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柲躬身见礼,而后叩了首,才算是行完了君臣之礼,再行了长幼之礼。
女皇见到武柲很高兴,因为昨日太平到宫中,给武柲说了不少话,这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女儿是幸福的,子女之中她独爱太平,子侄之中他对武柲也是最爱的,如今能够看到他们恩爱异常,她也就放心了。
“我儿来是为了何事?”女皇问道。
武柲缓缓说道:“阿母认为大周帝国缺少什么?”
女皇一愣,这个问题实在太普通了,而且大周缺少的东西也太多了,缺少人口,缺少精兵,缺少宰相之才……便说道:“朕虽富有四海,但大周缺的东西太多了。”
武柲微微一笑,道:“阿母想得多,却没有看清实质!”
女皇顿时一愣,知道武柲聪颖,便问道:“那我儿认为应该缺少何物?”
“大周精神!”武柲一字一顿得说道。
“大周精神?”女皇想不通,也猜不透武柲所谓“大周精神”为何物,她一动用大脑,就感到一阵烦躁,便有些生气,说道:“我儿都跟我打起哑谜了。”
武柲看了一眼女皇,心中无奈地叹息一阵,当年精明能干而争强好胜的女皇,如今只剩下了争强好胜了,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他缓缓说道:“阿母您高高在上,自需总领天下权柄,也不用知道些许小事,但儿臣久在市井和军中,儿臣以为,人只应该分两种。”
女皇顿时有了兴趣,这天下间竟然有人把人分两种的,“是哪两种?”
武柲微微一笑,道:“男人和女人!”
女皇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还尽是些歪理,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个世上除了男人之外,不就剩下女人了吗?”但随即想到,这孩子说了这话,定然有其深意,便转向上官婉儿,道:“婉儿觉得魏王此言何意?”
上官婉儿也露出沉思的表情,道:“圣人恕罪,奴婢确实不知。”
女皇笑道:“好吧,我儿继续说便是。”
武柲道:“在儿臣看来,这个世上是只应该有男人和女人。但是有的人却偏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出来,分成了上等人和下等人,阿母以为当今大周那些名门望族为何上千年繁盛不衰吗?”
女皇沉思片刻,说道:“我儿继续说便是!”
“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名门望族都依旧长盛不衰,其主要原因,那就是他们垄断了这个帝国的大部分利益,他们拥有着这个帝国最优良的资源,培养着自己最优秀的子弟,他们不会把整个家族的命运绑在一个王朝的身上。每一次改朝换代,他们只是过客,但却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因为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他们掌控新朝廷命脉的机会。”
武柲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大周朝有多少名门望族?从大到小不下数百,他们寄生在帝国的土壤之上,却吸食着帝国的血肉,直到帝国衰落**,他们才抛弃,直到找到新的鲜食。而这些人便是所谓的上等人!”
女皇被武柲说得有些糊涂,但也频频点头,因为不管对错,武柲都说的十分有道理,甚至这些思想她从未听过,“那下等人呢?”
武柲苦笑道:“我们都是下等人,我们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而已,就如同一个赌棍一夜暴富,或者一个老农挖出了一座金山。我们中很多人面对这种种诱惑失去了理智,我们挥霍着先辈给我们遗留的财富,浪费者先辈给我们争取的宝贵时间,我们荒淫,我们整日里笙歌欢舞,却不知这些都是在自取灭亡,我们一步步迈向死亡,并把大好河山拱手相送。这便是无数的下等人每日做的事情,每日里想着奋发图强,却夜夜买醉**,因为我们中很多人,看不到未来的方向,人生七十古来稀,及时行乐或许便是我们的天性!”
女皇的脸色有些不愉,但依旧忍受住了,因为武柲的话语有些影射她的意思。
“大周精神!”武柲仿佛吼出来一般,“大周的百姓庸庸碌碌,就是因为他们依旧在为生存而挣扎,大周的朝廷百官形形色色,就是因为它们依旧行走在迷途之中,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大周,大周不过是如同前朝一般,换了个名号而已。他们不知道还有一种能够刺激人们奋发向上的精神。”
“圣上,大周绵延,不只是皇统的传承,还要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可以让我大周绵延万代!请圣上暂且饶恕那些以自残明志的可怜之人吧!”武柲跪伏在地上,叩首道。
原来绕这么一个弯子,却是为那些蛮夷求情,女皇如是想,她根本不懂得武柲说的这些是何等得惊世骇俗,在这个时代把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分开,这是开拓性的思维,这是把宇宙分为了两个维度!
但女皇不懂,她还以为武柲是为那些蛮夷求情,她根本不知道,即使女皇杀了那些蛮夷,武柲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我儿言辞如浪涛翻涌,令朕欣慰,既然我儿求情,那就饶恕那些人吧。”女皇听了会武柲的深奥哲学,感到一阵困顿。
武柲自然看出女皇的精神状态,便躬身道:“谢阿母恩德,孩儿告退了!”
