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在南阳,先送你们去微山湖。”
姚统领道:“如果在这儿卸货,岂能瞒得过船帮?”
姓秦的锦衣人道:“那就索性将盐货全买下来,待起旋之后,再倾入湖中就成了。”
姚统领道:“晤,这倒不失为可行的办法,但要注意一点,事须秘密,不能泄漏半点风声。”
锦衣人道:“姚兄放心,船只的事我自会料理,这一二日内,兄弟们住在店里还望二位多加管束,别露出行藏才好。”
姓包的副统领道:“依我说,何必还等甚么载盐的货船,干脆用武力强夺两艘空船,岂不省事?”
姚统领道:“不行。聂总护法特别吩咐过,那和尚不是易与之辈,只能暗中下手,不能打草惊蛇。如果强夺船只,只怕咱们没到,和尚早就得到了消息了。”
包副统领又道:“那咱们且趁候船这几日,设法先解决了海云那小子,以兔他从中得事。”
姚统领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只奉命对付大觉禅院,其他的事,还是等聂总护法到了再说吧。”
那锦衣人叹声道:“姚兄,我倒觉得老包的意见很对,如能除去那小子,对咱们觅船的行动方便不少,况且,他既然佩着双镝剑,与大觉禅院必然有关系,预先除去他,也算是执行命令……”
姚统领仍然摇头道:“我岂不知道他和大觉禅院有关系?但如今聂总护法不在,一切总以谨慎为上,这几天,咱们只在店内等候船只,不许离店一步,节外生枝的事最好少惹。”
忽然压低声音接过:“老秦,你知不知道,此次聂总护法亲自押送铁皮书生谭人杰回它,是为了什么?”
锦衣人道:“为了什么?”
姚统领声音更降低了许多,三颗头凑在了一处,耳语这般密谈海云听不真切,鼻子向前移伸,不知不觉已探出石级边缘之外了。
隐约似乎听见姚统领的断续语句道:“……成功之后…,出关··那时天下武林……姓海的又何足道哉,…··”
正全神在注意倾听,不料术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叫道:“内掌柜,开一开门!”
海云一惊,急忙缩身,一个不留神,同着撞着石壁,一片石砂籁派滚落,顿时惊动了下面三个人。那锦衣人一扬头,瞥见海云半截衣角,立即长身而起,喝问道:“什么人?”
海云情知不妙,身形飞快的扑向木门,手起掌落,拍断了门闩,急急将门拉开。门外站着一名伙计,还傻得得的将一碗滚烫的鲤鱼汤递了过来,道:“汤来了——”海云伸手接过汤碗,顺势一脚,将那伙计踢了个“元宝大翻身”,刚冲出木门,背上已中了一剑。
幸亏他身上穿着“铁皮衣”,那一剑只刺破了外衫,并未伤及肌皮,饶是如此,也使他赫出一身冷汗。
海云无暇回顾,一反手,把那碗鲤鱼汤向后泼了过去,同时探臂撤剑,旋风般冲进厨房。只听身后一声呼喝道:“有贼!快些截住他!”
厨房里几名厨师都停止做菜,有的提着锅铲,有的操起切肉刀,纷纷问道:“那里有贼?那里有贼?”
海云回手指着道:“在地窖里偷酒,快去抓,别让他逃了。”
口里说着,人已穿出院门,一提气,上了屋顶。
几名厨师未逞细想,一齐奔向地窖,恰好和姚统领等人懂个正着,登时乱成一团……
海云得此空隙,飞身越出院墙,一溜烟冲进横街檐下,籍夜色掩护,脱身而去。
转过数条街巷,不见有人追赶,才长吁了一口气,停下休息.片刻之后,小龙也悄悄跟至,急问道:“怎么会被他们发觉了?。
海云道:“好险,若非铁皮衣,今夜真脱不了身。不过,险虽险,总算不虚此行。”
于是,便把窃听到的秘密,大略向小龙说了一遍。
小龙骇然道:“他们竟带着‘霹雳珠’,这是打算将大觉禅院炸成灰了。”
海云道:“咱们既已知道这个秘密,倒也无足畏惧了,我耽心的是他们发觉秘密泄露,很可能会改变计划提前下手,咱们必须尽快把这消息通知大觉禅院才好。”
小龙道:“他们没有船,怎能提前下手?”
海云道:“那姓秦的在这里潜伏已久,与船帮中人很熟,如果他决心要弄两艘船,还是有办法弄到的。”
小龙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赶快动身到大觉禅院送信去吧!”
海云道:“咱们只能一个人去报讯,仍须留下一个在这儿继续跟踪监视,否则,便无法和黄老夫子联络,以前的计划就难实行了。”
小龙霎霎眼睛,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去报讯?”
海云道:“你如愿意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小龙道:“我不知道大觉禅院在什么位置?”
海云道:“这容易,悟非他们有地图留在这儿,你可以复绘一份带去,另外我再写封信由你带去见金钱豹子刘福根,他会替你安排船只。”
小龙道:“刘福根就在此地,何用写信?”
