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上面贴着都柏林包办全部旅行用品商店的标签。他以为在到达停车场,找到在
那儿等候他的两位团本部的主官之前,很有可能就被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人给干
掉了。
但是他那一天和第二天都死里逃生,安然无恙。哈里很快地就习惯了贝尔法斯
特、德里、费马纳和南阿尔马的生活。爱尔兰事实上是个爱好和平的地方,住在贫
民区外面大部分的居民,除了在电视上,从未见过任何意外事件。乡间的美景和人
民的文雅幽默、他们一切的宗教和政治信仰,很快地又赢得了一位钦佩者。而且他
和伊丽莎白曾经开着出租游艇在景色迷人的费马纳湖上度假,每天晚上停泊在一个
不同的村庄,在当地的酒吧里与乡民们共同把酒言欢,谈天说笑。
在哥伦比亚住了三个星期,他已经知道虽然这里的景色完全不同,不过这里的
人民却和爱尔兰人有很多相同的特色。他马上就从他们的举止中,不用明说,发现
到他们对暴力深恶痛绝,对那些将暴力加清到他们身上的人,除了藐视之外全无任
何好感。
然而,就像北爱尔兰的六个郡里面,有爱尔兰共和军激进
派,以及新教徒的乌尔斯特行动团,乌尔斯特自由战士和乌尔斯特志愿军等这
些杀人成痛的变态浪漫主义者一样,那些宽容好客、本质温和的哥伦比亚人却长期
遭受着各种不同性质的集团组织(一再地分裂为更多的竞争派系),包括亲共的革
命武装力量游击队、古巴支持的民族解放军、信仰毛泽东主义的人民解放军和一大
群的乡村土匪和都市犯罪帮派都有管道可以分享经由古柯硷和大麻获取的金钱的这
些人马的蹂躏。除了这些五花八门的非官方右翼敢死队之外,还有神经过敏的,以
开枪为乐的,被征召入伍的青少年士兵们在各个街头巷尾上,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私
人保镖,以及许多秘密警察和特工的队伍,再加上许多公民私下也带着手枪以便防
身,问题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福特暗忖道。
然而……他眺望港湾的那边,仍然注视着那只温和优雅的苍鹭。由于天气非常
潮湿,他觉得汗水顺着脊梁直往下流,一边听着类似曼波的新拉丁音乐,它的低音
基调均匀而又懒洋洋地敲打者。这个哥伦比亚,倒还不错。
波哥大一直让人觉得非常危险,好像没有伤痕叠叠的贝鲁特。不过卡塔赫纳这
个乡镇,是那么的……宁静。没错,在许多街角处都有武装警察,没错,他也曾经
在几个车辆检查站被赶下他的雷诺9 型汽车,但是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乡镇啊!这
个古老的乡镇是建筑在各种不同的要塞之上,和许多碉堡之中。他所住的旅社很舒
适。加勒比族的当地人谦恭有利,相当幽默。
女孩子们嘛……哥伦比亚的女孩子们,毫无疑问是整个南美洲当中最妩媚迷人
的。她们卖弄风情,而且似乎都相信性爱是一种乐趣这样一个相当荒唐的说法,讨
厌过份拘谨的欧洲人和美国优。
他点了根香烟,松弛一下,又看了看了表。他在波哥大收到的那通使用相当得
体的密码的电报,意思是:带上你二、三天之内可能需要的用品离开此地,塔飞机
去卡塔赫纳。到卡比拉。德玛尔旅馆登记住宿。第二天,如果你绝对有把握没被人
跟踪或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就在午餐时去佩斯卡俱乐部点一杯多斯埃克斯啤酒。
