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罗妮卡决定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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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罗妮卡决定去死-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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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我出了车祸。”
  他想翻过身来,因为他的脸紧贴在了沥青路面上,但却发现身体已不再听他使唤。他听到了汽车刹车时所发出的噪音,听到了人们的喊叫声,有个人走近他并想动一动他,但立刻听到了这样的喊声:“不要动他!假如这时有人动他,他可能一辈子都要成为残废户时间一秒秒地慢慢过去了,埃杜阿尔德开始感到害怕。与他的父母亲不同,他相信上帝,相信死后的来生,但尽管如此,他仍然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公正的——十七岁就死去,而且是在异国他乡看着沥青路面而死。
  “你怎么样?”他听到一个声音在问。
  不好,他的情况不好,他动弹不了,而且讲不出一句话来。最糟糕的是,他没有失去意识,很清楚地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知道他目前的状况。难道他不会昏迷过去吗?恰恰在他不顾一切如此急迫地寻找上帝的时候,上帝对他竟毫无怜悯之心吗?
  “医生马上就到。”另一个人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的话,不过,你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事。”
  是的,他能听见,并且希望这个人——一个男人——继续讲下去,保证没什么大事,虽然他已是个成年人,足以懂得,当情况非常严重时,人们总会这样讲的。他想到了玛丽妞,想到了贮藏着水晶的那个群山环抱的地区,那里的水晶充满了正能量,而巴西利亚,则是他所认识的负面事物的最大集中地。
  时间由秒变成了分,人们继续试图安慰他。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开始感觉到疼痛。疼痛得非常厉害,从头部中间开始,接着便似乎传遍了全身。
  “医生来了。”抓着他的手的那个男人说道,“明天你又可以重新骑自行车了。”
  然而第二天埃杜阿尔德却躺在了医院里,两条腿和一只胳膊打上了石膏,差不多要三十天左右之后才有可能出院,迫使他不得不听母亲哭个不停、父亲神情紧张地拨打电话、医生们每五分钟重复一遍最危险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大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他的父母与美国使馆进行了联系。美国使馆从不相信公立医院的诊断,他们自己拥有一套极其精良的急救设备,还有一份他们认为有能力为其外交人员看病的巴西医生的名单。为了奉行好邻居政策,有时他们也使用这些设备为其他国家的外交代表机构提供服务。
  美国人带来了他们最新一代的器械,进行了超出原来十倍以上的新的检查与测试,然后得出了他们的一贯结论:公立医院的医生们诊断准确,措施得当。
  公立医院的医生们可能是优秀的,但是巴西的电视节目却同世界任何地方的一样糟糕,而埃杜阿尔德又没有多少事情可做。玛丽妞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许她又找到了另外一个男友,同他一起前往那贮藏着水晶的群山。
  与他女友的冷淡表现相反,大使和夫人每天都来看望他,不过,却拒绝把家里他的那些葡萄牙文书籍带到医院里来,借口是他们很快就要被调往其他国家,没有必要去学习今后永远都不需要使用的一种语言。埃杜阿尔德只能满足于和其他病人聊天,与男护士们讨论足球,读上一两本落入他手中的杂志。
  直到有一天,一名男护士给他带来了一本书。这本书是这位男护士刚刚得到的,不过,他认为“读起来太厚了”。恰恰从这一时刻起,生活开始将埃杜阿尔德置于了一条奇怪的路上,把他领进了维莱特,使他看不到现实,完全远离了与他同龄的其他小伙子在随后的岁月将要做的事情。
  第九章
  这本书所讲述的全是震撼了世界的幻想家,他们对人间天堂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并且毕其一生精力向其他人进行宣传。书中讲到了耶稣基督,也讲到了达尔文及其人类起源于猴子的理论,还有断言梦具有十分重要性的弗洛伊德,为寻找新大陆而典当女皇首饰的哥伦布,认为人人都应该得到同等机会的马克思。
  书中还介绍了一些圣徒,比如依纳爵·罗耀拉①,这位巴斯克地区出生的人与他能够睡到的所有女人都睡过觉,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杀死过几个敌人,直至在潘普洛纳受伤为止,最后躺在一张床上在逐渐的康复之中理解了世界。阿维拉的圣特雷萨③,她千方百计要寻找到上帝之路,但只是当她无意间沿着一条走廊行进在一张图画之前停下脚步时才如愿以偿。圣安东尼③,一个对生活感到厌倦的男人,他决定自我流放到荒漠,和魔鬼共同生活了十年之久,经历了形形色色的诱惑。阿西西的圣方济各,一个与埃杜阿尔德同龄的小伙子,他下定决心与鸟类进行交谈,把父母亲为其生活所设计的一切统统弃之脑后。
