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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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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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是文会上出彩的,不论诗词歌赋,统统可以被辑录成一册,刊行天下。

    这可绝对是大手笔。

    刊行天下,那可是在天下士林里露面的事情,多少年来,秦州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文会。

    一时间秦州百姓议论纷纷。

    成纪县衙中,刘清明这些日子一直乐呵呵地笑着。

    “县尊大人当自重为是,不过区区一场文会,便让县尊如此失态,委实有些过了。”江济民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依旧不停警醒着刘清明,好尽到自己幕僚的责任。

    刘清明摇摇头:“你是不知。这两年来,我在任上不敢说兢兢业业,却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是于民间并无多少评论,即便有,也不过不痛不痒的几句。”

    官声是个很大的问题。

    有时候着民间喉舌,并非掌握在老百姓自己手里。而是被那些个读书人所把持。于是乎就又这样的情况出现,有些知县明明任上殚精竭虑,到头来还是获得不了几个好评。

    相反那些拿着公款吃吃喝喝,是不是和读书人玩点新鲜的,反倒是得到极高的赞扬。

    最为出名的,便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滕子京算是个好官么,实则不是。借着重修岳阳楼,滕子京暗中不知收敛了多少财富,然而就是凭着范仲淹消息不通和对他的看重,一篇《岳阳楼记》,在天下士人面前露了脸。

    不仅以一句政通人和百废待兴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更是借此出任苏州知府。

    刘清明倒是也不愿做到滕子京的那个份上。

    然而,既然府库中尚有些余钱,也无需向百姓们征收别税,那么举办几场文会,倒也让他心情颇为舒畅。

    “不过区区一场文会,受益的士子也不过寥寥,县尊何须如此。”江济民摇摇头,接着说道:“接下来,到了春种的时候,县尊还需到下边多走走。”

    “晓得了。”对于江济民不厌其烦的提醒,刘清明是颇为无可奈何。不过他也知道是为自己好,因此也没有多少厌烦。

    不过,嘴角的微笑,并未因此就立刻收起。

    说完了这件事情,江济民倒是提起了另一件:“既然如今沈耘所出的主意甚是有用,咱们是不是,应该好生感谢他一番。若非如此,县尊和张世安的关系,以及在士林中的声誉,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沈耘啊。”刘清明念叨着沈耘的名字,渐渐陷入了沉思。

    江济民没有立刻叫醒刘清明,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刘清明其实是在梳理往后的脉络,然后将沈耘进行一个准确的定位,以此来确定和沈耘的结交方式。

    良久,刘清明抬起头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他些东西吧。听闻沈耘家境贫寒,近来虽然得了范府的看重,送去不少书籍和银钱,但到底底蕴浅薄,虽然经籍谙熟,可是别的东西却不甚明了。”

    见江济民点点头,刘清明笑了笑:“那便将我书房中那套地理志拿过去,让他抄一套出来。嗯,再给二两银子当作酬劳。”

    地理志是工部这些年手记的堪舆图志编纂而成。内中不仅绘制了不少州县的山川走势图,更记载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可谓大宋的紧要物什。

    刘清明能够得到这份东西,也多亏了他在朝中的那个后台。

    有了这本书,相当于足不出户,就知了三分天下大事。以是想来被刘清明当作是宝贝一般,身边这些人里头,也唯有江济民有资格翻看。

    可是如今居然被送去让沈耘抄阅,岂不是太过看重这个后辈了?

    “这个,是不是弄得太过了些。”

    江济民的口头禅,便是过了些。于这样一个人物而言,万事都是权衡轻重短长,方才开始行事。

    刘清明这一下,已经将沈耘当作是他未来仕途上能够相互扶持的盟友。虽说刘清明如今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县令,可是彭城刘家,在朝中的盟友也为数不少,将来踏入相位都有可能。

    江济民的目光,让刘清明微微一笑:“你平素自诩秦州第一幕僚,难道目光也如此短浅不成。你要知道,不说别的,只凭他是范家看重的人,将来就不会有多差。”

    “就算他不行,借此交好范家,也是一件好事。须知范家四兄弟,就连最近到了京城的那位,都一下子被委任赞善大夫,检校中书刑房。”

    “再说了,以你所言,这沈耘也不是个会擅自将地理志播散出去的。”

    连番的话让江济民陷入了沉思。

    沈耘如今是一介布衣,就算科考顺利,也要到三年后才能平步青云。范家,当真有这般重视他不成?

