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心中焦急,又见那道人如此随意,经过先前那一出,他也不敢再开口询问,一会儿想着自家的婆姨与孩子,一会儿又想到了这诡异的邋遢道人,原本悲痛的心里,竟然安分了下来。
“啊。。。”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李父恍惚之间听到了自家婆姨的痛呼呻吟之声。
随即,大着肚子躺在床上的李母眉头皱了起来。
那邋遢道人听到声音,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笑吟吟的对李父说道:“别傻愣着了,你婆姨要生了。”
等到李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邋遢道人已经走出了屋子,在院中站定了。
先前前来恭喜的四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李父一个大老爷们,这接生的活儿,他可没做过,一时之间不免手忙脚乱。好在那邋遢道人在屋外出声指点,这一次孩子顺利降生,母子平安。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李父抱着自家的闺女,再看看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婆姨,不仅泪流满面。
这小小的一团肉儿,当真是来之不易。
李父抱着孩子,连同虚弱的婆姨,挣扎着向那邋遢道人磕头谢恩,口中直称谢谢老神仙救命之恩,说是神医妙手也不为过。
那邋遢道人也不客气,结结实实的受了夫妻二人一礼,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如此,老道我助你们一家,也是有原因的。”
李父常年生活在乡里,也曾见过那些道人和尚行善的,再看这邋遢道人混的如此潦倒,以为这道人是也和那些人一般,行善求财,也或者是求有其他的,当下便开口允诺这邋遢道人要什么,只要自家有的,便随意拿去无妨。
邋遢道人听了这话,只是呵呵笑着,摆手说道:“我一不求财,二不为利,今儿个老道我来这,只是为求她。”
说着,那邋遢道人便伸手指向了李母怀中那刚出生的婴孩。
虽说先前李父夫妇二人答应的痛快,但,听那邋遢道人一说这话,便又在心中不舍起来。
怎么说,这都是自个的亲身骨肉啊,为了这小小的一团肉儿,自家差点就家破人亡了。而且,这孩子才刚刚出生而已,只是那么一点点,柔柔弱弱的样子,倘若送了这邋遢道人,日后能不能相见不说,能不能养活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夫妻二人的心不免万分悲痛,纠结起来。
到了最后,还是李父下了狠心,不顾自家婆姨泪流满面的不舍,答应了那邋遢道人的请求。
可让这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自家答应的时候,那邋遢道人却再次开口说道:“念在你夫妇二人心诚的份上,这娃儿我就不要了,不过呢,你们二人要答应我几件事情。”
今儿个这事儿,一惊一喜之间,李父夫妻二人仿佛从云端一下掉进了地狱,又从地狱跃进了人间,真个是悲喜交加,实难明述,听那邋遢道人不再要自家的孩子,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邋遢道人见夫妇二人点头答应,也不管二人前后的转变,只自顾自的说道:“这孩子与我有缘,虽说,老道我想收她为徒,但,这孩子终归是个女孩儿家的,老道我游走四方,带着她终归是有些不方便的,因此呢,这孩子我便不再强求了。只是,我这里有一件物件要送给她,你们夫妇二人要好生保管,哪怕是等她长大之后,这物件也要给她做了嫁妆,切勿不可丢了,否则这孩子性命堪忧,即使是老道我也不能救的了她。”
说话间,那邋遢道人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件,递给了夫妇二人。
李父接过来一看,心中难免喘喘不安。
这物件不算很大,只有三寸来的,入手滑腻,温润舒适,竟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
李父一家都是土堆里刨食的庄稼人,这样的物件这一生可能都不曾见过,但这不妨碍他们的认知,不用问也知道这物件不是凡物,价值不菲。看看自家婆姨,再看看那柔弱的一团,李父就想推辞。
“这物件贵重不假,但,比起她的命来说,就不算什么了。”邋遢道人摆手,让李父收好,又笑着叮嘱道:“这物件你们夫妇二人一定要收好了,不管以后你们家如何困难,都不能卖掉,或者是丢掉了。”
李父夫妇二人见邋遢道人说的郑重,当下赶忙答应了下来。
“以后,这事儿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救了你家婆姨,其他的切不可多说,尤其是这物件的事情。”说道这里,邋遢道人略一沉吟,又复道:“不过呢,等你家这孩子若是长大之后,出嫁之时,你便将这事儿一只字不漏,原原本本的说给她便是。告诉她,如若有一天,有人能够将这物件认出来,就将今日之事告诉那人即可。”
第六十章 恶念生,阳煞冲鬼气()
李氏夫妇二人虽然不明白那邋遢道人的用意,但,听他说的如此郑重,更何况这事儿对自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om即便自家说出去,也未必有人肯信的,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那邋遢道人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微微有些喘气,稍稍停顿之后,便闭目低头,掐了个手诀,好像是在推算什么的样子。
