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允文复申陵寝之议,上手札谕俊卿,俊卿奏:「陛下痛念祖宗,思复故疆,臣虽疲驽,岂不知激昂仰赞圣谟,然于大事欲计其万全,俟一二年间,吾之事力稍充乃可,不敢迎合意指误国事。」即杜门请去,以观文殿大学士帅福州。陛辞,犹劝上远佞亲贤,修政攘敌,泛使未可轻遣。既去,允文卒遣使,终不得要领。曾觌亦召还,建节钺,跻保傅,而士大夫莫敢言。
俊卿至福州,政尚宽厚,严于治盗,海道晏清,以功进秩。转运判官陈岘建议改行钞盐法,俊卿移书宰执,极言福建盐法与淮、浙异,遂不果行。明年,请祠,提举洞霄宫。归第,弊屋数楹,怡然不介意。
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累章告归,除特进,起判建康府兼江东安抚。召对垂拱殿,命坐赐茶,因从容言曰:「将帅当由公选,臣闻诸将多以贿得。曾觌、王捳腥苫撸私砸灾信兄T嗬粢丫峥保谂恼嗡俺停俊股显唬骸盖溲陨醯薄!钩牵嘣唬骸溉ス辏汲枪燃税玻┦看蠓蚍缢状蟊洹!股显唬骸负我玻俊箍∏湓唬骸赶蚴看蠓虮缄搿之门,十缠一二,尚畏人知,今则公然趋附已七八,不复顾忌矣。人材进退由私门,大非朝廷美事。」上曰:「捲虿桓摇j胨涫被蛴星耄薅嘁种越癫桓创右印!箍∏湓唬骸复瞬苌萍瘸ぃ檀印⑻ㄚ啥喑銎涿牛愀椅菹卵裕伎只党⒓透伲嫌兴痉ǘ龋芴煜路缢祝郾菹率サ隆!姑ふ憬ぁ
俊卿去建康十五年,父老喜其再来。为政宽简,罢无名之赋。时御前多行「白札」,用左右私人持送,俊卿奏非便,上手札奖谕。除少保,判建康府如故。八年上章告老,以少师、魏国公致仕。十三年十一月薨,年七十四。方属疾,手书示诸子云:「遗表止谢圣恩,勿祈恩泽及功德,勿请谥树碑。」上闻嗟悼,辍视朝,赠太保,命本路转运司给葬事,赐谥正献。
俊卿孝友忠敬,得于天资,清严好礼,终日无惰容。平居恂恂若不能言,而在朝廷正色危论,分别邪正,斥权势无顾避。凡所奏请,关治乱安危之大者。雅善汪应辰、李焘,尤敬朱熹,屡尝论荐。其薨也,熹不远千里往哭之,又状其行。有集二十卷。
子五人,宓有志于学,终承奉郎,朱熹为铭其墓。宓自有传。
虞允文,字彬甫,隆州仁寿人。父祺,登政和进士第,仕至太常博士、潼川路转运判官。允文六岁诵《九经》,七岁能属文。以父任入官。丁母忧,哀毁骨立。既葬,朝夕哭墓侧,墓有枯桑,两乌来巢。念父之鳏且疾,七年不调,跬步不忍离左右。父死,绍兴二十三年始登进士第,通判彭州,权知黎州、渠州。
秦桧当国,蜀士多屏弃。桧死,高宗欲收用之,中书舍人赵达首荐允文,召对,谓人君必畏天,必安民,必法祖宗。又论士风之弊,以文章进必抑其轻浮,以言语进必黜其巧伪,以政事进必去其苛刻,庶可任重致远。且极论四川财赋科纳之弊。上嘉纳之。
除秘书丞,累迁礼部郎官。金主亮修汴,已有南侵意。王纶还,言敌恭顺和好。汤思退再拜贺,置边备不问。及金使施宜生颇泄敌情,张焘密奏之。亮又隐画工图临安湖山以归。亮赋诗,情益露。允文上疏言:「金必败盟,兵出有五道,愿诏大臣豫思备御。」时三十年正月也。十月,借工部尚书充贺正使,与馆伴宾射,一发破的,众惊异之。允文见运粮造舟者多,辞归,亮曰:「我将看花洛阳。」允文还,奏所见及亮语,申言淮、海之备。
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三衙管军以宦寺充承受,允文言:「自古人主大权,不移于奸臣,则落于近幸。秦桧盗权十有八年,桧死,权归陛下。迩来三衙交结中官,宣和、明受厥鉴未远。」上大悟,立罢之。
