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依旧是黑蒙蒙一片。
那持伞星官大惊失色:“糟了!”
“我早就收了神通了……”
只见远方黑暗的天幕中,唯一的亮光骤然闭合,一条猩红的长鞭肆虐而来,将两位神灵逼入死角,随后两排锋利的天柱将两神的金身直接砸成了肉泥。
两声惨叫响起。
黑鬃狮子舔了舔嘴角,将口中的金身碎片统统吞入了腹中,眼神中的杀意与渴望越发明显。
它看向正飞快赶来的炼气士们,随后张开大嘴,猛地一吸,那炼气士们眼中的天空直接都变得昏暗一片,随后就是重复之前的剧本,一条血舌带着倒刺卷来,这次,他们甚至都无法躲避,就直接被那黑鬃狮子吞入了腹中。
吞了大批炼气士的黑鬃狮子体型都变大了一圈,它打了个饱嗝,随后抬起爪子一挥,云集而来的夏人军队就被切成了残肢碎片,护佑在他们身上的大夏龙气根本阻碍不了它分毫。
血肉流淌,如同炼狱。
它腾空而起,丝毫不作留恋,向着其余的神庙就是猛扑而去。
凡人它不屑于吞噬,灵气太少,它只吞神灵金身与炼气士。
。。。。。。
皇宫内,披金甲的大将军拜倒在地,高声道:“圣皇陛下,那凶兽无人能挡,整个神庙群都已被夷为平地,现已向皇城进发,您还是赶紧在钦天监的炼气士的护卫下,避一避吧。”
“寡人乃大夏天子,岂能抛下满城臣民独自离去。”
娰皋圣皇抚摸着座椅旁,金光熠熠的扶手,一柄青铜古剑顶破扶手,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古剑一面刻有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无剑格,剑柄刻密密麻麻的小字,据说俱都是上古圣皇统御四海,教授农畜之策。
轩辕夏禹剑!
姒皋道:“常英,都说寡人受命于天,可若真是天子,寡人该杀得了那畜生吧?”
常英将军神情悲哀:“陛下,那孽畜连天神都奈何不得,又岂是人力所能对抗的……您不必纠结于此。”
姒皋摇头:“呵呵,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寡人的战士们还未退,寡人也绝不会后退!”
“若寡人身死,就让娰发继位;常英,你为我做了半辈子的奴仆,接下来这半辈子,就做我儿子的老师的吧,怎样?”
常英以头抢地,却也无可奈何。
姒皋圣皇却是洒脱,大笑道:“以前有人问我做大夏的天子,究竟有没有意思?”
“其实是真没意思。”
娰皋圣皇抚摸着手中的青铜古剑,上面有日月星辰的纹路变得明亮:“比起天子,我更想做与天争命的剑修。”
铿!
轩辕剑发出了一声清澈的嗡鸣。
这一天,娰皋圣皇提剑守皇城,剑气冲霄汉。
。。。。。。
泰山府君捻着乌黑浓密的胡须,平天冠下垂的玉旒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的面孔笼罩在阴影中,明明灭灭的烛晖下,他轻叹道:“来得比我料想的早了点。”
“这场天地大变下,不知该有多少生灵死于非命。”
“阴司秩序,也该在这一场燃烧九州的大火中,浴火涅槃了。”
“就是不知,最后这世间又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
而此时,李白才刚刚踏入这把不知名的仙剑所化的小世界。
入眼是一片雪白,与他所预想的暴烈如火不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万年的冰封之中,时间的流逝都已经停滞,这种环境李白却有些眼熟,直到他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一座大雪山。
“青丘……”
他低声道。
仿佛彻底被激怒了,无穷无尽的雪花扑面而来,细看之下,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把袖珍的飞剑。
这把仙剑的怒火几乎燃遍了整个世界,但这怒火滔天之间,李白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股情绪是……委屈?
