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抄书到深夜,为的还不是糊口饭吃。公子这段时间想必已经对这里有所了解,上元虽是上县,但民生凋敝,富户大都去了丹阳县和扬州,所以阚某想辞了这官职,到公子手下谋份差事,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
武清一愣,一县主簿也算是九品官了,薪俸至少每月有一两银子,如果加上职分田和官廨田,一月的收入是足够维持一个五口之家的日常开销的,当然要过富足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看来这阚逢春也过够了清贫的日子了。
“主簿到了我手下做事,那不是太屈才呢?这样吧,阚大叔,你且做好你的主簿,我每月再孝敬你一两银子,你看这样可好?”
阚逢春脸色微变,有些气愤,说道:“公子可是瞧不起在下太过贪财?公子可知道,老母多年卧病在床,每日需要拿药将养着,若不如此,恐怕早已故去。我为人子,每每看到不能让母亲过上富足的生活,内心无比沉痛,如今眼见着母亲即将离去,而我竟连买块肉都囊中羞涩,我愧对母亲啊。”
说罢,阚逢春竟然蹲在了河边,哭泣起来。
这一刻,武清忽然鼻子一酸,他想起了前世的母亲,自己死后不知道她该有多伤心,而他那时候也没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也是一个不孝子啊,武清流下了眼泪,很骚情地流着泪,那抹浓浓地忧伤,再次出现在了武清的双眸中。
阚逢春倒是被武清那低沉地哭声给惊住了,见武清不过一个少年,却哭得如此伤心,他反而安慰道:“公子有难处,阚某今日唐突了,阚某不会求公子了。但阚某有话要对公子说。”
武清忍住了悲伤,而后看向阚逢春,说道:“大叔之才,不应该用在经商之上,而应该造福于民,大叔只管放心,这酒作坊即将开业,我要开家酒楼,就让你家大婶来酒楼做工便是,我不会亏待的,若懂得经营之道,我便让她当了掌柜又如何,也好过洗衣缝补之类的。这样大叔也安心。”
尽管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阚逢春敢肯定,叫他女人去酒楼,一定不会亏待的,阚逢春深深鞠躬拜谢,而后说道:“公子此来金陵,当小心那何县令和何公子,阚某听说公子当日在码头打了那何公子,那何县令曾极为护短,如今却没有找公子麻烦,一来或许公子身份特殊,他不敢为之,二来或许还没找到由头。”
武清眼眸中出现了一抹利芒,何县令收了他不少好处,如果还想对他不利,那他只有设法除掉了。如今自己在上元县的商业架子才铺开来,几乎投入了所有的钱,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多谢大叔提醒,我会注意的,若大叔平日无事,可多到我府中谈谈。”武清说道。
阚逢春心中暗喜,果然这公子还是看中我了,他相信总有一天武清会回到长安,因为他是天后的子侄,曾被天后夸赞,此时只是一时被贬而已。
而这一天夜里,县衙后宅,来了一名神秘客人。
何足道见是自家儿子领进来的,便有些不悦,说道:“文书,这是何人,怎么往后宅带呢?”
何文书刚要介绍,只听得那头戴苏幕遮的人冷哼一声,说道:“何县令,真是很不友好啊,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
何足道一愣,三角眼微眯,拱手道:“阁下来自何处?”
“洛阳!”只听得那人冷冷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来自洛阳的惊喜()
“洛阳?”
何足道心中巨震,如今天皇临幸东都,很少居长安,从洛阳而来,并且找上了自己,这到底是何人?何足道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神秘人嘿嘿一笑,也不理会何足道的无礼,径自坐在了客座,说道:“你无须知道,你只须知道给你任务的人是洛阳的贵人,你若事情办成,至少是一个上州刺史,当然你想调到京师也是可以的,这就看你事情办得怎么样呢?”
听完神秘人之言,何足道眼皮蓦然一跳,小心脏跳个不停,他再次深深地了吸了口气,说他对升官没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为了能升官,他可是从一个流外小吏一步步爬到这个七品县令的,但在这个县令位置上,他一呆就是六年。
究其原因,就是朝中没人,眼看着要么升迁要么解官,他这一年多来也只有疯狂地聚敛财物,想着解官后,好好过完下半生。可如今,机会竟然来了!来得是如此地突然,如此地让人振奋。
但何足道不是一个傻子,他从底层做起,混到今日的地步,怎么可能会被神秘人如此拙劣的手段所吸引呢,于是便问道:“既然是洛阳的贵人,那还有什么事办不到的呢?”
神秘人大笑,盯着何足道,说道:“何县令,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贵人想做却不好做的,必须有个够资格的人来替他完成,而何县令,你,刚好够这个资格。”
何足道双眼微眯,他依旧看似风轻云淡,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如此容易答应,那么意味着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若事成之后,那贵人来个过河拆桥或者卸磨杀驴,那最终倒霉的是自己,这可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也不符合他的为官之道。
第一百零七章 丐帮出手()
丐帮!
