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必要……”
谭管事冷哼一声,语气奇冷:“毒无常名列三残,你认为他是普通江湖浪人,你又
是什么来历的大庙菩萨?”
大汉打一冷战,不敢回答。
“而且……”谭管事继续发话:“他在和州与顺天王合伙联手,那就是与李天师公
然作对,你能掉以轻心?”
“属下错……错了。”大汉乖乖认错。
“当然,按常情,他不会找上我们,也不会替咱们带来麻烦,但小心撑得万年船,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敢保证他不来生事?”
“属下认为,干脆把他收拾了,以免后患。”大汉提出建议。
“陆站的管二爷怎么说!”
“管二爷也觉得这老毒鬼很讨厌,在本地耽了一天,闭门不出,躲在客店里不知有
何图谋,管二爷说不喜欢这种难以控制的形势。”
“我也不喜欢,但不能采取行动,免得露出行藏,本站不可多管闲事,只负责传递
信息。”
“是的,这本来就不是咱们份内的事。”大汉恭敬地说,神态卑谦。
“所以,你不必乱出主意。”
“属下遵命。”
“暗桩眼线不但不可撤回,而且要加强警戒,直到老毒鬼离境为止。”
“是的,属下今晚多派几个人出去。”
后面找房日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嘿嘿阴笑向前迈步,背着手一步步接近。
谭管事大吃一惊,脸色大变,手一抄,从柜下抽出一个提货物的手钩,骇然纵出柜
外,身手矫捷,反应超人,一到柜外便将袍袂拉起塞在腰带上。
大汉更是大惊失色,脱口叫:“毒无常!”
毒无常两手空空,身上似乎没带任何兵刃。在詹家祖宅,老毒鬼被蛇郎君捉住,身
上的兵刀与毒物,已被蛇郎君搜光了。
谭管事总算相当镇静,戒备着问:“毒无常,你是怎样找来的?”
双方相距约丈一二,毒无常泰然止步。
谭管事一面说话发问,一面功行手钩,打算伺机扑上,先把老毒鬼毙了。
岂知毒无常已看破他的心意,摇手阴笑说:“姓谭的,如果你打笨主意动手动脚,
那么,后果完全由你负责。老夫已经来了许久,你们的人都走光了,现在只剩下你们两
人,老夫不希望你们出意外。”
“你想怎样?”谭管事沉声问,色厉内荏。
“不想怎样。呵呵!你阁下曾经说过,对付过往的江湖人,不是你们份内的事。”
“本来就如此。”
“所以老夫不想与你为难。”
“那你……”
“有两件事与你谭老兄商量。”
“你说说看。”
“其一,老夫在和州出了意外,大概你已经知道了,目下需要一点盘缠。”
“你要多少?”
“你知道,我毒无常不是落难的江湖浪汉,从不靠小气鬼施舍。”毒无常伸出右手
五指:“五百两,折市价算金子,不到一百两,小意思。”
“小意思?”谭管事几乎跳起来叫:“天杀的!你是狮子大开口,我这水路秘站,
一个月的全部开销,上面也只拨一百六十两
“但你自己拥有三艘私船,每月可足赚三百两以上。”毒无常沉下脸说:“谭老兄,
你不必向我哭穷。宁王府在太平府有水陆两处急报站,你这水站油水最多,要是靠上面
拨下的一百六十两经费,你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四艘快船共三十六名快桨手,每人月饷
十两,也要三百六十两开销,除非叫你一妻两妾出去赚外快,不然哪能支撑下去?”
“闭上你的臭嘴!”谭管事厉声咒骂:“老狗!你说的不是人话。”
“老夫说错了吗?”毒无常狞笑着说。“老夫已经替你算过了,你有三艘两百石的
货船,一个月每艘可以跑一越南京,除掉一切开销,来回可赚两百两银子,三艘船是六
百两,提出两百两作秘站的补助开销,一百两作为奖金,你净赚三百两养一妻二妾,一
个月花不了一百两。你在此地耽了一年零八个月,财源滚滚。替南昌宁王府办事有个最
大的好处,就是只要不误事,如何不择手段去赚钱,宁王府从不过问,即使是打家劫舍
掳人勒索,也是正当的行为,谭老兄,五百两银子你还心疼?”
