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大皇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因为一心扑在朝堂上,以年纪尚轻为由并未大婚,还未纳妃,否则,怕是那些人家要哭死了。
这一年来,还在观望的朝臣,这次晚宴之后,估摸着就会开始行动了。
毕竟,大皇子再得皇上欢心,那也是个残废,一旦与皇位无关,他们只能另行站队。
巫舟就趴在阎云承的腿上,自然将众人这一幕收入眼底,仰起头瞧了瞧阎云承,后者面容淡然,只是懒洋洋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让身后的人推着他入了席位,一如当年的主位下首第一个。
只是对面第一位的,却是二皇子。
不多时,阎帝就来了,宴会也正式开始,不过在此之前,阎帝却是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是为大皇子也就是前太子洗脱冤屈的,也就是一年前那件让太子被废的事,当场公布一年前不过是误会,那被发现之后撞死的后妃,实则是与一个侍卫有染,为了护住侍卫,就找了前太子当替罪羊,那个侍卫早就被关了起来,如今拉到了明面上,直接被阎帝下旨杖毙了;
可这圣旨却并不清楚,毕竟,一个后妃即使为了护住那个侍卫,当初直接自尽就是了,何必非要栽赃陷害太子?
怕是根本就是这妃子被某人发现了之后,某人借用这件事用那侍卫的命来威胁那妃子,逼她陷害太子,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阎帝这圣旨主要在为前太子平冤,他们却不敢猜测这其中更深的深意。
其实事发之后没多久,就有传闻了,只是当时前太子已经离京不知踪迹,皇上也没提及,他们也只是听听,却抱有希望,觉得既然是冤枉,肯定前太子还有机会,结果人回来了,却残了。
而这个陷害的某人,极大可能就是二皇子了,可没有证据,加上如今大皇子这样了,二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
巫舟是不知道阎帝是怎么想的,可对方并未将二皇子拉下水,明摆着就是袒护了,巫舟不爽,抬起头,朝着阎帝偷偷呲了呲牙。
结果,就被阎云承给调转了个脑袋,摸了摸他的头,捏着小爪子不让他再去看。
巫舟吓得一哆嗦:不会太明显了吧?
接下来,瑟瑟发抖的狗子继续装蠢,只当自己是狗子。
默默在心里念叨:他就是一只狗子。
阎帝颁布的第二道圣旨,就是封了大皇子阎云承为云王。
再然后,就是口头赏赐了巫舟一个免死狗牌,以表彰其护主之心。
巫舟望着那条专门给他准备的狗牌,嘴角抽了抽,拿着托盘的大太监原本想抱狗子,被阎云承直接拒绝了。
接过狗牌,垂着眼,眉眼温柔地帮狗子戴上了,巫舟本来挺嫌弃的,毕竟是狗牌,可想到这是男主给他戴的,这是代表着他救他的象征,万一哪一天他变回去了,男主伸。出手就要捏断他的脖子,指不定看到这狗牌就想起来他的一名之恩了,就手下留情了?
巫舟低下头再瞧着,这哪里是狗牌,这是护身法器啊。
巫舟蹲在阎云承的大腿上,前爪美滋滋地摸着狗牌,心情顿时好了。
结果,身后就传来一道轻嗤:“还真是蠢狗。”一块牌子就这么喜不滋的,还真是狗随主人,当年他不过是有意讨好两声,他那位好皇兄好真以为兄弟情深,如今这模样,才是真的蠢,真的活该。
巫舟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意,回过头,凶狠的“汪”了声,呲牙瞪着他。
二皇子脸色青了,想到了先前被对方搅合到的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二弟莫不是对父皇赏赐的东西有异议?”
二皇子回过神,他这几日被众人恭维的有些飘飘然,一抬头,果然看到阎帝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连忙伏低做小,垂着眼:“大哥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瞧着这狗好玩,说的玩笑话,玩笑话”
“是吗?”阎云承阴沉着脸,护狗的意思很明显了。
二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自然压下这口气,倒了一杯酒,敬过去:“大哥你久未回来,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我兄弟二人定要好好喝一杯,大哥,请,敬你我二人过往的兄弟情义。”说罢,一口饮尽了。
巫舟抖了抖耳朵,觉得这二皇子个臭不要脸的,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耍心眼,敬个酒就敬个酒呗,还非要扯上什么兄弟情义,谁跟你有情义啊?
有情义就是设计陷害外加弄断腿儿不成?
可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方又没有撕破脸,要是喝了,恶心自己;要是不喝,反倒是让人觉得大皇子性子孤僻乖戾,以德报怨。
巫舟朝二皇子看去,果然对方放下酒杯时,嘴角弯了弯,显然极为得意,就等着看好戏。
阎云承没动,二皇子直接挥挥手,已经有人上前给阎云承倒了一杯,退到了一旁。
二皇子贱贱抬抬手提醒:“大哥?”