过的片刻之后,邋遢道人再次抬头,面上那笑吟吟的表情一下子变的凝重起来,他再次张了张嘴,最后竟是没有说出什么话儿,只是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李父有心追问,但,那邋遢道人只是摇头,并不答话。
原本的,李父心想着人家救了自个全家,虽说这邋遢道人可能并不曾放在心上,但,农家人实在心善,有恩必报,在这一点上却是不会变的。农家条件有限,李父便想着张罗一顿好吃食,报答这邋遢道人的。
但,那邋遢道人却并不答应,摇着脑袋,径自出了院门离去了。
等到李氏夫妇二人追出门外的时候,那邋遢道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事儿,说起来了怪异无比,直到后来的许多年里,李氏夫妇二人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婆姨得救,闺女平安。往后的日子,也算有了许多的盼头,只是有些时候,李父总会想起那个邋遢道人的话儿,不敢忘记。
李艳梅出生之后,李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平淡的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也没再出什么怪事儿。
再到后来,李艳梅到了该出嫁的年纪,镇上孙家的便托了媒人,向李氏夫妇二人提亲,李氏夫妇二人打听过那孙家的来历人品之后,发现这孙家的孙并茂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家,便一口答应了下来。om
结婚之后的前几年里,李艳梅在婆家过的还算舒心,有个勤劳能干的丈夫,还有一个粉嘟嘟的儿子,让四邻乡亲羡慕不已,都说这李艳梅嫁了个好人家。
可后来自从丈夫孙并茂淹死在黄河里之后,李艳梅一家的好日子便算是到头了。
先是死了丈夫,后来公公婆也在那一年里相继离世。这孤儿寡母的日子,端的是过的凄惨无比。但这还不算完,悲惨的日子还在继续。由于没了丈夫,公公婆婆也都不在了,李艳梅只能独自照顾年幼的孩子,白天下地干活,到了夜里帮人缝补衣服贴补家用。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有那么一天李艳梅出门,留下了年幼的孩子看家。等她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起了大火,儿子孙晓鹏被活活烧死在了屋里,整个家都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死了丈夫,没了孩子,李艳梅的天一下子就塌了下来,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在此后的一个夜里,李艳梅挂了麻绳,上吊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原本的,李艳梅想着一死白了。死后做了鬼,也能和家里人团聚的。但,她却不知道‘枉死之人’是不入轮回,不能投胎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儿子孙晓鹏死了之后,也没能投胎转世,只能牙牙学语的在屋子里乱爬。
此后的日子里,李艳梅和儿子两人,被禁锢在了这间屋子里,白天的阳气灼烈,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烈日灼伤,那种痛彻灵魂的疼痛,想起来就让她脊背发凉。到了夜晚,游魂野鬼出没,她一个新死的冤魂,根本就没有鬼气阴气的支撑,实力连个活人都不如,而且,她和儿子两人都是枉死之人,不能走出这间院落。因此,那些个心恶的游魂野鬼,便经常会上门骚扰欺负,日子过的是凄惨无比。
而就在前段时间里,也不知怎地,附近的游魂野鬼忽然之间便的少了起来。那些个以前骚扰欺负她们母子二人的,也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这些变化,慢慢引起了李艳梅的注意。虽说如今那些个游魂野鬼不再前来,但,这事儿谁又能够保准的。因此,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李艳梅都曾想着法子外出离开这里。
但,试了许多次之后,李艳梅便发现这法儿不管用,白天的时候,烈日依旧能够灼伤她,只是不再那么强烈而已。到了夜里的时候,月儿露脸,她能够游走整个院落,不再受那‘枉死’的束缚,只是依旧不能够离开这里。
原本的,今儿晚上李艳梅还想要再试验几次,能不能带着儿子离开这儿的,但,没想到这个时候胡不归却自个找上了门。
在以前活着的时候,李艳梅曾经听那些老人们说过,‘枉死’的人儿,想要投胎转世,就必须要找人替死。李艳梅自个觉得自个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但,自个的儿子孙晓鹏,那可是她的心头肉,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的儿子困在此地受苦,不能投胎转世。
因此,在见到胡不归的时候,李艳梅这才心中起了恶念,做下了让胡不归替死的事儿。
以至于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听着李艳梅跪坐在地上哭泣不止,胡不归的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不安,却又不知怎样安慰喝止。
自个的师兄卫中州此刻还陷在镇上生死不明,马正阳师徒也是踪影不见,镇上的人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未可知。而自个明知道事情紧急,却还在听这鬼母鬼子哭诉凄惨的身世,端的是心口发堵。
若不是那‘天师令牌’关系重大,胡不归此刻暴起杀鬼的心思都有了。