“你……”
“老夫为何如此详细是不是?这就是朋友多的好处了,你以为老夫真是闲得无聊,
乖乖在客栈躲了一天?”
“好吧!在下答应你,你到我家里去拿。”谭管事恨恨地说。
“抱歉得很,你府上因为女人多,怕戴绿帽子,所以设下了不少防范偷香贼的机关
埋伏。我毒无常疑心大,作事的宗旨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万一认为你
老兄不够朋友,疑心一发便先下手为强,可能毒死府上不少人,却一文钱也弄不到手,
岂不是冤哉枉也!你可以叫这位心腹仁兄回去拿,千万注意,他如果不忠于你,吐露什
么口风,那么你将是一个连蛆虫都不敢吃的死人。”说着向大汉一指。
谭管事打一冷战,向大汉说:“你走一趟,带一百两金子来,少多嘴!”
大汉应喏一声,狼狈地走了。
毒无常嘿嘿阴笑,在对面的长凳落坐,说:“谭老兄,谢谢,你很大方,金子的黑
市价是一比六五,老夫谢谢你多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慷慨,我也不小气,先给你一
粒解毒丹。”
丹丸抛到,谭管事接住惊问:“你……你在谭某身上弄了手脚?”
“是的,老夫来了半个时辰,就隐身在阁下左近,老夫做事以稳健享誉江湖,不做
没有把握的事。”
“谭某算是栽在你手中了。”谭管事咬牙说。
“好说好说,栽在我毒无常手中不算丢人,谁不知毒无常残忍恶毒?今天没毒死你
一个人,你该感谢老夫才是。”
“谭某不是大量的人。”
“呵呵!你会向宁王府呈报受辱的经过,宁王府便会出动高手向老夫报复?你很聪
明,你不会这样做。”
“哼!谭某……”
“你不要呼,你心里有数,如果宁王府查出你贪生怕死以一百两金子济敌,你还能
耽在太平府吗?我毒无常与顺天王联手合作,江湖朋友知者多多,老夫不至尊府打扰,
用意就是替你留一条脱罪的后路,你明白吗?”
谭管事完全屈服了,叹口气说:“老狗,你赢了。”
“夸奖夸奖,第二件事是……”
“老天爷!还有第二件事?你……”
“呵呵!老夫一开始就挑明了说两件事。”
“你……你说吧。
“第二件事对你有利,不影响你在宁王府的地位。”
“什么事?”
“四天前,浊世狂客经过贵地,老夫要他的行踪去向,不要说你不知道。”
“你为何不到庆春坊他的秘站去问,那是他搜捕叛逃弟子辛文昭的行动站。”
“你算了吧!那鬼秘站半个月前就撤掉了。”
“浊世狂客根本没经过此地。”谭管事说:“你是个消息灵通的老江湖,也相信乌
江镇江滨的决斗谣传?”
“信不信是老夫的事。”
“那五个人中,不但没有浊世狂客,也没有大小罗天的弟子,虽然那位仁兄的长相
有点像浊世狂客,而且大摇大摆招摇,在酒楼自称江庄主。”
“你亲眼见过?”
“李天师的手谕早已传到,要各地禀报浊世狂客的行踪,在下怎能不亲自侦查?”
“那他们是何来路?”
“不知道,消息说他们已消失在九华山,你自己去查好了。”
“你确知他不是浊世狂客?”
“在下于宁王府耽了六年,曾经在宁王府见过多次他的庐山真面目,也曾经随天师
到过大小罗天,难道就分辨不清他是不是浊世狂客?你把谭某低估了,阁下。”
“我完全明白了。”毒无常自言自语。
“你明白什么?”
