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落下吻,羽触般柔柔地。接下来有好几秒钟,蓓蕾已完全沉醉,不知今夕何夕。不管这是多么的不可能,她还是得保持清醒,仔细思考他的一字一句。可是这实在太难了,她肩上有航德结实的手臂,发上有他轻柔的爱吻,恍惚间还听到他说爱她。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心里却无人交战地不得平息。她本想换个话题,别再谈情说爱,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星期一那天,假如我没有请你让我搭便车的话,你真的会不管我的死活吗?”她问,又感到自己对航德爱意澎湃汹涌。
此刻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即使说出来会有大风大雨,他也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他深情地望着蓓蕾棕色的眸子说:“说真的,亲爱的,我也不知道。”随后又补充说道:“不过有一点我知道的,就是我辛苦工作了一个星期。一般说来,星期六到了这里就可以了;可是那个星期五,就硬是让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拖到了这里。”
“拖到这里?”
“那个时候当然不知道,就是你嘛!”
“喔!”她心情显然好多了,“那个星期五,你确实回来了。”
“你还记得?”
“我……呕……记得当时,看到你在这里以后,心里突然觉得很兴奋。”她有些微弱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
“蓓蕾!”航德轻声低唤她的名字,低下头正准备印上一吻的时候,蓓蕾突然想起一件让她很不高兴、难以容忍的大事。
她的愤怒将刚才的热情迅速冻结,猛然往后倒退了些,这回绝对没错,她无法接受他的吻。
“怎么了?”他惊叫,“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蓓蕾觉得心痛地说:“你根本就不爱我。”她刻薄地抨击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早已面无人色。“你只是想随便找个情妇,跟你做那些不要脸的勾当,你和你那些——”
“不要脸的勾当?你敢……”
“你少给我自以为是!”她大叫,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要听,“你以为我是瞎子还是白痴?看不到每逢周六来找你的那些女人?”
蓓蕾突如其来的发作,使航德愣在那儿,他们之间的空气,也为之凝结。
第十章
过了半晌,航德脸上紧绷的表情才缓和下来。“亲爱的,原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没等蓓蕾再发作,他立刻先声夺人地说,“你星期六看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两个。她们的确来找过我,也停留了很久,不过,她们都是已婚妇女。”
“你……无耻!”他居然勾引有夫之妇?没想到他有这样的癖好!她整个人都快炸开了,气得站起来就要走。航德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不但结过婚,也有小孩,”他继续说,“她们都是勤奋工作、专门在周六上班的临时兼差秘书;也就是在老公可以帮她们看小孩的时候,才会过来”
“啊?”她大吃一惊,对自己刚才的激烈反应,感到难为情。“她们……是临时代班的?”
航德看着渐趋平静的蓓蕾。“我保证,日后你一定会相信我。”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为了实现他的诺言,他继续说明一些细节,“我决定要改变生活方式,并不就表示每天坐在家里发呆,我把另一间卧房改装成小书房。你刚搬来的那段期间,我正在酝酿一个经营计划,需要额外的帮手。”他停了一下,对她笑笑,又继续说道:“我很习惯全天候工作,不过也不想把我的特别助理给累垮;所以她就帮我在东德利镇找了位一流的周末秘书——波特小姐。假如她星期六没空,就会另外帮我找一个秘书代劳。”
“原来如此。”蓓蕾低声说,觉得心头的担子突然减轻许多。对刚才的指控,也显得万分愧疚。
“亲爱的,真的懂了吗?”他轻问,“你知不知道……”他暂停不语,盯着她棕色的瞳孔,“你是在吃醋?”
蓓蕾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坦承自己吃醋的事实,但是说不定他就等她这句话,然后又趁机讥笑她一番?
可是他今天的态度完全不同,似乎不会如此无情。
航德看着她,仿佛懂得她的顾虑。“要不要我告诉你,上次那只超级大狗熊事件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醋劲有多大?”
“你……你也会吃醋?”她吃惊地问道。
“当然,”他承认道,“直到上次找出外晚餐回来,撞见大狗熊在车里吻你那一幕时起,才比较会特别注意自己的情绪。”
“那次……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吻。”她觉得说出来无所谓。
“现在才说!那天晚上我难过透顶,好不容易才捱到天亮。”
“就是……哦,就是姜艾迪来修电线,吵得你睡不着觉,还特地打电话来的那天嘛!”