随后武柲便出了瑶光殿,看了看这禁宫殿宇林立,却是如此冰冷,不由得对皇位兴趣产生了怀疑,但随即摇了摇头,等登上了巅峰在慢慢改造吧。
来俊臣在大理寺用了午膳后,便再次来到了大理寺牢房,对于斛瑟罗的硬气他还真有些佩服,上了两种刑,愣是没有喊出一声,他有些等不及了。
“斛瑟罗,来某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承认便不再受罚,你也可以有个体面的死法,你那些妻妾也就能改嫁于来某了!”来俊臣邪笑着说道。
被吊起来的斛瑟罗丝毫没有动静,他浑身的鞭痕,那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那被卷起的肉茬子清晰看见,但他依旧紧闭双目,丝毫不为所动,他治理部落不行,可也算是部落里一等一的好汉。没有的事情,他岂能承认?不然,莫说自己的妻妾,就是整个部落都会遭到毁灭性的灾难。这是他不愿意,他也不想看到,即使他被活活打死!
但是,显然,对付斛瑟罗这种顽劣分子,来俊臣有的是办法,“来人了,把罪状拿来给可汗念念!”
不多时,一个狱卒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走了进来。
就在来俊臣命狱卒摁住斛瑟罗望那招供书上按了手印的时候,大理寺丞拿着女皇的圣旨到了狱中,躬身对来俊臣行礼后,便念道:“朕念竭忠事主可汗有功于社稷,有数百部落酋长将领作证,朕知爱卿被诬陷,但并非无过,但朕特赦免爱卿之过……”
顿时,斛瑟罗睁开双眼,怒目而视,吼道:“来俊臣,你听到没有?”
来俊臣手中已经按好手印的供状掉落在了地上。
狱卒解除了斛瑟罗的镣铐,而后面朝北面,大礼参拜,痛哭不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来俊臣之死(五)()
敦化坊。
一处奢华的宅院里,一个成熟妇人正坐于一把圈椅之上,圈椅上铺着一张斑斓虎皮。她一身厚厚的罗裙,却依旧掩饰不住那婀娜的身段儿,她双手撑着下巴,双眸仿佛在盯着墙角那几株盛开的腊梅。
侍女站在叶赫朵拉的身后,脸色冻得有些发青,但叶赫朵拉丝毫没有发觉,也似乎忘记了身后还站着两个婢女,她正在神思着。自从早晨从那个地方回到这里,她的魂儿似乎留在了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个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让她痛彻心扉,也刻骨铭心!他是那么让她颤栗,那么让她想把自己的一切献祭给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忽然,府外一阵嘈杂,她顿时惊醒过来,只见众人抬着一副担架乱哄哄急匆匆地进入府中。
“可汗回来了!”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喊。
叶赫朵拉一愣,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但她依旧站起身,急忙走了过去,身后的婢女紧随其后。
温柔坊,天青酒楼。
此时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一个三十左右的锦衣男子正喝着酒,此人正是那来俊臣的走狗之一,卫遂忠。
但卫遂忠并不领来俊臣的情,因为他能够做上侍御史的位置,可不是因为依靠了来俊臣,如果依靠来俊臣,他根本就没资格做官,更不要说侍御史了,侍御史是从六品官。官虽不大,可权力不小。
当然,卫遂忠也不知道那神秘人物是谁。对方的要求是定期汇报来俊臣的一切消息,包括贪污、走私、贩卖人口、奸淫掳掠、推按制狱的详细过程等等。
卫遂忠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年轻人,当年从一字不识,到如今能够随意书写公文,就可以想见,此人非常努力。也就此可以看出,他也是有野心的。当在数年前。他在来俊臣身边还是一个小兵小卒的时候,对方就找上了他。当对方说出以六品官换取消息后。他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离开家乡的时候,他就想着能够有一番作为,但自从跟随来俊臣后,来俊臣的一切他看在眼里。他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恶终究会有恶报。当卫遂忠提供了两次消息后,当来俊臣被贬为同州参军后,他忽然由推事院制使拜为侍御史,从此踏上了官途!
六品小官,有的人混了一辈子都还是一个七品,他由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周朝的命官!
自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女人来到这天青酒楼,女人身材很好,但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满脸的麻子不说,脸颊上还有块不大不小的黑痣,彻底破相了。
今日他来到天青酒楼,就是搜集了不少东西,准备汇报给对方,再者。他侍御史已经将近四年了,任期到了。他没有背景,所以升迁无望,而且他也被天下人认为是来俊臣的一条狗而已。但直到现在还不见那女子踪影。壶中烫的酒也已经见底,盘中的热菜也已经变得冰凉,他放下筷子,朝窗外望去。
包厢内,一对男女正卿卿我我,好不消魂。
片刻,武柲松开了颜如玉,说道:“快化妆吧,别让卫遂忠等急了。”
颜如玉柳腰一摆,说道:“适才欺负奴,撩拨奴家,如今却又要奴家赶快去,你真是个大坏蛋!”