巫舟哪里肯让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占了便宜,低下头瞧着自己脖子上狗牌子,皇上御赐的,那就是皇上亲自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一杯酒水而已,往大了说,就是一杯酒;往小了说,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事,扯不上什么,就是恶心人。
巫舟豆丁眼转了转,突然从阎云承怀里跳了出去,刚好跳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尾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扫那酒盏,顿时就倒了下去,酒水流了一桌子。
众人:“”
二皇子皱眉:“”
狗子为了表演的像,转了一圈,高扬着小脑袋炫耀着自己脖子上狗牌子,回过头像是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东西,歪了下小脑袋,在众人没回过神之前,扑过去,啪嗒啪嗒舌忝了舌忝酒盏里剩余的酒渍
所有人傻了眼,瞧着这一幕都呆了下,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不过酒盏被一只狗碰到了,估计也不能用了。
终于有人回过神,喊了句:“还不快将那狗抱开,别让酒水流到大殿下。身上了。”
只是还未等旁人动手,阎云承已经将狗子抱了起来,退开,面无表情看着众人收拾残局,这才环顾一圈:“狗狗贪玩,诸位继续。”
随后看向阎帝,淡淡道:“儿臣乏了,先出宫了,父皇自便。”
阎帝望着一年不见双眼沧桑的大皇子,以及对方戴着的那张面具,想到那些回禀上来的奏折,心软下来,放轻了声音:“去吧。”
巫舟随着阎云承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他软乎乎趴在阎云承的大腿上,等出了宫,阎云承抱起他,捏了他的尖耳朵:“下次外面的东西,不许吃,也不许喝。”
巫舟湿漉漉地睁着大眼,声音软软的:“汪?”
阎云承瞧着那声调明显低了不少的声音,再认真瞧了瞧,突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不会一口就醉了吧?”
巫舟心想:怎么可能?
只是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阎云承倒是没继续问,看狗子这一路蔫哒哒的,顺着他脊背上的毛,回到了府邸的房间里。
巫舟这一路上已经迷糊了,被阎云承抱到床榻上盖住的时候还不怎么清醒,迷糊间只听到阎云承说了一声“去沐浴”了,他往锦被里又钻了钻
房门响了一下关上了,巫舟打算继续睡,可就在这时,他总觉得先前喝的那一口酒水仿佛在身体里像是着了一团火。
第58章()
嗨;这里是帅气的防盗君;订阅不足30%的小天使需待72小时面前满眼虔诚的男子周身仿佛那一刻被夕阳最后的余晖染满了金色,灼目耀眼。他脑海里有那么一瞬完全想不到任何东西;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和尚。
须臾间,他回过神,抬起手,手指将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的一缕墨发拂下的同时,撩开了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发,朝前靠近了些,与无胤的面容几乎只隔了两寸的距离:“渡我?小师父,你可看清了,这不是普通的病痛;这是水痘,是会死人的不治之症,你不怕死?”
无胤眼神依然不惧;似乎是为了让巫舟相信;甚至在他那张只是想象都丑得无法言喻的面容那么放大靠近时,纹丝不动:“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巫舟凤眸发亮:“可若是救活了我;小师父你却死了呢?”
无胤:“众生平等;若是以我之命换小施主;一命抵了一命;并无任何亏损;若是施主得以渡劫;那就是两命;我佛慈悲。”
总而言之在这无胤和尚看来,死了一个,活了一个,那不亏;活了两个,就是赚了。
巫舟慢慢直起了身体:“可若是我们都死了呢?”
无胤愣了下,随即嘴角有极浅的弧度扬起,垂眼敛目,表情虔诚:“这是贫僧的劫数,与小施主无关。”
巫舟定定望着站在他下方两个台阶的和尚,并未再开口。
大概是巫舟的沉默让无胤以为他不信,抬眼间,就看到面前的少年一双凤眸灼亮惊人,嘴角翘起:“即是如此,那以后就劳小师父费心了。”
无胤眼底无悲无喜,可巫舟还是注意到他原本紧合的双手手背上的青筋平缓下来,垂眼:“阿弥陀佛。”
巫舟登堂入室,住进了无胤和尚的竹楼,不过是一个两层高的小楼,一楼是悬空的,下方是一个池塘,种了不少的睡莲,四周的地面上围了一圈,则是无胤和尚种的菜,二楼则是作为打坐歇息的地方。
因为巫舟的到来,加上他身上出的“水痘”,无胤将二楼让给了巫舟,关闭门窗,嘱咐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巫舟环顾了一圈,也不计较,随意找了三个蒲团一并,躺下了。
而在巫舟离开之后,陆丞相被耍了一道,可老皇帝还等着他将人带过去,人出了事,他要么空手去,要么将陆桃龄带过去。
如果是后者,一旦将自己这唯一的嫡女送过去,太子妃的位置,就与他陆家再无关系。可老皇帝年岁已大,即使能受宠,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若是让他的死对头的女儿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以后他陆家算是彻底落败了,所以,他不能将陆桃龄送过去。
可如果是前者,老皇帝心思难测,他空手而去,会如何,他也不可知。陆丞相一边往皇上的住所去,一边在心里做着计较,最终在两边的岔路口,他望了眼陆桃龄的住处,一咬牙:只能赌一赌了,只能赌他能将桃龄扶上太子妃的位置,否则,得罪了皇上,又失了太子这棵大树他陆家的下场岂是一个惨字能言。
陆丞相前去见老皇帝的同时,立刻让人带着一份礼单去见冯妃,只能大出血了,希望冯妃还足够讨老皇帝的欢心,让他今日的举措让皇上不至于记恨在心。
陆丞相去见了老皇帝,一进去就跪了下来,表明了来意,老皇帝侧卧在榻上,也没说什么,却只是闭着眼让美婢给他捏着肩膀,房间里染着熏香,明明天色已黑,山上气温凉了下来,他却出了一脑门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才像是刚醒来般睁开眼:“既然朕与爱卿的千金没这个缘分,那也就罢了。退下吧。”
老皇帝挥挥手,他身后站着的大太监立刻弓着腰迎了上去,将陆丞相给让出去,陆丞相转身的同时,塞给了大太监一叠银票,后者收了,陆丞相才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离开。
走出去时,正好与前来的冯妃打了个照面,陆丞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皇上的两个近身人说情,也许还能勉强平息皇上的怒火。
大太监重新弓着身回来,摊开手,将银票递上:“皇上,这是丞相给老奴的。”
老皇帝只是睨了眼,表情淡淡的,混沌的眸底波澜不惊,又重新闭上了眼:“嗯,他拖了这两日的原因是什么?”
