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春,雷雪,诏陈时政得失,骙疏三十条,如宫闱之分不严,则权柄移;内谒之渐不杜,则明断息;谋台谏于当路,则私党植;咨将帅于近习,则贿赂行;不求谠论,则过失彰;不谨旧章,则取舍错;宴饮不时,则精神昏;赐予无节,则财用竭。皆切于时病。
三年三月,权礼部尚书。六月,同知枢密院事。四年二月,参知政事。光宗以疾不朝垂华宫,会庆节称寿又不果往。骙三入奏,廷臣上疏者以百数,上感悟,以冬至日朝重华。五年正月朔旦,称寿于慈福宫。孝宗崩,光宗以疾未临丧,骙请正储位以安人心。七月,摄行三省事。
宁宗即位,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赵汝愚为右丞相,骙素所不快,未尝同堂语。汝愚拟除刘光祖侍御史,骙奏曰:「刘光祖旧与臣有隙,光祖入台,臣请避之。」汝愚愕而止。
时韩侂胄恃传言之劳,潜窃国柄。吏部侍郎彭龟年论侂胄将为国患,不报。于是龟年、侂胄俱请祠,骙曰:「以阁门去经筵,何以示天下?」龟年竟外补。侂胄语人曰:「彭侍郎不贪好官,固也,元枢亦欲为好人耶?」遂以资政殿大学士与郡,辞,诏提举洞霄宫。
庆元二年,知婺州。告老,授观文殿学士、提举洞霄宫。嘉泰三年卒,年七十六。赠少傅,谥文简。
黄黼,字元章,临安余杭人也。少游太学,第进士,累迁太常博士。轮对,言:「周以辅翼之臣出任方伯,汉以牧守之最擢拜公卿,唐不历边任,不拜宰相,本朝不为三司等属,不除清望官。仁宗时,韩琦、范仲淹、庞籍皆尝经略西事,久历边任,始除执政。边奏复警,范仲淹至再请行。贝州之变,文彦博亲自讨贼。乞于时望近臣中,择才略谋虑可以任重致远者,或畀上流,或委方面,习知边防利害,地形险厄,中外军民亦孚其恩信,熟其威名。天下无事则取风绩显著者不次除拜,以尊朝廷。边鄙有警,则任以重寄,俾制方面。出将入相,何所不可。」上嘉奖曰:「如卿言,可谓尽用人之道。」
行太常丞,进秘书郎、提举江东常平茶盐,召为户部员外郎。寻除直秘阁、两浙路转运判官,进直龙图阁,升副使,辞,改直显谟阁。浙东濒海之田,以旱涝告,常平储蓄不足,黼捐漕计贷之。毗陵饥民取糠粃杂草根以充食,郡县不以闻,黼取民食以进,乞捐僧牒、缗钱振济,所全活甚众。
除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守殿中侍御史兼侍讲,迁侍御史,行起居郎兼权刑部侍郎。以刘德秀论劾,奉祠而卒。
詹体仁,字元善,建宁浦城人。父綎,与胡宏、刘子翚游,调赣州信丰尉。金人渝盟,綎见张浚论灭金秘计,浚辟为属。体仁登隆兴元年进士第,调饶州浮梁尉。郡上体仁获盗功状当赏,体仁曰:「以是受赏,非其愿也。」谢不就。为泉州晋江丞。宰相梁克家,泉人也,荐于朝。入为太学录,升太学博士、太常博士,迁太常丞,摄金部郎官。
光宗即位,提举浙西常平,除户部员外郎、湖广总领,就升司农少卿。奏蠲诸郡赋输积欠百余万。有逃卒千人入大冶,因铁铸钱,剽掠为变。体仁语戎帅:「此去京师千余里,若比上请得报,贼势张矣。宜速加诛讨。」帅用其言,群党悉散。
除太常少卿,陛对,首陈父子至恩之说,谓:「《易》于《家人》之后次之以《睽》,《睽》之上九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夫疑极而惑,凡所见者皆以为寇,而不知实其亲也。孔子释之曰:'遇雨则吉,群疑亡也'。盖人伦天理,有间隔而无断绝,方其未通也,湮郁烦愤,若不可以终日;及其醒然而悟,泮然而释,如遇雨焉,何其和悦而条畅也。伏惟陛下神心昭融,圣度恢豁,凡厥疑情,一朝涣然若揭日月而开云雾,。丕叙彝伦,以承两宫之欢,以塞兆民之望」。时上以积疑成疾,久不过重华宫,故体仁引《易》睽弧之义,以开广圣意。