金使王全、高景山来贺生辰,口传亮悖慢语,欲得淮南地,索将相大臣议事。于是召三衙大将赵密等议举兵,侍从、台谏集议。宰臣陈康伯传上旨:「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遣成闵为京、湖制置使,将禁卫五万御襄、汉上流。允文曰:「兵来不除道,敌为虚声以分我兵,成其出淮奸谋尔。」不听,卒遣闵。七月,金主亮徙汴,允文复语康伯:「闵军约程在江、池,宜令到池者驻池,到江者驻江。若敌兵出上流,则荆湖之军捍于前,江、池之军援于后;若出淮西,则池之军出巢县,江州军出无为,可为淮西援,是一军而两用之。」康伯然其说,而闵军竟屯武昌。
九月,金主命李通为大都督,造浮梁于淮水上。金主自将,兵号百万,毡帐相望,钲鼓之声不绝。十月,自涡口渡淮。先是,刘锜措置淮东,王权措置淮西。至是,权首弃庐州,锜亦回扬州,中外震恐。上欲航海,陈康伯力赞亲征。是月戊午,枢臣叶义问督江、淮军,允文参谋军事。权又自和州遁归,锜回镇江,尽失两淮矣。
十一月壬申,金主率大军临采石,而别以兵争瓜洲。朝命成闵代锜、李显忠代权,锜、权皆召。义问被旨,命允文往芜湖趣显忠交权军,且犒师采石,时权军犹在采石。丙子,允文至采石,权已去,显忠未来,敌骑充斥。我师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旁,皆权败兵也。允文谓坐待显忠则误国事,遂立招诸将,勉以忠义,曰:「金帛、告命皆在此,待有功。」众曰:「今既有主,请死战。」或曰:「公受命犒师,不受命督战,他人坏之,公任其咎乎?」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将安避?」
至江滨,见江北已筑高台,对植绛旗二、绣旗二,中建黄屋,亮踞坐其下。谍者言,前一日刑白黑马祭天,与众盟,以明日济江,晨炊玉麟堂,先济者予黄金一两。时敌兵实四十万,马倍之,宋军才一万八千。允文乃命诸将列大阵不动,分戈船为五,其二并东西岸而行,其一驻中流,藏精兵待战,其二藏小港,备不测。部分甫毕,敌已大呼,亮操小红旗麾数百艘绝江而来,瞬息,抵南岸者七十艘,直薄宋军,军小却。允文入阵中,抚时俊之背曰:「汝胆略闻四方,立阵后则儿女子尔。」俊即挥双刀出,士殊死战。中流官军亦以海鳅船冲敌,舟皆平沉,敌半死半战,日暮未退。会有溃军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从山后转出,敌疑援兵至,始遁。又命劲弓尾击追射,大败之,僵尸凡四千余,杀万户二人,俘千户五人及生女真五百余人。敌兵不死于江者,亮悉敲杀之,怒其不出江也。以捷闻,犒将士,谓之曰:「敌今败,明必复来。」夜半,部分诸将,分海舟缒上流,别遣兵截杨林口。丁丑,果至,因夹击之,复大战,焚其舟三百,始遁去,再以捷闻。既而敌遣伪诏来谕王权,似有宿约。允文曰:「此反间也。」仍复书言:「权已置典宪,新将李世辅也,愿一战以决雌雄。」亮得书大怒,遂焚龙凤车,斩梁汉臣及造舟者二人,乃趋瓜洲。汉臣,教亮济江者也。
显忠至自芜湖,允文语之曰:「敌入扬州,必与瓜洲兵合,京口无备,我当往,公能分兵相助乎?」显忠分李捧军万六千往京口,叶义问亦命杨存中将所部来会。允文还建康,即上疏言:「敌败于采石,将徼幸于瓜洲。今我精兵聚京口,持重待之,可一战而胜。乞少缓六飞之发。」
甲申,至京口。敌屯重兵滁河,造三闸储水,深数尺,塞瓜洲口。时杨存中、成闵、邵宏渊诸军皆聚京口,不下二十万,惟海鳅船不满百,戈船半之。允文谓遇风则使战船,无风则使战舰,数少恐不足用。遂聚材治铁,改修马船为战舰,且借之平江,命张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冲,以苗定驻下蜀为援。庚寅,亮至瓜洲,允文与存中临江按试,命战士踏车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转如飞,敌持满以待,相顾骇愕。亮笑曰:「纸船耳。」一将跪奏:南军有备,未可轻,愿驻扬州,徐图进取。亮怒,欲斩之,哀谢良久,杖之五十。乙未,亮为其下所杀。
