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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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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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诜点点头:“且让那士子带考卷上来。”

    沈耘先前唤士卒过来的情形便让号舍里的士子们有些惊讶,当他们看到这个瘦弱的书生收拾了笔墨纸砚,将考卷握在手中随那士卒往文庙方向走去的时候,内心已经充满了震惊。

    不过,这种震惊随即就被不屑给替代了。

    须知短短两天时间,又能做的什么好文章,大抵也就是自知今科无望,想要凭借这个在府台面前露脸。

    当真是哗众取宠。

    许多人不约而同冒出这样一个评价,而后也不管什么,只是因为心中有些隐约的紧张感,纷纷提笔继续作起文章来。

    文庙的正下方便是甲子区域。此处为首坐着的,便是州学学生。之后才是县学和那些来得早的士子。

    沈俨的位置便在最靠前的地方。

    方才听闻有人要在这个时候交卷,沈俨心中当真是有些轻视的。考场之上,除了那些腌臜气味之外,最为讨厌的,莫过于这种早早交卷破坏考场气氛的家伙。

    科考本就已经足够紧张,还要被这种人人为制造紧张空气,可恶的紧。

    不过,当他与几个同窗眼神交汇之后,忽然间就看到了那个要交卷的人的身影。

    “是他!?”心中带着震撼和怀疑,沈俨此时的心有如乱麻一般,方才要写什么,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除了吕芳三人,这个人属他最为熟悉,甚至于,在刚才之前,沈俨都一直觉得,这会儿沈耘应该是在牛鞍堡家中炕头墙角里无声哭泣。

    可是,为什么他能够进入贡院,又为什么他会在此时交卷?

    沈俨心乱如麻,浑然不觉笔头的浓墨在写了大半张的纸上晕染出一个浑圆的墨点。

    陆诜在没有看到沈耘之前,心情其实是相当不快的。要知道一个老人家从早熬到晚,好不容易就要回去歇着了,却忽然因为这么一个人被叫住。

    可当他看到沈耘的面孔时,忍不住一愣。

    这不是当日请托自己书写保书的那个士子么,叫什么来着,对,沈耘。是这个名字,可是,他这么早交卷,难道真的是拿发解试当玩笑不成?

    沈耘缓缓走上前来,陆诜面色严肃地看着沈耘,沉声说道:“你可知道,科考关乎一生,不是儿戏。你当真,要在此时交卷?”

    岑学政意味难明的看了沈耘和陆诜一眼。

    这里头也唯有他知道,沈耘的保书是陆诜写的。先前还以为沈耘和陆诜有旧,但看到陆诜的脸色,他也明白了,估计真的如沈耘所说,只是请托罢了。

    沈耘躬身朝三位主考一拜,双手奉上厚厚一叠考卷:“学生自是知道其中利害。然诗赋文章,若是有些文思,便在一时之间抒发,如行军打仗一鼓作气。以是写完之后,纵使再三考量,也终究出不了窠臼。”

    说到这里,沈耘很是自信地抬头:“沈耘自认,已然竭尽全力,时间再长,也不过如此。”

第六十三章 来自沈家的惊慌() 
陆诜并未因沈耘一句自信满满的话便换上松快的神色。

    相反不置可否地接过沈耘的试卷,面上带着疑窦查看起来。

    天色昏暗,一边的小吏慌忙掌了灯过来,好让陆诜将那遍布密密麻麻字迹的考卷看清楚。

    “咦,字倒是不错。”

    虽然尚未看正文,但零星的字迹已经勾起了陆诜的兴趣。不过,很快这种赞赏就消失了。毕竟阅卷的时候还要糊名誊抄,字迹再好也没什么用,唯有文章好才是正理。

    陆诜抬眼开始看起正文来。

    不过,到底人老了心也小了,沈耘第一道题目的答案就不太符合他的观点,因此只是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趣。哪怕接下来还有很长的文章,但陆诜并没有看下去,只是不置可否点点头,示意沈耘离开。

    甲舍很多士子眼睛一直盯着陆诜,看到灯光下陆诜的表情并没有多好,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石头。

    见陆诜对自己不冷不热,沈耘也知道自己的文章只怕难以引起陆诜的兴趣。不过,主考和阅卷并非一人,他也不怕因此就惹上什么麻烦。

    昏暗的夜色下,沈耘拎着小小的竹篮和书箧一觉踏出贡院大门。

    一堵高墙,将里外分成了两个世界。站在门外的沈耘,忽然间觉得连空气都是那般清新,想到晚饭还空着肚子没吃,想也不用想,自然是先吃点东西,然后在找家客栈休息。等到明天,再回牛鞍堡。

    县里的差役还恪尽职守地蹲守在沈耘家门附近。

    当他们看到沈耘背着书箧拎着竹篮从村外很是悠闲地走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娘。

    这几天自己两人一直看着,却没有发现沈耘出门的痕迹,怎的忽然间这厮就从村外走回来了。难道是自己两人看花眼了不成?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看错,那走过来的,正是沈耘本人无疑。

    年轻的那个差役瞬间就冲了出去,拦住沈耘的去路:“姓沈的,给我老实交代,你这两天是去哪了?”

