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冷冷瞥了赵炎一眼,却是一言不发,当赵炎发觉不对劲儿的时候,兰月已经一路疾行到达皇宫门外。
这一刻,赵炎的担忧不禁升至极限,“兰姐姐,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你怎么可以到皇宫来?”
兰月一把推开赵炎,不料却被他死死缠住手臂兰月挣扎了许久,竟是未能脱离张好好的怀抱。
“让开!”
“兰姐姐,你听我说,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不会有事儿的。”
兰月被纠缠得很了,不由勃然大怒,“赵炎!如果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兰月如同疯了一般,可是赵炎且明白她实则清醒得很,更是越发有伤。
沈述师明察暗访,却始终没有寻到张好好的踪迹,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沈述师心中的焦急,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
李昂派遣出的侍卫遍寻整个长安,也未曾传回消息,兰月闯宫被拿下了,正巧遇上赶着出宫的沈述师,便顺手将他们二人救了下来,“阿炎阿月,你们来皇宫做什么?
兰月紧紧揪住沈述师的马缰,急切问道,“沈郎君,你可知晓我家娘子去哪里了?“
沈述师自知此事瞒不下去,只得如实道来,“你家娘子今日奉诏入宫谢恩,谁知竟是在半道儿失去了踪迹。现在,我已请皇上调兵遣将调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阿月不必担忧,同阿炎一道儿回临仙阁候着,一旦有了消息,我定然派人前去告知。”
兰月瞧了瞧身后的赵炎,冷声道,“阿炎,你且先回去吧。我要同沈二郎君一道儿前去寻找娘子的下落,待有了结果自会回去。”
赵炎见兰月神情坚定,便不再多费唇舌,而是直直站着不发一言。兰月仿若视而未见,在沈述师的示意下,一名侍从牵过一匹马,兰月结果缰绳便踩着马镫上了马。
皮鞭高扬,清脆地拍打声和着马儿嘶鸣,一行人渐行渐远,赵炎却可怜兮兮的愣在原地。然而,最令他难受的还是兰月的态度。
赵炎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阿、阿月……对不起。”
沈述师与兰月赶到侍卫搜查的地方,却终究是一无所获,除了张好好头上的碧玉簪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赵炎依照兰月的吩咐回到临仙阁,虽然他明知兰月与沈述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他也不再出面横加阻拦。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是他阻止不了的,他太清楚兰月的性子,因而明白此刻除了袖手旁观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白天黑夜。张好好觉着自己如同一滩烂泥般糊在地上,捞都捞不起来。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更为糟糕的是由于密封太好,过得久了张好好便不由越发开始呼吸困难。
纵然张好好从前吃过太多苦,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她不晓得幕后之人究竟是何目的,倘若她是没有任何价值,那些人究竟会怎么待她,这是她穷极所有也猜测不到的。
就在张好好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喘息越来越困难时一声沉重的“轰隆”声传来,紧接着四面漆黑厚重的墙壁移动声,张好好闪躲不及,竟是被东墙撞得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此时,一名身形纤细面覆红纱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咯咯笑道,“如何?这些刑罚可还对未来皇后娘娘的胃口。”
张好好对这些风言风语的讽刺并不放在眼里,然而却终究免不了独自难过。自打来了长安以后,便大事小事不断,张好好知晓此次自己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便不再思虑那么多。。
绝色女子用手中的蜡烛点亮整个密室,而后行至张好好面前,抬手取下面纱,讽刺一笑,“好久不见,今日终是见着你了。”
张好好瞧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勾唇笑道,“玉铃儿,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以来,你可还好?”
玉铃儿抚着手臂上的疤痕,仰头大笑,“我过得可好?你竟敢问我过得可好?张好好,你的心当真是用铁铸成的?”
张好好不明白玉铃儿话中究竟是何意思,却也明白她来者不善,只好强撑着笑颜。“倘若我是铁生成的,那么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呢?”
玉铃儿见着张好好身处如此境地,仍是从容不迫,不禁恨由心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逞强?”
张好好怜悯的瞧着玉铃儿,“我从未逞强,只是将很多东西都看淡了。生死由命,倘若不能自己决定,无论是你还是旁人下手,又有何区别呢?”