买一包野马香烟,再要两份菜单。有一位阿曼多。
托里斯。特加达先生会来跟你共同用餐。他是一个在秘鲁的朋友安德里斯。奎
萨达的妻子的兄弟。她的名字叫莉迪亚。你上次在利马的奎萨达家的圣诞节舞会上,
曾和她见过面。
当他抽着野马香烟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休闲地走进露天餐馆,在桌子中间
穿梭前进。他穿了一条亚麻裤子,一件条纹棉衬衫垂在裤子外面,脖子上围着一条
领巾,打了一个有点像海盗装扮的领结。
不出哈里。福特所料,阿曼多。托里斯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秘密情报局的指挥
官戴维。贾丁。
贾丁的西班牙语与哈里的一样无懈可击,两个人的角色扮演得——无论对哪个
感兴趣的窃听者来说——轻松自如。他们先点了一份乌贼炒洋葱,然后又各点了一
份塞巴斯蒂安。德巴塞帝略海鲜。这些都是现捞的各种生猛海鲜,佩斯卡俱乐部也
因此而扬名在外。
他们谈论着阿曼多的妹妹莉迪亚和秘鲁的社交话题,贾丁漫不经心地在米黄色
的菜单背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好几页,包括要塞堡垒的简要历史和当地的旅游资讯。
这是戴维。贾了用他简明的草书在传达给哈里。福特一份综合任务讲解,教他如何
担任“科里达行动”的主角去进行工作,去引起帕布罗。思维加多的注意。这个简
报,虽然像所有良好的简报一样的简明扼要,还是使两人花了比一顿饭还要长的时
间才传达完毕。
一位上了年纪的高大侍者,给他们端来了咖啡和两杯啤酒,
告退之后——这就使两个人在这顿饭各喝了三杯啤酒——哈里。福特陷入深思,
抽出了一根香烟,然后想起了该有的礼貌,赶紧再拿一根递给他的上司。贾丁接过
烟,拿出一个上面刻着秘鲁足球队商标的齐波打火机。
哈里把烟吐出,贾丁看了他一眼。他原先以为这个年轻人对刚才命令他做的事
情会大吃一惊。不过他曾经对龙尼。萨波多说过什么话?他不是慈光会里怜悯敌人
的小修女。
“我要绝对确定我有权……”那位特种航空队的人回答说。
“是啊,我也认为应该这样,我的朋友。”贾了朝四周看了一眼,举起一只手,
向传者做了个他需要一个烟灰缸的手势。
哈里。福特轻轻点了一下菜单上龙飞凤舞中的一部分说:“这应该是相当确定
吧!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我听说,当然是秘密消息,我们共同的朋友也在打听这件事情。这是他现在
稍微需要摆出的一个……姿态。如果你能捷足先登的话那就太好了。”
“你想他会知道?我的动机和他一样?如果我干了这件事情?他为什么会这么
有兴趣?想摸清我的底细吗?”
“我亲爱的卡洛斯……我一点都不怀疑。”当传者将两个干净的烟灰缸放在桌
子上的时候,他笑着说了声“谢谢”。传者走开了。贾丁和哈里。福特四目相视。
哈里。福特有点迫不急待,这不但可以了解,而且是个好兆头。一个不会激励的特
工,无论对他自己或对他的上司来说,都是个缺点。“我们对付这种事情又不是外
行。像我们这位朋友这样的人,值得庆幸的是,是可以料得到的。相信我的话,只
要你先发制人,济慈先生(济慈是他们在这一次的行动中为帕布罗。恩维加多所取
的代号)会想要跟你交朋友的。这个人,你要知道,他可是相当与众不同的人物。
还确有幽默感。“
哈里皱了皱眉头,还真是第一次领略到那种恐惧……那种随时都伴随着一位孤
军作战的特工的害怕。关于这一次的行动还有些别的事情没有让他知道。“你认识
他……?你认识他,对不对?”