可这事儿越听越觉得怪异无比,让他不由得留心起来。
先是妇人难产,再是邋遢道士救人,后来那邋遢道人想要收徒,却又揭过不提,到了最后还送出了这珍贵无比的‘天师令牌’。李艳梅嫁人生子,丈夫淹死黄河,公公婆婆郁郁而终,儿子烧死屋中,李艳梅上吊身亡。
胡不归掏出自家的那块‘天师令牌’,连同李艳梅的那一块放在一起,不断的把玩着手中的‘天师令牌’,脑袋中回想着先前李艳梅的复述,心中不断的重复着那些话儿。
李艳梅哭泣不止,自个哀求了半天,也没见胡不归搭话,忽然之间一股强烈的阳煞直冲而来,李艳梅那原本就不太凝实的鬼气,一下变得更下薄弱了几分,当下心中不免惊惧,抬头一看,却见胡不归的手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一块同样的玉佩,只不过那股子阳煞之气比自个的那块要强烈的多了不少。
“啊。。。”
一声惊呼出口,李艳梅便一跃而起,跳上了床头,将自个的儿子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口中低低哀求道:“我知道我们娘俩先前做的不对,你要杀要剐也怨不得你,但,你就念在我们娘俩已经如此凄惨的份上,饶过我们娘俩这一次吧,来世我们娘俩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第六十一章 入先手,山医问药卜()
阳煞,在本质上来说是阳气的一种,也可以说是煞气的一种。om
按照茅山图志上的记载:阳,万物之始,阴,万物之本。阳之极,化气为煞,是为阳煞。与之相对的,自然是阴之极的阴煞。
李艳梅与儿子孙晓鹏死后变成了游魂野鬼,浑身上下充满了阴气,虽然不算十分浓烈,但,与那充满阳煞之气的‘天师令牌’天生相克,为何先前的时候,母子二鬼与那‘天师令牌’能好端端的相伴共处?
要知道‘天师令牌’可是死物,李艳梅母子二鬼将之戴在身边,一个不小心,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看那二人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这其中又是何道理呢?
胡不归后退几步,与孙艳梅母子拉开了一段距离,心中微动,不由得想起了一丝的可能性:“我且问你,这块玉佩在此之前,除了你父母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或者说见过?”
眼见的胡不归后退几步,没有‘替天行道’的打算,李艳梅心中稍稍安定,听的胡不归问起,这才止住了哭泣,思索道:“这块玉佩,自我小时候起,父母给我佩戴在身上,一直到现在。若说给什么人看过,除了我家男人之外,就再无其他人见过了。”
“这样么?”胡不归点头,盯着自个手中的‘天师令牌’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明白了,但却总抓不住关键的地方:“这,这玉佩,你可曾丢失过?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李艳梅不知道胡不归为何对这玉佩如此感兴趣,但,她害怕胡不归,又不敢不答,继而又思索了片刻,说道:“到是从没有丢失过,这玉佩自从我戴着之后,也一直不曾离开我的身边,只是,我记得前一年,嗯,大约就是我才嫁给我男人的那一年,我婆婆曾经因为中了邪风,躺在床上不能动,看了许多的大夫也不见好,我公公听我男人说我这玉佩的事儿,曾经央求过我,借了玉佩给婆婆佩戴,过了一天,就给还回来了。om当时,我也只是寻思着大家都在一个院里,借了也就借了,反正是丢不了的。”
“那你婆婆的病好了吗?”胡不归抬头,看向李艳梅,追问道:“还是说,她的病更重了?”
“是的。”李艳梅神色黯然,点了点头,回忆道:“自从她戴上那玉佩之后,病得更重了,连起身都不能,我公公便还了回来。”
看李艳梅那副落寞的模样,胡不归心中暗自揣测:她这公公恐怕还回来的时候,肯定对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给了人家希望,却没有达到效果,反而病情更加严重。依据庄户人家的心性,怪罪自然是谈不上的,但,态度肯定不会太好,甚至被看作是‘扫把星’‘克母’之类的,在这个时代是十分正常的。
人就是这样的,也许你是出于好心,但却未必能够得到理解,反而会被人误会,责难。
这便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命运。
人生就那么奇妙,就那么不解。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自然理解事物的方式方法也不会相同。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总的来说,不是为别人而活,为自己而活。但,在现实之中,却总被这样那样的东西所影响,所改变着。
胡不归点头表示理解,却并不认同。
从先前的种种对话里,胡不归找到了事实答案。
一个让人心寒的答案。
命运会不会被人为改变?
胡不归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人之一生,有些高人却可以提前预测,从而布下种种的先手。
这种先手,在道家茅山里被称之为算,也就是被人们常说的算命。
道门秘术传承自上古巫术,而上古巫术所有秘术中,有五种最为有名,它们分别为:山,医,问,药,卜等五术。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渐渐的改变成了今天的道术。而今天的道门秘术也保留了巫术中大部分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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