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言而喻。有很多人曾说,她的冷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他却觉得对于在意之人,她自来不忍对方吃苦半分。
“好好,只要我沈述师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负你。”
这一天,对沈述师来说,如梦一般。他不忍分离,纠缠着张好好厮磨了好久,方才送她回去。
住处近乎诡异的宁静,不禁让张好好颦了颦眉,沈述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关切道,“怎么了?”
张好好并没有回答沈述师,而是扬声唤道,“阿月,阿炎。”
久久未闻回声,张好好心里不禁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沈述师敛眸思索片刻,不由也担忧起来,“快去他们的住处瞧瞧吧。”
两人对视一眼,忙疾步向隔间儿走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沈述师生恐应了心中猜想,继而道,“你也累了整日了,先行在此处歇息片刻吧。我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行辕中有没有人见过他二人,待有了消息,我立刻回来知会你。”
张好好心中难安,哪里坐得住,“我如何能安心得歇?阿炎虽时有胡闹,阿月行事却是极有分寸,这么晚不归也没传个信儿来,我只怕……”
沈述师握住张好好冰冷的指尖,“不必担忧,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两人一同前去行辕大门,待询问了守卫方知兰月与赵炎一早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沈述师将几人一同前往“*”,而后他先行一步之事,如实相告。张好好转瞬便得出了与沈述师同样的猜想——她们两方怕是走岔了。
现下,张好好最担心的并非是兰月与赵炎进了*,而是先前所看的奏报中记载,*中人入夜后分外活跃。他二人皆不会武艺,倘若当真栖身*,一旦遇上村民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一回鬼村寻人真相现()
张好好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转而看向沈述师,“子明,此刻再谈什么筹谋,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我先行一步,你且去召集些人马随后赶去,这般或许尚能周全一二。”
沈述师一把抓住张好好的手臂,“你不会武艺,只身前往岂非羊入虎口?倘若有一人要先行一步,那也应当是我,以你的智谋留下来部署人马岂非更加周全?”
“子明,我……”
沈述师抬手封住张好好的唇,直直盯着她,“你应当明白如何安排才是最有利的。好好,不要让感情迷失了理智,我在‘*’等你。”
张好好反手拽住沈述师的衣袖,“子明,我相信你。今日在‘*’,遇到诸多怪事,只是此刻不及仔细说于你。除了一名住在村口的丈人,村里其他人皆似染上了疫症。万事小心,倘若能避开村里人,便尽量不要与之正面交锋。”
沈述师抿唇而笑,抚着张好好深锁的眉头,“放心。我与你才刚刚开始,怎么舍得就此丢下你一人?‘*’虽凶险了些,但我始终相信世间万物但有所长便有所短,总能寻到解决之法。”
张好好颔了颔首,复叮咛,“今日不过区区两人,便已缠得我与高郎君自顾不暇,此去寻人虽重要,但切莫因此冒险。”
沈述师心中爱怜,不由刮了刮张好好的鼻尖,“什么时候沉默寡言的张歌人也成了老太婆?”
张好好抿了抿唇,不再多言。沈述师离开后,张好好去马棚牵了一匹马,直奔州府而去。
宣州城的夜似与往日极为不同,漆黑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就连本该圆如玉盘的明月也隐在了夜色中。
沈传师从未想过,行辕一别后,竟会这么快与张好好再见。当年的恩怨虽已过去了太久,但终究是烙印在彼此的记忆深处。沈传师很清楚纵然当年她选择了宽恕,可真相浮出水面的那日起,她与他便不可能再如初识那般相知相交。
瞧着张好好疾步走进厅堂,沈传师放下手中的茶盏,开门见山道,“好好深夜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沈使君,小女子想借百名精兵,不知可否?”
沈传师状似不经意地巡视张好好一番,见她发髻微乱额上亦是汗津津的,不由关切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要我一同前往?”
张好好俯身礼了礼,“多谢沈使君厚爱。不过是小女子的奴婢在‘*’勘察时走散了,劳烦使君借兵随行。其余杂事,不敢叨扰使君。”
沈传世即刻命人召集人马,州府护卫统共三百来人,沈传师却精挑细选拨出二百人予张好好。
“好好,无论你是否肩负皇命,到了宣州便和自己家一般。但凡你想做的事,我定然鼎力相助。”
张好好张了张嘴,却听沈传师已下达了命令,“尔等二百护卫,乃是我宣城州府之骄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你们便随张娘子一同前往‘*’行事。出得州府,你们便惟张娘子之命是从,违令者军法处置。都听清楚了吗?”
“尊令!”
“尊令!”
“尊令!”
