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此心,至今依旧。刚才老衲更劝服了千山兄弟,只要姑娘肯答应跟咱们合作,从前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大家仍然是好朋友。”
苹儿哼道:“你倒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其实目的还不是为了想得到传说中的财富宝藏,以为我不知道?”
枯禅和尚哈哈笑道:“就算是这样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也没有什么可耻的,姑娘千里迢迢而来,难道不是为了那笔宝藏?”
苹儿道:“哼!我是为了报灭门血仇,谁希罕什么宝藏财富。”
枯禅和尚笑道:“这有什么不同?所谓:恩仇快人意,财帛动人心。彼此目的虽略有差异,要去的却是同一个地方,岂不是应该互相协助?”
苹儿道:“你去寻你的宝藏,我去报我的血仇,各不相干,何必废话。”
“姑娘是心直口快之人,老衲也就不必隐瞒了,说实在话,咱们尚未见过‘祸水双侣’,不知道宝藏所在,正感无从着手……”
苹儿接口道:“我也老实告诉你吧!咱们也不知道金蚯蚓宫的确实所在——”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说漏了嘴,连忙住口。
枯禅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道:“那金蚯蚓宫,就是祸水双侣的来处么?”
苹儿无奈,只得支吾道:“听说是的,究竟是否真叫这个名字,我就不太清楚了。”
枯禅和尚又问道:“姑娘千里西行,想必正是要去那金蚯蚓宫吧?”
苹儿忙道:“咱们并不知道金蚯蚓宫在什么地方,只不过随便走走,希望能够打听到一点线索而已。”
枯禅和尚阴沉地笑道:“老衲却希望姑娘不必支吾推诿,须知合作对彼此有利,如果各存私心,姑娘和令友就难免要吃眼前亏了。”
苹儿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
枯禅和尚渐渐收敛了笑容,冷声道:“韩姑娘,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到事情的利弊得失,一个人生死虽是小事,父仇却不共戴天,你一死不要紧,谁还替你去报那灭门血仇呢?再说,令友盛彦生和纪小龙都在老衲手中,姑娘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难道也不顾朋友的性命?”
苹儿厉声道:“你想威胁我吗?”
枯禅和尚道:“老衲本是要与姑娘为友,无奈姑娘执意拒人千里之外,如果有任何不幸后果,老衲也无能为力了。”
毒寡妇白秀贞接口道:“既然不是朋友,咱们就要算算当年的旧帐。”
甘宁也道:“大师不必再管这件事了,把她交给咱们兄妹吧!”
尹世昌阴笑道:“三妹、四弟,咱们也不用杀她,只把她衣服剥光,抛入枯树林里,让她活活被食人蚂蚁咬死。”
吕不欢“嘿”地哼了一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动手等什么?”
说着,巨掌一伸,把苹儿提了起来,一只手就来解她的衣钮。
苹儿急得大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死不要脸的东西,我变鬼也饶不了你们……”
尹世昌吃吃笑道:“等你变了鬼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叫你先尝尝变鬼以前的滋味。”
那吕不欢也不说话,只顾伸出鸡爪般的手指,一粒一粒解着苹儿衣襟上的钮扣。
偏偏他外号“六指丧门”,每只手只有三根手指,女孩子衣服上的盘花钮扣又不容易解开,折腾了半响,才解开了两粒,苹儿已羞得险些昏过去了。
尹世昌催促道:“老二,能不能快一些?外面许多师父沙弥等着开眼界哩!他们只怕一辈子都没看见过赤条条的姑娘……”
苹儿心惊胆颤,又无法抗拒,迫不得已,只好哀求道:“求求你们一刀杀了我吧!不要用这种下流手段……”
尹世昌摇摇头道:“咱们最重恩怨分明,当年杀死咱们三妹夫的是你父亲,所以咱们也不愿亲手杀你。”
说着话,吕不欢已将苹儿外衣解开大半,露出了系身肚兜。
苹儿一急,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嘶声叫道:“枯禅大师,你也是成名高人,这儿更是佛门净地,你就眼看着他们羞辱一个女孩子,不说一句公道话么?”