孝宗崩,体仁率同列抗疏,请驾诣重华宫亲临祥祭,辞意恳切。时赵汝愚将定大策,外庭无预谋者,密令体仁及左司郎官徐谊达意少保吴琚,请宪圣太后垂帘为援立计。宁宗登极,天下晏然,体仁与诸贤密赞汝愚之力也。
时议大行皇帝谥,体仁言:「寿皇圣帝事德寿二十余年,极天下之养,谅阴三年,不御常服,汉、唐以来未之有,宜谥曰'孝'。」卒用其言。孝宗将复土,体仁言:「永阜陵地势卑下,非所以妥安神灵。」与宰相异议,除太府卿。寻直龙图阁、知福州,言者竟以前论山陵事罢之。退居霅川,日以经史自娱,人莫窥其际。
始,体仁使浙右,时苏师旦以胥吏执役,后倚侂胄躐跻大官,至是遣介通殷勤。体仁曰:「小人乘君子之器,祸至无日矣,乌得以污我!」未几,果败。
复直龙图阁、知静江府,阁十县税钱一万四千,蠲杂赋八千。移守鄂州,除司农卿,复总湖广饷事。时岁凶艰食,即以便宜发廪振捄而后以闻。
侂胄建议开边,一时争谈兵以规进用。体仁移书庙堂,言兵不可轻动,宜遵养俟时。皇甫斌自以将家子,好言兵,体仁语僚属,谓斌必败,已而果然。开禧二年卒,年六十四。
体仁颖迈特立,博极群书。少从朱熹学,以存诚慎独为主。为文明畅,悉根诸理。周必大当国,体仁尝疏荐三十余人,皆当世知名士。郡人真德秀早从其游,尝问居官莅民之法,体仁曰:「尽心、平心而已,尽心则无愧,平心则无偏。」世服其确论云。
论曰:彭龟年、黄裳、罗点以青宫师保之旧,尽言无隐。黄度、林大中亦能守正不阿,进退裕如。此数臣者,皆能推明所学,务引君以当道,可谓粹然君子矣。陈骙论事颇切时病,詹体仁深于理学,皆有足称者。然骙尝诋讥吕祖谦,至视赵汝愚、刘光祖为仇,而体仁乃能以朱熹、真德秀为师友,即其所好恶,而二人之邪正,于是可知焉。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胡纮何澹林栗高文虎陈自强郑丙京镗谢深甫许及之梁汝嘉
胡纮字应期,处州遂昌人。淳熙中,举进士。绍熙五年,以京镗荐,监都进奏院,迁司农寺主簿、秘书郎。韩侂胄用事,逐朱熹、赵汝愚,意犹未快,遂擢纮监察御史。
纮未达时,尝谒朱熹于建安,熹待学子惟脱粟饭,遇纮不能异也。纮不悦,语人曰:「此非人情。只鸡尊酒,山中未为乏也。」遂亡去。及是,劾赵汝愚,且诋其引用朱熹为伪学罪首。汝愚遂谪永州。
汝愚初抵罪去国,摚鸫蠓蛴敕蜓V浚苑咩ú黄剑杪凵踔凇腚谢贾匀暧拗偶爸祆渲蕉嘀浚槐阌诩海∪ブ讲豢梢灰晃芤宰铮蛏栉毖е恳员髦S煤五!⒘醯滦阄怨伲ɑ魑毖В晃从兴醒怨レ湔摺6栏宀菔杞希岣奶I偾洌还I蚣套嬉宰仿鄢桃玫梦旃伲遂以藁授之。继祖论熹,皆纮笔也。
宁宗以孝宗嫡孙行三年服,纮言止当服期。诏侍从、台谏、给舍集议释服,于是徙纮太常少卿,使草定其礼。既而亲飨太庙。
纮既解言责,复入疏云:「比年以来,伪学猖獗,图为不轨,动摇上皇,诋诬圣德,几至大乱。赖二三大臣、台谏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恶殒命,群邪屏迹。自御笔有'救偏建中'之说,或者误认天意,急于奉承,倡为调停之议,取前日伪学之奸党次第用之,以冀幸其他日不相报复。往者建中靖国之事,可以为戒,陛下何未悟也。汉霍光废昌邑王贺,一日而诛群臣一百余人;唐五王不杀武三思,不旋踵而皆毙于三思之手。今纵未能尽用古法,亦宜且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俄迁纮起居舍人。诏伪学之党,宰执权住进拟,用纮言也。自是学禁益急。进起居郎,权工部侍郎,移礼部,又移吏部。坐同知贡举、考宏词不当而罢。未几,学禁渐弛,纮亦废弃,卒于家。