只见无数的叫花子,沿着秦淮河绵延而去,他们每个人一手拿着一个破碗,一手敲着棍子,嘟嘟声不绝于耳。
秦掌柜脑袋瞬间仿佛胀大了许多,上元县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多叫花子?难道全江南道的叫花子全都来呢?他不敢自作主张,赶紧吩咐伙计,去武宅报信。
丐帮,来历已不可考究。似乎自有穷人,便有了叫花子,随后经过千百年的演变,终于有了丐帮的称号。
除了几位祖师爷,第一代丐帮帮主也是不可考究的,对于这样一个动辄百万弟子的帮会,一直受朝廷监视,每一个地方官员都压力甚大,朝廷考绩也有考察。
但此时,在秦淮河岸,竟然出现了如此多的乞丐,可官府竟然没有理会,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武清正在练习枪术,最近他有一种感觉,随着身体力量的增强,他感到自己内劲强壮了不少,隐隐第七式有了将成的味道。只可惜还是火候未到,依旧只能刺出六个枪头。
如今他除了看顾生意画画图纸外,就是练武。经历了长江帮事件,让他感悟很深,个人勇武永远不是最强的。那恐怖的合击之术,远近兵器的配合,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时候,武大匆匆领着一个伙计进了后宅,此时后宅没有动工,还是一片荒废之地,视野开阔,武清一眼便看到了。
“见过公子,茶楼那里来了好几千的叫花子,秦掌柜子让小的来报信,请公子定夺。”伙计火急火燎地说道。
“叫花子?几千?”武清剑眉一皱,双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他想起了当年那帮叫花子制造的文水难民造反一事,难民被杀了不知道多少,城中的百姓也遭到了很大的灾难。这帮乞丐实在可恶,前世就抢走了自己的一百元,这一世,先是文水不大不小地坑了自己一把,如今又想做什么?
武清带上了武一刀,如今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几千人,要是打砸抢的话,自己也制止不了,而且要是起了冲突,自己小命也能被人肉给堆死。
远远地,武清便看到了秦淮河沿岸的乞丐,这岂止数千,至少都上万了。武清瞬间目光一凝,只见乞丐们站在原地敲着棍子,喊着乞讨号子,有些乞丐的脖子或者手臂上挽着蛇,有的肩膀上坐着一只癞蛤蟆,这是丐帮,不是普通的叫花子!
武清瞬间作出了决定,他不能出面。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如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又急于发展商业,不得不说他有点急于求成了,但时不待我,既然想要打造商业帝国,就得抓紧时间,等过几年高宗死后,天后真正掌权了,自己还能呆在这里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除非自己真的被天后抛弃,自己也完全不想做官,不管是哪一种,天后都不会让武清如意。
武清领着几人绕到后巷,让武一刀把秦掌柜叫出来,而后再做打算。
不过片刻,秦掌柜出来后,见到武清,脸上颇有忧愁,拜见了武清后,说道:“公子,这些叫花子来者不善啊,他们不要钱,也不喝茶,只是堵在门口,像是等待什么号令似的。”
武清已经猜测了一个大概,便问道:“秦掌柜,这润州的丐帮舵主是谁?你可知他们的分舵在何处?”
秦掌柜是秦淮河岸的老人,自然清楚一些,面露忧色,说道:“按说只是上元县,甚至是润州的叫花子没这么多,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来的。在钟山下有座城隍庙,以前那里经常有叫花子活动,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丐帮舵主,说真的,这帮乞丐也颇为神秘,我也不知。”
武清沉思片刻,而后说道:“既然如此,秦掌柜,今日就关门歇业吧,就说茶叶受潮,需要晾晒,改日再开张。”而后转向武一刀,“大叔和我去趟城隍庙,我倒要看看,这丐帮耍什么花样!”
钟山,前临玄武湖,六朝之时曾作为皇家园林。后来金陵城毁灭,钟山上才有许多寺庙。
但不论如何,钟山的风景是非常美丽的,三峰相连宛如巨龙,山水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这也正是金陵为何有龙气或者王气之称的重要原因。
武清脑海中浮现出一首伟人的诗,但此时吟咏,实在是不合时宜,他也只好作罢,一路问明了城隍庙所在地,便朝着钟山脚下赶去。
此时的城隍庙比较破旧,自隋以来,钟山上寺庙林立,属于佛家的山头,岂容你一个小神享受香火!更何况,一帮叫花子,自己都吃不饱,谁还能修葺城隍庙?
衰败是自然的,但自古以来有城隍庙的地方就有叫花子的身影!这已经成为天下百姓的一个共识。
武清和武一刀看着占地不大的城隍庙,连庙门都破败不堪,所以俩人跨了进去,瞬间,二人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只见整个城隍庙里,满地都是尸体,这些尸体衣衫褴褛,大多衣不蔽体,很显然,这些人是叫花子,其中还有幼童,到处都是血,而且血还是热的。
武清两道剑眉露出了深深的忧虑,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武一刀这些年研究佛法,对于这样的残忍场景,他只能双手合十,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武清顾不上调侃武一刀,他听到城隍庙之外来人了,而且人数非常之多,武清大惊,瞬间想起了什么,说道:“快走!”