    想了半天,心里头到底还是没有个答案。江济民这时候也看开了,其实这种事情,沈耘的结果当真有那么重要的。刘清明说的对,到底,还是为了结交范家罢了。

    而且,先前自己与沈耘一番交谈,也觉得沈耘的学问,到底还是比同龄人要深厚很多,许多见地,就连自己这个读书三十余载的人,都不一定能有。

    再加上能通过有些传言,就对刘清明的处境准确判断,甚至因此定计,让刘清明有了如今的局面。不得不说,就连做官,沈耘都是一个天才。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蹉跎一声吧。

    想到这里,江济民自嘲地笑笑,点点头:“我想来自诩雅致,如今倒是显得市侩了。县尊如此,当真是胸怀博大,江某自愧不如。过几日,我便将书送到牛鞍堡去。”

    刘清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听到江济民说了句低头的话。

第三十九章 公卿变换如走马() 
一个正月尚未过去。

    当今的体乾膺历文武圣孝皇帝,人如其名,刚刚为天下百姓带来一丝曙光,便匆匆逝去。

    短短三年的治政,虽然没有留下闪耀的光辉,可是治内承平,边患未甚。仅有的一场名传千古的大礼议,也并未让国家动荡。

    被视为承继仁宗仁政,改善大宋积弱积贫现状的皇帝,生命便如此短暂,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刘清明的计划到底还是夭折了一半。

    虽然天下共为先皇守孝七日,可官场上,却有额外的潜规则,那便是半年之内,不得聚众欢娱。

    文会之事,只能暂且放下。

    即便如此,上元节一番文会,到底还是让秦州都交口称赞刘清明的美誉,说起来倒是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时间辗转,便来到了七月。

    吏部考功司的人在秦州进行了短暂的巡视,依常例对刘清明的诸般政绩进行了考核。

    结果自然是让刘清明颇为惊喜的,不论是劝农桑还是兴水利,又或者重教化,各个方面,刘清明在秦州都是独占鳌头。乃至普天之下,能全数得上上的,也不过区区二十之数。

    朝堂中自有一番争议,但无伤大雅,秋高八月,刘清明到底还是没有亲眼见过沈耘,便差江济民前来,送与沈耘些书籍,而后匆匆离去。

    只是,刘清明的离开,却让另一伙人高兴了起来。

    沈夕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别人都还不知道,这半年来,他在县中日子有多难过。前前后后朝户曹使了不少银子,可是一直没能得到人家的好脸色。

    沈夕知道,这是刘清明不太喜欢自己,以是油滑的户曹便借此溜须拍马。

    好在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倒也没有受多少为难,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今刘清明既然离开,很快便会有下一任知县前来。到那个时候,谁又会知道他沈耘是谁。

    九月。

    渭水河千秋不变,裹挟着泥沙缓缓东流。成纪县外的渡口处,几颗高大挺拔的垂柳,早已将柳叶落了个干干净净。根根柳枝儿随清风飘拂,颇有几分凄清的意境。

    堆积的落叶踩在脚底,软绵绵的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但更加不踏实的,是成纪县大大小小数十号官员的内心。

    接到驿站快报,新来的知县今日便会乘船到达成纪县,正是停靠在此处渡口。按照官场常例,他们这些个官员必然是要留下值守的,其余尽皆前来迎接。

    只是,这位新来的知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们,这些问题就成了悬在他们脑海钟鼓,时刻提醒他们小心谨慎。

    “快看,东边来了官船。”

    说是官船,其实也不尽然。无非就是船上有为官之人,官阶高的,将自己的旗令挂出;官阶低的,将写了自己名姓的彩灯挂出。

    唯有这两样,在河道之上,才会免受巡河官的盘查。

    不过,有心之人登时就暗想:“如今已经到了成纪县的地界,虽然新官上任,但又有谁敢查船。如今更是近了渡口,照理也该收了彩灯,这才是正经。”

    看来,这新知县,却也是个好排场的家伙。

    心里自是这般想,可嘴上却不能说,只是心里有了警醒,将来面对这位知县,到底该如何应对。

    县丞此时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来时就找了锣鼓舞狮,不然真的一开始就将这位知县给得罪了。

    眼看着官船距离渡口只剩下半里,县丞匆匆回首:“锣鼓给我敲起来,那几个舞狮的还不快点,愣着干嘛,这事儿办岔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几个负责表演的哪敢怠慢,纷纷打起十二般的精神来,只求没有半点失误。

    官船眨眼间到达了渡口,船上率先走下来个青衫文士,众人只以为这便是新任知县,争先恐后地拜过,才听这位开口说道:“县丞何在?本人乃是张县尊的幕僚,还请验过官凭,张县尊再出来。”

    县丞在这成纪县呆了十几年,前前后后迎来送往好几任知县,哪有一个如现在这个一般,来面都不露,便要下边人验官凭的?

    可是人家既然发话,县丞也不敢违拗,只能乖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被装帧地很是精美的官凭。

    翻开一开,上边不仅有这位张县尊的名讳籍贯,体貌特征,还有为官履历。不看不知道,这位合着也是今科进士,不过显然背后势力不小,居然以一介同进士出身,就能主政一方。

    看看吏部大印,真实无误,县丞便很是客气地将官凭交回到那幕僚手上。

    “官凭无误,还请县尊下船,我等在县里已经备好酒菜,为县尊接风洗尘。”

    锣鼓越发热闹起来,那青衫文士点点头,也不理会早就躬身到腰酸背痛的诸人,转身走进了船舱。

    等了良久,才听到渡口前满意的声音:“好了,你等都免礼吧。”

    免礼,早就该免礼了,前前后后,这些官员躬身的时间长达两刻。有些个上了年纪的,这会儿早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疼,颤巍巍地几乎要站不住。

    直起身来,大家看到的,赫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只是,这位年轻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官服,一身绯色的衣衫,倒也映衬着这个年轻人,风华正茂。

    可是,这有什么用?