    “去哪?”

    沈耘笑了笑:“你觉得,作为一个读书人,这两日又是发解试的时候,除了考试,还能去哪?”

    “混账。”年轻差役一声怒喝,作势就要殴打沈耘,奈何却被那年长的跑过来匆匆拦住。

    沈耘摇摇头:“你要想打我,先要等到科考结束张榜公布了名单,然后再做打算。这个时候平白无故殴打参考士子,你,是想要被刺配五百里么?”

    年轻的差役被吓了一跳,他可只是想着拿沈耘发泄一番,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条条框框。被老差役死死按住的他这会儿早就没了那心思,只是脸上还强撑着没有恐惧。

    “沈书生,你要莫要威吓我等。须知这刺配的事情,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你一介书生,没有保书,如何能够参加科考。我看,倒是可以拉你回县里,问你个冒名顶替之罪。”

    说完之后,抖了抖腰间的细铁链,想要借此让沈耘说些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你们觉得,就你们那些小伎俩,能拦得住我?想要捉我,行啊,我这便随你走,到时候若是查不出来什么,你们就要小心我反告你们诬陷了。”

    冒名顶替是罪,诬陷同样是罪。

    如果是遇到沈夕那样丧心病狂的,也许会借此将沈耘锁到县里吃几天苦头。可这两个差役不一样,他们与沈耘没有任何交集,也犯不着冒着风险得罪一个赶考的士子。

    “沈书生,莫要嚣张,明日咱们再见。”

    两差役撂下一句狠话,便匆匆往沈美家中跑去。甫一进大门,就着急地喊道:“沈户曹,祸事了。”

    此时的沈夕正与沈美盘坐在炕上饮酒,听到两差役这样惊慌地声音,放下酒杯起身下炕,正遇到二人匆匆闯进门来。

    二人一见沈夕,便匆匆说道:“沈户曹,不好了,人没看住,被他跑到县衙参加科举去了。”

    “怎的这个时候才发现,前两天不是还说好好的没有动静么?”

    “那厮也不知如何做的,躲过了咱们的耳目。若非他这会儿大摇大摆走进村来,咱们都不知道他曾经出去过。我俩也质问过,他明言说自己是去参加发解试了。”

    “什么?”

    沈夕愣住了,仔细回想着这两天的情形,忽然就想起当日两人同时回来吃午饭的时间。

    “坏了,都怪你两个酒囊饭袋,人家就是那日你等一道前来吃野味的时候溜走的。真是混账东西,如果这回那小畜生过了发解试,看我不向县尊好好禀报一番。”

    沈夕的一番训斥,沈耘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到家中,沈母看到他的身影,慌忙走了出来:“耘儿,你不是去科考了,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前次沈耘是足足在贡院呆够了四天才出来的,算上来去的时间,整整六天,如今这么早回来,难道是这回科考考岔了?沈母的心里暗自担忧着。

    “阿娘,你尽管放心便是了。此次科考,孩儿是将所有的文章都写好了才出来的。”

    “可是……”沈母欲言又止,显然还是非常担心的。

    而在成纪县中贡院内,今日也有学生陆陆续续交卷。这回倒真是有好几个发解试三日游的,当然,其中更多的则是信心满满交卷的。

    州学的学生自然是个中翘楚。

    吕芳等人今日巳时便交了卷等在贡院门口,而沈俨等人也不遑多让,空着晌午的肚子熬到了午时过去,也纷纷交卷走出门来。

    一群人聚到一起,自然会讨论这几日的事情。

    “今年吕兄赵兄曾兄是定然能够过了发解试到京师的,唉,我也不知道何年才能一览京师繁华。”

    “莫要泄气,历年秦州都能录取三十余士子入京。想来咱们州学的菁华们,定然在其中。”吕芳如此勉励着开口的州学士子,只是自己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科考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准呢。

    相互讨论着自己的答案,一行人走进贡院附近的酒肆,准备开怀畅饮一番。

    “赵兄这首诗作,定然能被评委第一等。想来其他策论帖经,也定然不差。”

    赵文清刚背出自己的诗作,便立即引起了在座诸人的喝彩,心中得意之余,却替代吕芳,率先感慨:“我等已是如此,也不知那沈耘到底做的何等文章。”

    提起沈耘,吕芳和曾明礼沉默了。

    “三位兄台何须如此顾虑,那厮早早交卷,我等也看的清楚,陆府台从看文章到合上考卷,前后也不过小半刻时间。而且面上也并无称赞之意,想来,也不如何。”

    “你们忘了,主考和阅卷,是不同人进行的。陆府台有他的偏好,可是阅卷官也一样,难保那厮就不得阅卷官喜爱。唉,若是张榜后我等名列其后,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说到这里,州学的士子们都有些惊慌。而沈俨更是其中最惶恐的一个,他是完全没有想到,沈耘居然会来到科考场上。而听赵文清的话,居然对这厮惊慌到这种程度。