何澹,字自然,处州龙泉人。乾道二年进士,累官至国子司业,迁祭酒,除兵部侍郎。光宗内禅,拜右谏议大夫兼侍讲。
澹本周必大所厚,始为学官,二年不迁,留正奏迁之。澹憾必大,及长谏垣,即劾必大,必大遂策免。澹尝与所善刘光祖言之,光祖曰:「周丞相岂无可论,第其门多佳士,不可并及其所荐者。」澹不听。
时姜特立、谯熙载以春坊旧恩颇用事。一日,光祖过澹,因语澹曰:「曾、龙之事不可再。」澹曰:「得非姜、谯之谓乎?」既而澹引光祖入便坐,则皆姜、谯之徒也,光祖始悟澹谩诺。明年,澹同知贡举,光祖除殿中侍御史,首上学术邪正之章。及奏名,光祖被旨入院拆号,与澹席甫逼。澹曰:「近日风采一新。」光祖曰:「非立异也,但尝为大谏言者,今日言之耳。」既出,同院谓光祖曰:「何自然见君所上章,数夕恍惚,饵定志丸,他可知也。」进御史中丞。
澹有本生继母丧,乞有司定所服,礼寺言当解官,澹引不逮事之文,乞下给、谏议之。太学生乔嚞、朱有成等移书于澹,谓:「足下自长台谏,此纲常之所系也。四十余年以所生继母事之,及其终也,反以为生不逮而不持心丧可乎?奉常礼所由出,顾以台谏、给舍议之,识者有以窥之矣。」澹乃去。终制,除焕章阁学士、知泉州,移明州。
宁宗即位,朱熹、彭龟年以论韩侂胄俱绌,澹还为中丞,怨赵汝愚不援引。汝愚时已免相,复诋其废坏寿皇良法美意,汝愚落职罢祠。又言:「专门之学,流而为伪。愿风厉学者,专师孔、孟,不得自相标榜。」除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迁知枢密院。
吴曦贿通时宰,规图帅蜀,未及贿澹,韩侂胄已许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伪学,汲引至此,今顾立异耶?」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起知福州。澹居外,常怏怏失意,以书祈侂胄,有曰:「迹虽东冶,心在南园。」南园,侂胄家圃也。侂胄怜之。进观文殿学士,寻移知隆兴府。后除江、淮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移使湖北,兼知江陵。奉祠卒,赠少师。
澹美姿容,善谈论,少年取科名,急于荣进,阿附权奸,斥逐善类,主伪党之禁,贤士为之一空。其怕更化,凶党俱逐,澹以早退幸免,优游散地几二十年。
林栗字黄中,福州福清人。登绍兴十二年进士第,调崇仁尉,教授南安军。宰相陈康伯荐为太学正,守太常博士。孝宗即位,迁屯田员外郎、皇子恭王府直讲。
时金人请和,约为叔侄之国,且以归疆为请。栗上封事言:「前日之和,诚为非计。然徽宗梓宫、慈宁行殿在彼,为是而屈,犹有名焉。今日之和,臣不知其说也。宗庙之仇,而事之以弟侄,其忍使祖宗闻之乎!无唐、邓,则荆、襄有齿寒之忧;无泗、海,则淮东之备达于真、杨,海道之防遍于明、越矣。议者皆言和戎之币少,养兵之费多,不知讲和之后,朝廷能不养兵乎?今东南民力,陛下之所知也,朝廷安得而不较乎?且非徒无益而已。与之岁币,是畏之矣。三军之情,安得不懈弛;归正之心,安得不携贰。为今日计,宜停使勿遣,迁延其期。比至来春,别无动息,徐于境上移书,谕以两国誓言。败之自彼,信不由衷,虽盟无益。自今宜守分界,休息生灵,不烦聘使之往来,各保疆场之无事,焉用疲弊州县,以奉犬羊之使乎?」