  当天下午,埃杜阿尔德就开始阅读那本“厚书”,因为他没有其他更好的消遣方式。午夜时分,一名女护士走进病房,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因为只有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埃杜阿尔德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把她打发出去,眼睛根本没有离开他正在读的那本书。
  和他、他的父亲或是他的女友——他知道他在失去她——一样,那些震撼了世界的男人和女人也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也都有着所有人在他们固定的日常生活中所具有的疑虑与不安。这些人对宗教、上帝、思想传播或是新的观念本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直到有一天,是的,直到有一天,他们决定要改变这一切。这本书比其他的书更为有趣,因为它讲述了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存在着一个神奇的时刻,使他们出发去寻找自己的天堂的幻影。
  这些人没有虚度生命,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或是沿街乞讨,或是对国王阿决奉承,或是打破清规戒律,或是直面当时权贵们的愤怒,或是使用外交手段,或是动用武力,但却从不放弃努力,总能战胜每一个貌似强大的困难。
  第二天,埃杜阿尔德把自己的金表交给送书给他的那位男护士,请他把表卖掉,将所有与这个题材相关的书籍全部买回来。只有这一本。他阅读了有关他们当中某些人的传记,结果发现,书中总把这些人描写成仿佛是精选出来的、具有灵感的男人或女人,而不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需要进行斗争的普通人。
  那本书给埃杜阿尔德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竟然使他认真地考虑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利用这次车祸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向,从而成为一位圣徒。不过,他的双腿现在摔伤了,在医院里他未曾产生过任何幻觉,未曾从一幅使他心灵感到震撼的图画之前路过,没有朋友为他在巴西高原深处修建一座教堂,而荒漠又远离此地,并且那里政治问题成堆。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做出一些事情:学习绘画,并试图把那些男人和女人曾经目睹的幻影展示给世人。
  当去掉石膏回到使馆时——作为大使的儿子,他从其他外交官那里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和各种各样的照顾——,他请求母亲为他报名参加一个绘画班。
  母亲说,他在美国中学已经拉下了许多功课,现在该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了。埃杜阿尔德不肯这样做,他根本不想再继续学什么地理和其他的课程。
  他想成为一名画家。有一次,他一不留神说出了其中的原因:“我需要画出天堂的幻影。”
  母亲没有说什么,答应和她的几位女友谈谈,看看哪个是该市最好的绘画班。
  同一天下午,大使下班回家时,看到妻子正在房间里哭泣。
  “我们的儿子疯了。”她泪流满面地说道,“车祸使他的大脑受到了伤害。”
  “不可能!”大使气冲冲地说道,“美国人指定的医生为他做了检查。”
  妻子把儿子所说的话告诉了丈夫。
  “这是年轻人正常的叛逆心理。你等着看好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这一次的等待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因为埃杜阿尔德急于要开始他的新生活。两天之后,母亲的女友们还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等得不耐烦的埃杜阿尔德自己在一个绘画班里报了名。他不仅开始学习色谱和透视,还开始与那些从不谈论运动鞋品牌或汽车款式的人有了交往。
  “他和搞艺术的人混在了一起广母亲哭着对大使说道。
  “由他去吧。”大使回答说,“他很快就会感到厌烦,就像厌烦女友、水晶、金字塔、香火、大麻一样。”
  然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埃杜阿尔德的房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画室,里面放着在他父母亲的眼里乃是毫无意义的一些图画:圆圈、不同颜色的奇异组合、正在祈祷的人与原始象征物的混杂体。
  在巴西利亚的两年中,埃杜阿尔德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小伙子,从没有把朋友带到家里来过,现在却让家里挤满了陌生的人。这些人个个衣着不整,披头散发,把音量调到最大收听令人毛骨惊然的迪斯科乐曲,不加节制地喝酒、吸烟,对什么叫良好的行为举止表现出一种一无所知的样子。一天,美国中学的女校长把大使夫人找去谈话。
  “您的儿子大概吸毒了。”她说道,“他的学习成绩已处在正常水平之下。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我们将不能给他重新注册。”
  大使夫人直接去了大使的办公室,把刚刚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你一直说,时间可以使一切恢复正常!”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的儿子吸毒,疯疯癫癫,大脑的毛病非常严重,而你关心的却是酒会和社交!”
