外似乎还没有真正
碰上敌手,在他眼中有份量的武林人物没有几个。
他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对方的兵刃上匆匆掠过,淡淡—笑道:“绰号倒是
简单明了,人如其号,当然不是诸位的真名号罗!怪的是诸位竟认识江某,江某曾经退
出江湖十年之久。”
桑二呵呵笑,接口说:“对,江兄为了调教门人子弟,隐身大小罗天培育英才,这
件事最近在江湖轰传。早些日子江兄曾在九华黄州一带屡现侠踪,所以在下认识尊驾,
江见的这几位气概超凡与众不同的门人子弟,足以说明江兄的身份了。”
浊世狂客冷冷一笑,不怀好意地说:“桑兄的口气,可真是锋利得很。”
桑三仍是笑容可掬,谦虚地欠身笑道:“岂敢岂敢?江兄多疑了。”
“桑兄似乎是有所为而来。”
“在下……”
“你们是妖妇的相好吧?”浊世狂客阴笑着问。
“在下不认识这几位风华绝代的姑娘。”桑三坦然的说。
“真的?”
“桑某决不虚言。”
“你连大名鼎鼎的二魔香海宫主司马秋曼也不认识?”浊世狂客惑然问。
桑三脸色略变,目光落在二十步外的香海宫主身上。
浊世狂客看到了桑三脸上的神色变化,又道:“阁下似乎少在江湖走动,颇令在下
惊讶。”
桑三收回目光,笑道:“不怕江兄见笑,在下的确是少在江湖走动,但对宇内十五
名人的名号,并不陌生。早些天九华邪魔盛会的事,在下也耳熟能详。知道名号是一回
事,曾否见过又是另一回事。你知道,美丽的姑娘们如经过巧手梳妆打扮,远看相貌大
同小异,在下怎知道她是年已半百出头的香海宫主?”
浊世狂客傲然地说:“现在你已经见到她了。那两个梳双髻的少女,是她的侍女小
丽和小莹。”
桑三又瞥了三女一眼,说:“九华之会,经过情形在下相当清楚,江兄……”
“在下把她们困住了。”浊世狂客抢着说。
“困住了?”桑三大感困惑:“相距二十步……”
“她们机警得很,布下了迷香大阵自保。”浊世狂客指指四周:“香海宫的统萝香
举世无匹,不易进去把她们赶出来。”
“这……如果她们从对面撤走,而江兄七个人并未合围,她们脱身乃是轻而易举的
事,江兄能绕过去追得上她们?”
“在下不合围,就是希望她们撤走。”
“这……”
“她们逃不掉的,即使让她们先走百步,在下也可从容追及她们。她们知道逃不脱,
所以要等到天黑,利用黑夜侥幸脱身。”
“哦!距天黑不足一个时辰了。”
“天黑了她们也逃不掉。”
“这……到底不稳当。江兄,何不放火将她们烧出来?这一带草地虽然一片青绿,
但根部仍然有少少枯死的草叶,从上风放火,不难烧起来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浊世狂客欣然说:“对呀!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妙极
了。”
桑二轻拂着竹如意说:“江兄,在下四人可助江见一臂之力。”
这建议坏透了,立即引起浊世狂客的疑心。
浊世狂客本来就疑心桑三是香海宫主的同党,早怀戒心,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对
桑三的热心相助大感狐疑,脸色一沉,冷冷一笑道:“桑尼,萍水相逢,阁下自告奋勇
相助,是否热心得过份了?”
桑二一怔,说:“江兄,在下……”
浊世狂客哼了一声,向小径南面一指,沉声说:“你们给我赶快离开,江某应付得
了。”
“江兄”
远处的香海宫主一听桑三提出火攻的毒计,不由大吃一惊,心中一凉,把桑三恨人
骨髓,心中不住咒骂这该死的桑三岂有些理。
正在无计可施,眼看要被迫离阵逃生,一看浊世狂客向桑三下逐客令,机会来了。
香海宫主不由得心中狂喜,娇叫道:“桑三爷,他不会上当的……”这一叫叫得正
是时候,浊世狂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发出一声咒骂,不假思索地踏进一步,功
行掌心招发“小鬼拍门”,一掌吐出突下杀手。
浊世狂客号称狂人,从来不理会江湖规矩武林成规,所调教的弟子本来着眼在刺客
人才的培植,与人交手但求取胜不择手段,明枪暗箭偷袭突击门门精通,出手辛辣恶毒,
无所不为。
他这一掌碎然急袭,事先一无警告二无表示,掌出力道虬山,快捷如电,一照面便
要将桑三置于死地,志在必得。
桑三本来时时提防,但仍然防不胜防,大惊之下,仰面急退避招,同时手中的竹如
意上拂护身,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可惜反应仍然慢了一刹那,躲过了一掌,却逃不掉一脚,噗一声轻响,右膝外侧挨
了浊世狂客一靴尖,幸好已及时运功护体,被震飘丈外并未受伤,打击不算太重,承受
得了。
要不是被震得向料后方退出丈外,便得承受浊世狂客连续而出的第三击。第三击是
凌空一抓,三招打击似是一气呵成,霸道绝伦。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三名同伴左右一分,兵刃入手。
浊世狂客的三名弟子,三支长剑亦已出鞘,剑拔导张,恶斗即将展开。
“好利害!果然名不虚传。”桑二在丈外定下身形,变色叫。
浊世狂客也心中暗惊,忘了追击,凛然说:“阁下身手非凡,修为超尘拔俗,武林
罕见,江湖道上必定有你的地位,居然用假姓名骗人。哼!在下要剥下你的假面具来。”
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桑三将竹如意换交左手,陪笑道:“江兄请息怒,有话好说
浊世狂客已没有心清听,一声冷笑,身剑合一抢制机先进攻,声到剑到豪勇地扑上,
剑化虹而至,剑啸声如遥远天际传来的隐隐殷雷。
来势空前凶猛,剑招更是凌厉示匹。桑三脸色大变,已来不及退避,也心中火起,
不再示弱。
浊世狂客志在必得,已用上了大罗剑宇内秘学,眼看剑已及对方胸口,但见对方右
手一动,光华耀目生花,随手涌起朵朵白莲,铮一声崩开已经近身的剑虹,光华透空隙
而出,疾射浊世狂客心坎要害。
浊世狂客果然高明,及时撒出重重剑网,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传出,两人突然同
向地方斜飘八尺外,急剧闪动的人影倏然静止,剑气乍消。
两人相距丈外,遥遥相对作势进搏,神色都显得有点不正常。
桑三的右手光华已经失踪,掌中似乎空空如也。左手的竹如意握得紧紧地。
浊世狂客脸色凝重,一字一吐地说:“能封住在下的绝招,而又能及时反击回敬的
人,阁下是第一个。你袖底暗藏的尺二藏锋笔,暴露了阁下的身份,果然绝笔生花,名
不虚传。在下有幸碰上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