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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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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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赵顼一瞬间都有了想要废除新法的打算。如沈耘所讲,青苗法简直就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只是心中还残留着一丝不敢,才促使他向沈耘问出这一句话来。

第九十五章 中书省内的震撼() 
沈耘默默地离开。

    离开时沈耘还是没有给赵顼什么确定的答案。因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件事情,同样是一盘大棋。下的好了,自然圣眷有加名耀千古。可是一旦出错,立马生死名灭。

    沈耘还需要思考,将心中所想勾勒得更加详细一些。因此就算是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借鉴的东西,却依然没有直接告诉赵顼。

    升平楼内一片幽静,随即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回到客栈,沈耘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起来。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个小官,然后挽救自己家中的困境,谁料到自己不想找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了门来。回来的路上沈耘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那些构思拿出来。

    当马车将自己送到门口的时候,终于有了决断。

    在此之前,他是没有什么远大报复的。如果说有,那无非就是让自己家境好一些。所以就算是做官,也只是想着做个小官,不用被宗族压迫。然后,将沈母侍奉终老。如果条件允许,再让姐姐沈桂一家过得好些。

    至于做多大的官,做什么样的官,这些沈耘都还没有好好考虑过。

    可是今天赵顼的一番问话,让他的心里有了些头绪。他既然来了,就要让这个国家国富民强。不用再让这片热土被辽夏金蒙的铁蹄践踏,不用让汉家儿女泪尽胡尘,不用让那些对这个国家饱含热忱的志士江山北望。

    想要实现这个理想,便要做大官,做能够如王安石一样,权倾朝野的大官。

    神思不属的答应着赵文清几人的询问,沈耘径直回到了房中。前堂里,李之仪看着沈耘那失魂的模样,表情有些严肃:“看来,沈兄这趟出行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乐观啊。往常无论如何,看到咱们都会打声这户,今日却这般失魂落魄。”

    唤沈耘出门的人他们虽然不认识,可是那一身标志性的衣服却识得。况且沈耘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换了公服,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朝中的哪位想要找沈耘叙话。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要见沈耘的居然是官家。

    “难道,是苏学士叫他?”这个理由似乎非常靠谱。

    自从苏昧来过那一次,这些人就纷纷猜测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难道是东窗事发,沈耘被苏学士叫过去训斥了一遍。然后,拒绝两家的婚姻?

    这话是周青云说的,不过却引起了赵文清和曾明礼的强烈赞同。见李之仪一脸不解,三人登时七嘴八舌地将苏昧来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的李之仪一阵叹息:“沈兄看来是遭了无妄之灾,连佳人当面都不知道,却平白被拒绝。唉。当真是为难沈兄了。”

    而被四人议论着的沈耘,此时坐在房中,面前摊开了一张纸,手中提笔,却压根不知道要从何写起。青苗法的运作模式,让他想到了后世的银行。作为国家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银行在国家建设和人民生活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沈耘对于银行的运作模式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就已知的这些,事实上已经够用了。现在难办的,无非就是怎样完美移植到这个时代。有时候,先进的制度并不代表能有良好的效果,如果不能适应时代,再先进的制度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对于这点有着深刻认识的沈耘,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要将脑海中复杂的思绪整理清楚,然后将其汇总成一套完善可行的办法。

    三天之后。

    赵顼对于沈耘的期待已经降到了最低点,虽然他也承认沈耘说的对,可是空口说这些话,到底还是无用的。

    而此时的中书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升之与参知政事曾公亮,以及王安石两位,正不停翻阅着一份又一份札子。

    “砰”一声。陈升之与曾公亮两位老人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一年多来,在中书省里每天都要响起好几次这样拍桌子的声音。没有作声,只是抬起头,用还围成浑浊的双眼看着这位士林名儒,听他操着一口临川口音,怒不可遏地骂着。

    挨骂的对象自然是他拍在桌上的那份奏章。

    其实与其说奏章,还不说是弹章。里头虽然没有明确指向他,可是却在弹劾他视为心腹的吕惠卿。奏章中直言吕惠卿太过骄纵,仗着自己的权势,肆意指摘朝中大臣。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吉甫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也都是为了新政好。做这件事情难免要得罪人,他这是在为我受过。这些人居心不良,我看,今日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参他等几本。”

    陈升之依旧沉默不语,作为副相的曾公亮也是如此。王安石的心中,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先前这两人还是极其赞同自己变法的,可是自从颁布青苗法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位替自己阻挡朝中的流言蜚语。

    此时的王安石,对于这两位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满。

    骂骂咧咧一阵,王安石冷静了下来。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新政都是非常自信的。这等弹章,也不过癣疥之疾。先前他生气的,也无非就是有人想要攻讦自己的得力臂膀,借此拉新政的后腿。不过圣眷在身,他到底还是自信满满的。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王安石继续批阅起后边的奏章。