大太监额头有冷汗垂落,恭恭敬敬禀告:“陆家那边昨日出了点乱子,听说丞相那小儿子跳了湖,后来丞相去看了,就派人一直守着。一个多时辰前,丞相带着人再次去了那四公子的住所,又唤了大夫来,随后就让人去找了冯妃娘娘,再来了这里。”
大太监每说一句,都压下心底的不安,生怕下一刻就要承受龙威之怒。
老皇帝依然没什么反应,嗯了声,随着门外一声禀告冯妃娘娘到时,老皇帝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大太监松了口气,弓着身前去时,视线落在一处,忍不住想:丞相这次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皇上什么美人没见过?如果不愿,直言即可,如今转了几道,还牵扯到男后宫的妃子,怕是
陆丞相回去的路上心惊胆战的,等得知冯妃哄得老皇帝极为高兴,还得意留下侍奉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才暗暗咬牙想到那个千不该万不该赶到这个节骨眼生了水痘的小畜生,结果他一过去却扑了一个空,看守的十几个家丁对视一眼,将巫舟离开前的话禀告了一番,最后不安道:“老爷,我们不、不会真的被一起处置了吧?”
陆丞相心里也咯噔一下,先前只顾得着急桃龄的事,差点忘了这一点,不能让这小畜生连累了整个陆家,瞳仁深了深:“你们放心,老夫岂是那等狠心之人?这件事你们一定要保守住秘密,等回了京,若是你们没感染上,老夫定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感染上,老夫会给你们不菲的安葬费,尽可放心。至于那不必再寻,尽管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得了不治之症还敢跑,他只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小畜生。
老皇帝翌日一早就派人吩咐了下去,即刻启程回宫。
陆丞相像是从未带来这个幺子一样,一行人浩浩汤汤回了宫。而他口中“自生自灭”的巫舟,却是过得惬意。
系统暂时屏蔽了他的感官,他感觉不到那种痒疼感,无胤和尚不久去而复返,不仅给他带回了药,还有涂抹的药物,等服了汤药抹了药之后,他也就歇下了,翌日醒来,无胤已经出去了。
等他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无胤和尚已然回来,还一并置办了不少东西,并做了早膳,很简单,清粥加一碟青菜,没有油,纯热水烫了一下。
巫舟也不嫌弃,毕竟他此刻也没感觉,用了之后,这才隔着门询问无胤:“皇上可离开灵隐寺了?”
无胤这次出去就是去找他师父,说了缘由之后,从今日开始就不再去前院上早晚课。
无胤本来在打坐,闻言诧异地睁开眼,却并未回头:“小施主猜得不错,一行人已尽数离开。”
“小师父不好奇我的身份?”巫舟将三个蒲团放在一起,躺在那里,侧着身瞧着门扉的缝隙倒影出的青色身影。
无胤道:“小施主若是愿意说,贫僧洗耳倾听;若是小施主不愿,不说也可。”他既是愿意渡他,无论他是何身份,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巫舟却是坐起身,一双凤眸闲适地睨着无胤:“我先前并非胡言。他们皆避我如蛇蝎,你猜他们是谁?”
巫舟未等无胤开口,继续道,“他们是我的父亲、我的继妹、我的继母。邑帝看上了我那继妹,继母不愿继妹去服侍邑帝,就怂恿我那丞相父亲,结果对方就同意了,我一怒之下跳了湖,大难不死,却得了这不治之症,昨日,我独自一人离开,却无人寻我,如今他们尽数离开,依然无人记得我。那时我恨不得我才是丞相,他则是被我拿捏的小子。小师父,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如果是小师父,可后悔过你为何不是那掌管天下的君主,而是这后山不被人所知的沙弥?”
无胤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许久都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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