初,亮在瓜洲,闻李宝由海道入胶西,成闵诸军方顺流而下,亮愈怒。还扬州,召诸将约三日济江,否则尽杀之。诸将谋曰:「进有湥敝觯擞星蒙敝牵魏危俊褂型虼髡咴唬骸干崩芍鳎肽纤瓮ê凸橄缭蛏印!怪谠唬骸概怠!沽劣凶先紫妇涣僬螅阋宰晕溃诨贾邢粽诎驼哏唬骸富炊优癫跃酆A辍!骨亦帐雇妇ザ了馈
丙申,敌人退屯三十里,遣使议和。己亥,奏闻。召入对,上慰藉嘉叹,谓陈俊卿曰:「虞允文公忠出天性,朕之裴度也。」诏免扈从,往两淮措置。允文至镇江,奏收两淮三策,不报。
明年正月,上至建康。寻议回銮,诏以杨存中充江淮、荆襄路宣抚使,允文副之。给、舍缴存中除命,于是允文充川陕宣谕使。陛辞,言:「金亮既诛,新主初立,彼国方乱,天相我恢复也。和则海内气沮,战则海内气伸。」上以为然。允文至蜀,与大将吴璘议经略中原,璘进取凤翔,复巩州。金治兵争陕西新复州郡,蜀士欲弃之,允文持不可。
孝宗受禅,朝臣有言西事者,谓官军进讨,东不可过宝鸡,北不可过德顺,且欲用忠义人守新复州郡,官军退守蜀口。允文争之不得,吴璘遂归河池,盖用参知政事史浩议,欲尽弃陕西,台谏袁季、任古附和其说。允文再上疏,大略言:「恢复莫先于陕西,陕西五路新复州县又系于德顺之存亡,一旦弃之,则窥蜀之路愈多,西和、阶、成,利害至重。」前后凡十五疏,且移书陈康伯,康伯牵于同列,不能回也。上将召允文问陕西事,执政忌其来,以显谟阁直学士知夔州,寻又命奏事。
隆兴元年入对,史浩既素主弃地,及拜相,亟行之,且亲为诏,有曰:「弃鸡肋之无多,免锒心之未已。」允文入对言:「今日有八可战。」上问及弃地,允文以笏画地,陈其利害。上曰:「此史浩误朕。」以敷文阁待制知太平州,寻除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宣抚使,改制置使。
时朝廷遣卢仲贤使金议和,汤思退又欲弃唐、邓、海、泗,手诏谓唐、邓非险要,可置度外,允文五上疏力争。思退怒,即奏曰:「此皆以利害不切于己,大言误国,以邀美名。宗社大事,岂同戏剧。」上意遂定。思退阳请召允文,实欲去之也。允文上印,犹以四州不可弃为请,乞致仕。诏以显谟阁学士知平江府。思退竟决和议,割唐、邓。
二年,金兵复至,思退贬,上悔不用允文言。陈俊卿亦荐允文堪大用,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
乾道元年,拜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是秋,金遣完颜仲有所议,偃蹇不敬,允文请斩之,廷有异论,不果。会钱端礼受李宏玉带,事连允文,为御史章服所论,罢政,奉祠西归。
三年二月,召至阙,除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吴璘卒,议择代,上谕允文曰:「吴璘既卒,汪应辰恐不习军事,无以易卿。凡事不宜效张浚迂阔,军前事,卿一一亲临之。」即拜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宣抚使,寻诏依旧知枢密院事。归蜀一月,召至阙,不数月复使蜀。太上赐御书《圣主得贤臣颂》,上又为之制跋,陛辞,复以所御双履及甲胄赐焉。
过郢,奏筑黄鹰山城。过襄阳,奏修府城。八月至汉中,又往沔阳。九月,至益昌。先被手诏戒九事,洎至蜀,悉奉而行,尤以军政为急。又奏阅实诸军,第其壮怯为三,上备战,中下备辎重,老者少者不预。汰兵凡万人,减缗钱四百万。汰去兵有劳绩者,置员阙处之。兴、洋义士,民兵也,绍兴初以七万计,大散之战,将不授甲,驱之先官军,死亡略尽。命利帅晁公武核实,得二万三千九百余人。又得陕西弓箭手法,参绍兴制为一书,俾将吏守之。以马政付张松,奏依旧制分茶马为川、秦司。