说着话儿,颜如玉那一抹春意的脸上满是埋怨,但她迅速解掉了绸缎罗裙,开始换上灰白布裙。
武柲一边欣赏着颜如玉那让人上火的身材,一边不住得点头,像是在品评一般。
颜如玉仿佛故意勾引一般,把那臀瓣儿无巧不巧地正对上了武柲,那紧贴着臀部的亵裤勾勒出的线条顿时呈现在武柲的眼前。武柲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到一团火开始燃烧起来!便催促道:“你快些去办事!”
颜如玉噗嗤一笑,继而穿上布裙,腰间束了一条布带,掏出一只小巧的铜镜,再取出一个梳妆匣,开始化妆起来。
不过片刻,一个十分丑陋的市井民妇出现在了眼前,她转身看向武柲,说道:“夫郎,现在还要我吗?”
武柲一惊,随即转过神来,笑道:“要啊,只要去了那衣服,我不看你脸总行了吧!”
颜如玉一愣,道:“色鬼!”跺了下脚,便走出了包房。
武柲心中赞叹一番,自从让人专门研究化妆易容之术后,如今这门技艺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颜如玉转过楼梯,便看到了正在临窗眺望的卫遂忠,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适才被撩拨起的欲火,她可不想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露出一抹春意。
卫遂忠正看着楼下一个年轻的妇人,他知道如果来俊臣今日在的话,就冲那妇人的肥臀,来俊臣估计都能把那家人给弄得家破人亡了吧。
顿时,他感到有人在身后坐了下来,随即,卫遂忠便转身一看,却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是谁呢?
“坐下说话!”颜如玉轻声道,但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卫遂忠赶紧坐下,说道:“我带来一些消息。”
颜如玉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缓缓说道:“你的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如今算是可有可无,不过,念你还算有些良知,给你一个任务,你若完成,便继续做你的侍御史,如果做得好,将来还会升官。”
卫遂忠顿时一愣,他在侍御史位置上已经做了四年,也是时候到左迁或者升迁,当然还有解官。他忙道:“敢问贵使身后是何人?”
颜如玉面色顿时一沉,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想告密吗?”
卫遂忠脸色微变,轻声道:“贵使误会了,卫某从未有此想法。卫某有件事儿要告诉贵使,那就是昨夜,来俊臣把卫某招过去,要准备诬告武氏诸王和李氏同反,让卫某罗织材料。”
颜如玉顿时一愣,心思电转,说道:“此消息不错,但如今以魏王的威望,来俊臣诬告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卫遂忠说道:“罗织诬告,是来俊臣最能拿手的,诬告不了魏王,却不一定诬告不了其他人。而且,来俊臣在多年前就再暗中搜集魏王的材料,据说已经挖出了不少东西,但来俊臣把这些材料锁在密室中,就是在下也看不到。”
颜如玉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消息,多年以来,他们跟梅花内卫暗中斗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依旧没有让梅花内卫得知不利于武柲的情报,而这来俊臣倒不声不响地搜集了情报,到底是一些什么情报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武氏诸王,甚至是东宫中的皇嗣。说不定会得到欣赏。”颜如玉缓缓而道,丝毫没有因为这条消息而乱了方寸。
卫遂忠叹了口气,道:“除了贵使外,天下间还有谁不把卫某当成来俊臣的狗呢?”而后又说道:“贵使请说任务吧。”
颜如玉有了新思路,便不想说计划了,便说道:“你且好好思量一番,三日后还在此处相见,到那时,奴家在告诉你。”
说罢,便起身而去。
卫遂忠看着那妖娆的身材,觉得这身材真的跟那脸蛋实在是两个极端,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这个女人曼妙的身材,却也给了她一张丑陋的脸。
颜如玉刚一拉开包厢的门,一只粗大的手,便非常野蛮得把她拽了进去,随即便拉上了门。
卫遂忠付了酒钱,便行走在大街上,此坊名为温柔坊,自然有其深意,神都最大的花楼,*楼,便在这温柔坊中。*楼已经蝉联五年的花魁宝座,是以神都的贵族少年郎们都往这里跑,使得温柔坊十分繁荣,而且又因为温柔坊靠近南市,这里也成为了必经之路之一。
行人如织,或潇洒自如,或意气风发,或懒懒散散,或匆匆忙忙。小摊小贩们的吆喝,货郎那忽而高亢的吼叫,还有那两旁花楼上那涂脂抹粉的姐儿,那一声声轻轻呼唤,把那少年郎骨头都叫酥了……
但卫遂忠心中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些,他有些彷徨,他有那么一丝的愤怒,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这是这些年做侍御史养成的习惯,即使在来俊臣面前,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装成一条咬人的狗。
他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但如今这个身份对于那神秘使者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后,他真的有些失落了。他不知道对方的能量有多大,也不知道为何到最后那个丑陋的女人为何没有说出任务。
卫遂忠有些愤怒了,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冷静得都连他感到诧异。
行路人,用足音代替叹息!
顿时,卫遂忠仿佛抓住了什么,他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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