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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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5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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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之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

  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七八,帝使谓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请,遂求去。

  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少年为奇兵;调民造干Я,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敝,不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免。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宰相吴充,事见《充传》。

  葵天申为察访,妄作威福,河南尹、转运使敬事之如上官;尝朝谒应天院神御殿,府独为设一班,示不敢与抗。光顾谓台吏曰:「引蔡寺丞归本班。」吏即引天申立监竹木务官富赞善之下。天申窘沮,即日行。

  元丰五年,忽得语涩疾,疑且死,豫作遗表置卧内,即有缓急,当以畀所善者上之。官制行,帝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又将以为东宫师傅。蔡确曰:「国是方定,愿少迟之。」《资治通鉴》未就,帝尤重之,以为贤于荀悦《汉纪》,数促使终篇,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及书成,加资政殿学士。凡居洛阳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也。

  帝崩,赴阙临,卫士望见,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哲宗幼冲,太皇太后临政,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者以千数。

  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保甲团教,不复置保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复其旧。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

  元祐元年复得疾,诏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云:「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举,而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

  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是年九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堂礼成不贺,赠太师、温国公,摇砸黄防穹缫钇咔АZР渴汤烧哉啊⒛谑淌⊙喊喾胱诘阑て渖ィ樵嵘轮荨Z衷晃恼捅弧钢仪宕獾隆埂>┦θ税帐型酰饕乱灾碌欤锟抟怨怠<霸幔拚呷缈奁渌角住A肽戏庵莞咐希嘞嗦示呒溃贾屑八姆浇曰褚造耄潮刈!

  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过其兄旦,旦年将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章惇、蔡卞请发冢斫棺,帝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夫,京撰《奸党碑》,令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罪,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康字公休,幼端谨,不妄言笑,事父母至孝。敏学过人,博通群书,以明经上第。光修《资治通鉴》,奏检阅文字。丁母忧,勺饮不入口三日,毁几灭性。光居洛,士之从学者退与康语,未尝不有得。涂之人见其容止,虽不识,皆知其为司马氏子也。以韩绛荐,为秘书,由正字迁校书郎。光薨,治丧皆用《礼经》家法,不为世俗事。得遗恩,悉以与族人。服除,召为著作佐郎兼侍讲。

  上疏言:「比年以来,旱为虐,民多艰食。若复一不稔,则公私困竭,盗贼可乘。自古圣贤之君,非无水旱,惟有以待之,则不为甚害。愿及今秋熟,令州县广籴,民食所余,悉归于官。今冬来春,令流民就食,候乡里丰穰,乃还本土。凡为国者,一丝一毫皆当爱惜,惟于济民则不宜吝。诚能捐数十万金帛,以为天下大本,则天下幸甚。」拜右正言,以亲嫌未就职。

  为哲宗言前世治少乱多,祖宗创业之艰难,积累之勤劳,劝帝及时向学,守天下大器,且劝太皇太后每于禁中训迪,其言切至。迩英进讲,又言:「《孟子》于书最醇正,陈王道尤明白,所宜观览。」帝曰:「方读其书」。寻诏讲官节以进。

  康自居父丧,居庐疏食,寝于地,遂得腹疾,至是不能朝谒。赐优告。疾且殆,犹具疏所当言者以待,曰:「得一见天子极言而死无恨。」使召医李积于兖。积老矣,乡民闻之,往告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来者日夜不绝,积遂行;至,则不可为矣。年四十一而卒。公卿嗟痛于朝,士大夫相吊于家,市井之人,无不哀之。诏赠右谏议大夫。

  康为人廉洁,口不言财。初,光立神道碑,帝遣使赐白金二千两,康以费皆官给,辞不受。不听。遣家吏如京师纳之,乃止。

  论曰:熙宁新法病民,海内骚动,忠言谠论,沮抑不行;正人端士,摈弃不用。聚敛之臣日进,民被其虐者将二十年。方是时,光退居于洛,若将终身焉。而世之贤人君子,以及庸夫愚妇,日夕引领望其为相,至或号呼道路,愿其毋去朝廷,是岂以区区材智所能得此于人人哉?德之盛而诚之著也。

  一旦起而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开言路,进贤才。凡新法之为民害者,次第取而更张之,不数月之间,刬革略尽。海内之民,如寒极而春,旱极而雨,如解倒悬,如脱桎梏,如出之水火之中也。相与咨嗟叹息,欢欣鼓舞,甚若更生,一变而为嘉祐、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乾转坤之功,而光于是亦老且病矣。天若祚宋,ME遗一老,则奸邪之势未遽张,绍述之说未遽行,元祐之臣固无恙也。人众能胜天,靖康之变,或者其可少缓乎?借曰有之,当不至如是其酷也。《诗》曰:「哲人云亡,邦国殄瘁。」呜呼悲夫!