枯禅大师双手合十,低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也讲因果报应,这是姑娘咎由自取,老衲实在爱莫能助。”
苹儿泪如雨下,大叫道:“云表哥!……你为什么还不快来……”
轩辕十二妖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过口,这时,柳天鹤忽向欧阳玉娇暗暗递个眼色,低声道:“是时候了。”
欧阳玉娇遽步而出,探手拦住了吕不欢,含笑道:“吕二哥请慢动手,容小妹说个情,如何?”
吕不欢冷声道:“你要怎样?”
欧阳玉娇笑道:“常言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妹的意思,是要向四位讨个情面,替你们两家化解旧仇。”
尹世昌道:“柳夫人自信化解得了么?”
欧阳玉娇道:“小妹愿尽力一试,如果无法化解,再任凭四位处置。”
于是,由吕不欢手中接过苹儿,一面替她掩上衣襟,一面爱怜地代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小妹子,不是我做老大姊的倚老卖老数说你,一个人做事,要懂得通权达变,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固执呢?咱们女人家,身子的清白比性命还重要,你想想,真要被剥光了身子抛去喂毒蚁,别提万蚁钻心那种痛苦,就是羞也羞死了。”
苹儿哽咽不能成声,伏在欧阳玉娇怀里抽搐痛哭。
欧阳玉娇用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又道:“枯禅大师对你是一番好意,只要你说出金蚯蚓宫在什么地方,不仅旧仇一笔勾销,大伙儿更可以同心协力对付强敌,你的灭门大仇得报,又能分享宝藏,重振家园,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再说,金蚯蚓宫杀了你全家满门,此仇不共戴天,你又何必替它保守秘密?说出它的位置,于你无损,反而有利,你为什么不说?”
苹儿哽声道:“不是我不肯说,我确实不知道。”
欧阳玉娇道:“详细位置不知道,大略方位总是知道的吧?”
苹儿低头不答。
欧阳玉娇接着道:“妹妹是聪明人,千万不要做傻事,须知你纵然不说,大不了多花费些时日,他们一样会找得到的,眼前的羞辱,却无人能够代替你。”
苹儿轻叹了一口气,道:“信不信由你,咱们只听说在阿尔金山,其他的就真正不知道了。”
欧阳玉娇紧接着又问:“阿尔金山那么大,总该有个地名范围,才好寻访打听呀?”
苹儿摇头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欧阳玉娇耸耸肩道:“我这做老大姊的一片诚意想帮你的忙,既然你连我也不相信,这样吞吞吐吐不肯直说,我也只好不再过问啦!”
苹儿急道:“我委实只知道这么多,你还叫我说什么?”
欧阳玉娇故意沉吟了一会,道:“好吧!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若答应,就表示你没有隐瞒。”
苹儿道:“什么事?”
欧阳玉娇道:“你使用的这种两头怪剑,是谁教你的?如果你愿意把这套剑法告诉大家,便证明你诚心化敌为友,再没有保留秘密,老大姊也保证无人会为难你,从今以后,大家都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爱护,你意下如何?”
苹儿愕然道:“这——”
欧阳玉娇知道:“你别误会,咱们可不是想学你这套剑法,只不过觉得这剑形状古怪,有些好奇罢了。这是你明心迹的机会……”
苹儿苦笑一声,道:“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双镝剑根本没有什么剑法。”
欧阳玉娇道:“世上用剑的人都有独门剑法,何况这种特制的怪剑?你不愿意说出来,足见刚才的话也有隐瞒,岂非存心使我这老大姊为难么?”
苹儿叹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一定不肯相信,叫我怎么办?”