……
浩瀚星空中,两颗星辰遥遥相对,两位神情漠然的大神正遥相对峙着。
“参,都说人善变,可几千年下来,你我也变得陌生了。”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干脆这样如何,你我谁先擒拿了那头怪物,谁就坐这主神的位置,也免得你我再大战个数百年,剑身上的职司都顾不上。”
“可。”
商君冷笑了一声:“那就看谁手段更硬,速度更快了。”
“你必输无疑。”
参君微微抬头,金色的神目中仿佛有大日炯炯,金乌腾空。
“无所谓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我造下的罪孽祸害人间。”
第五百五十五章一剑南下()
天庭第三十二重天,有两道拖曳着长长尾焰的金色流星划过天空,转眼便逼近了一处天门,天门旁屹立着两尊有着淡蓝色皮肤的巨灵神将,听见动静俱大惊失色,他们识得那两道毫无保留的气息,也不敢盘问,握住绞盘,两只小山粗的手臂一发力,便将天门打开。
那两道金色流星毫无停滞,直接穿过光门,出现在了天庭三十六重天的最下层,从那浩瀚星河中飞出。
两位神灵沉默地并肩飞行着,又在某个时间段默契地分开,冲向各自挑选的下凡通道——比试从这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最先要比的是他们谁能先到人间。
假如说人间流传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是真的,那么穿越仙凡之隔,哪怕对这两位在天界排位都相当靠前的大神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这段时间至少也要花上几个时辰,换算成凡间的时间,就是长达几个月的时间。
。。。。。。
泰山绝壁。
柳如烟默默地坐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等待着自己的师傅,她撑着脸颊,双腿垂在悬崖下,晃晃悠悠;木剑灵动,环绕在她的身畔。
她不知在想着什么,反正没有刻意去修炼,只这般坐着,便有天地灵气自动被牵引,涌入她的体内,让暗中留意着这边的泰山府君都有些心惊。
果然是神人转世,只是自己久未上天,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位的手笔。
小姑娘的胆子很大,眼前即是万丈深渊,飞鸟难渡,可她却毫不畏惧,或者说她心中根本没有“恐高”这种的概念。
大部分动物心中根深蒂固的恐高症,其实是源自于体内世世代代的遗传因子对于“从高处掉下就会摔死”的既定事实所产生的一种本能的自我防护机制,警醒其要远离这种危险。
但柳如烟没有这种遗传因子,她就像突兀诞生在人间的完美生命,无父无母,天生地养,但偏偏是血肉之躯;事实上她也的确是父母在一个风雨夜抱养的孩子,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正如李白所猜测的那样,柳如烟是不是九天玄女暂且不提,但她必定是一位根脚深厚的天界神灵。
之所以下凡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红尘历练,感悟凡尘道;应对天人五衰,以一介转世身应劫从而李代桃僵,再得万载寿元;亦或是大道无路,重寻坦途。。。。。。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只是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的她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罢了。
她现在想的事很简单,无非是晚上是不是就要在泰山府君的道场过夜了,而不是在那座四面透风的破庙;亦或者是自己的父母究竟转世投胎没有,能不能逛逛府君大人的阴司,再与他们见上一面;甚至还有“师傅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这样的事。
少女的小心思里,有风花雪月,有聚散离合,有喜怒哀惧,唯独没有“肩担九州生灭,人族存亡”这种概念。
。。。。。。
剑灵小世界里,李白有些怅然若失。
在踏入这片剑灵之界后,这把仙剑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了;天下有名的神剑都是有着自己根脚的,不是神仙所铸,就是人间千年难遇的神匠所铸,没有所谓的天生的神剑。
这把剑其实便是当初青丘大圣手中那把曾与黄帝手中的轩辕剑争锋过的,饱饮了神魔之血的木剑。
他曾玩笑般称之为“太白”剑,但现在看来,这把剑分明应该被称作“青丘”,因为这座剑灵空间里,封印着的,就是一整座青丘。
距当初那场大战之后,早已有数百上千年过去。现如今,山河易位,神庭已创,怪不得他到九州后,再找不到青丘的踪迹,原来那座大雪山,就被封印在这把木剑中。
他的脑海里,许许多多被尘封的记忆碎片重新浮现。
在涿鹿之战时,黄帝挥舞轩辕剑,纵横无匹,承载了整个时代的气运之子,用黄金剑气斩断了不败蚩尤的三颗头颅,也终结了这位战神的神话。
而作为青丘之主的白,也几乎陨落在了轩辕剑下。
木剑毁于与轩辕剑的碰撞中,但剑中真灵却存续在了白主的灵魂中。
后来龙信复活了假死的白主,白主在盗取不死药,送别龙信后,便重铸了那把在神魔战场上纵横无双的“木剑”,并将在涿鹿之战中被推到的青丘山封印在了剑身中,权做念想。
后来的事,实在是记不清了,大概是青丘之主白随着自己的意识回归现实,也消失了吧。
所以,这把剑便被自己遗弃了千年岁月。
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雪坡上冒出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是一只九尾狐,与当初的青丘大圣如出一辙;它就蹲在那儿,神情冷漠,剑气纵横翻飞,蓄势待发。
“我很抱歉,真的。”
李白凝视着那只蹲坐在雪坡上,双目湛蓝清澈若冰晶般的九尾狐,他半蹲下身子,张开手臂。
九尾狐炸了毛,无穷的剑气涌来,整座青丘山都在沸腾,铺天盖地的冰雪化作飞剑,那肆虐在神魔战争中的恐怖剑气将李白刺了无数个对穿。
可那没有意义,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就像是被激怒了的女朋友在你胸口捶着小拳拳。
疼肯定是有一点,可也就一点点罢了。
不是真生气,是想要被哄。
所以李白的身形就闪现到了白狐的身旁,温柔地伸出了手,按在了九尾狐的头顶,抚摸了起来。
九尾狐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向一旁躲去,可那只大手却是如影随形,这让九尾狐感觉有些恼怒,尾巴翘起,轻轻摇晃了起来。
这剑灵连自己的形象都是在模仿当初的白主,它对白的孺慕之情可见一斑;但李白最清楚不过的是,白这个家伙,他可从来都没珍视过这区区一道剑灵。
确切的说,自从龙信死去,青丘毁灭,白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冷漠;但青丘狐白是李白,李白却不是青丘狐白,他不一样。
“接下来,我们并肩作战。”
“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嗡——
一声剑鸣响起,嘹若凤鸣。
剑界消失不见,重新屹立在泰山之巅的李白手握三尺青锋,光芒万丈,笼罩在山巅的积雪尽数飞起,化作无穷剑光,伴他而动。
“如烟,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
他望着远方天空中,一道深邃的漆黑烟柱,剑光架起,一剑南下,万剑相随。
第五百五十六章庚辰()
“师傅?”