“没什么。”
“你为何要找法世狂客?”
“想知道江滨决斗的真相。”毒无常懒洋洋地说:“你知道,老夫想利用顺天王向
神龙浪子报杀徒之恨,江庄主杀了顺天王,不啻绝了老夫的希望,我不找他,找谁?”
“你……你不是浊世狂客的敌手。”
“不见得。”毒无常傲然地说:“也许,他的功力比老夫深厚,但老夫的毒,足以
送他下地狱。”
“那你就去追他吧!还来得及。”
“那是当然,追上去就知道真假了。”毒无常欣然说:“九华山老夫熟得很,他们
藏不住的。”
“不是浊世狂客,你也要追?”
“他们是从乌江镇过来的人,至少与江滨决斗的事有关,老夫必须从他们口中,查
出决斗的真相,他们是唯一的线索,怎能不追?”
“有人说他派人冒充他的身份,故意通人九华山,吸引江湖朋友的注意,暗中带了
弟子潜返大小罗天准备东山再起,你如果真要追,走九华山不如去大小罗天。”
“老夫两处地方都去。”
毒无常阴笑着说,眼神中露出莫测玄机。
入暮时分,毒无常出现在各处药店,每一家买一两味药,准备提炼毒剂。
次日一早,他毫无顾忌地沿官道南行。
谭管事派来跟踪的人,跟了十余里方宽心地返城禀报,认为老毒鬼的确南下追踪浊
世狂客去了。
毒无常人老成精,摆脱了跟踪的人,绕道走向江边,沿江而行,在一处江弯弄到一
条没有看守的小渔舟,沿江下放悄然溜走。
毒无常的小渔舟没有舱,而且得亲自操桨,为免被岸上的人看到,因此在江心行驶,
接近上行的航道。
北上的官道有时靠近江岸,沿岸行驶很可能被人看到。
他躲得了岸上的人,却落在上航小乌篷船上旅客的眼中,小渔舟从江心下放,当然
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他却没有留意小乌篷船上的人,因为江面宽阔,双方距离约半里左右,按理小乌篷
船上的人也看不清他的面貌。
人暮时分,渔舟在江宁镇南面的僻静处靠岸,弄沉小渔舟,老毒鬼踏着轻快的步伐,
觅路东行。
溧水县西南五六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叫小茅山,也称块山,因为往昔这里曾
经出产玉石。
山西南约两三里,另一座小山叫竹山。
两山之间,丘陵地竹木茂盛,中间建了一座颇为气派的庄院,那就是本城富绅桑三
爷桑正雄的瑞桑庄。
桑三爷喜爱桑树,理由是他姓桑。
庄内栽了无数桑树,有些老桑已有二三十年树龄,老态龙钟古意盎然,由于照料得
好,居然看不见老枯的枝叶。
瑞桑庄在地方固然颇富盛名,桑三爷更是本城的大善人,城中有宅院,小茅山附近
有良田数百顷,为人慷慨,修桥补路从不后人,颇获地方人士的尊敬。
平时,桑三爷很少在城中的宅院住宿,除非城中士绅有红白喜事需要应酬,好在瑞
桑庄距城仅六七里,乘轿往来十分方便。
桑三爷年已半百出头,但脸团团红光满面,外表像个三十余岁的壮年人,有钱人保
养得好,并不足怪。
桑三爷有一妻一妾,膝下有一儿两女,媳妇很争气,一连生下两个胖娃娃,目前一
个六岁,一个四龄。
桑三爷真是个有福的人,家财日增,子孙繁旺。
长女已在三年前出阁。次女闺名玉燕,年方十五,正在物色如意郎君。
桑三爷为人一团和气,但少庄主桑世伟,却与乃父完全不同,平时出门不喜乘轿,
鲜衣怒马神气万分,与人打交道一言不合,便会火冒三丈用马鞭打人,身材生得健壮如
牛,力大无比,发起威来真令人害怕。
“那些种他们田地的佃户,怕定了这位大少爷少庄主。
那位已出嫁的长女,未出嫁前也是一个暴君,那些丫环使女,经常会被她打得昏头
转向。
附近村落的少年男女,见了她便远远地躲开,因此,这位大小姐只好远嫁到应天府,
县城附近的年轻子弟,谁也不敢娶她这个母大虫。
二小姐王燕个性也强,不管是在家或者进城,身旁经常带了两个健仆和两个使女,
谁让她看不顺眼,保证有苦头吃,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绝不罢手。
全城的人都感到奇怪,一团和气待人谦虚的桑三爷,怎会生出三个横行霸道的儿女?