此起彼伏的应答之声,令张好好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她既是将这二百名护卫带出宣城州府,便有责任将他们尽数带回来。
张好好持了令牌,携一干护卫向“*”赶去。与此同时,沈述师已至村口,却并未见着张好好所言里居于村口的老汉。
寻常村落一近夜晚便灯火零星,“*”却一反常态,入目之地随处可见烛火。远远看去,不乏走街串巷的身影,若非州府士兵屡屡受挫,便是敏锐如沈述师亦难察觉到此处村民的异样。
沈述师取出随身携带的宽大斗篷,将面目完全隐于帽兜儿里方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待走近了了些,沈述师方才发觉那些村民竟是一致向东方跌跌撞撞的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梦魇般的笑意。
沈述师不远不近地跟着村民,约莫走了一刻左右,村民家尽数在一口井旁停下了的脚步。一名粗衣短褐、穿着草鞋的老汉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井边,“今天,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吗?”
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跌跌撞撞地上前将手中布袋子递了上去,“主人,我们早已准备好了,快赏赐我们圣水吧。我想要快乐,请主人赏赐圣水。”
紧接着另一名老丈人递上布袋子,“主人,请赐给我圣水。”
如张好好所述,这村子里的人应当是癫狂而不受控制的,见着村民如此秩序井然的排队领取圣水。沈述师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倘若“*”之中并不是疫症,那么,十有*便是人为操纵了这一切。
领到圣水之人,当下便仰头喝光紧接着离开了,井边之人越来越少,一身斗篷的沈述师如同鹤立鸡群,早已被老汉瞧在心里,
无奈之下,沈述师只得模仿了村民的模样上前领水,正当他在老汉注目下正预备一饮而尽时。却猛觉掌心一凉,手上的瓷碗霎时破碎成片,“不要喝,水中有毒。”
老汉见着沈述师等人竟敢如此悄无声息潜入村落,不由已是防备几分,“大胆狂徒,竟然敢到‘*’闹事,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述师循声看去,却见是兰月与赵炎,“你们怎么在这里?”
兰月扬眉反问,“你们又是如何知晓这个地方的?”
如此一来一回的问话,两方彼此方才晓得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未曾离开的村民,在老汉的示意下早已悄无声息地发动攻击。沈述师虽伸手灵敏,但要护着兰月与赵炎二人全身而退也并非是件易事。
三人狼狈地来回闪躲,却终究抵不过一拨又一拨攻击。千钧一发之际,张好好正巧带人赶来,接了当下之危。
老汉见着官兵神出鬼没的来到村子里,自知大势已去,正欲私下逃遁,却被张好好带人堵截,“丈人,昨个儿的照应之恩,小女子不敢忘怀。待入了宣州城牢狱,小女子定当略尽面波之意,请沈使君关照几分。”
张好好此话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明了,老汉欲言又止,终究叹息一声,继而癫狂笑道,“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而我不过是探路的小丑。终有一日,你们会明白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的螳臂当车。”
瞧着老汉立于井边的摇摇晃晃地身子,张好好忙迎上前去,却见老汉纵身落入井中。本是为寻人而来,张好好始料未及的是,竟然阴错阳差侦破了“*”疫症的原由。
张好好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水井,不由开始犯愁,即便是寻到了事头根源。但如何解决,并将那些懒散惯了的村民引向正途,方才是眼前最大的问题。
沈述师见张好好沉思,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思,便正欲命人采集些井水,也好拿回去好生研索。然而,不过转眸片刻,沈述师却发觉竟有一名手持匕首的少女正缓步靠近张好好。
沈述师来不及提醒张好好小心,只得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身边奔去,沈述师方才将张好好拥入怀中,便只觉脊背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张好好怔怔瞧着这一切,久久难以回神儿,“子、子明……”
沈述师吃力的勾了勾唇,“我没事儿。待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我们便回去歇息吧。这些日子以来的殚精竭虑,看你憔悴的模样……”
张好好用手帕紧紧捂住沈述师的伤口,“好。你说怎样便怎样,我什么都听你的,但你一定不要有事。”
兰月在一旁干着急,却挤不过重重守护,不得已之下,只能高呼,“娘子,当务之急还是先寻个妥善处,为郎君处理伤口吧。”
张好好这才想起这茬事儿,忙将赵炎召唤过来,扶着沈述师上了提前置备好的马车。待赵炎为沈述师处理了伤口,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护卫早已将“*”井旁料理妥当。
张好好自己此疫症并非一蹴而就便能解决的问题,于是便下令打道回府,一切待准备妥当后再行处置。如今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终于找到了疫症的原由,待查出圣水的不同,想必便能对症下药,寻找解决之法了。
回到行辕后,兰月立刻去请了大夫,张好好见伤口不深便稍稍放心了些。沈述师见她挂心圣水之事,便支她离开,“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由阿炎留在这里照顾我已是极好了。圣水之事还要你安排清楚方才妥当,你且先去忙吧,待一切事毕再来看我也不迟。”
张好好沉思片刻,觉着沈述师的话不无道理,便将赵炎留下照应,又吩咐兰月有事及时相告,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经过今晚一场惊心动魄的忙碌,本以为所有事宜都将告一段落。谁知就在张好好安排好圣水查验之事,却见兰月急匆匆地来寻她,“娘、娘子,不好了……”
第三十二回 宣城巍危起风波()
张好好心中一惊,“可是沈郎君哪里不妥?”