  “你小点声讲。”大使要求道。
  “只要你不采取办法,我就不会小声讲话,永远都不会!这个孩子需要帮助,你明白吗?医生的帮助!你要想想办法,采取点行动。”
  由于担心妻子大吵大闹可能有损他在下属面前的形象,同时也因为不相信埃杜阿尔德对绘画感兴趣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要长,于是大使——一位讲究实际的人,知道所有事情的正确做法——制定出了解决问题的几个步骤。
  首先,他打电话给他的同事美国大使,请求允许他使用美国使馆的检查器械。这个请求被接受了。
  他重新找来那些信得过的医生,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请求他们对当初做过的检查进行一次全面复核。因为担心可能会引发出一场官司,医生们便完全按大使的要求做了,并得出所有检查未见任何异常的结论。在大使离去之前,医生们要求他在一个文件上签了字,声明从即日起,他将不追究美国使馆提供他们的姓名的责任。
  接着,大使又去了埃杜阿尔德入住过的那所医院,找院长谈了话,介绍了儿子的情况,要求医院以进行一次常规检查为借口,为他的儿子验一次血,看看他的儿子是否吸毒。
  验血结果表明,他的儿子根本不吸毒。
  还剩下第三也是最后的一个步骤:和埃杜阿尔德本人谈谈,以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有掌握了全部情况之后,他才可能做出他认为是正确的决定。
  父亲和儿子坐在客厅里。
  “你很让你的母亲担心。”大使说道,“你的学习成绩下降了,有不能重新注册入学的危险。”
  “爸爸,我在美术班的成绩上升了。”
  “我认为你对艺术的兴趣非常值得赞许,但是你可以把这种兴趣往后放一放。现在你需要完成中学学业,使我能够把你领到外交生涯的这条路上来。”
  埃杜阿尔德在开口之前想到了许多事情。他回想起车祸的情景,回想起讲述幻想家们的那本书——说到底,那本书只是他找到自己真正的爱好的一个借口——,还想到了他再也没有听人谈起过的玛丽妞。他犹疑再三,但最终还是做出了如下的回答。
  “爸爸,我不想成为外交官,我想成为一名画家。”
  父亲对此早有准备,并且知道如何应付。
  “你会成为一名画家的,不过,你先要完成你的学业。我们可以在贝尔格莱德、萨格勒布、卢布尔雅那、萨拉热窝为你举办画展。凭我的影响,我可以帮你做很多的事情,但你必须要完成自己的学业。”
  “爸爸,如果我这样做,就等于选择了一条最容易的人生之路。我会进入随便一所大学,毕业于某个我并不感兴趣的专业,但是它却能给我带来金钱。这样一来,绘画就被放到了次要的位置,并且最终会使我忘记自己的爱好。我应该学会靠绘画来挣钱。”
  大使开始生气了。
  ‘俄的孩子,你已经拥有了一切:疼爱你的家庭、住房、金钱、社会地位。但是你要明白,我们的国家正处于一个错综复杂的困难时期,已经有了要爆发内战的传闻,也许明天我就不能留在这里帮助你了。“
  “爸爸,请您相信我,我会自立的。将来有一天,我会画出一系列被称为《天堂的幻影》的绘画,它将是男人和女人只能在他们的内心感受到的那些东西的画卷。”
  大使赞扬了儿子的决心,以美尔一笑结束了谈话,决定再给儿子一个月的考虑期限。归根结底,外交是推迟做出决定的艺术,直至问题自行解决为止。
  一个月过去了,埃杜阿尔德依然把全部时间用在了绘画。
  他的陌生的朋友以及大概会造成某种精神失调的音乐上面。更为严重的是,他因为与女教师就是否有圣徒存在一事发生了争论,结果被美国中学开除。
  已经没有继续推迟做出决定的理由,大使再次把儿子叫来,进行了一次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作为最后的一次尝试。
  “埃杜阿尔德,你已经到了要承担起自己生活责任的年龄。我们已经尽可能地进行了忍让,不过,现在该是你结束想当画家这件蠢事和给你的生活制定一个方向的时候了。”
  “爸爸,当画家就是给我的生活制定了一个方向。”
  “你不懂得我们对你的爱,不知道我们为了让你受到良好的教育所做出的努力。鉴于你过去从来不是这样,我只能把眼前发生的事情归结于车祸造成的一种后果。”
  “您要明白,在我的一生中,我爱你们甚过爱任何其他一个人或是一件东西。”
  大使清了清嗓子。他不习惯儿子如此直接地表示爱意。
  “那么就以你对我们的爱的名义,去按你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去做,在一段时间内放弃绘画这件事,结交一些与你的社会地位相同的朋友,重新去上学读书。”
  “爸爸,您是爱我的。您不能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您一直在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奋斗,为我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您不可能希望我成为一个没有独立意志的男人。”
  “我说了,是以爱的名义。我的孩子,过去我从本这样要求过你,但是现在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看在你对我们的爱的分上,看在我们对你的爱的分上,你重新回到这个家里来吧,不仅仅是指你的身体,而且还指你的心c 你错了,你在逃避现实。
  “从你生下的那天起,我们对生活就开始寄予了最大的热望。对我们而言,你就是一切,你代表着我们的未来和我们的过去。你的祖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务员。为了进入外交界并能求得发展,我需要像一头斗牛似地拚命努力。这一切,都仅仅为你打开了空间,使事情变得更为容易一些。至今,我仍保留着作为大使我签署第一份文件时所用的那枝钢笔,我满怀眷恋之情把它收存起来,准备在你也做同一件事的那一天交给你。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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