张好好豁达的态度令玉铃儿满腔欢喜尽数熄灭,只是恨恨地瞪着张好好,“我看你能扛多久,此时灯火通明,看看你周边的一切吧。”
张好好不由勾唇浅笑,如玉铃儿所愿,巡视着密室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她面上平静祥和的似是身处佛堂,玉铃儿气急了,抽出腰间的鞭子便向张好好抽去,她避也不避,“这些残肢断臂又算什么呢?和数年前的灾难时比起来,如今当真是好了太多太多。”
时至此刻,玉铃儿方才明白自己和张好好相差的,不仅仅是舞技。更是阅历,乃至那份清冷雍容、自然华贵的气度。即便心里是妒忌的,可玉铃儿却终究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张好好确是一般伶人所能比拟的。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就问你一件事情,倘若你痛痛快快的回答,我便求主子赐你没有痛苦的离开。”
张好好勾唇浅笑,毫不避讳,“既然都是要是,痛苦不痛苦又有什么分别呢?你回去复命吧,告诉宝历太后,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铃儿眸子里极快闪现出一抹亮光,继而冷笑,“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能猜到主子身上也算你有本事。可是,你当真是愚笨不堪,倘若你将那东西的下落说出来,或许主子会让你多活几日。”
张好好抿唇不语,却对玉铃儿的看法极不认同。她晓得,宝历太后若是知晓了她所知道的事情,只怕必是越发坚定想要拿回那件东西。在此期间,如果她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或许尚有一现转机。
第四十四回 阴错阳差祸根种()
“玉娘子,你不必再白费口舌了,莫说我根本不晓得你指的是什么物什,便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玉铃儿恨恨指着张好好,“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自从在扬州认识张好好那一刻,玉铃儿便无时无刻不在恨着这名近乎无懈可击的女子。倘若不是太后有所交代,她定是要好生泄泄愤再论其他。
可是张好好却比她所想的,仍要聪慧几分。先前劳烦宝历太后从中运作,她才能顺利被选中留在皇上身边。然而,她不过一次小小鲁莽,便被皇上夺了封号。倘若不是宝历太后瞧她还有几分用处,只怕下场定是分外凄惨。而这一切,都是拜张好好所赐。
玉铃儿收回伤疤累累的右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必将千倍百倍的还给你。至于你欠我的,你还不起的,我便从你亲近之人身上讨回。”
在张好好看来,自己同玉铃儿不过萍水相逢,连交际都谈不上,何来恩怨之说?她百思不得其解,玉铃儿如此浓烈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玉娘子,当初在扬州,你一心想要脱离婚约。而今,你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一切,何以如此郁郁难欢呢?”
张好好一语中的,玉铃儿闻此愣了一愣,张好好不动声色的起身,抬手拍了拍玉铃儿的肩膀,“从前,我以为我们即便不是朋友,也算得萍水相逢。时至今日,我都未能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
玉铃儿一把拍开张好好的手,如此触到什么脏东西般,用帕子连连拂肩,“倘若不是你,我岂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张好好,我不恨你还能恨谁?”
瞧着张好好无辜且疑惑的神情,玉铃儿不由怒从心起,“扬州时,倘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又怎么会阴错阳差被选拔献舞伶人的官差带走?后来在临仙阁,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已顺利从备选琴师顺利入宫出演?前些日子,更是因为你,皇上竟然夺了我的封号,将我贬为宫女。张好好,你究竟哪里好,为何偏偏我想要的却是你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我不过是截下了宣州传来的书信,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对我如此狠心?”
瞧着玉铃儿几欲癫狂的模样,张好好不敢再刺激她,便只是静静瞧着她疯言疯语,不再插嘴半句。
玉铃儿蓦然俯身紧紧拽住张好好的右臂,“后宫佳丽三千,有哪个能比得上我玉铃儿天姿国色?既生瑜,何生亮。倘若没有你,皇上定然会对我另眼相看。”
张好好见玉铃儿的双手正正缓缓向自己颈子上移去,不由低低笑道,“怎么?这么快便改变主意要我性命了?你毫无所获,就此回去已是难以交代,难道你竟是决定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命吗?”
玉铃儿蓦然回过神儿来,不禁后背上冷汗淋漓,她一把推开张好好,讽刺道,“你想死?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放心吧,你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好好’转达给太后娘娘。”
玉铃儿大笑着离开,洞开的墙壁缓缓阖上,
张好好紧抿的嘴唇方才缓缓松了下来,面上不禁露出释然地神色,“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或许……”
回身瞧着身后的密室紧紧关上,玉铃儿方才自怀中取出一方红色面上戴上。如今的她早已非扬州时的美艳模样了,这才是她恨张好好入骨的最关键因素,好在密室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嘲讽张好好。
沈述师一行人回转后,兰月不听沈述师劝告执意随行入宫。玉铃儿回去复命后被赏了二十大板,她拖着受伤的身躯往住处走,一路行来遭了不少人的闲言碎语同笑话。
玉铃儿做妃子的那些日子,向来便是得理不饶人,那些个宫人没少受刁难。如今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见着她落魄,想着昔日仇怨自是难免上前奚落一番。
正巧沈述师路过,见着皇宫道路上如此聚众欢笑不成体统,便喝退了围着玉铃儿的宫人。玉铃儿瞧见沈述师,一眼便认出了他,反观沈述师一心想着张好好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玉铃儿行礼道谢,“多亏郎君相救,小女子方才幸免于难,郎君今日之恩,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沈述师随意颔了颔首,“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娘子有伤在身毋需多礼,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述师抬步欲行,却见前方一抹纤细的身影挡了去路。兰月不耐的颦了颦眉,虽说相识一场,但她却是对这名曾经红极扬州的伶人没有半分好感。有些事情,张好好不晓得,兰月却是心知肚明。
“好狗不挡道,还不让开?”