    只是不过片刻时间,忽然陈升之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参汤,很是小心地将手中那个厚厚的札子放在桌上,随即长叹一口气:“介甫,这份札子,我想你应当看看。”

    陈升之为人极其稳重,而且在中书省内,向来不说无用的话。这回忽然叫王安石,让坐在一旁的曾公亮有些诧异。不过札子只有一份,陈升之也让王安石先看,老人家便按下自己心中的好奇,静静看着这位五十出头的副相走到陈升之跟前。

    只是看了个开头,王安石便皱起了眉头。

    “沈耘,这个不是今科的进士么,他有什么资格直接上疏到中书省的?”对于沈耘,王安石压根没有一丝好感。吕惠卿曾在自己面前也说过沈耘的一些传闻,而且殿试的文章给他一种感觉,沈耘就是个毫无底限的士林败类。

    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是在明知故问。虽然他休沐在家,但是赵顼接见沈耘的事情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作为臣子他自然不敢对皇帝有什么情绪,可是私底下这样的抱怨在所难免。

    陈升之不接话头,只是催促着:“你且看下去。”

    只是深入的阅读带给王安石的,是内心无比的愤怒。接连数百字,写的都是他向来得意的青苗法的弊病。这文章简直就像是尖刀,字字句句刺在王安石心上:“不,这怎么可能。对了,一定是地方执行不利,他就是想用这些小事情来反对新政。”

    王安石不断地告诉自己,沈耘也是旧党,这就是想要刨他新政的根。

    虽然不想看,但是陈升之在一旁看着,他的涵养告诉他,就算是他对沈耘再怎么不满,也要将这篇文章看下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安石原本愤怒的面孔,忽然就变得诧异,然后这种诧异很快便转做震惊。到了最后,王安石的脸已经激动得通红,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口里不停地念着:“居然能这样,居然可以这样……”

    洋洋数万字,比他当年上疏给仁宗的札子还要长。可是先前还恨不得弃之如敝履一般的王安石,此时恨不能将里头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王安石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份札子。到最后陈升之终于忍不住,对王安石说道:“介甫,这份札子,我要亲自呈交给陛下,你意下如何?”

    王安石的心里其实是想拒绝的。

    虽然他也被里头的办法所征服,可是一旦上呈,那就说明他的青苗法考虑的不周详。这样一来,那些旧党就会借此机会攻讦先前颁布的所有新法,而他们却因为这个,无法发出任何有力的反驳。

    收场很难,但是因此失去赵顼的信任,是王安石更加恐惧的事情。

    “陈相,这札子……”向来被称为拗相公的他,此时此刻却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面对陈升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还太年轻。

    甚至这个时候他有种猜测,其实赵顼早就已经读过了这篇札子。之所以札子会出现在他们的案头,只怕也是赵顼在以委婉的方式来征求自己等人的意见。而以这位年轻皇帝的性格,这样有效的方式,想来就算自己等人不同意,也会铁腕施行下去。

    王安石的心里,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自己的圣眷真的不再如先前一般了?

    艰难地自口中吐出一个好来,王安石就像是浑身抽掉了骨头。缓缓走到自己的绣墩前坐下,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而陈升之则拿过札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冒出一句:“介甫啊,有时候,多听听反驳的意见。不然,你会错过很多东西的。”

第九十六章 拗相公首度低头() 
陈升之等人只以为当日沈耘在升平楼奏对的的时候便将札子呈送上去。

    孰不知,就连赵顼,也不过是昨夜才收到。

    沈耘离开之后,赵顼还是心有不甘。而且他也注意到,沈耘最后所说的,是容他再考虑一番。有了这句话,赵顼便笃定沈耘还是有办法的。对于新政的热忱让赵顼对沈耘充满了期待,如果这个年轻人能够将青苗法的种种漏洞补足,赵顼也未尝没有再考虑沈耘建议的打算。

    因此他遣了侍卫出去,着令打听沈耘回去之后在干什么。

    这一打听,还真让赵顼有些喜出望外。既然沈耘还能尽心竭力地考虑这个问题,小皇帝大手一挥,密令内侍乔装打扮,给沈耘送去了几身新衣裳。而这衣裳虽然都是寻常的样式,可颜色却从绯到红,从红到紫。

    其意味不言而喻。

    当沈耘在内侍的提醒中打开包袱,看到这衣裳的时候,似乎便听到赵顼对他许诺:“小伙子,好好干,只要你干的漂亮,未来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不在话下。”

    当然,这也是一种默契。赵顼不会明言,沈耘也不会拿着这个到处夸耀。权当是这位叫做许昭的京城豪商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嗯,许昭不是沈耘自己杜撰的,而是身边这个明显有些身体残疾的老管事说的。