海云道:“这两三天内,我不想跟他见面,以兔被那姓秦的认出来。”
小龙默然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快些写信吧,我夭一亮,就去见刘福根去。不过,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务必要小心谨慎,千万别再像今夜这样冒险了。”
两人身边都无纸笔文具,于是在附近寻了一家小客店,要了一间房子,借用纸笔,绘图修书。
信写好,天色也亮了,小龙揣好书信,与海云作别,独自去寻金钱豹子刘福根。
海云一夜未睡,料想金蚯蚓宫门下白天多半不会有什么行动,便和衣卧下,著以休息。
谁知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小龙忽又气急败坏奔了回来,连声道:“快些起来,不好了!不好了……”
海云诧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龙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喘息着道:“刚才我从码头经过,看见一个人——”
小龙道:“很像你那位姓韩的表妹。”
海云吃惊道:“谁?”
海云骇然道:“你是说苹儿?”
小龙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她,我看见她独自从一艘小船上下来,走进了醉仙楼酒店。”
海云听了这话,险些失声惊呼起来,忙问道:“你认清楚了,真的是她?”
第五十章 意外难题
小龙道:“上次在玉田客栈中见过一面,我还记得她的模样,十六七岁.梳两条粗辫子,右颊上有个很深的酒窝……”
海云道:“果然是她。你怎么不挡住她,竟让她跑进醉仙楼去了呢?”
小龙道:“我起初认不实在,不敢冒然招呼她,后来确定是她,准备上前招呼,她已经进楼去了。”
海云跌足道:“糟!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偏偏又闯进贼窝里?”
小龙道:“最奇怪是她独自一个人,竟驾着一艘单桅帆船,会不会是特地来寻你的?”海云挥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由客栈到湖边码头,两人几乎是奔跑去的,但接近码头区域,路上行人渐多,只得放缓了脚步,海云内心焦急,额上已渗出冷汗。
抵达码头,果然远远就望见那艘单桅小帆船。
原来停泊在码头边的船只,都已奉到船帮通知,驶去湖心抛锚待命了,是以那帆船虽小,此时却显得极为醒目。
海云见帆船停靠的地方,距离“醉仙楼”不过半箭之遥,自己不便走得太近,于是轻轻对小龙说道:“你过去看看,苹儿还在回报道:“在里面。”
海云道:“在里面干什么?”
“她在吃面,另外一个胖女人正和她说话,好像正在套问她的来历。”
海云跺脚道:“不好。那胖女人是姓秦的妻子,也是金蚯蚓宫的眼线,苹儿又口没遮挡,只怕要自投罗网了。”
小龙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了,咱们索性去叫她出来,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不敢怎么样。”
海云摇头道:“这样一来,前功尽弃,未免可惜,同时也太危险……”
小龙道:“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在对方手中。”
海云道:“你先别急,让我想想看。”
正在苦无善策,忽见门帘掀起,几个人从醉仙楼鱼贯走了出来。
海云眼中一亮,急忙带着小龙门退到街角暗处。
原来那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苹儿,后面紧随着秦掌拒夫妇和一名伙计,一行四人,向小船泊靠处缓步走去。
小龙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云望见苹儿一路谈笑风声,似与秦掌柜夫妇十分熟识,不禁瞠目摇头,如坠五里雾中。
苹儿等四个人走到小船边,指点着船只,似在讨论什么,接着,那伙计又攀到船上,检机风帆浆索等物,显得很郑重的样子。
小龙忍不住了,低声道:“我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没待海云阴挡,已闪身而出。
适巧有人由街上经过,小龙个儿矮,借那人身子遮掩,悄悄趋近码头,在下风位置蹲了下来,假作眺望湖面,暗地凝神倾听着。
只听那胖女人正“呷呷”干笑道:“……韩家妹子,你真是个爽快人。放心吧!咱们只借用一天半夜的,明儿一早,就原物奉还,绝对碍不了你的大事。”
苹儿道:“那就成了,只要你们不嫌船小,尽管拿去用吧,反正它闲着也是闲着。”
胖女人一面道谢,一面又笑道:“大妹子,你真是咱们的大恩人了。为了替我娘家送这点礼物,差点没把人急死,眼看着我爹爹寿期快到了,偏生就寻不到船只,这儿的船帮可厉害呢!宁可让船空着,也不肯租给咱们,大妹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苹儿诧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他们不讲理?”
胖女人道:“听说是被一家大字号商家全包去了,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那儿还讲理?”
苹几点点头道:“船尽管用,但你们答应过我,可得帮我打听我表哥的消息。”
胖女人连声道:“这还用吩咐吗?咱们立刻就派人去打听,令表兄若从这里经过,必定瞒不过咱们。”
又回头向秦掌柜叮嘱道:“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忘了,赶快派人去打听呀!”
秦掌柜忙应道:“绝不会忘记的,韩姑娘的令表兄可姓海,名叫海云?”
