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浆洗那边的确是少了一个，那丫鬟死活不说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不必问了，肚兜早已经被送了出去，此刻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将她绑住，等今日宴席之后，交给大伯娘，记住别让任何人接近她，也别让她死了！”
尹若曦觉得按照外祖母的心思，此事怕是不会了。
“老太君那边？”
祖母？
尹若曦摇摇头，“祖母老了，这些年也太安逸，眼界越来越窄，终归要从侯府这个舞台退下去了！”
今日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不狠狠惩罚那满口嚼蛆的男子，却还要她求外祖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尹若曦深吸一口气。
今天若不是七哥大婚，她是万万不会开口求情的。
她可以不顾其它，却不能不顾七哥。
迎欢不在多言，见尹若曦闭着眼，小心问道，“小姐是否头疼了？”
“不是，只是有些心寒罢了！”
尹若曦刚想进去歇息一会，却听得外面传来笑声，尹若曦顿时站起身，笑着走到门口，看着长公主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舅母。
尹若曦迎了出去，冲长公主福身行礼，“见过外祖母，给舅母请安！”
长公主笑着扶住尹若曦，“傻孩子，跟外祖母还这么多礼，走吧，咱们屋子里说话！”
“外祖母请，舅母请！”
一起进了小厅，长公主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那气又不打一处来。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吗？
这是大街上的商行、铺子。
瞧瞧那架子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公主府的东西，好个侯府，好个尹老太君，拿公主府的东西来显摆。
真那么疼爱曦姐儿，为什么不把侯府的东西拿出来摆个满满当当。
口口声声会对尹若曦好，就是这么疼爱的？
几个舅母倒是认不出这些东西来，毕竟当年宇文灵珊的嫁妆是长公主亲自准备的，有些什么东西只有长公主知道。
只是见长公主那脸色，也瞧出了些苗头来。
尹若曦见状，也明白了些，“外祖母，要是不喜欢这儿，咱们书房坐可好？”
“书房是你自己准备的？”
“嗯，外祖母进去瞧瞧？”
长公主迈步进了书房，对书房的摆设却是极其喜欢的。
书架上都是书，墙壁上干干净净的，并未附庸风雅挂一些字画上去，长公主走到架子上拿了一本书，是一本兵法，随手翻了几页，“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看那些江湖话本，怎么改了？”
“总归是要长大的嘛！”
“嗯，长大了也好！”长公主说着，将书放了回去，走到书桌边看着尹若曦写的字，微微点头，“字写的也不错！”
“都是外祖父教得好！”
“你外祖父若是听到这句话，怕是要乐呵的见眉不见眼了！”长公主说着，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翠莺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桌几上又退了下去，五个舅母在小厅小声的说着话。
“外祖母喝茶！”
长公主微微点头，指了指一边的琴，“弹首曲子给我听听！”
“好！”
尹若曦应声，走到门口唤道，“含巧，准备热水，我要洗手！”
“是！”
书房里，长公主静静的喝着茶，对茶的味道倒是极其满意的，尹若曦等热水进来之后，先是洗了手，又用干净的布巾擦干，才坐到琴台边，“外祖母，我给你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可好？”
“都好！”
自己的外孙女，长公主是怎么瞧怎么好。
性子像了她，聪慧像了她外祖父。
但愿眼光比她母亲好，对以后的夫婿……
长公主想到这里，微微垂下了眼眸！
她们这般安排曦儿的未来，可曾问过曦儿的意愿？
皇宫那地方，一旦踏进去，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了……
尹若曦轻轻拨动琴弦，琴声绕绕，悠悠入耳，如一副长卷山水画浮现在眼前，渐渐之后如归舟远去，万籁皆寂，春江显得更加宁静，使人回味无穷！
长公主听了之后，微微点头，“这些年倒是学到了些东西！”
尹若曦笑而不语。
这些自然不是在江南学的。
而是前世她到了五皇子府，为了讨东方明朗欢心刻意去学的，只可惜，东方明朗一次都未听过。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也真是够傻的。
“再来一曲吧！”长公主道。
好些年没听别人弹琴了。
不是那个人，不愿意听，渐渐的倒也不那么爱听了。
难得今儿听到入耳的，还是她亲外孙女弹的，自然格外喜欢。
“好！”
尹若曦应了一声，又换了一曲《彩云追月》
倒是将长公主的听琴瘾儿给勾出来了。
尹若曦见长公主听得如痴如醉，笑着又给弹奏了几曲。
都是识情懂趣儿的，五个舅母更是夸赞不已。