“不太熟。不过我们碰过几次面。有一次是在足球赛场,另外还有一次是在他
妻子的妹妹那里……”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他们听着类似曼波的新拉丁音乐慢吞吞的节拍,和港湾餐
馆边缘的一张长长的桌子旁边三对夫妻的朗朗笑声。
后来这位年轻人摇摇头说:“是啊!你经常都让我大吃一惊贾丁淡淡一笑,觉
得自己渐渐开始敬重哈里。福特了。这位行伍出身的人,有些自己的风格,智力过
人,还有点冷漠的幽默感。他相信他的选择是对的,而且有正确的理由。他不准备
考虑那些也许是错误的理由。
“你需要任何东西,”他说道,“我希望你去找这个人。”
接着,他交给福特一张商业名片,上面用西班牙文写的名字是哈维尔。雷蒙,
公共关系和商业顾问,还有在波哥大的电话号码。
“他是我们在当地的后援和可以信赖的朋友。”贾丁用“朋友”这个字眼是职
业术语,意思是完全由英国情报局支薪和清白的情报员。“他会为你提供你所需要
的任何东西。但是,不必让他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没问题……”
贾丁的内心,突然对这位羽毛渐渐丰满的特工,产生一股真正的同情。因为经
过几个月的训练和几个星期安排好他的虚伪经历之后,欢乐的时光已经结束了。坐
在世界尽头的卡塔赫纳
的一张桌子旁,是一位区域总监和一位地下特工,两个人都汗流浃背,正要把
他送到6 个到处都是古柯硷的大财主和秘密连络员的特殊文化地区,让他自生自灭,
经常都会受到虐待和突然暴毙。
“还有什么问题吗,朋友?”
“嗯。”哈里瞧了他一眼,突然变得非常难为情。“伊丽莎白好吗月他看着贾
丁,而贾丁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条徐徐离去的双桅纵帆式帆船,盯着它的引擎,
还有挂在船尾吊柱上的两个牢靠的充气救生圈,和用网状绳索固定在甲板上的小型
自转旋翼机。
几秒钟之后,戴维。贾丁看到福特那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她很好。她要我告诉你她爱你,以及诸如此类的一些……”然后他像个老朋
友似的严肃地点点头,对自己就在最近才和这位信赖他的新秀那新婚一年的妻子那
次欲死欲仙的性交所给他带来的快活,和心满意足,完全不露痕迹。
他是多么的混蛋。实际上他很可能应该辞职。这是无法逃避的惩罚。不过现在
不行。在一项行动进行得像瑞士手表一样分秒不能贻误的时候,是绝对不行的。
哈里。福特咧嘴一笑。“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的朋友,帮我照顾她。你肯
答应吗?我相信一切都是非常好的。但是有你照顾她,我,嗯,会觉得更放心。”
成功的情报员是不能纠缠在儿女私情之中的。没有人比戴维。贾丁这位最低级
的圣迈克尔和圣乔治爵士更清楚这一点。
对某一个情报员的过分关心,就会对某项任务的全部动机产生疑问和内疚。贾
丁告诫着自己,背后的汗都变冷了,这是不能宽恕的。人类的情报行动要求无比的
残忍。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像一只臭虫躲进地板的安全暗缝一样,跑去向耶稣忏悔的
原因。
他以严肃负责的目光紧紧盯着福特说:“是的,卡洛斯,我答应你。”
贾丁又转头看向那条纵帆船驶出卡塔赫纳港湾。一只巨大的苍鹭迈着优雅的步
伐在平滑如镜的海面上行走。这条船,实际上是美国毒品管制局用来监视从加勒比
海岸对外运输古柯硷的,年轻的哈里并不需要知道这件事情。
“这顿午餐你请客,还是我请客,阿曼多?”
