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败类- 第13部分

　　“九皇叔我没事了，你放开我，我要穿衣服。”　

　　赵靖冷淡平静的声音令赵鸿麟回过神来，缓缓松开手，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走的匆忙未把你的包袱带出来，还有你的工钱，我这就去取来……”　

　　“不……”情急之下赵靖拉住他的手，“不用去了，拣你最大的衣服先借我穿吧。”若让他去夏府，只怕夏府亦要遭到血腥的屠杀。他不能为过往的事做什么弥补，亦不会为了过去所做的事感到后悔，但至少现在他不想再造杀孽了。时过境迁，任何事都无法回到从前，亦不想回到从前了。　

　　赵鸿麟看着他，那双仍带着些微冰凉的大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目光是如此坚定不容人反对。他笑了笑，不知是无奈或是悲伤，他知道赵靖阻止的原因，绝不会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会杀了夏府的人……　

　　从包袱里挑了件大一点的衣服，转过身却见赵靖依然坐在澡桶里，望着他为难道：“九皇叔，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方才是失神之下让他脱个精光，现在可没办法在他面前光着身子就出来。　

　　赵鸿麟愣了一下，挑挑眉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听着后面水声哗啦有人迈出了水中，赵鸿麟回过身看着他，只见他低着头擦拭身上的水，根本未曾提防他会转过身来，看来他还是很信任自己的。细细打量着他，身躯依然高大，只是消瘦见骨，眉眼间凝着浓浓的忧郁……心里涌上难言的情绪，赵鸿麟很想将他抱紧在怀里，却只能化成黯然的叹息着：“其实你身上的任何地方我都看过了……”可是一直未曾注意到他是否瘦了，只在他身上一味地索取发泄。如今才开始怜惜他的消瘦心疼他的忧伤，是否真的太迟了？　

　　听到他的声音赵靖抬头，却见他正用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似乎初次在他面前未着衣缕，顿觉手足无措，赶紧抓过衣服套上身，冷静下来道：“九皇叔，你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快热热身子吧，我叫伙计再抬水来……”　

　　“不用了。”赵鸿麟直接跳入他泡过的水中，连衣服都没有脱去，溅起一地湿漉。对着紧闭的门口二人都未说话，半晌后，赵鸿麟已然平静地开口：“你接着要往何处去？仍然是大理？”　

　　站在不远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赵靖慢慢接近他，深吸了口气来到他面前，“九皇叔，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这样怎么洗？”他实在无需顾虑到自己的，何况他们之间早就无需遮掩，方才他只是被他眼中深沉的情愫所震撼才会一时失态。　

　　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襟，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把他往下拉，对上一双闪着怒焰的深亮明眸　

　　“你这是在引诱我？”压抑的声音中亦掩饰着他的渴望。因为了解他并无此意，所以他的不经意才更是令人生气！　

　　赵靖脸色一变猛地抽回手，在他的注目下逃也似地来到窗边注视着朦胧雨帘，二人静默着，唯闻一深一浅的呼吸声。片刻，赵鸿麟泼了自己满脸的水，褪去衣服洗了个舒服的澡，出水擦干身子让赵靖帮他从包袱里取干净的衣服。赵靖以为他仍穿着衣服，一转身那春光便尽收眼底，尤其是腹下的挺立之物更令他心跳加速，急忙移开目光从包袱里给他随便拿了件衣服扔过去。　

　　捞过差点被他丢到地上的衣物，赵鸿麟苦笑，他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像头禽兽了，光是听着他的呼吸声就能令自己兴奋。穿好衣物后平息自己的冲动，这才淡淡道：“你手头没有银两是到不了大理的，等你赚到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先用我的吧。”　

　　沉默了半晌，赵靖却摇头，“大理长在那里不会跑，可以慢慢去看，不过武林大会却是难得一见的，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这种天下高手云集的盛会。”　