苹儿道:“不错。但他也可能改用别的姓名,反正你记住,他是二十岁,个子瘦瘦高高的,颈下挂着一柄好像铁棒似的怪剑,而且,有个梳冲天辫子的男孩子跟他一路同行……”
小龙听到这里,不自觉伸手一摸头上的冲天辫子,再也不敢继续窃听下去了,急忙起身,两手抱着头奔了回来。
海云问道:“他们谈些什么?”
小龙叹道:“唉!别提了。你这位宝贝表妹,不仅将船借给他们使用,更把咱们的姓名模样,全告诉了人家,只差没有绘影图形,悬赏捉拿了。”
海云听了小龙复述的经过,也气得顿足叹气,却见苹儿已和姓秦的夫妇又向醉仙楼走了回去小龙道:“现在怎么办?还要我去大觉禅院送信么海云沉吟了一下,道:“且等一等,咱们得设法先把苹儿救出来。”
小龙苦笑道:“怎么救法?难道咱们两人打进醉仙楼去?”
海云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匆匆走了。
小龙急急拆散了发辫,将头发弄乱,又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然后在街角落里蹲下来,眼巴巴望着醉仙楼和那艘小船,街角有个竹篓,里面全是垃圾脏物,蚊蝇飞扬,臭味扑鼻,小龙蓬头垢面地蹲在旁边,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叫化子。
时已近午,街上行人越来越多,醉仙楼也渐渐热闹起来,食客进出频繁,只不见苹儿的人影。
小龙守候足有顿饭光景,仍未见海云返回,却无意发现湖中有一条双帆快船,正向岸边驶来。
那条船舷浅舟轻,快逾奔马,看来不像是属于本地船帮的船只。
小龙正觉诧异,突闻人声喧哗,竟有两个无赖在醉仙楼门前扭扯撕打起来。仿佛听见是其中一个在路上捡到一块银子,另一个要分赃,一言不合,就动了武,引得路人纷纷围观,都向醉仙楼前争看热闹。
小龙心中一动,暗想: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何不趁乱进去寻找苹儿?
他刚站起身子,忽然有人从后面蜇过来,塞给他一只铁桶,同对低声道:“快去点火烧船,事完到后街巷口等我。”说话的声音竟是海云。
小龙惊喜道:“这桶里是什么?”
海云道:“桐油。”话未毕,人已大步挤入人群中去了。
这时,码头附近的人都被打架的场面吸引,谁也没注意那艘空船。小龙提着满满一桶桐油,顺利的跃入船中,立即泼油引火,刹时间,船上便冒起浓烟。
海云在人群中大声喊道:“不好了,船上失火啦!”
这一声喊,惊动了满街看热闹的闲人,顿时呼叫四起,都涌向码头,有人想下船扑救,有人便松解缆绳。
那处秦的掌柜闻声奔出来,不禁大吃一惊,忙喝道:“不许松缆!大家快帮忙救火!”
第五十一章 邀天之幸
海云趁乱叫道:“快救火呀,店里有水桶木盆,快去拿呀!”
众人正苦无盛水的工具,听了这话,立即纷纷奔入仙楼,连锅、盆、水缸、酒缸都搬了出来海云随着人群挤进店内,扬目四顾,不见苹儿,甚至连那胖女人也不知去向,连地窖密室全找遍了,仍然人影渺茫。
酒楼中别无藏身的地方,那一定被胖女人带去后面客栈内了。
海云飞步穿过厨房,推推那扇通后院的小门,果然已经由外面反拴住。
他横横心,飞起一脚将小门踢开,向几名在厨房内寻觅盆桶的闲汉招招手,道:“后院有许多木桶,大家随我去拿。”
其实,那些闲汉只不过打着救火的幌子,存心混水摸鱼,捞点值钱的东西,听了这话,连忙答应跟了上来。
谁知才跨过院门,忽听一声冷喝:“站住!”
海云猛抬头,心里暗叫“苦也”,原来门内早已环立十余条人影,赫然竟是姚统领和手下十三名黄衣剑手。
海云还想利用那几名闲汉管自己掩护,身于刚一缩,“蓬”的一声,身后木门竟已关闭了。
那几名用汉兀自理直气壮道:“咱们是来寻木桶救火的,你…·你们这是干啥?
姚统领冷哼了一声,道:“趁火打劫,死有余辜,杀!”
“杀”字出口,剑光闪处,四名跟随海云到后院来的闲汉。也已鲜血飞溅,中剑倒毙。
海云站在最前面,却分毫未伤,他甚至连吃惊都来不及,后面四人已经全被杀死,更不用说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了。
姚统领目光凝住在海云脸上,缓缓就道:“海少侠,咱们知道你不是趁火打劫来的,现在你是愿意束手就擒?还是打算拔剑一战?”
海云明知绝无脱身的的希望了,心清反而镇定下来,仰面淡淡一笑道:“我若打算拔剑一战,诸位只怕也不会容我把剑拔出来吧?”
姚统领道:“你若自信能快过姚某的出鞘一剑,就尽管拔剑出手。
海云耸耸肩道:“这么说,我除了束手就擒之外,根本已别无选择了。”
姚统领道:“换了别人,纵愿束手就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