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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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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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

    走进屋中,取了三百文钱用草茎串成一串,走出来扔给沈夕:“既然再无别的事,那我就不请几位屋里喝茶了。”

    沈夕看着沈耘转身往院子里走的背影,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忍不住冲着里头喊一句:“小畜生莫要嚣张,看我如何慢慢炮制于你。”

    喊完了之后,犹自觉得不解气,转身看看围观的百姓们,口中嚣张地警告道:“看清楚了,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往后谁敢和这小畜生亲近,便是我的仇人。”

    在牛鞍堡的村民们惊恐的眼神中,沈夕带着两个差役缓缓走出了村子。

    此时此刻,大家终于知道,为什么沈耘会三天两头被县中的差役找上门。也渐渐明白,往后见了沈耘,就该如见了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

第四十二章 冰天雪地除孝天() 
二十七月为期。

    正月十一。

    忍受了县中一整年盘剥的沈耘,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或许是时间久了,就连心中的伤痛也淡了。当初歇斯底里哭到昏厥的沈母,如今脸上挂着愁容,眼角含着泪水,却终究还是没有痛哭起来。

    人世到底还是苦的,以至于看开了,反倒觉得亡故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被这纷至沓来的俗事搅扰。

    沈桂与朱阿明也一道来了。本想带着两个孩子的,但天气委实太过寒冷,生怕他们冻坏了,多一番麻烦。

    坟头前被扫开一个小圈,深棕色的冻土上沈耘背来一捆草,足够将带来的纸钱与从自己孝服上抽出来的布条焚烧干净。

    祭奠总是短暂的。

    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来时的路,一家人缓缓回到了村里。

    本来,除孝这种事情,都是街坊邻居前来,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借此让服丧的一家洗去晦气,心情舒畅地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可是经过沈夕这么一警告,村里的百姓谁还敢上沈耘家的门。

    等到沈耘一家走过了门前,才会有人推开门看上两眼,然后默默地回去。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沈耘的家门口。

    进了屋,银瓶儿早就已经煨好了热炕。

    六口坐在一个炕上,沈母思虑重重地看着沈耘。

    “耘儿,今年又到了发解试的时候。你……”沈母欲言又止,但是其中的意思很清楚,她是想问问,沈耘到底有没有把握,今年就能够考中。

    饱受了县里的压迫,沈母委实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比科考还能根本性地解决问题的。

    沈耘点点头:“阿娘尽管放心便是了。”

    其实心里想的,他还没能说出来。自己如今孝期已满,就算是这张晏和沈夕再想折腾自己,自己也能直接前往州府敲登闻鼓。

    他就不信,连张世安也跟着张晏成了一丘之貉。

    点点头,沈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罕见地从大门外传来叫声:“朱阿明,朱阿明,赶紧出来,有急事。”

    在牛鞍堡中找朱阿明的,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谁。

    沈耘随朱阿明走出来,赫然发现是朱阿亮这厮。虽然听说沈耘被县里压迫的很惨,但是朱阿亮见了沈耘,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带着他牵着的骡车也往后倒退。

    “什么事?”

    虽然心里对这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弟弟确实有些不满,但朱阿明还是问道、

    “什么事?咱们阿爹上山放羊,一脚踩空跌下山坡,腿断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带上钱到城里找正骨的大夫看看。“

    朱阿亮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当的营生,一旦涉及到钱财的问题,他就彻底抓了瞎。朱阿明的钱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能套上自家的骡车来牛鞍堡找朱阿明。

    朱阿明脸色一变。

    沈耘看了看,走到屋里,取出自家仅有的一点积蓄,见朱阿明已经搭好了骡车,便说道:“我也跟着过去吧,毕竟我识的字,到了城里办事也方便。“

    本来考虑到沈耘先前与自己老娘的一番龃龉,朱阿明是想要拒绝的。但仔细一想,沈耘说的也对。自己兄弟二人都是不识字的庄稼汉,到了城里买东西尚可,但要治病,还真有点抓瞎。

    默默点点头,看着沈耘上了骡车。

    朱阿明打算让沈桂带着儿女也上来,却被沈母阻拦了:“丫头回去,银瓶儿和金辉儿就留在这里吧。不然到时候亲家的事情都搅扰不完,哪里有心照顾两个孩子。“

    想想倒也在理,于是乎四人两车便匆匆往宁西堡赶去。

    几人心里都着急得不得了,以是往常三刻时间才能到达的路程,如今只用了两刻。

    朱老头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见朱阿明兄弟俩回来,登时叫喊:“阿明,快来看看你老子,抬回来一直叫唤个不停。“

    这些人并没有说谎。朱老头如今的声音,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猪一般,歇斯底里的嚎叫。听闻门外的人说朱阿明回来,登时将嚎叫化为对朱阿明的谩骂。

    朱阿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只是他也不敢就这么扭头就走,村里的风评对他来说,也是要命的东西。更何况,此时朱家老妇已经走出了屋子。