“我想至少我还能请你吃顿午饭。”贾丁淡淡地说道,然后他向站在厨房走道
旁边的一群传者招手示意他要买单。
“还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我想应该没有了。”
发了。“
贾丁坐着没动,尽管他内心突然一阵冲动,想站起来抓住那位初出茅庐的情报
员的肩膀,握住他的手祝福他万事如意。不过,他只是朝他点点头,举起一只软弱
无力的手。
“上帝与你同在……”他用西班牙语说道。
“回头见……”福特也用西班牙语回了一句,意思类似“后会有期”。
二十个小时之后,戴维。贾丁搭英国航空公司的BA216 班机从迈阿密抵达伦敦
的希思罗机场四号候机处,这是他一年的第十四次在这里下飞机了。他在飞机上睡
得很好,跟往常一样坐的是头等舱。他坐地下铁到维多利亚站,然后沿着维多利亚
街步行二里,越过西敏寺桥,又从西敏寺桥大道走向圣乔治广场。上午八点二十分,
他在内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冲了个澡,然
后换上干净的内衣和他喜爱的威尔士亲王式的双排扣西装。
这时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立刻从私室走出来,发现是布朗洛夫人端着一壶茶
和一盘热腾腾涂上奶油的烤面包片站在那里。另外还有一叠有关当前行动的最新资
料。
“塞西莉,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
“那就自己烤该死的面包片,”他的私人助理以无可辨驳的逻辑回答道。“戴
维,你乡下的住宅收到一封很古怪的信。”
她所说的“古怪”是什么意思?里面有一颗炸弹?
“不是炸弹。是一封信。从都柏林寄来的。玛吉想知道你肯不肯让她拆开。”
玛吉是白天来农场做家事的女佣人。她丈夫去世之前,她就是他们办公室在威
尔特郡的安全藏身处的管家,的确是贾丁一家人的理想帮手。桃乐丝和她相处得很
融洽。她清白可靠,而且知道如何利用各种捷径和“公司”取得联系。
“也许她只要把它寄到泰特街给我就行了。这个玛吉,她真是爱管闲事。”
“实际上,戴维,她是根据常规处理事情。信上的笔迹让她觉得非常奇怪。就
这么一回事。她以前从来没有找我们的麻烦。除了,嗯,古巴那件事。”
“古巴事件”是指俄国国家安全局的一位少校写信寄到戴维。贾丁乡间的住宅,
通知他提防辛苦多年在圭亚那建立起来的消息管道里面的一位线民。玛吉对那封信
有种第六感,因为信封上的称谓是贾丁“司令”,背面还写着“私人函件”。看起
来有点不合常理,所以她打电话到办公室,由此救了二十个特工的性命。
因此,玛吉对那封从都柏林寄来的信的警觉,也许不应该掉以轻心。
“你说的没错,塞西莉。要她把车子开到公用电话亭,拨手这里的保密电话号
码。”
随便选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是谍报技术最基本的安全防范措施。
“我已经自作主张了。她十点零三分打电话过来。”
贾丁瞪了布朗洛夫人一眼。她也回敬了他一眼,准备对个他的抗议。他咧嘴一
笑。“做得很对。我们不应该忘记古巴喜件这个前车之鉴。”
“你看起来非常狼狈,尽管你洗完澡换上这套刚从洗衣店5 回来的干净西装也
不管用。”
“我很好。对了……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办。叫龙尼和b 尔十点十五分的时候
来到这里。还有‘科里达行动’的所有g 料。”
“我马上就去办。”她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看了一下说:“另让茶凉了。”
“谢谢你,布朗洛夫人。”
贾丁知道她喜欢听那种戏弄的训斥,暗示她太过于随便了塞西莉。布朗洛夫人
耸耸肩走开了,随手关上了门。
这位总监嘘了口气,用双手手掌根在脸上搓了搓,然后拿走文件夹和目前行动
的最新资料,企图集中起精神。不过打得盖整齐齐非常简要的句子,他也看不下去。
戴维。贾丁松开领带伸伸手臂,靠回他的皮椅子上放松了一下。这皮椅还是桃乐全
送给他的礼物。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时,他从小睡中惊醒过来时间正好是十点零四
分。他举起听筒。
“喂?”
“他们要我找个电话亭。”
是玛吉的声音。
“你已经把信打开了吗?”
“他们说我必须等你来告诉我该……”
“不错。现在可以了,现在请你把信拆开。”
他听见了纸的沙沙声和她的呼吸声,还有公用电话亭附近,某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