也许是溺爱过深的结果。
当然也有人知道,桑三爷的元配夫人柳氏,是金陵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娘家财足势
大,溺爱儿女在所难免,谁敢得罪桑家的少爷千金?
桑家在本县落户,已有六十余年,已逝世的桑老太爷据说是京官,后来调任南京放
闲,仕途不得意,心灰意冷只好在此地致仕落户,买下了瑞桑庄附近的田地,以后逐渐
把邻近的田地以高价买到手,就这样成了本县的大地主。
桑三爷是此地出生的,从没听说过他到外地逗留,最多到南京玩玩,十天半月便返
乡处理田庄事务。
他的妻子柳氏,便是在南京娶到的。
富豪人家,养护院是天经地义的事。桑家也有护院,两位师父一姓贾,一姓路,调
教几个健仆巡更守夜。
在本城的富豪士绅中,桑家的护院人数是最少的一家,但家中从未发生意外事故,
这得归功两位护院师父武艺高强,育小不敢打桑家的主意。
二十余里外的石臼湖东岸,石羊山下有一座小小的三家村,住了三姓人家:雷、贺、
倪。
这三家人有二三十口人丁,都是健壮的打渔郎,距离最近的村落,也有七八里以上,
谁也懒得注意这座三家村。
这天近午时分,毒无常胁下吊了一只大百宝囊,手握一根古色斑斓的乌木手杖,蓝
袍飘飘脚下从容,踏入三家村的东北角路口驻足眺望。
一位粗壮的大汉缓步接近,敞开衣襟,露出古铜色胸毛乱糟糟的胸膛,大环眼精光
四射,笑吟吟地说:“稀客稀客,大叔好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毒无常堆下笑,笑容相当惊人,双手支枝而立,说:“对,游山玩水的,也是寻访
老朋友。”
“哦!访友?大叔找谁?敝地方圆一二十里,有名有姓的人小可大都知道,请问大
叔要找的人是……”
“商世杰。”毒无常冷冷吐出三个字。
壮汉一怔,眼神略动,但立即恢复正常,笑说:“大叔,小可敢保证,附近数十里
内绝无姓商的人家,大叔找错地方了。”
“真的?”毒无常阴笑着问。
“真的。”壮汉答得干脆利落。
“好,就算是真的,那么,老夫找绝笔生花。”
“什么绝笔生花?”
“不错,江湖道上最神秘的三剧贱之一。”
“小可不懂江湖事……”
“哈哈……”毒无常仰天狂笑。
“大叔笑什么?”
“笑你。”
“小可有何可笑?”
“你并没有问老夫是谁。”
“小可该问吗?”
“如果不问,你怎知老夫的来意?”
壮汉摇摇头,扭头就走。
毒无常不离原位,狞笑着说:“老夫只希望他前来一晤老朋友,以免老夫到他家中
泄他的底,好吧!老夫到小茅山去找他。”
那壮汉倏然转身,沉声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小茅山?”
“老夫十余年前就知道了,你不希望我这一看就知不是好人的宇内凶魔,出现在他
家的高贵客厅吧?他附近的乡亲,该如何想法?”
“你……”
“所以老夫宁可在此地见他,攀攀交情,免得让他那些乡亲们疑神疑鬼,老夫可是
为他好。”
“阁下尊姓大名?”
“隆远。”
壮汉大吃一惊,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