    沈耘收下了衣裳,自然也要表现一把,好不负圣恩。当内侍将这厚厚的札子送到赵顼手头的时候,赵顼选择了更晚一些回后宫。

    没办法,天家子嗣艰难,百官恨不得皇帝白天晚上都勤恳如牛。可是谁又清楚,牛被这么使,早晚也得累死。

    沈耘的札子让赵顼眼前一亮。

    其实看到最前边的内容赵顼就知道沈耘要说的是什么了,银行两个字太过西化,因此沈耘用的是另外俩字——柜坊。柜坊最早出现在唐代,至唐天宝年间已经非常盛行了。经营的业务是代客商保管金银财物,收取一定的租金,商人需用时,凭信物提取,为最早的银行雏形。

    而后来因为战乱更是出现了官府参与的飞钱,不仅能够保障商户的财产安全,还可以让官府借机赚一笔,只是后来天下承平,也就无人使用了。

    沈耘正是采用柜坊的形式,将常平新法与之前的常平仓割裂开来。单独形成一个隶属三司,但在财务上不直接往来的衙门。这个衙门最开始以皇商的形式出现,最大限度地保证其地位的独特性,然后一年之内,在诸州府城铺设。待经营过三年之后,逐渐在各县施行。

    皇商的存在其实大臣们都很清楚,只要手段正当,是不会引起什么抨击的。而沈耘设定的业务也只有两项,一个是向普通百姓的小额贷款,另一个则是吸纳商贾存钱。短期的存款会收取一定的保金,而长期的则会给予微薄的利钱。

    当然了,这些钱都会专款专用,不允许三司和转运使擅自使用。如有拆借,必须付出双倍利钱。

    沈耘的目的,就是要用他浅薄的金融知识,为大宋寻找一条暂时可行的路子。柜坊的利息都是一成不变的,而且也不会经过当地官府的手,这样尽可能减少官员盘剥,先前青苗法的弊病暂时也能够缓解。

    而且往常青苗法的本钱基本上来自朝廷发放的僧尼度牒这些东西卖钱所得,可是柜坊却只需要自三司拆借一部分本钱,数年之内便能返还。

    赵顼看到后来,对于沈耘严谨的构想越发佩服。再对照青苗法,确实如沈耘所言,他的办法是有些见效缓慢,但是却将很多阻碍都化为无形。而且还弥补了如今青苗法的种种弊端。不过,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如今声势浩大的青苗法,因此赵顼想了想,让内侍将沈耘的札子掺到次日的公文中。

    他要看看,几位宰相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陈升之到来的时候,赵顼正在处理手头的奏疏。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十之五六是朝臣相互弹劾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

    这位老人家过来,赵顼自然谦逊有加。放下手中奏疏,出了御案迎过来,待到近前,着人取来绣墩让陈升之坐下,这才问道:“陈相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升之颔首:“陛下,老臣手里却是有道札子,颇为紧要。因此匆匆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陈相说的哪里话,到底是什么札子,让陈相还要亲自走一趟。”中书省审核过的奏疏,最后都是由内侍取到赵顼这里的。所以除非必要,几位宰相是不会亲自前来的。赵顼明知故问,其实也是在给沈耘这札子增加份量。

    陈升之哪里不明白。

    掏出札子交到赵顼手里:“陛下,这是新科进士沈耘的札子。个中有些看法,老臣觉得对于如今的青苗法颇有补益。征得曾相公和王相公两位的同意,老臣便贸然送来,想让陛下先睹为快。”

    赵顼想要听的正是这句话。

    王安石那种执拗和严肃的形象,让这位小皇帝心里还是有些忧虑。如果赵顼直接将札子里的内容交给王安石,想都不用想,这位绝对会挂上脸色,然后再某一天忽然拿出一道奏疏来,请求外放为官。赵顼是比较期望新政的,而满朝文武能够撑起新政大梁的如今也唯有王安石一人。

    好几次君臣的争执,最终都是王安石用这种方法让赵顼妥协。

    赵顼心里是非常欣赏他的,奈何就是这个性格,让这位小皇帝还是有些怕怕的。既然这会儿陈升之说已经征求了王安石的同意,那么他接下来也就可以把沈耘这份札子拿到朝堂上来跟众臣讨论了。

    不过,既然老成持重的陈升之来了,赵顼还是想听听他对这份札子的具体想法:“陈相,你觉得,这份札子里头的内容,真正施行起来,会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陈升之想了想,却忽然摇了摇头:“唉,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施行到地方,不要说其他的困难,就说人手的问题,就足够让我等头疼好一阵子了。”

    沈耘的札子里甚至将柜坊的规矩都定了下来,基本上不用他们费心。主要还是柜坊的负责人,不同于往常随意调派官员,这次沈耘说的很清楚,必须要之前经过明算这一科考试的人,才有资格再各州府主持柜坊生意。

    然而大宋承平这么多年,明算一科废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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