“蓓蕾,通常天一亮我就醒过来,冬天尤其起得早。”航德说。
“可是你打电话来抱怨,我还以为……”
“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我知道,需要和你保持某种联系,打电话抱怨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真的?”她睁着一双大眼问道。
航德点点头,她渐渐对他有了信心。“也就是基于那种保持联系的需要,才又在几天之后,以老岳为由,打电话到你办公室。”
“你好坏!”嘴巴这么说,心里乐死了,“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你活该!”他笑道,“还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
“谁知道布莱顿公司总裁会亲自打电话来?”
“通常都不会啦!”航德说,“不过跟你可就不同了。可以吗?”他问,然后又把手臂放到她肩上。蓓蕾最喜欢他搂着自己的感觉,顺从着没反抗。他继续谈起他的工作。
“我习惯检查公司里的大小动态,总会带几份小公司寄给我们的申请书在身边,也知道岳麦克塑料公司这档事。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老岳的计划书,对他的财务问题了若指掌。后来又发现你居然是他的秘书,才会由我亲自写通知函,这本来都是由别人写的。上次到你们公司,当时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接待人员说,我要找老岳,没想到竟把我转到你的办公室。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坚持要你带我参观工厂。后来……”他停下来,看了蓓蕾一眼,“我觉得只要看着你,心情就很好。”
蓓蕾觉得难为情,又不知该说什么。“你这个坏蛋!”
“如假保换。”他笑了,“那天晚上耽误你的约会,我本来觉得很得意,没想到你居然又安排改为星期四,真把我气歪了。”
“航德!”她无助地唤着他。
他似乎很喜欢听她这么轻柔深情地呼唤。“可以爱我吗?爱一点点就好?”他问。
她吞了口口水。“一点点?”他在她身后的手臂一紧,仿佛要把她贴得更紧些。两人靠得好近,再靠近些就吻上了,可是航德故意使坏地问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嗯,你已经看过工厂。”她总算想起来。
“对了,那天晚上我睡在豪迈山庄,为了惩罚我的罪孽,我的劳邻好象在第二天一早,就敲烂了我的窗户。”蓓蕾忍不住大笑,航德刻意停下来,专心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爬进你卧房的时候,我觉得能够和你靠得那么近,好过瘾,希望你永远都能留在我的身边。可是等到我打开前门的时候,情绪又突然失控。”“你有的时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她说。
“后来你又引我发笑,我吻了你。你,我,就我们两个人,”航德轻声对他说,“你是我的亲密爱人。”他想起那个吻,无限柔情地看着蓓蕾。
“星期六凌晨4点,你才回来,”她匆忙地说了一句。
“那天晚上,你也睡不着吗?”航德立即问她。
“呕……难道你睡得着?”
“难哪!”他说,“那个星期五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法睡,直到凌晨两点,我知道根本不可能睡着,就起床穿衣,干脆开车到这儿来,到一个最接近你的地方。”
“那个周末下午,我看到你去村里的小商店。”她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当场就给我好看!”他仿佛恢复记忆般回想当时的情景。
“对不起啦!”她抱歉,“我还不是因为看到你的……那个……临时秘书嘛,才……”
“一吃醋就大发雌威?”航德干脆替她说完,“我还以为看到我,会让你想起我们星期四所分享的一切。”他停下来,在蓓蕾脸颊上亲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那天回家以后,好想再看到你,再跟你说话,可是你居然给我脸色看。我当时决定再也不要理你,可是睡不着,往窗外一看,竟然……”
“你拼命敲我的墙壁,那些羊儿啃了你的盆景,差点没把你气死。”
“他们爱吃什么,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是很高兴能看到你,又极力隐藏这份期望。”
“看你有多坏!”她忍不住大发娇嗔,“装得可真像啊!”
他露齿微笑,令蓓蕾一阵神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明明记得关上门了的,”她仍不服输地说,因为顺手关门对她来说,已经成为本能动作。
“你的确忘了关。”航德毫不让步。
“我忘了,你就没忘过吗?”
“假如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无辜的,你肯不肯原谅我?”他终于承认,“那天我到村里去买报纸,可是报纸还没来,魏太太就说待会儿叫小弟送到我家,因为你的大门比较近,所以,送报的小弟一定是打开你的大门,再穿过小路送到我家,临走时,又忘了关门。”
蓓蕾瞪了航德两眼:“你真是天生的坏胚子。”她很想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怒相,却忍不住笑成一团。
航德隔天晚上目送蓓蕾走出大门后,整晚都竖着耳朵等她回来,没想到盼来的竟是她尖声喊救命的场面。
“你的动作好快,你不晓得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蓓蕾想起方可利别有企图的一杯咖啡,那晚真是引狼入室。
“看到你被他挟持的样子,我真的好想上去一拳把他打死。晚上睡觉的时候,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甚至觉得自己比你还脆弱。”
“航德!”她轻唤,他也深情地望着她,眼中充满爱意。“可是我为了补偿你的损失,特别为你搭篱笆的时候,你又跟我发脾气。”
“那当然!”他柔情万般地说,“光是隔开我们两家的那道围墙,我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还自作聪明地要再搭一个篱笆。”
“可是你表达的方式可怕嘎!”她笑着又继续说:“那天晚上你特地过来赞美我的杰作,不过,你只是要我帮你收包里而已。”
“我说谎。”
“什么?”
