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漏了一拍,慌忙的垂下眼,苏澄顿了了很久才回道:“嗯…同一间学校。”
“怎么这样说呢?”苏父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能多交朋友就去嘛,人家都帮你上场了,交情应该不错吧?”
“那孩子性子极傲,好像很久不拿弓了。这次拿弓帮忙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苏澄闻言,脸色微微发白,咬着唇,回应不出任何话。
父亲后来说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放空的思绪好像离自己很远。
※※
“啪”颇有重量的练习长弓被甩了出去。定眼一看,木质的材料上还微微有些裂痕。
“少爷……”弯着腰垂首,方辉完全不敢去看此刻盛怒中的人。
“……很好…好极了!”冷阴着眼,仿佛再也忍不住怒气,伸手拿掉眼镜朝人丢了过去,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让他们变成这样子的?!”
所有人皆低着头,不敢抬目迎接怒气。白家向来宠着这位独子,他要什么有什么,哪个不顺心谁不是凄凄惨惨?
……偏偏就是有人不吃这套。连一向冷静的方辉也不禁偷偷的撇着嘴。那个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有底下的人也不禁埋怨起事件里的另外位主角。
要不是他,他们何必在这里挨骂?可是那种事也不能怪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只是遵照指示做事,完全无法、也没有权利干涉到对方的所有行为呀…
怪也只能怪苏家干嘛突然蹦出个苏澄?……想起刚刚递上报告时,一阵冷颤,那执弓的人脸色好像随时会把他们给全拆了。
“他有什么好?啊?他到底有什么好!”发狠的丢着身边所有可见的东西,也不管是否会因此砸到谁,白天麟此时的怒气根本就无从宣泄。
愤恨的冷睇着地上散落的纸张与照片。视线停在其中一张,些微模糊的照片里,深色机车上载着两个人,后方较纤瘦的身影双手环过前方的人,车子正从大门外驰骋而去。
另一张照片上,深夜里的背景一片孤寂,白色大门外一个高大身影,似从室内走出正要骑车离去。
一声冷笑从嘴角流泄出:
“很好。既然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他。”
35
接近午夜,一阵低低的引擎声响彻于宁静的半山腰。
虽然是因为放慢速度而让声音变得微小,但没有因为年纪而迟缓的听觉还是注意到了。看了眼墙上的大钟,时针的位置已过了上半部中央;皱起了眉,叹了口气,背光而坐的人脸上有些微无奈。
时间算的刚刚好,开口的声音跟大门被粗鲁甩上的瞬间相叠。
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听的清楚。“你也知道要回来?”口气还是忍不住微愠。
置若罔闻,高大身影慢条斯理的走近,对坐在沙发上的人视而不见,目光只盯着桌上的东西,那是他回来的目的。
始终面无表情,仿佛对自己这么晚的时间才踏进这栋房子一点也不在意,更不在意让坐在客厅的人等了好几个小时。
拿起桌上已被放置了几天的东西,单季扬看也没看,转身准备离去。
“就为了这东西,所以你才回来?”难忍质问的口气,点了根烟又道:“不过要不是这东西,我还不确定你是真的又拿弓了。”
单季扬停住脚步,微侧着身,眼角睨向正瞪着他的人,他的父亲。
“这东西?”眯起眼,脸已罩满寒霜。
“消失了几天都找不到人,还是你舅舅告诉我,我才知道你会再踏进家门!”吁出的烟在空中弥漫,掩饰掉了不自在。
明知他对某些字眼敏感,做父亲的他也依然拉不下脸来道歉。
冷眸凝睇着父亲一会,旋即瞥头转开,硬声回道:“那又怎样?”态度已够显然。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每一次面对亲身骨肉那拒他千里之外的态度,胸臆还是阵阵抽紧了起来。
看着儿子手上的长弓,心底一阵茫然若失。
上次他帮苏家大儿子上场,他虽然惊讶,却没多想。没想到前些天就看见那把熟悉的长弓。他看着一瞬间失神,是管家的声音拉回了他,也让他真的知道儿子愿意再度执弓。
不管理由是什么,他都很欣慰。
“弓线修好了,你明天上场?”
“你管不着。”冷道,再次举步离开。
“季扬!”单承天霍地站起身,出声喊道。
是那语气让他脚步一顿。看着门外,冷然的面孔犹不转身,没有回头。
看着那背影,做父亲的闭起眼,向来冷硬的面容虽然柔和了,紧蹙的眉心却有份揣揣不安。
从前年他回来之后,父子两人之间,又或者说是他为人父亲的视线间,多的是儿子给的背影。而曾几何时,当年的小小男孩,现在已是个伟岸男人的身影了。
难掩神色疲惫的喟叹,在那背影看不见的情况下。
“你终究是我的孩子…”
语尾才刚落下,修长的身影再次举步甩门离去,毫不犹豫。
而独留于一室静默里的人,身形宛若跟寂寥融合为一起,瞬间变得苍老。
※※
“澄,比赛几点?老爸载你去吧?”