    “阿明,快凑些钱,将你老爹送到城里去医治。“

    嘴上是这样说的,可是手里却没有半分动静。合着,这是要让朱阿明自己想办法,他们一文钱都不往外掏。

    可是,尽管朱阿明顾忌着村里的风评,却也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哄了:“我家中倒是存着七八百文,这是掏了老底了,但肯定是不够的,你那里有多少?“

    其实大家谁家能存几个钱,大家心里都有数。朱阿明报出的数目已经超过了大家的预期,想来也是没藏私的。看向朱阿明的眼神,倒是也包含了不少赞赏。

    “我手里倒是只有二十几文……“

    这样的话,估计也只有这老妇有脸说的出口了。

    沈耘本来还想看着朱老头断了腿,对这位态度稍微和善一点,但现在看来,老头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无耻至极地想要盘剥朱阿明一番,当真不要脸到了极点。

    不过看着朱阿明忍着怒火找人往骡车上抬朱老头,沈耘也就闭上了嘴巴。

    最终,朱老头还是骂骂咧咧地被抬上了朱阿亮赶着的车。朱家老妇坐在朱老头身边牢牢抓着朱老头的身体,不让他胡乱动弹,免得加重伤势。

    而沈耘则是与朱阿明跟在后头。

    走进成纪县城,朱阿明选择了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一位骨科大夫。据说这位正骨的手法相当高明,加上他配制的药剂,一般三个月痊愈的伤势,在他手里只需要一个月。

    当然,沈耘也马上就知道了,这样的效果所要付出的代价。

    朱阿明忧心忡忡地走出门来,看着一边装作垂泪,一边偷看朱阿明的朱家老妇,深深叹了口气:“人家一口气要四两银子,不然就不给治。“

    说到这里,朱阿明也真的是泄气了。

    自己苦苦相求,也不过借来二两多一点,算上沈耘方才递给自己的,也只有三两。

    眼看着马上又要春种,都是需要大笔花钱的时间,自己借来的,必定要短时间内还清。

    何况,如今还差着一两。

    哪知朱老头就在这个时候,高声叫骂:“畜生,你要疼死你老子不成?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畜生啊。“

    叫喊声引得周围不少人围过来观看。这下子朱阿明立时没了办法,只是将祈求似的目光看向朱家老妇。希望她能够把为朱阿亮娶亲私藏下的钱财拿出来。

    然而,终究让朱阿明失望了。

    非但如此,就连朱家老妇也跟着哭喊起来,那灼灼的目光,让朱阿明脸上就像是火烧一般。

    “我就连家里买种子雇耕牛的钱都拿了出来,还借下人家二两多银子。就差一两,难道你这么多年,尽皆将钱财给了这畜生去花天酒地?“

    朱阿明终于生气了。

    老实人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包括,先前他一直憋着的很多话,此时一下子爆发出来。

    指着朱阿亮一顿臭骂,瞬间堵住了朱老头和朱家老妇的嘴巴。

    对朱阿明评头品足的人们愣住了,不想这里头还有这样的隐情。看着朱家老妇的眼神,登时也不善起来。

    儒家固然提倡孝道,可是民家父子之间的纠纷难道就少了。真如朱阿明所说的话,那么在道德上,朱阿明就没有什么可谴责的地方。

    朱家老妇身体哆嗦着。

    在许多人的目光中,在怀中掏了很久,而后,干枯如鸡爪的手连连抓出三把铜钱。仔细数数,见多了十来文,又放回自己的怀里,这才将整整一贯钱推了过来。

    当然,面上的不乐意,谁都能够看的清楚。

    朱阿明松了一口气。

    不论接下来如何,到底,现在能将自家这个还在叫唤的爹送进去诊治了。

    那大夫倒也恪守医德。

    并未因方才的耽搁就再度涨价,收了钱,叫朱阿明和里头几个壮汉将朱老头浑身按住,只是一刻时间,便将断了的骨头茬子拼接在一处,取了木板过来,紧紧固定住断腿。

    朱老头总算是清静了不少,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昏死过去。

    不似后世的诊所,还有病床之类的东西。那大夫正好骨,便开了药方抓了药,交到朱阿明手里。

    “记住了,这些药每三日一副,三煎后药渣晾晒。一个月过后取下木板,将药渣磨成粉涂抹在患处。“

    交代的倒是仔细,朱阿明却只能看着那些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荷叶包,脸上满满的都是忧愁。

第四十三章 鬻女只为换声名() 
“什么,你要将银瓶儿给卖了?”

    听到朱阿明的话,沈耘不禁倒吸一口冷风。那带着几分干冽的空气打进入后头,便将沈耘自喉咙以下,逐个儿凉成了三尺寒冰中鲜藏的脏腑。

    沈耘是万万没有想到,朱阿明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原本以为朱阿明接下来会说点惋惜的话,毕竟,不论男女,都是从沈桂身上掉下来的肉。然而他失望了。

    “本想着到金辉儿大了,就将银瓶儿嫁出去赚些彩礼钱。哪知如今家中便已经欠下这许多钱。若是不将她早早卖出去,我们一家子,只怕连春种都过不去。”

    “我那些钱可以暂时不要的,银瓶儿毕竟还小,你就人心让她去别人家遭罪?”