  康济美象贤,不幸短命而死,世尤惜之。然康不死,亦将不免于绍圣之祸矣。

  吕公著,字晦叔,幼嗜学,至忘寝食。父夷简器异之,曰:「他日必为公辅。」恩补奉礼郎,登进士第,召试馆职,不就。通判颍州,郡守欧阳修与为讲学之友。后修使契丹,契丹主问中国学行之士,首以公著对。判吏部南曹,仁宗奖其恬退,赐五品服。除崇文院检讨、同判太常寺。寿星观营真宗神御殿,公著言:「先帝已有三种御,而建立不已,殆非祀无丰昵之义。」进知制诰,三辞不拜。改天章阁待制兼侍读。

  英宗亲政,加龙图阁直学士。方议追崇濮王,或欲称皇伯考,公著曰:「此真宗所以称太祖,岂可施于王。」及下诏称亲,且班讳,又言:「称亲则有二父之嫌,王讳但可避于上前,不应与七庙同讳。」吕诲等坐论濮王去,公著言:「陛下即位以来,纳谏之风未彰,而屡绌言者,何以风示天下?」不听。遂乞补外,帝曰:「学士朕所重,其可以去朝廷?」请不已,出知蔡州。

  神宗立,召为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司马光以论事罢中丞,还经幄。公著封还其命曰:「光以举职赐罢,是为有言责者不得尽其言也。」诏以告直付阁门。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门下,则封驳之职,因臣而废。愿理臣之罪,以正纪纲。」帝谕之曰:「所以徙光者,赖其劝学耳,非以言事故也。」公著请不已,竟解银台司。

  熙宁初,知开封府。时夏秋淫雨,京师地震。公著上疏曰:「自昔人君遇灾者,或恐惧以致福,或简诬以致祸。上以至诚待下,则下思尽诚以应之,上下至诚而变异不消者,未之有也。惟君人者去偏听独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语,则不为邪说所乱。颜渊问为邦,孔子以远佞人为戒。盖佞人惟恐不合于君,则其势易亲;正人惟恐不合于义,则其势易疏。惟先格王正厥事,未有事正而世不治者也。」礼官用唐故事,请以五月御大庆殿受朝,因上尊号。公著曰:「陛下方度越汉、唐,追复三代,何必于阴长之日,为非礼之会,受无益之名?」从之。

  二年,为御史中丞。时王安石方行青苗法,公著极言曰:「自古有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图治,亦未有能胁之以威、胜之以辩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谓贤者,今皆以此举为非,而生议者一切祗为流俗浮论,岂昔皆贤而今皆不肖乎?」安石怒其深切。帝使举吕惠卿为御史,公著曰:「惠卿固有才,然奸邪不可用。」帝以语安石,安石益怒,诬以恶语,出知颍州。

  八年,彗星见,诏求直言。公著上疏曰:「陛下临朝愿治,为日已久,而左右前后,莫敢正言。使陛下有欲治之心,而无致治之实,此任事之臣负陛下也。夫士之邪正、贤不肖,既素定矣。今则不然,前日所举,以为天下之至贤;而后日逐之,以为天下至不肖。其于人材既反覆不常,则于政事亦乖戾不审矣。古之为政,初不信于民者有之,若子产治郑,一年而人怨之,三年而人歌之。陛下垂拱仰成,七年于此,然舆人之诵,亦未有异于前日,陛下独不察乎?」

  起知河阳,召还,提举中太一宫,迁翰林学士承旨,改端明殿学士、知审官院。帝从容与论治道,遂及释、老,公著问曰:「尧、舜知此道乎?」帝曰:「尧、舜岂不知?」公著曰:「尧、舜虽如此,而惟以知人安民为难,所以为尧、舜也。」帝又言唐太宗能以权智御臣下。对曰:「太宗之德,以能屈己从谏尔。」帝善其言。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有欲复肉刑者,议取死囚试劓、刖,公著曰:「试之不死,则肉刑遂行矣。」乃止。夏人幽其主,将大举讨之。公著曰:「问罪之师,当先择帅,苟未得人,不如勿举。」及兵兴,秦、晋民力大困,大臣不敢言,公著数白其害。

  元丰五年,以疾丐去位,除资政殿学士、定州安抚使。俄永乐城陷,帝临朝叹曰:「边民疲弊如此,独吕公著为朕言之耳。」徙扬州,加大学士。将立太子,帝谓辅臣,当以吕公著、司马光为师傅。

  哲宗即位,以侍读还朝。太皇太后遣使迎,问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以宽省民力为先。而建议者以变法侵民为务,与己异者一切斥去,故日久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诚得中正之士,讲求天下利病,协力而为之,宜不难矣。」至则上言曰:「人君初即位,当正始以示天下,修德以安百姓。修德之要,莫先于学。学有缉熙于光明,则日新以底至治者,学之力也。谨昧死陈十事,曰畏天、爱民、修身、讲学、任贤、纳谏、薄敛、省刑、去奢、无逸。」又乞备置谏员,以开言路。拜尚书左丞、门下侍郎。

  元祐元年,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三省并建,中书独为取旨之地。乃请事于三省者,与执政同进呈,取旨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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