几曲毕，尹若曦准备再弹，长公主却轻轻说道，“不弹了，这弹琴看着时间风雅的事儿，却也是件吃力的事儿，看你满头大汗的，快去洗洗换一声衣裳吧！”
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尹若曦身上穿的衣裳。
尹若曦笑着起身，朝长公主福身，“那外祖母等我片刻！”
“去吧，去吧！”
尹若曦路过小厅又跟五个舅母说了几句，才进寝房换衣裳，到底出了一身汗，便随随便便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裳，在将头发重新梳理才出了寝房。
却得知五个舅母去思暖阁后面的客房休息了。
长公主正在书房打瞌睡。
尹若曦轻轻走上前去，低唤，“外祖母？”
长公主闻言惊醒过来，见尹若曦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发髻，才笑道，“嗯，我家曦儿就是好看！”
“外祖母，进寝房去歇息吧，我给您打扇！”
“哪有老太太进外孙女房间的歇息的，我还是去客房吧！”
“外祖母还忌讳这些吗？外祖母跟外祖父情比金坚，我倒是希望多沾沾外祖母的福气呢！”
“那行，咱们一起睡，顺便说说贴己的话！”
“好！”
尹若曦的记忆里，小时候她总是喜欢睡在外祖母身边，至少三岁之前去公主府，她都是睡在外祖母身边，然后外祖父去打地铺，渐渐的，外祖母的院子里便多了一张床，她去的时候总是和外祖母睡。
外祖父每次抱着枕头哀怨的看着她，她总是笑的嚣张至极。
“呵呵！”尹若曦噗嗤笑了起来，往长公主身边靠了靠。
“笑什么呢？”
“想起小时候，我总是要跟外祖母睡，外祖父哀怨的看着我在床上又蹦又跳，然后抱着枕头去小间睡！”
长公主也笑。
自然不会告诉尹若曦那小间的床一直放着。
可惜，孩子大了，总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任性不讲理，说不走就不走，谁抱她就跟谁急。
“那个时候的你啊，真是淘气又惹人怜惜，粉嘟嘟的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便是众皇子对你也是喜欢的紧！”
那些皇子表哥，尹若曦每一个都记得，却独独少了一个七皇子。
“外祖母，我小时候见过七皇子吗？”
长公主微微一顿，“怎么了？”
“我记得很多人，却独独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是吗？
“他啊……”长公主说着，微微一顿，“他母妃当年是很得宠的，后来因为一些私事，被皇帝处死，他母妃被处死的那晚，宫殿忽然起火，据说他被烧毁了容颜，后来也不得皇帝宠爱，可能你没见过吧！”
那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戴面具了，哪怕后来出了宫，有了皇子府也没取下来，这些年更是很少出门，几乎不出门。
而且……
“他叫什么名字啊？”
长公主一顿，“好像曾经有名字，可是因为他母妃的事情，名字被罢黜了，早先年一直被弃之，还是你母亲说好歹也是皇家的儿子，他才有了称号，却也只有一个七，人人都喊他七皇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外祖母也是不知道的！”
尹若曦微微点头。
“可能我没见过他吧，不然也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尹若曦不得不起想，思暖阁那一条鹅卵石路的来历……
这么多人，她都记得，可是都不是那个送她鹅卵石的男孩子！
“曦儿！”
“嗯！”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应该是出自尹千柔之手，却不想最后祸及尹千韵！”
长公主微微点头，当时她就觉得尹千韵神色不对，似乎不知道，又似乎知道了什么，还觉得奇怪呢。
“那肚兜？”
“我这思暖阁有个丫鬟是尹千柔的人，只是我轩辕城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偷了我的东西出去，想来是被明大哥掉包了！”
“明大哥？”
“嗯，明大哥在江南的时候，便帮过我，如果大恩寺那一晚，不是明大哥出现，我……”
尹若曦说着，朝长公主身边靠了靠。
过往不去想并不觉得可怕，可是仔细去想，才知道那个时候是真的很恐怖的。
长公主不想把尹若曦口中的明钰想坏，便什么都没说，将尹若曦拥在怀里，像小时候一般，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好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是那个明钰到底什么来历，连冷暝都没发现？
不，想来冷暝是发现了，可他现在是尹若曦的人，所以没有报到公主府而已。
对冷暝的忠诚，长公主倒是很满意。
尹若曦微微点了点头，“外祖母，您休息吧，我陪着您！”
“好，休息一会！”
到底是年纪大了，最近又跟着宇文霸在外面玩了十几日，身体终归吃不消。
长公主很快入睡，尹若曦靠着也渐渐的眯了眼睛。
刚刚睡着，忽然惊醒，坐在床上看着身边沉睡的外祖母，尹若曦小口小口的喘息着，然后轻轻的倒下去。
才想起，她忘记去给赵景媛送吃的了。
只是外祖母在，她走开也不好，纠结的很。
“有事情便去忙吧，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外祖母？”