欧阳玉娇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帮你说话了。”
吕不欢哼道:“柳大嫂不要多费口舌了,还是把她交给咱们兄妹吧!”说着,又向苹儿走过来。
苹儿急叫道:“欧阳姊姊,你不能撒手不管啊!我真的没有半句隐瞒了,双镝剑只有用剑的手法,的确没有剑法招式……”
欧阳玉娇冷冷道:“那你就赶快把用剑的手法说出来呀!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吕不欢那鸡爪般的手掌已经探了过来,一把抓住苹儿的颈脖子,阴森地道:“不说就算了,咱们也不耐烦跟她磨牙齿!”
苹儿心胆俱裂,惊呼失声……
正在纷乱,一名僧人忽然气急败坏奔了进来,颤声道:“启禀方丈,地牢中的纪小龙被人救走了。”
枯禅和尚一怔,道:“什么人敢闯进地牢,守牢的人呢?”
那僧人道:“来的是个少年人,守牢弟子被伤了十几个人,掌法师兄当场战死……”
枯禅和尚猛的一顿寒铁禅杖,叱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传令鸣钟,全寺戒备搜索,谅他还没有去远。”
那僧人应诺着尚未离去,寺内已传来一阵急剧的钟声。
钟声才起,另一名僧人已踉跄奔进石屋,喘息着报道:“启禀方丈,寺前来了两个和尚,要求挂单……”
枯禅和尚喝道:“混帐东西,你不会拒绝他们吗?”
那僧人呐呐道:“弟子已经拒绝他们,谁知他们竟动手打了进来,知客师兄抵挡不住,被打伤了三十多人,连佛殿里的神像也被他们打得稀烂,现在正嚷着要放火烧房子,求方丈亲自退敌……”
枯禅和尚变色道:“竟有这种事?”
柳天鹤奋然道:“不用大师亲往,柳某不才,愿率轩辕诸友,去把那两个秃驴生擒了来。”他一时说顺了口,忘了枯禅也是和尚,居然“当着和尚骂秃驴”起来。
枯禅和尚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只摇了摇手,又问报讯僧人道:“你可知道那两人的来历?”
报讯僧人答道:“他们自称是大觉禅院来的。”
枯禅和尚道:“来人是否也使用双镝怪剑?”
报讯僧人道:“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枯禅和尚脸上掠过一丝惊容,吩咐道:“此地暂由欧阳施主负责,再留下五十名弓弩手把守吊桥,以防盛彦生脱逃。其余诸位随老衲同去会会那两名高人。”
欧阳玉娇应道:“大师放心去吧!趁这时候,小妹正好再劝劝这位韩家妹子。”
枯禅和尚亲率群邪赶往前寺,苹儿总算暂时躲过了受辱的厄运,痛定思痛,余悸犹存,想到海云只顾去援救小龙,撇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以致遭此羞辱,心里又悲又恨,泪水越发如溃堤之河,难以抑止。
欧阳玉娇又堆了一脸笑,假意温语劝慰道:“好妹妹快别难过了,趁现在只有咱们姊妹俩,你倒是告诉大姊一句实话,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决不会告诉他们。”
苹儿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叫我再说什么?”
欧阳玉娇眼珠子一阵转动,忽然悄声道:“姊姊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子看待,有什么话,你可别瞒我,刚才来的那两个和尚,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苹儿道:“他们既然自称是大觉禅院来的,想必是悟非和悟果了。”
欧阳玉娇道:“悟非和悟果又是何许人?”
苹儿道:“说来你或许认识,他们未出家做和尚以前,就是有名的‘岭南二凶’。”
欧阳玉娇闻言一震,哑声道:“莫非是‘海南人屠’陶涛和‘吃人魔’樊破天?”
苹儿道:“正是他们。”
欧阳玉娇骇然道:“你怎会认识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苹儿道:“他们早已改邪归正了,现在是我方姑姑的徒弟。”
欧阳玉娇忙道:“方姑姑又是谁?”