　　这回换成了赵鸿麟沉默，而后来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紧得令赵靖几乎窒息，“靖儿……靖儿……”　

　　他明白赵靖为何做这个决定，因为他是个彻底自私之人！无论如何自己都会跟着他，不管大理或是北域，他都会抛下一切跟着他！可是他是玉如虹的父亲，所以赵靖才会改变路线……自己伤他如此深重，他却仍然不动声色地体贴着自己……越是用心去感受他越是让人感到心疼，更让他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愣了片刻，赵靖抬起手欲抚上他的背，却迟迟不曾碰触，良久放下了手。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到底他该如何做？这样的相处已经令他感到非常的疲惫，比起以前的盲目执着与苦心追逐，现在反而更是累人！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九日重阳，天公作美，艳阳照金秋，远山红叶江波粼粼，饱含清秋逸兴。邀一二知己登山远眺，江上行舟，浅酌低吟，何其乐矣！　

　　然偏有为数不少的人无心欣赏美景，行色匆忙地赶往武当一睹武林大会盛况。　
　　5F224CF30D83F5秋之屋　转载　
　　武当山，本是道士清修之地，近来却是热闹非凡。尤以初九当日，人流如梭，视武当山的天梯为练轻功之最佳场地，偌大的武当一时显得非常拥挤。　

　　此等盛况令武当掌门笑逐颜开，并不因为吵闹而稍有微词。多少年来，武当被少林的名头压得死死的，江湖上提起最具威望的门派非少林寺莫属！一旦发生大事，江湖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武林盟主就是少林寺这些老秃驴，这让其它门派如何甘心？　

　　如今少林竟然也会出现这种难堪的局面，大家伙儿这么急巴巴地赶来，除了看热闹之外定是落井下石！就算有例外也只是沙海一粒而已，这种人自命清高狂傲不驯，以隐者自居，只会独善其身，真正会帮少林出头的，只有少林寺那几个老秃的多年挚友了。　

　　多少年，大家等这一天的到来有多久了？　

　　看看现场的人吧！大会尚未开始，人群已将大会场地挤得水泄不通，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看看这些人的脸上，谁不是喜笑颜开？　

　　武当掌门暗自一笑，负手而立目光投向拥挤的人群中。　

　　在场群英豪杰中，除却武当、华山、衡山、昆仑，九大门派的其它五个门派均无一人到来。眼看大会开始的时间快要到了，群英议论不休。本次大会乃由少林寺发起，其它四大门派不来便罢，少林寺却无任何理由缺席，除非那个传言属实，少林寺自觉无颜面对天下人的目光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猜疑间，嵩山、崆峒、青城、泰山四个门派以及金龙帮、神刀门、海鲨帮一行人已现身，与会诸人一番寒暄，七位掌门齐齐落坐于右侧贵宾席，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对面贵宾席的上座。那里留着两个席位，其一为武林盟主而备，明知他可能不会来，预留此位大有嘲讽之意；其二为武林泰斗，此次武林大会的另一话题人物，亦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号召者少林寺而准备。　

　　眼下，这二个席位依然空着，武林盟主不出现倒罢，连少林寺的席位上亦是空无一人！众英雄好汉虽然对少林寺颇为敬重，亦不信佛门净地的少林寺会出这种事！然而，若是空｜穴来风的谣言，少林寺就该出面澄清，如此方能保得佛门清誉啊！　