初在枢府,萧遮巴以刷军中人为言,允文尝奏谕三衙抚存之。至是,金、洋、兴元归正人二万,遮道诉系缧之苦,允文分给官田,俾咸振业。欲结敌将姜挺、白沂,遵御札募巩人王嗣祖结外蕃以图金人,又得蕃僧六彪者偕往,竟无成说。时邛、蜀十四郡告饥,荒政凡六十五事,剑倅献羡钱五万,却之。
五年八月,拜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允文多荐知名士,如洪适、汪应辰。及为相,籍人才为三等,有所见闻即记之,号《材馆录》。凡所举,上皆收用,如胡铨、周必大、王十朋、赵汝愚、晁公武、李焘其尤章明者也。上以兵冗财匮为忧,允文与陈俊卿议革三衙杂役,汰冗籍,三军无怨言。
六年,陈俊卿以奏留龚茂良忤上意,上震怒甚,俊卿待命浙江亭,两日不报。允文请对,极论体貌之道,叠拜榻前,遂命判福州。
诏以范成大为祈请使,为陵寝故。金不从,且谍报欲以三十万骑奉迁陵寝来归,中外汹汹,荆、襄将帅皆请增戍。允文谓:「金方惩亮,决不轻动,不过以虚声撼我耳。」遂奏止之。朝论纷然,允文屹不动,敌卒无他。
自庄文太子毙,储位未定。允文上疏,且屡恳陈。七年正月,上两宫尊号,议始定,下诏皇第三子恭王惇立为皇太子,皇子恺以雄武、保宁军节度使判宁国府。皇太子寻尹临安。侍卫马军司牧地旧在临安,允文谓地狭不利刍牧,请令就牧镇江,缓急用骑过江便。三军有怨语,其后言者以此为言。
胡铨以台评去,允文奏留之经筵。铨荐朱熹,上问允文识熹否?允文谓熹不在程颐下,遂召熹,熹不至。检鼓院以六条抑上书人,允文力言不可,从之。
会庆节,金使乌林答天锡入见,金主婿也,骄倨甚,固请上降榻问金主起居,上不许,天锡跪不起,侍臣错愕失措。允文请大驾还禁中,且谕之曰:「大驾既兴,难再御殿,使人来且随班上寿。」金使惭而退。
上以仆射名不正,改为左、右丞相。八年二月,授允文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梁克家为右丞相。允文尝举克家自代,上不许。是月,以病乞解机政,又荐克家靖重有宰相器,至是始同相,手诏付允文曰:「朕方欲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允文谓勋人品卑凡,不可用。既而以张说签书枢密院事,右正言王希吕与台官交劾之。上怒希吕甚,手诏「与远恶监当。」允文缴回,上益怒。梁克家曰:「希吕论张说,台纲也,左相救希吕,国体也。」上怒稍解,卒薄希吕之罚。
四月,御史萧之敏劾允文,允文上章待罪。上过德寿宫,太上曰:「采石之功,之敏在何许?毋听其去。」上为出之敏,且书扇制诗以留之。允文言之敏端方,请召归以辟言路。上谓其言宽厚,命曾怀书之《时政记》。
上命选谏官,允文以李彦颍、林光朝、王质对,三人皆鲠亮,又以文学推重于时,故荐之,久不报。曾觌荐一人,赐第,擢谏议大夫。允文、克家争之,不从。允文力求去,授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进封雍国公。陛辞,上谕以进取之方,期以某日会河南。允文言:「异时戒内外不相应。」上曰:「若西师出而朕迟回,即朕负卿;若朕已动而卿迟回,即卿负朕。」上御正衙,酌酒赋诗以遣之,且赐家庙祭器。
九年至蜀。大军月给米一石五斗,不足赡其家,允文捐宣司钱三十万易米,计口增给。立户马七条,括民马,奏选良家子以储战用。初,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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