……
半饷没有得到回应,苏言奇怪地从档里抬头。对面而坐的人盯着手里的杯子出神;透明的材质清楚可见,里头一口也没减少到。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了,却仍会感到讶异。
“澄?”挑起眉,苏父再次唤道。
手中的杯子抖了下,苏澄回过神来看着父亲。“爸?”
“我载你去会场吧。”微笑的看着儿子,“…又发呆啦?”虽是略为调侃的语气,实是忍不住想开口问。
自从前阵子发现儿子变得容易出神后,苏言冷不防便可见到发呆状态的人不回声应他,非得要多叫个几声才能唤回反应。
对个性向来沉稳的苏澄来说,这种情况以前少见,几乎没有过;要不是这种罕见的事其属平常,他还真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
不过,苏言却觉得这样的儿子,很好。比起以前向来无波的情绪,现在是否为了某些事而陷入思绪的表现,他觉得很好。
其码,像是为了什么事而牵动着反应。
怔了下,苏澄放下杯子,起身避去父亲带笑的探意目光。
“爸今天有个会议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不喝了?”看着被放弃于桌上的完好牛奶,苏父无奈的皱起眉。一口都还没喝呢…
“不了。”摇摇头,苏澄走出饭厅。顺手拿起置于一旁的弓袋,脚步随之一顿。
拿着弓袋的手握了握又松开,──放轻的袋子里没有熟悉该存在的重量。
惯用的长弓不在自己身边。这是第一次,弓…离了身;而他先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到。
半饷,放回原位。脚步依然的走向门口。
在他身边也没有用;他现在根本连执弓的力气也没有。垂下了眼,想起那人是否知道今天是决赛?他并没有告知他。
……几不可微地吐了口气,拉开大门,阳光瞬洒下,一时间让他睁不开眼。
才刚跨出门栏,后颈上突然一记力道,把他拉往旁边墙上一抵,还来不及反应挣扎──
“砰”的一声门被关起,怔然间,眼前的阴影俯下,双唇随之被股触感攫住。
“唔!”惊愕的瞠大眼,微启的嘴内随即被灌满对方气息。熟悉的,男人独有的霸气。
这是家门前……,苏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挣动着头颅,身体双手皆大力的推拒着,直想拉开两人之间。
不断变化着角度深吻着,单季扬对他的挣扎无动于衷,索性握住他的手往两边一压,唇上的力道施得更紧,不想让他离开。
唇上辗压的力道带着淡淡的迫切与不知名的急促;转眼,对进一双沉不见底的瞳眸里;湛绿的,宛若一潭深渊。
沉默相视间,缓缓闭上,还想脱动的手放轻,不再挣扎。舌尖即被狠狠的勾起缠绕,狂热的,像是不给他呼吸般的索取。
…疯了…这男人一定是疯了……
36
“……”
激烈的亲吻渐渐轻缓,手上的力道也被松了开来。
阻挡眼前一切的阴影突然拉远,黑眸睁开半掩,微喘着气调节呼吸,已湛红的双唇紧紧抿起。
那些先前不曾出现过的情绪,藉由刚刚两人的接触,像种倾泻似的迫近,全让他明白的感受到。
沉默的对视里,是苏澄先调开了视线。越过眼前的人,从旁侧看了出去。向来冷静的眼眸,有一瞬即逝的慌乱。
没有想过是否会被那双深瞳补捉到,那只是下意识的,想逃开男人向来沉不见底的目光;偶尔,犀利的,却无波般的淡漠。
像会深深地,望穿进心底。
耳下一阵轻搔,是指尖在发上轻轻缠绕的动作,思绪突然迷离,随即强迫自己拉回,抬手隔开那只手掌,下颚却突地被抬起──
苏澄一愣,看着那张深刻的脸庞俯近,在自己唇上亲了下。
“走吧。”说完,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大门走去。
愕然地看着前方的背影,视线往下落是自己被握住的手,两种不同的肤色相贴在一起;苏澄瞥开眼,手腕轻轻一挣,意外地没有遭到拒绝,顺利收回。
“喂。”
什么?苏澄一看,门外停着一台深色庞然大物,里头的黑色花雕大门却是深深紧闭。
“你…”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他,对方满不在乎的点了根烟。
呼吸倏地一窒,没再多说什么,苏澄按下密码开启了大门。
这男人的行径,不仅叫人想不通,也让人无法捉摸。
※※
深红的车身一路快速呼啸而过,完美的煞车分秒不差,略大的引擎声引来馆外不少侧目。
后座的人摘掉帽子,露出底下一张俊丽的脸庞。微敛着眉,看着前方慢条斯理的背影。
“骑那么快,你很赶吗?”苏澄丢下这句,即率先走进了道馆里。
单季扬闻言回头,瞥了眼那已走远的身影,点了根烟走着,长脚不过几步便跟上前面的人。长臂一伸,拉住他面对自己。
“紧张什么?我不会让你出意外。”
紧皱的眉头松不开,苏澄没有看向他。
“不是这问题。”甩开了他的手,迳自往会场里走去。
挑起眉,单季扬向前揽住苏澄肩膀,在他耳畔道:“不然是什么问题?…担心我?”