“去吧，女孩儿家事情总是多些，办好了事情便回来！”
尹若曦微微点头，“那外祖母，我让石嬷嬷进来守着！”
“好！”
尹若曦下了床，穿了衣裳，梳好头发，让石嬷嬷进屋子守着，才吩咐百松跟着去探望赵景媛……
＊
尹千柔到了心悦苑，见米氏那脸色，尹千柔便知道药效是发作了，这些日子，她天天偷偷的往米氏吃食中下药，按照应该不会这么快的，莫非是今日吓着了，所以提前发作了？
却佯装什么都不知，“母亲唤我过来做什么？”
“把解药给我，我不要瘫痪在床！”
那感觉太恶心了，连大小便都不能自控，还不如死了算了。
尹千柔闻言，冷声问，“母亲是后悔了吗？”
“我能不后悔吗？我现在连大小解都不能自控，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米氏责问。
她是不要这样子了。
尹千柔看着米氏，毫不在意淡淡说道，“母亲，解药我手里暂时没有，要等师傅回来！”
“你说什么？”米氏尖叫。
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我说，我手里没有解药，母亲要等师傅回来才有解药！”
尹千柔没说，师傅可能也没解药。
因为这些毒都很难寻找，所以可能是没有解药的。
米氏看着尹千柔，“你一早就知道没有解药的对不对？”
好狠毒的心啊。
连亲娘都骗，早知道她这样子，当初生下来做什么？
“母亲，你答应我的，难道要反悔吗？”尹千柔追问。
米氏看着尹千柔那样子，忽然指着大门，“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心悦苑的门！”
和她爹一个德行，冷酷无情，又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亲娘都利用，连亲娘都害。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真是……
米氏忽然哭了起来。
这些年，她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
儿子成了纨绔，女儿一个个跟她离了心，一个比一个狠心，付出最多的那个长得最好的那个却不是她亲生的。
“啊……”米氏拉了薄被捂住自己的嘴，失声痛哭，“啊……”
鼻涕眼泪流在了被子上，恶心至极。
最让米氏绝望的是，她又失禁了。
这种日子，以后还怎么活，还怎么活……
尹千柔静静看着哭泣的米氏，心中一点感触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李嬷嬷立在一边瞧着，微微摇头。
这个性子，到底还是凉薄了些！
尹千柔出了心悦苑，一时间竟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深吸几口气，才准备回思晴阁去，却见尹若曦带着百松走来，尹千柔想避开，可已经避无可避，尹若曦瞧见她了。
只得上前福身，“见过姐姐！”
尹若曦微微点头。
看尹千柔这样子，恭顺有礼，温柔善良，真不像有一颗恶毒心思的人。
“你这是？”
“母亲身子不适，我刚刚从心悦苑出来？”
“心悦苑？”尹若曦不解。
她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了吗？
“母亲院子挂了匾额！”尹千柔解释道。
尹若曦微微点头，“哦，我要去看七嫂，你要去吗？”
“好啊！”
“那就一起吧！”
“嗯！”
尹千柔跟在尹若曦身边，看着尹若曦身上的衣裳，头上发饰，柔柔的笑着。
“九姐，先前十二妹妹的事情……”
尹若曦知道尹千柔是在试探，笑道，“都过去了，我知道肯定不是十二妹妹的意思，所以我不会怪她的！”
“那肚兜呢？”
“烧了！”
尹千柔眨了眨眼。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便烧掉了！
想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稍微安心，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姐姐与七嫂认识？”
“嗯，以前在轩辕城的时候一起玩过，七嫂性子活泼开朗，你见了也会喜欢的！”
“姐姐去过那么多地方真好，上次我也想去轩辕城的，只是母亲、千雪、千祥都病了，我也去了总归不太好，便没去！”
尹若曦笑。
这是间接说她不孝吗？
“你素来是个孝顺的，母亲想必最希望你留在身边了，说起母亲，她以前身子也是极好的，只是为父亲挨了一剑后，身子才渐渐不好，这些年你和千韵不在母亲身边，你多陪陪母亲！”
“姐姐说得是，妹妹记下了！”
一起到了尹子盛的院子，院子门口挂上了新匾额，盛媛苑。
尹若曦瞧着笑了起来，进了院子。
任嬷嬷立即迎了上来，“是表小姐来了……”任嬷嬷说着，打了自己嘴一下，“应该是九小姐才是！”
“嬷嬷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默风趣，对了嬷嬷，这是我十妹妹！”
任嬷嬷笑着，忙福身，“奴婢见过十小姐！”
“嬷嬷多礼！”
尹若曦朝屋子里看了看，才说道，“七哥掀盖头了吗？”
“还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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