二人抢出城隍庙,猛然刹住了脚步。只见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数以万记的叫花子,确切的说是丐帮弟子!
有人大喝一声,喊道:“丐帮的兄弟们,这两个人就是杀死了我们上元分舵的丐帮弟子的凶手,丐帮的兄弟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说罢,只见所有的丐帮弟子,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喊着号子,嘟嘟敲打着竹竿,眼中含着无尽的怒火,齐齐向着武清和武一刀逼近。
这一刻,武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人很明显是要用人海战术,根本无法取巧,只能逃避。否则,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肉给堆死,而后踩得连渣都不剩。
“阿弥陀佛,公子,该如何办?”
第一百零八章 大战丐帮()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武清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杀肯定不是解决的办法,但这群乞丐眼中的愤怒,已经转化为了杀意。可是不管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解决之道,除非奇迹出现。
奇迹,武清苦笑了一声,看着武一刀,说道:“只有杀出去了再说!”
武清从背上取下大铁枪,这杆十八斤铁枪曾经闯桃花坞的时候被长江帮给缴械了,后来还是董小宛找到的。
再次握紧了大铁枪,武清的脸上一片肃然之色,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想大开杀戒。但是,如今的情况就是,要么乞丐死,要么自己活着走出去,杀,才有一线希望。
武一刀也从包袱中取出横刀,他看着这把横刀,曾经渴饮无数黑白两道仇敌的鲜血,今日看来又要大开杀戒了!原本和善的脸上杀意盎然,他看向武清,说道:“公子,小心!”
武清点了点头,说道:“大叔小心!”
嘟嘟声不绝于耳,令人头皮发麻,叫花子们看到武清和武一刀取出兵刃之后,眼中凶光大作。
噗噗噗!
口水如水箭一般吐向武清和武一刀,令武清一阵恶寒,匆匆闪避。与此同时,有乞丐吹响了竹笛。
嘶嘶嘶!
瞬间,武清的脚下出现了一条花白小蛇,小蛇看到武清,瞬间张开血口,吐出蛇信,高举蛇头,咬向武清。
武清大怒,躲闪开来,顺势一枪刺出,蛇身卷曲,翻出蛇腹,直接钉死了地上。同时,武一刀大吼一声,斩下一条青色毒蛇的蛇头,蛇血四溅。
笛声高扬而尖锐,嘶嘶声大作。
只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各色毒蛇朝着武清二人蠕动而来,竟然是毒蛇大军!
武清的心头一阵难受,长啸一声,枪出如龙,一枪刺出,正是那“九天银河”一式,只见武清所过之处,翻起了无数的的蛇身,一路血光,洒下无数的蛇尸雨。
武一刀横刀劈出,一旋一斩,狠辣干练,所过之处,都有无数的蛇尸被斩为数节,地狱佛陀之名,真的是名符其实。
不过盏茶功夫,整个城隍庙前堆满了一地的蛇尸,还有未死之蛇,兀自蠕动着的残躯。
乞丐也停止了吹笛,他们不会因为毒蛇大军的毁灭而停止进攻,这一次,他们将是发动最猛烈的进攻。不过片刻,只见叫花子们按着一定的方位踏出了步子。不过须臾,只见组成了十多个大阵!
打狗阵法?
武清眼眉一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传说中的阵法还真存在?
只见八百人为一阵,叫花子们敲着竹竿,低吼着号子,怒目而视,仿佛要把武清二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打狗嘞!”一人吆喝一声,响彻全场!
紧接着,群丐大吼,道:“阵起!”
武清彻底被激怒了,这帮叫花子,如此目中无人,他长枪一压一弯,一弹,而后冲天而起,一枪压下,枪影重重,瞬间刺出六个枪头。
“打狗!”群丐怒喝。
瞬间,只见数十根竹竿挡住了长枪,武清回枪再刺,数十根竹竿再次挡住,速度丝毫不慢。武清剑眉倒竖,长枪一转,弹开竹竿,而后猛一发力,力压而下,直接砸断了十余根竹竿。而后一扫,鲜血飞溅,十多名乞丐倒飞出去,武清趁势突进。
“阻狗!”群丐又一大喝。
只见阵型转换,有上百的竹竿挡在了武清跟前,架住了武清的长枪。
此时武一刀退到了武清的身旁,低声道:“公子,此阵难破,杀几十个根本无济于事啊!”
武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叔,今日不是我们死,便是他们死,放手一搏吧。”
“是,公子!”武一刀曾经是狠辣之辈,听了武清的话,知道只有放手一搏,才能杀出一条血路,而他,将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公子杀出血路,也算是报了当年之恩。
“阿弥陀佛!”武一刀口喧佛号,怒喝一声,举刀和身扑上!
瞬间,几名乞丐躲闪不及,被拦腰斩断!
群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