兰月摇了摇头,疾步上前拉着张好好便往外走去,“娘子,此时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还是待上了路婢子再仔细说于娘子吧。”
张好好见兰月所行方向正是出府的位置,不由疑惑地颦了颦眉,“阿月,这是要去哪里?”
“娘子,方才州府传来消息,说是‘**’村民暴乱。沈使君已经火速赶往了,高郎君也已准备妥当,只等娘子便可出发了。”
张好好想到高肃身上的伤,不由顿了顿步子,“高郎君身子尚未痊愈,怎堪如此折腾?沈使君即已前往,想必定然率将士随行,我前去一同谋事定无大碍。不如,你便于沈高君传话,请他于行辕暂且歇息吧。”
兰月摇了摇头,“娘子,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高郎君的性子,想必娘子也晓得,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到时说服他乘马车便是。而当务之急却是火速赶往‘**’,须知倘若此事闹大……”
迎上兰月担忧的目光,张好好反手拍了拍兰月的手背,安抚道,“不必担忧。沈使君亲自前往,想必定然能够妥善解决。至于长安那边,即使没有这些事端也难免空穴来风,兵来将挡便是。”
一行人赶到“**”,远远见着官差将村子围得水泄不通。张好好翻身下马,未及差人通报便见一名佩着腰刀的官差迎了上来,“张娘子终于来了,沈使君已命我等恭候多时。这边请吧。”
张好好等人随官差引路进了村子,行至后村,远远便见着沈传师及几名仵作、大夫正于被封的圣水井旁。入目之地,处处可见斑斑血迹。仵作仔细查验着身亡于暴乱中的村民尸首,大夫则是尽心尽力地医治受伤侍从。
张好好等人到达井边时,一名仵作正跪在地上跟沈传师汇报些什么,见着众人过来便停了下来。沈传师摆了摆手,示意仵作继续说下去,张好好与高肃便侧立一旁静静聆听。
“沈使君,我方才观村中亡者之相,皆面黄肌瘦、目中混沌无光。想必这些人生前定是得过重病,或者曾遭受什么非人折磨,具体如何,还有待查验。”
迎上沈传师状似不经意地目光,张好好敛眸道,“沈使君,我已经取了圣水于府中查验,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沈传师颔了颔首,转而将心思放在受伤的侍从身上,“自从封了这井后,村里的百姓越发暴躁,你们守在此处定当多加小心,切勿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将村中事宜处理妥当后,沈传师私下询问了张好好前日所发生的事情,“好好,昨个儿你们一行人在村子里可曾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一回赶赴“**”打探消息回来后,张好好虽然与沈述师腻在一起,却也没有忘了正事。所得情报,张好好早已协同沈述师悉数记录在文书里,命人呈给了沈传师。而昨日一行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情,张好好已然应接不暇,自是没有精力及时呈报所得消息。
“圣水井封锁一事,即便我不说想必沈使君也已知晓。除却此事外,的确还有一处不寻常之地。”
张好好蓦然转头瞧着沈述师,压低声音,“昨个儿来到‘**’,先前住在村口的老丈人不见了。”
沈传师不由颦了颦眉,“你是说那老丈人有问题?”
张好好盯着村子里荒草丛生的土地,摇了摇头,“不,我想说的并非如此。那个老丈人是否有问题,此刻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只是这村子里的人皆染上了‘疫症’,且对圣水极为执着。还记得第一次来‘**’时,那老丈人刻意避开水源问题的做派,加之他又是这村子里唯一一个尚存理智之人。想必,他定然知道些什么。倘若我们要击破‘**’这摊死水,那老丈人或许会是个好的缺口。”
沈传师沉思片刻,“好好,你所言极是。不过事到如今,要到哪里去找那老丈人呢?”
张好好仰头瞧着阴沉沉的天空,蓦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好像快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先寻个地方避避吧?”
沈传师不动声色地扫了周边一番,转而吩咐留守侍从,“尔等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能否顺利完成皇命,便在此一举了。”
张好好与沈传师离开后村,绕着干枯的河水巡视一番,方才直奔村口而去。高肃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张好好心知肚明却并不阻止,如今情势危急多一个人庇护,自是少一分意外。
高肃的心思,张好好都明白,可她却也知道此刻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即便她可以不顾自己安慰,却不能让沈传师同她一起冒险。虽然曾经与他的恩怨她始终忘不了,但是她却不能拿一方百姓的幸福做赌注。无论如何,在治理地方上,沈传师始终大公无私、兢兢业业。
两人到得老汉先前所居的地方,一番勘察下来,张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