　　“当当当……”连绵悠扬的钟声响彻群山，召告着武林大会即刻开始。　

　　钟声未落，便见少林寺一行人匆匆赶来，为着者正是少林寺掌门戒悲方丈。身后紧随的是四大首座和几个沙弥，戒嗔赫然列在其中，诸人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往为他们准备的席位镇定走去，对他人的指指点点视若无睹。唯有身为众人焦点的戒嗔，在诸多异样的目光下已是全身僵硬，心跳亦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日与玉如虹分别后，他便一人往武当而行，由于途中救人耽搁了一些时日，今日方才赶到山下。眼见往武当山上唯一的天梯竟无一人时，他还怕自己记错了时日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幸而在半道上遇到了掌门师兄等人。才知他们一行为了等他，本想在附近挂单，哪知这方园十里竟无一间寺院，只有住在离山二里之外的客栈里。直到今早还未等到他，一行人便不作耽搁先走一步了。见到他，掌门师兄只是笑着对他说“你来了”，其他三位师兄只关心他的身体状况，问他伤好了没，说他瘦多了，就是没人问他传言的真假！戒嗔知道他们信任自己，但是事实却非他们所想……面对信任自己的师兄以及少林寺众僧，他如何能说出口？　

　　他们的到来引来贵宾席上一阵侧目，与少林寺同为左席的下首各门派均报以怀疑的目光，而对面嵩山、青城各派的人则是目光露邪笑，尤其是各掌门目露异彩，阴冷诡谲。　

　　此时，作为地主的武当掌门在为大会搭建的平台上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将发言权转给了入座不久的少林寺掌门。　

　　戒悲方丈从容起身，身形不停已飞掠至平台之上，圆满慈悲之相直如菩萨，微笑道：“众所周庆，武林大会本是三年一次召开，而今距上次大会的时间不过半年却又召开一次武林大会，确实是事出无奈。相信诸位已经有所耳闻，江湖上盛传武林盟主乃是皇亲国戚，更是某些门派的仇人之子。这便也罢了，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竟利用此端来诬蔑少林寺，少林寺虽然少问红尘俗事，却也不容有人诬蔑！为了武林的安定，亦为还我少林寺百年清誉，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联名召开武林大会，有劳诸位施主不辞辛苦赶赴本次武林大会，老衲不胜感激！”一番话只是用平淡而非高声大喊的音量说出来，与会之人便是站在最远的角落，还是在一片吵闹声中，亦是听得清清楚楚，足见少林掌门内力修为之深。停顿一下后，戒悲大师继续道：“关于玉盟主的身世问题，以及他是否有资格继任武林盟主一职，少林寺本着一贯的作风不予发表任何看法，若是与会的各位施主有自己的看法请当众提出。”　

　　话音一落，现场嗡嗡作响，大家议论着却无人站到台上反对玉如虹当这盟主。毕竟传言只是传言，大家不曾亲耳听到玉盟主承认，又岂能凭三言两语就信了？　

　　眼看无人上台，刀剑盟的人心下微微意外，脸色亦是微变。然而不过片刻，诸人脸上又浮上了古怪笑意。赵长庆在上座给亲家使了个眼色，就见神刀门门主金一刀突地站起，飞身上台冲着台下一抱拳，喝声道：“列位好汉兄弟们，金某人忝为神刀门门主，半个月前与嵩山派掌门及金龙帮海鲨帮二位帮主追拿仇人之子，一路自勤王府追到江皖交界之处，结果发现那人竟是咱们的武林盟主玉如虹！他当着我等之面亲口承认乃是勤王之子！列位如若不信问问戒嗔大师便知，他当时亦在现场。戒嗔大师乃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应不至于口出诳语。”　

　　因有那暧昧的传言在先，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戒嗔身上，想听他到底是何说法。　

　　双眸扫过这些人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人，戒嗔静默了片刻，无言地点点头。突然觉得人其实挺可悲的，总是去关注那些与己无关之事，大事小事非要凑上一脚才肯罢休，轻易便被他人三言两语地牵着鼻子走，难道说这就是江湖中人？　

　　呵呵，江湖……若有可能，他宁愿自己不识江湖真面目。趟进江湖这滩混水非他所愿，染上污秽亦非他所愿，如今又将少林寺拖下水更非他所愿。江湖，只是一个非人所愿之地……　

　　“戒嗔……戒嗔师弟……”　