柳如烟有些发愣,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那仿佛大海浪潮一般的万丈剑光便划破长空,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道清澈剑鸣尤在耳畔余袅。
“我还真未想到,他居然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降服了青丘大圣的佩剑。”
柳如烟惊觉回头,只见去了龙袍冠冕,穿着黑漆漆劲装的府君大人正负手而立,站在崖壁上,神情唏嘘。
“青丘大圣?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吗?”
府君说道:“确实很了不起,在很多人心目中,他都是古往今来,旷世第一妖,只可惜很久以前就销声匿迹了;这样说你可能没什么概念,这位青丘大圣有一位挚交好友,险些坐上了现在大威天龙神的位置,若非中途稀奇陨落,现在的大威天龙便不是庚辰,而是那一位了。”
柳如烟惊呼道:“这么厉害?”
庚辰是谁柳如烟倒是不知,但大威天龙神在人间的香火可是很旺盛的,这位主宰天下四渎,一切龙类及倮虫三百六十,是当之无愧的大神。
其中倮虫是五虫之一,九州的“虫”指的可不是昆虫,而是指所有动物,羽虫指鸟,毛虫指虎豹之类的野兽,昆虫指一切有甲壳的动物,鳞虫就是生有鳞片的动物。
而倮虫特指一切无鳞羽毛昆的动物,如蚯蚓,青蛙这般,可最重要的当然指的是人。
这般权柄,更在泰山府君之上,之所以在人间不算顶有名,就好比一县之民只知县令捕头和当今皇帝,却很难说出内阁大臣们姓甚名谁的缘故。
“比你想的只会更厉害。”泰山府君唏嘘道,“庚辰与青丘大圣的那位好友相比,也不过是后辈罢了;后来在黄帝与蚩尤战中,青丘大圣与他的那位挚友分别选择了蚩尤与黄帝方,那条白龙以尾画江,几乎将涿鹿淹成沼泽,却终究抵不过青丘大圣一剑之威,与之相比,后来那位号称水猿大圣的无支祁若是面对青丘大圣,恐怕也只是一剑的事。”
柳如烟有些心驰神往,又有些惊喜道:“那我师傅可真是了不起。”
泰山府君赞叹道:“确实。天下剑仙本就寥寥,此人更当翘楚。”
柳如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师傅居然能得到府君口中如此盛赞——先不说别的,就说“剑仙翘楚”四个字,岂不是说自己的师傅早就成仙得道了?
见柳如烟有些诧异,府君又道:“剑修是条断头路,所以任何一位剑仙都很了不起,值得敬佩;但你师傅不仅是这样,我觉得他甚至开创了剑修新的先河,一条走起来注定会少很多坎坷崎岖,甚至能同法修并驾齐驱的路子;都说大道三千,可走得最顺畅的永远都是那么十几条,其余皆小道耳;可他留下道统,势必将会使这剑道也跻身于大道之列。”
泰山府君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对柳如烟还是有些羡慕的。
毕竟从头开始重修一路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门,日后若能恢复神念,重登天门,必将大有裨益,完全能做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心里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别人有别人的缘法,他也有自己开辟阴司的事情要做,一旦成了,不会弱于任何人开创的大道。
激动了一会儿,柳如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府君大人,您说了那么多,可我只想知道我师傅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泰山府君有些沉默,良久才道:“我也无法卜算你师父的行踪,或许很快,或许也会花很长的时间。”
他见柳如烟还想追问,又道:“你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他,要帮上他的忙,不成仙人境,根本做不到,你只能安心等待。”
柳如烟沉默点头。
泰山府君见小姑娘神情滴落,忍不住道:“有兴趣逛逛阴司吗?”
“好。”
……
淮河下,那身缚铁索的巨大猿猴双目突然睁开:“星移陆沉,年兽出世,天机晦暗,大事成矣。”
它一声怒吼,双臂发力,将绑在身上不知多少岁月的铁索挣碎,整个淮河河底暗流汹涌,无数虾兵蟹将,鲛人水妖汇聚而来,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水族大军。
这一次他要趁着天下大乱的时间,打下一片如铁桶一般的万里妖国,然后不断巩固妖族气运,到时就算天庭再度出兵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