“我说谎。蓓蕾,这全是我捏造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的车棚上上下下找了好几天,其实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都是在白辛苦?”
“对。”
“可是……为什么?”
“怕受伤害啊!我愈来愈需要你,可是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只好拿包里当借口来接近你。”
“你这个……”
“我也不是存心要骗你。”他主动地说明一切,“那天我故意在车库闲逛,其实还不是想找机会多看你一眼。等到你真的出现,我又装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随后我就发现,与其否认对你的爱意,还不如用‘包里’当借口。来接近你。”
“大骗子!”她指控。
“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他同意她的说法,“到星期五那天,我已经很确定生活中少不了你,对你的关切远超过对其他女人。我觉得有点害怕,好象无法掌握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干脆既不打电话,也不到这里来,就此一走了之?”
“那时我已经有所警觉,所以才出此下策,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这种人生哲学……有没有……给你造成过什么麻烦?”她平静地问。
“没有。”他承认道,“除了在我想你想得发疯,而又坚持不开车来的时候。可是接近你的需求太强烈了,到了星期六,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继续说,“就把车停到车道上,先照常由后门回家,却看到你厨房窗户洞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自然就拿包里当挡箭牌。”
“唉!”她吹口气,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自我表露了,“我看到你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一时分心,竟把手给烫着了。”
“你是说你很高兴看到我?”航德毫不掩饰地问,蓓蕾害羞地点点头。“亲爱的!”他轻声唤她,一只手把她抱得更紧。“你的手现在怎么样啦?”他问道。
“经你一吻就好多了,”她大笑。
“那天的吻,着实令人难忘,”他回忆说,“从来没有谁能让我感到如此兴奋,一颗心也跳得飞快。离开你之后最想做的事,还是拥你入怀,再紧紧抱着你。可是我怕受伤,只好拼命找些理由不去想你。”
“找到了吗?”她边笑边问,对自己愈来愈有信心。
“当时我推一能确定的事,就是我不要露水鸳鸯的恋情。”他静静地回答,这回是蓓蕾的心跳加速。“可是我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有没有找到原因?”她急切地问。
“当然找到了,”他说,“就在第二天晚上。”
“就是你过来问我,有没有人留口信那次?”
“我根本没有等人,”航德招认,“我很想看你,只好编个理由,没想到后来我们的相拥热吻。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接受了发生在我身上,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我爱你,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蓓蕾坐在那儿看着航德,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开口:“那个时候……你突然坐起来……就已经知道了吗?”
“没错。”他肯定地说,“可是我好害怕、好担心,我不知道最心爱的你,是不是也爱我像我爱你一样?”他摇摇头;又继续说:“可是就在我自以为如登天国、享尽人间情爱的时候,谁知道你又突然翻脸,把我甩到一边儿。”
“对不起啦!”蓓蕾说道,对自己如此迟钝的反应,亦惊愕不已,“那次你真的快气疯了?”
“的确是这样。”他也同意,“不过应该由我道歉,我实在不应口不择言说什么在床上服务客户,也难怪你会气得不理我。”
“我还以为你也会打我一耳光哪!”
“当时我知道已经情绪失控,最好赶快离开。”他自白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并不想赶回伦敦,可是你我仅一墙之隔,还是太近了。”
“你还在生气?”她不可置信地问,对他的信心大增。
“这还用说?”他嘟哝着,“星期一,我特别把岳麦克塑料公司的案子,放到第一优先处理的夹子里,一定得花点时间把事情想清楚。星期二早上的时候,我觉得一切差不多都已经明朗,可是如果要等到星期二晚上,才能开车下去看你,还要等那么久,所以干脆就打电话到你办公室。”
“你一定是想我想疯了。”
“你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可是等我们讲完电话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气翻了。我立刻要特别助理打电话给老岳,解除他的苦难。自己又气愤难当,竟然气得胃痛,气得再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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