　　身旁的达摩堂首座戒空大师轻轻地唤着自己神游在外的师弟，戒嗔侧首看向他，却见他抬了抬眉，示意他看向对面嵩山派的人，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赵长庆身后的人很面熟？”　

　　戒嗔凝目看去，那人亦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与赵长庆等人一样古怪，目中带着邪气。看来确实很面善，想了想，戒嗔恍然大悟，刚转过头就见戒空亦用了然的神色看着自己，二人同时道：“是净明！这个少林叛徒！”　

　　对此人，戒嗔自然是印象深刻！若非追捕他，他不会和戒空师兄跑到南少林的地盘，也不会追他上武夷山，更不会遇到玉如虹发生后来的事……戒嗔的眉头已不自觉地皱到了一块，他处身于嵩山派弟子中，难道说他是嵩山派的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戒嗔更是皱眉不已，再次看向那人，触及他的邪气目光后，心中被什么拨动了一下，突觉遍体生寒……　

　　17　
　　正当戒嗔心中突生莫名寒意时，那厢台下已是七嘴八舌地争吵开了。　
　　有人说武林盟主之职该由少林寺掌门戒悲方丈出任，少林寺被誉为武林泰斗，戒悲方丈德高望众，大师言出谁人不卖面子？然又有人说少林寺素来不问尘事，又如何能为天下武林尽职？更有人说，少林寺尚有不白的谣言在身，未经澄清之前便冒然推为盟主，恐蹈前车之辙！　

　　一时间各执己见者互相争辩，吵闹不休莫衷一是，更有人因言语不合竟然至动起手来。　

　　眼看会上几乎失控，静立台上的戒悲低眉暗叹，肃然宣声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冷静下来。”　

　　沉声佛号似能渗入人心，现场渐渐静下。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　

　　“武林盟主代表的全武林中人，盟主人选必须要德高望众，要有正义感，有正直的形象，要能够尽力地做好武林中大小之事，更要得到全武林的一致认同，可不能随便地乱抓一个就成了！少林寺的声望是很高没错，但是近来的传言相信在场的朋友亦都有所耳闻，如若少林寺不能解释清楚，在场的诸位朋友又有谁能信服？”　

　　“对！说得对！武林盟主的人选暂可放到一边，只要少林寺能证明自身清白，相信武林中再没有比少林寺方丈更能胜任武林盟主一职的人选了！”　

　　先是少数人的附合，不多时已引为全场的呼声，此起彼落的响个不停。　

　　戒嗔力持镇定，看着远远近近一张张陌生的脸，眼前微一晕眩。眨了眨眼，目光落向对面，只见赵长庆等人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瞟着自己。这不禁令戒嗔凝眉细思，他们的神色似乎对自己尤为不利，而自己落入他们手中的把柄也不过是在他们手里救走玉如虹罢了！凭此当不足以形成威胁，不知他们胸有成竹的自信从何而来？　

　　此时赵长庆离座而起，朝台下一拱手，不急不徐道：“列位请听赵某一言。”纷乱的现场立时平静不少，赵长庆续道：“流言止于智者，然无风不起浪，非赵某人等不信少林寺众高僧，而是有些迹象表明，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戒嗔大师与玉如虹关系匪浅。关年前玉如虹新任武林盟主之时，据闻当时退出武林大会的戒嗔大师就已随着玉如虹出了少林寺，此后又与玉如虹同行南下剿灭双魔，再来二人因伤在九华山呆了两个月，伤愈下山后戒嗔大师并非返回少林寺，而是姑且玉如虹到了京城，并在勤王府过夜，以至之后戒嗔大师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在玉如虹快被我等抓获时救了他！戒嗔大师，赵某人所言可否属实？”　

　　戒嗔点点头，他所言事实自然无从摇头。　

　　只是光凭这些又能如何？　

　　天下群英亦非笨蛋，单就这几点能说明问题么？人群中有人冷笑，有人在下面嘟囔一句，边上之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