沈述师甚少见兰月如此话不饶人,他以为她是忧心张好好的安危难免有些上火,便不由劝解道,“阿月,不要迁怒于人。”
兰月欲言又止,晓得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郎君,我们快些走吧,若是迟了便见不着皇上了。”
沈述师颔了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一只纤细地柔胰拿着个似曾相识的物什递到自己面前。沈述师定睛去看,只见一支白兔形状的糖人正跃然映入眼帘,“送给你。”
沈述师不由抬头看去,瞧着跟前儿红纱覆面的女子,恍然想起昨个儿于落华苑门前卖糖人遇到的女子。他抿唇浅笑,“原来是你呀!竟这么巧。”
玉铃儿见沈述师想起自己,不禁眉开眼笑,“我在皇宫里当差,倘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不必客气,只管来找我。”
沈述师只是礼节性的应声道谢,于沈述师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招呼。便是玉铃儿天差地别的态度,也丝毫无法引起沈述师的注意,然而,这一切瞧在兰月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郎君,倘若你有事儿要忙,我便独自一人去紫宸殿也可。”
话音未落,兰月便已转身离去,沈述师摇头轻叹,随后跟上,“娘子有伤在身,好生回去将养将养吧,儿先行告辞了。”
就在沈述师擦身而过的霎那,他目眦欲裂,骤然停下脚步。玉铃儿惊喜地瞧着沈传师,兰月则是蓦然停下脚步,“沈二郎君,你当真不走了吗?”
沈述师僵着身子约莫半盏茶功夫,他深吸一口气,温和笑道,“不走了。这名娘子伤得如此重,你我既遇上了,便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兰月不由大怒,喝道,“好你个沈述师,我家娘子生死未卜,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里纠缠不清?也罢,也罢!你不走,我走。
沈述师瞟了兰月一眼,不由颦了颦眉。然而,方一察觉到身侧灼热的目光,他便快速收敛情绪,抬手扶起玉铃儿,温和笑道,“往哪个方向?我送你。”
玉铃儿随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带着沈述师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子方才回到殿中。沈述师一言不发,恍若对皇宫里的道路不甚熟悉,“既是到了,娘子回去后便好生歇息吧,我不打扰了。”
玉铃儿反手拉住沈述师的衣袖,眨巴着如水烟眸,“都走到这里了,郎君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再走吧。”
这正是沈述师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推辞几句,便跟着玉铃儿进去了。一路上,沈述师始终恪守礼仪,不曾东张西望半分。
玉铃儿不动声色的瞧着许久,终是放下心来,引着沈述师进了正堂,“沈郎君且先于此处歇息片刻,我这便命人去沏壶茶来。”
沈述师拦下玉铃儿,劝道,“有劳娘子费心了,倘若无事我还是先行告辞吧。娘子有伤在身,不宜过多劳动。”
玉铃儿固执的摇了摇头,“不麻烦的,沈郎君坐吧,我去去便回。”
沈述师不再阻拦,目送玉铃儿离开后,他便始终坐在位置上不动半分。直到玉铃儿回来,沈述师也只是时不时瞧几眼门外走道旁姹紫嫣红的花儿。
玉铃儿并未叫仆从进来侍奉,亲自为沈述师斟了杯茶,笑道,“我这里素来寂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沈述师小心翼翼的接过茶盏,摇头轻叹,“我本是念及娘子受了伤,这才唐突跟随走这一趟。到头来,却叫娘子费心为我准备茶水了。”
自从离开扬州以后,玉铃儿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众星捧月的日子了。来到长安以后,遍地达贵,而此处更是不缺美人,纵然她略胜那些人一筹,却终究在性子上吃尽苦头。而眼前这个人,却是在长安唯一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男子。
玉铃儿面上的笑容不禁僵住,她转头避开沈述师如炬目光,不动声色地拭了拭面上心酸泪水,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有沈二郎君这番话,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不过是区区茶水,郎君不必介怀。在皇宫里没有几个人不曾挨过打,我的伤并无大碍,稍事歇息便无大碍了。”
第四十五回 用心良苦谋策行()
沈述师自是不晓得玉铃儿诸多心思,他只一心想着如何趁玉铃儿不备取下她后背上的那缕丝线。
对于玉铃儿的身份,纵然前些日子来长安之时沈述师不甚了解个中情形,却也不难猜测这名李昂曾经的妃子绝非宫中所传那样简单。按照常理来说,这些本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而今她身上的那缕丝线却叫沈述师心思千回百转。
“瞧娘子的模样,似是在皇宫里待了许久,不知那些宫女同你有什么恩怨,怎如此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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