    也不过十三岁的女孩儿,不是去做童养媳,就是去当丫鬟侍女。不论是哪样,那都是伺候人的差事。

    怎知朱阿明反驳:“你的不要,还有别人的,我便是连家底都拿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春种,难道今年家里就要撂荒不成?”

    沈耘没法说什么。

    “你当真,打好了这般主意?”沈耘不想再说什么,这世间赚钱的办法千千万万,何况他刚才也看到过,朱家老妇手里藏的钱何止三五贯。

    朱阿明若是脸面放的开些,便算是找他老娘写了字据借些钱来,也好过将银瓶儿卖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朱家老妇的性格,也未必会借,而朱阿明这个要脸面的性格,也不愿将自家丑事闹得沸沸扬扬。

    面对沈耘的询问,朱阿明并未说什么。只是答案已经非常明确,沈耘无奈地叹口气,看了朱阿明一眼,径直离开了医馆门口。

    对于银瓶儿这个外甥女,沈耘是极喜欢的。便是沈母,也爱将小丫头拉在身边说话干活。不管朱家将小丫头当成了什么,但沈耘一家,绝对将小丫头当作是宝贝一般。

    然而如今朱阿明居然要卖了小丫头。

    沈耘心里不舒服不说,若是传到沈母耳边,岂不要将老人家气死。

    卖了,那就不是自由身了,自此以后这命都要比别人贱一等。

    离开朱阿明的沈耘,心里已经暗自下了决心。

    如果实在不行,他也不惜脸面,找范府借些银钱,直接将小丫头买过来。至于他朱阿明的脸面该当如何,也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沈耘暗自思索着,缓缓往城中走去。

    两年未曾在成纪县转悠过,说来好些地方都不甚熟悉了。可惜之前是准备正月十五之后再来拜会范府,准备好的礼物也没有带在身边,沈夕只好打消了今日便去范府的念头。

    走到快要接近府衙的时候,忽然见看到那告示牌前挤着一大堆人。

    沈耘虽然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然而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文会”“赏钱”之类的字眼的时候,沈耘忍不住往里头凑了凑。

    待看过里头的告示,沈耘心里不禁一喜。

    却是今年张世安想到当日刘清明元夕文会的盛况,心里痒痒,便照搬了一个来,准备与秦州士子同乐。

    但是最让沈耘的关注的,还是那提升了四番的奖赏。

    如果自己能够得其中之一,那么朱阿明家中欠的钱就可以帮忙还掉,银瓶儿也就免遭被卖的厄运。

    看好了时间,沈耘转身离开了成纪县。

    回到家中,按住朱阿明要卖银瓶儿的事情不提,沈母问起朱老头的病情,沈耘也只是照实说了。

    到底沈母还是知道沈耘心里有事,却也不好多问。只是一夜之间,平白多了几分叹息。

    宁西堡,朱阿明家中。

    当这个略微有些颓丧的男人很是疲惫地走进屋里,看着迎上来就要询问的沈桂,也低低叹了口气。

    其实朱阿明心里何尝舍得。

    然而,即便再多不舍,也终究抵不过将来那些街坊邻居们纷纷前来要账。更抵不过一家四口从开春到秋收之前,有了上顿没下顿。

    “我打算……”

    欲言又止,朱阿明对沈桂,到底还是不好说出那些话来。

    “打算什么?”朱阿明不说,不代表沈桂不问。这吞吞吐吐的,定然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我打算,嗯,这个,你看,阿爹治病花了这许多钱,家中不仅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还借了不少钱。不若,沈桂,你知道的,借来这些钱,大伙儿也都急着用。”

    闪闪躲躲,朱阿明尽可能地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然而,话到临头,却忽然发现所有的理由其实都是苍白无力的借口。

    但是,心里头终究还是硬了下来:“我是想,不若……唔,将银瓶儿给,卖了。”

    “卖了”二字,说的几位含混不清。

    只是沈桂终究还是听清楚的了朱阿明的意思。有些话,听到前半截,其实就没有必要说完整了。

    “朱阿明,你是失心疯了么。”沈桂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阿明。她完全没能想到,自己的丈夫,最后想到的办法,居然这个样子。

    不待朱阿明说什么,沈桂就流着泪哭喊道:“银瓶儿再怎么说,也是你我生的闺女,那不是家里的牲口,由得你卖了一茬还有一茬。”

    “你说你阿爹治病用了钱,凭什么咱们要出大头,凭什么要用丫头去抵债,凭什么他放着那许多继续,偏要将我们家弄得家破人亡?”

    “姓朱的,你要做孝子,我不拦你。我宁愿背着恶名离开这个家,也不要将来你为了尽孝,便是连我都卖了。”

    沈桂哭喊着就要走里头收拾东西,可是朱阿明却压根不为所动。在他心里,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又岂容得更改。

    大冷的天。

    沈桂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牛鞍堡。

    很难想象一个人这十数里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沈桂来到牛鞍堡,早已冻的瑟瑟发抖,可是眼泪却一直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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