    与州学众人吃喝一场,沈俨便告罪离开。

    看着天色还早,他要回牛鞍堡一趟。

    这件事情,必须要自己父亲和小叔早些知道,哪怕做最坏的打算,也要早早准备好。

    当沈俨回到家中的时候,忽然间就发现那两个差役天色尚早就呆在家中,并未一如往常去沈耘家附近查探。只是也来不及深究,便急匆匆地冲着沈夕说道:

    “小叔,祸事了,那沈耘居然也参加了发解试。”

    沈耘在城里的事情,沈夕并不清楚,此时看到沈俨前来,正好把缺失的消息补上,因此让沈俨坐下:“且慢慢说来,他去县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正要问你,没有保书,这厮是怎么进的考场。”

    沈夕关心的就是这点。

    只要确定沈耘没有保书,他就敢直接将沈耘抓到大牢里呆着。之后怎么炮制,还不是他说了算。

    “小叔有所不知,我听说,那厮是拿了陆府台的保书直接进了贡院的。不过,昨日晚间他交卷的时候,也不见那陆府台有什么笑脸。”

    “陆府台?”

    沈夕惊叫了一声。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被沈耘给钻了这么大的空子:“他一个穷书生,如何识得陆府台的?况且保书这等事情,难道不该是十人作保?这不合规矩啊。”

    “小叔有所不知,前几日来时看到科考将近,我也就没说。如咱们州学学生就无需保书,这个你知道的。同样的,有地方官长作保也是可以的,外地士子去国子学考试就需要这样。只是地方都习惯了十人作保,这才忘了有这等事情。”

    听到沈俨的解释,沈夕脸色灰败了下来。

    不过随即就怀着希望说道:“你是说,他是昨晚就交卷的?”

    得到沈俨的确认之后,沈夕强自笑笑:“我虽不是读书人,也知道科考当精雕细琢不可马虎,似他这般两日内便做好文章的,除非是天纵奇才,不然压根不可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的。”

    如此宽慰着众人,随即点点头:“好了,咱们就静候张榜,到时候再做打算。”

第六十四章 一篇文章惊学政() 
随着士子们逐一走出贡院,偌大的院子忽然间变得平静下来。陆诜离开了,另一位考官也离开了,只有学政还留在这里,在文庙后边的屋子里,等候另一批人的到来。

    此次糊名都是那些士卒所为,而岑学政等待的,则是自秦州各州县抽调的笔吏。

    这些人需要在短短半月时间内,将所有的试卷都誊抄完毕。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但毕竟人数众多,每个人分下来也就数张试卷。

    当然,这些笔吏也不敢轻慢。

    他们抄录过后,还有另一批人负责检校。一旦发现有什么人抄袭错误,那么这辈子的笔吏生涯也就要到头了。

    抄卷后编了号,厚厚数叠誊卷便放在了岑学政面前。

    相对于誊抄也检校人员的抽调,阅卷官就要谨慎一点。

    学政官并不是光杆司令,斯人手底下也有一批才学渊博的老儒。岑学政就是从这些人中,选出了三位,来交叉阅卷。

    不得不说,大宋为了科举,简直是费尽了心思。

    相比工程浩大的誊抄,阅卷要求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只要三天时间,就必须将这么多试卷阅完。以是哪怕是老儒,也要通宵达旦看文章。

    若非每日有参汤送饮,只怕总有一个阅卷官会昏倒在这屋子里。

    不过,阅卷也并非一帆风顺。毕竟众口难调,三位考官的观点不一致的时候,往往需要岑学政来一言而决。对此,岑学政感到很疲惫。

    一日来三位老儒已经不下数次争吵了。

    当然,争辩的要点也仅仅在于有些考生的文章文与理的等级。这个说二等,那个说三等,若非还知道都在阅卷,只怕要打起来。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能够同时征服三位考官,给出一等评价的考卷出来。

    忽然间,居于最右边的那位老儒惊呼:“唐有瑜,这等文章,你居然给了一等。还有高守廉,你不是一直主战么,怎的对一篇主和的文章,反倒是给了一等。难道此人是你的子侄不成?”

    这一下子带起了中间和左边两位老儒的不满。

    “雷明,莫要信口胡言,这试卷上,每一篇文章都能反映出此生学识之渊博,文章与道理都当得言辞凿凿,而诗赋更是今日所有考卷中最为出彩的一个,若不评个一等,我心难安。”

    左边唤作唐有瑜的老儒不屑地看了这位雷姓老儒一眼,说出了自己的依据。

    至于那位被怀疑是出了私心的老儒,则一脸愤怒:“我给他一等,自然有给一等的理由。他的文章有理有据,哪怕是我,也暂时无法找到反驳的理由,不给一等,难道要凭私心给个五等不成?”

    说完之后,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你又给了什么评价。”

    站起身来凑到雷明身边,看着最上方那个评价,高守廉面上冷冷一笑:“我倒是觉得,你是连个主见都没有的,就知道跟着我二人的评价走。”

    “你胡说,岂有此理,本人阅卷向来严谨,岂是那等随波逐流之辈。这文章,算了,该说的都让你等说了,还不如让学政看看。”

    岑学政先前就对这三人此次评价出奇一致感到惊讶,听着三人议论,发现都给了一等的评价,自然对这试卷颇为好奇。

    既然三人都主张将试卷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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