孝宗惩创绍兴权臣之弊,躬揽权纲,不以责任臣下,栗言:「人主莅权,大臣审权,争臣议权,王侯、贵戚善挠权者也,左右近习善窃权者也。权在大臣,则大臣重;权在迩臣,则迩臣重;权在争臣,则争臣重。是故人主常患权在臣下,必欲收揽而独持之,然未有能独持之者也。不使大臣持之,则王侯、贵戚得而持之矣;不使迩臣审之,争臣议之,则左右近习得而议之矣。人主顾谓得其权而自执之,岂不误哉。是故明主使人持权而不以权与之,收揽其权而不肯独持之。」至有「以鹿为马、以鸡为鸾」之语。方奉对时,读至「人主常患权在臣下,必欲收揽而独持之」,孝宗称善,栗徐曰:「臣意尚在下文。」执政有诉于孝宗曰:「林栗谓臣等指鹿为马,臣实不愿与之同朝。」乃出知江州。
有旨省并江州屯驻一军,栗奏:「辛巳、甲申,金再犯两淮,赖江州一军分布防托,故舒、蕲、黄三州独不被寇。本州上至鄂渚七百里,下至池阳五百里;平时屯戍,诚哲无益,万一有警,鄂渚之戍,上越荆、襄,池阳之师,下流增备,中间千里藩篱,诚为虚阙。无以一夫之议,而废长江千里之防。」由是军得无动。
以吏部员外郎召。冬至,有事南郊,前期十日,百执事听誓戒;会废节,有旨上寿不用乐,迨宴金使,乃有权用乐之命。栗以为不可,致书宰相,不听,乃乞免充举册官,以状申朝廷曰:「若听乐则废斋,废斋则不敢以祭。祖宗二百年事天之礼,今因一介行人而废之。天之可畏,过于外夷远矣。」不听。
兼皇子庆王府直讲,有旨令二王非时招延讲读官,相与议论时政,期尽规益。栗以为不可,疏言:「汉武帝为戾太子开博望苑,卒败太子;唐太宗为魏王泰立文学馆,卒败魏王。古者教世子与吾祖宗之所以辅导太子、诸王,惟以讲经读史为事,他无预焉。若使议论时政,则是对子议父,古人谓之无礼,不可不留圣意。」
除右司员外郎,迁太常少卿。太庙祫享之制,始祖东向,昭南向,穆北向,别庙神主祔于祖姑之下,随本室南北向而无西向之位。绍兴、乾道间,懿节、安穆二后升祔,有司设幄西向。逮安恭皇后新祔,有司承前失,其西向之位,几与僖祖相对。栗辨正之。
除直宝文阁、知湖州。栗朝辞,曰:「臣闻汉人贾谊号通达国体,其所上书至于痛哭流涕者,考其指归,大抵以一身谕天下之势。其言曰:'天下之势方病大瘇。非徒瘇也,又苦⻊灸盭。又类辟,且病痱。'臣每见士大夫好论时事,臣辄举以问之:今日国体,于四百四病之中名为何病?能言其病者犹未必能处其方,不能言其病而辄处其方,其误人之死,必矣。闻臣之言者不忿则默,间有反以诘臣,即对之曰:今日之病,名为风虚,其状半身不随是也。风者在外,虚者在内,真气内耗,故风邪自外而乘之,忽中于人,应时僵仆,则靖康之变是也。幸而元气犹存,故仆而复起,则建炎之兴是也。然元气虽存,邪气尚盛,自淮以北皆吾故壤,而号令不能及,正朔不能加,有异于半身不随者乎?非但半身不随而已,半身存者,凛凛乎畏风邪之乘而不能以自安也。今日论者,譬如痿人之不忘起,奚必贤智之士,然后与国同其愿哉?而市道庸流,口传耳受,苟欲尝试以售其方,则荡熨针石,杂然并进,非体虚之人所宜轻受也。闻之医曰:'中风偏废,年五十以下而气盛者易治。盖真气与邪气相敌,真气盛则邪气衰,真气行则邪气去。然真气不充满于半存之身,则无以及偏废之体。故欲起此疾者,必禁其嗜欲,节其思虑,爱其气血,养其精神,使半存之身,日以充实,则阳气周流,脉络宜畅,将不觉舍杖而行。若急于愈疾而不顾其本,百毒入口,五脏受风,风邪之盛未可卒去,而真气之存者日以耗亡,故中风再至者多不能救。'臣愚有感于斯言,窃谓贾谊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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