    谙熟官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上来就拿架子。唯有两种人这么做,一种,是那类啥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另一类,就是背景深厚,压根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的大人物。

    其他人都还在疑惑,可是唯有县丞知道,这位,当真是属于第二种。

    不过他也没有提醒旁人的义务,有人想要犯糊涂,尽管让他犯去。

    锣鼓声中,这位张知县被八抬大轿请到了县衙,这才歇了锣鼓,一干官员走进县衙后堂。

    分了席位,这位县令才开口:“本官绛州龙门张晏,有幸来成纪为官,还望诸位多多襄助。”

    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张晏看了看座中表面上略带些讨好的官员们,心里忍不住一阵鄙视,合该困于一隅,见识短浅的家伙们。

    既然这群人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么也只能将有些问题坦白了:“前河阳三城节度使张昇,乃是族兄,朝中亦有数位宗亲,虽不甚出名,但也占着要职。”

    好吧,合着方才的自我介绍,压根就是来显摆后台的。

    张昇在三月早就致仕了,可是朝中关系还没有散尽,着绛州龙门张家,还与清河张家有些近亲,不论是在士林还是官场,都颇有地位。

    惹不起。

    这是成纪县所有官员一致的心声。

    然而在沈夕这里,虽然轮不到他坐席位,只能在从旁伺候,可是听到张晏的话,心里却暗自欣喜。

    只要能够攀上张晏这条线,不仅自己往后收拾沈耘易如反掌,就连自己的升迁,只怕也近在咫尺了。

    而席间奉承的声音就更多了:“原来县尊是张公族弟,当真身出名门,年少有为。我等白活几十岁,尚不如县尊。”

    “绛州张家向来人才济济,想来县尊定是个中翘楚。我等在这成纪县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如县尊这般年少的。”

    张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手底下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背景了,往后也就不敢欺瞒自己。而到了这个地界,哪怕上头还有个知府压着,他也能够为所欲为了。

    点点头,端起一杯水酒:“哈哈,诸位谬赞了。来来来,请饮尽此杯,我等坐下说话。”

    待众人看张晏坐下,这才缓缓落座。沈夕看在眼里,匆匆拎起酒壶,走到张晏这桌,主动为这些官员们挨个斟酒。这般举动,直教其他几个想要献殷勤的小吏恨得牙痒痒。

第四十章 小人不耐鬼域行() 
又是三个月过去。

    这位新来的县令到底是如何脾气,县中众人也算是摸了个通透。

    好讲排场,爱面子,贪婪无度,喜奢华。更兼年少轻狂,见不得别人超过自己。一个略有些学问,但是德行糟糕头顶的形象,牢牢树立起来。

    总之往常在刘清明那里随便的一套,在这里是施展不开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沈夕每每找到机会就溜须拍马。

    时间长了,沈夕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对自己相当有利的事情。

    比如,这位对前任刘清明的一切都不太喜欢,有时候甚至刻意批驳刘清明,借此来抬高自己的形象。

    沈夕通过时不时的吹捧,倒也成了张晏身边的红人,很多事情,甚至跳过户曹,向张晏汇报。时间久了,张晏在做一些私事的时候,也喜欢将这个说话顺耳的家伙带上。

    县里都看的清楚,再过半年,只怕这户曹的位置,就要轮到沈夕来做了。

    腹诽当然是有的。

    想想当初大家都还在同一起跑线上呢,结果沈夕一番溜须拍马,瞬间有望从一个小吏,瞬间成为流外官。这身份的转变,可不是多几十文月俸那么简单。

    流外官混的久了,甚至有可能入品。就算是当个县令也有可能,前提是,运气足够好,寿命足够长。

    转眼间又是一个元夕。

    正月初一当今皇帝正式宣告改元,普天下似乎已经淡忘了前任皇帝逝去的事情。该寻欢作乐的,继续寻欢作乐,再也无人会拿这个说事。

    张晏是个一毛不拔的,自然就不像刘清明那样举办什么文会。

    元夕这夜,沈夕终究还是忍不住,准备向沈耘发难。

    性子中不愿别人站在自己的头顶上,因此张晏哪怕明知道松鹤楼是城中最高的酒楼,也不想踏进一步。因为第四层今夜别张世安占了,招待的是秦州的名士。

    张晏的行径让张世安很是不喜,作为一介知州,他可不会去讨好一个已经致仕的老家伙。张晏在成纪县的丑行没有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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