苹儿道:“方姑姑就是大觉禅院的主人,我们的双镝剑法,就是方姑姑的哥哥传授的……此中关系太复杂了,一时也说不清楚。”
欧阳玉娇脸色晴阴不定,沉吟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有件事,姊姊我早想跟你商议了,只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苹儿道:“有话但请明说,只要我力量办得到的,一定帮你。”
欧阳玉娇又长叹一声,说道:“其实咱们夫妻和轩辕诸友,也早有改邪归正的愿望,只因被枯禅和尚胁迫,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如今陷在泥沼里,想自拔已经难了。”
苹儿大喜道:“这话当真么?”
欧阳玉娇道:“姊姊何必骗你,譬如说吧!像千山四煞这种穷凶极恶之辈,姊姊我就看他们不顺眼,咱们都是女孩儿家,刚才我见他们要将你剥光衣服,肆意凌辱,心里就生气,所以才出面打这个抱不平。”
苹儿道:“姊姊既有此心,何不就跟他们决裂?”
欧阳玉娇摇摇头道:“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你年纪还轻,哪里想得到一旦踏上贼船,再抽身的难处。”
苹儿道:“你有什么困难呢?”
欧阳玉娇道:“所谓正邪之分,不能仅凭一句话,必须要有确实的行动,干出几件轰轰烈烈的事绩,才能获得正道中人士的谅解,这话你说对不对?”
苹儿道:“对!”
欧阳玉娇道:“这就是最大的难处。正如一个做过贼的人,便终身染上了污名,若说他以后洗手不干了,谁会相信?只要有人失窃,一定会先怀疑是他干的,他纵有改过向善的心愿,若无立功赎罪的机会,也是枉然。”
苹儿点头道:“不错,事实确是如此。但要寻求赎罪补过的机会,也并不是什么绝顶难事呀!”
欧阳玉娇仰面长吁道:“不瞒你说,咱们轩辕十二友平时极少涉足江湖,早有向善之意,此次听说祸水双侣带来武林杀劫,认为正是赎罪扬名的大好机会,才毅然出山,卷入了这场纷争,实际上,咱们何尝是为了什么宝藏财富,只不过想藉此机会,为武林苍生祛祸造福,干一次轰轰烈烈的义举,使人相信轩辕十二友不再是邪恶之辈。”
说到这里,又长叹一声道:“唉!谁知老天爷竟不肯原谅咱们这些迷途知返的可怜人,铁门庄一役,十二友中折亡了三人,仍然难获世人谅解,看来这份心愿,只能抱憾终生,与草木同朽了……”
说着,频频以袖拭目,大有意冷心灰,不胜悲怆之慨。
苹儿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见她说得这般凄苦,不禁大感同情,便道:“姊姊果真有向善的决心,何不随咱们同往阿尔金山,破灭金蚯蚓宫为武林除害?”
欧阳玉娇道:“这正是姊姊求之不得的,可是,咱们对金蚯蚓宫一无所知,那阿尔金山又幅员广阔,纵然去了,犹如大海捞针,何时才能寻到金蚯蚓宫呢?”
苹儿低声说道:“实对你说吧!咱们已经获得确实消息,金蚯蚓宫就在阿尔金山的金霞岭,而且知道那儿是一处金矿,相信不难寻找。”
欧阳玉娇闪目道:“这消息靠得住么?”
苹儿正色道:“当然靠得住,告诉咱们这些消息的人,就是——”
刚说到这里,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叱声音。
欧阳玉娇道:“可能是枯禅和尚来了,咱们刚才所谈的话,你暂时不要泄漏,且等见机行事。”
苹儿急道:“姊姊,你现在先替我解开穴道好么?”
欧阳玉娇轻轻道:“不用性急,到时候我自然会助你脱身,现在你多委屈一下吧!”
她不仅未替苹儿解开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