身体蓦地一僵,苏澄推开他,却无法动到半毫,微愠的瞪着他:“胡说什么!放开我,这里是公共场合。”
“不是公共场合就可以?”反问。
不待他回答,单季扬低头在他嘴边亲了下。“开玩笑的。走吧。”
苏澄独自错愕地站在原地,淡淡的烟味还在鼻息间缭绕,那人的背影已走远。
四强决赛在正式弓术道馆里举行,一连两场,选出最后两队争夺冠军。场外场内满是人潮。有的为学校而来,有的人为支持的选手而来。
越接近赛程的开始,人声更是鼎沸,骚动不已。
御兰的一行人早已在馆内休息区定备,李其仓集合所有入赛选手,正解说着今日的赛程规则以及对手的资料。不经意抬眼见走进的人,不由得一阵惊喜。
“季扬!”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
所有人闻言,皆惊讶的转过头看向来者。
随手把长弓放到一旁,单季扬随意挑了个位置坐,翘起二郎腿迳自拿烟抽了起来,对其他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苏澄随后走了进来,转头见单季扬的狂傲姿态轻蹙了下眉,却没说什么的往教练方向走去。
“苏澄,单他…”欧阳忍不住想确认。
点点头,苏澄看着教练道:“教练,单季扬顶替我的位置。”
见苏澄的正面回答示意,欧阳微瞠着眼。真的确定要上长距位了?偷瞥了眼那坐着的高大身影,不禁真的讶异起他的帮忙。
原来,苏澄跟单季扬交情真这么好。真是……难以想像。
“为什么?!”
突然插进的大喊声,叫所有人皆一愣。不解的看向一旁紧握成拳的人。紧绷着身体,还有因为不甘心而涨红的脸色。
“子伟,你干嘛?”欧阳连忙问。
这小子,上次不是才跟他说过,怎么今天还……
“苏澄学长!我也可以帮你上场啊!”咬着牙,邵子伟急切的道。极力自持着要自己冷静,不让愤恨的心情显露出来。
可恶的家伙!他却全然无法忽视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没错,论弓术他是比不上他;不过,为了苏澄学长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比起那人是为了……,双眼闪过一丝阴暗,邵子伟终究还是忍不住气且毫无畏惧的瞪向那人。
如果视线可以杀死一个人,他真的想这么做!
苏澄看着学弟,不解他的目光。循着同样方向一看,对上一双深沉的瞳眸。
心上登时一紧,苏澄移开视线回头,轻声开口:“子伟,今天的比赛……”
“我可以的!苏澄学长,你让我试试看!”邵子伟连忙喊道。虽然是四强赛,但他一个月内不停的练习就是为了今天!
决定性四强赛,每个位置缺一不可。邵子伟本是短距选手,而以今天的情况来讲,赛场上的实力皆不容小觑。
这是一场赌注。赌着最后结果,也赌着…选手的手臂。看着学弟希冀的双眼,向来从容的人也不禁浮现为难神色。
李其仓拧着眉,开口斥着:“子伟,短距位置已排定,你瞎搅和些什么?长距有季扬帮……”
“让他上啊。”
蓦地响起的低沉嗓音插入,一直都没吭声的人丢了句决定性的话,让所有人再度不约而同看向发声者。
吸了口烟,单季扬一脸无所谓。“他想上就让他去。干嘛阻挠他?”
“单!”紧皱起眉,苏澄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是在拿比赛开玩笑,也是在拿选手的弓术生涯玩命!
紧攥着拳,邵子伟压抑着想冲过去的怒火。他才不需要他施舍般的让位!
挑起眉,单季扬冷冷地看向那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人。嘴角讽刺的勾起,无声的用口形说着:
‘去啊。胆小鬼。’
37
该死的混帐!
“教练,请让我代替苏澄学长上场!”攥紧拳头,为了以表自己的决心,邵子伟弯下腰恳求道。
“子伟你…”李其仓难为的皱起眉,第一次见他以这么严肃的样子向他请求。
“苏澄学长!”邵子伟霍地转向,执拗的大眼里满是希冀。
让他去吧,这场长距他一定会证明,他绝对不比那个家伙差!他一定不会输的!为了学长,为了御兰!
明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自己不赞同就收敛他乖张的脾气,但见那人不知哪来的自信与傲气,他却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无声地叹口气,苏澄调回视线看着学弟,微蹙的眉头松了开来,对那异常执着的行为虽感到不解,但想起半个月前他在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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