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初被送到了圣玛丽医院里。当悠悠到了的时候,钱强已经守在病房里了。
坐在床上的白言初左边脸颊上贴着一小块白色纱布,另外眼角处也有几道浅浅的红色伤痕。其余地方没有明显受伤。
虽然钱强已经跟悠悠说过“没大碍”,可是她看到这样的白言初,还是浑身发颤,眼眶湿润。
钱强很识趣地说:“我先出去。”就打开门出去了。
白言初略显疲惫的脸已经没有多大血色,不过一双漆黑瞳眸依旧闪耀。他望着许久不会说话的悠悠,笑问:“怎么了?见我没死有些奇怪是不是?”
悠悠终于含泪喊了起来:“白言初!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傻丫头,我去干什么你不用管!你就等着你爹地康复吧。”
又是“你不用管”。悠悠恨不得立刻扑上床去掐死他,叫道:“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是不是!”
他什么事都牢牢瞒着她,所以她才渐渐习惯了不信任他。猜忌、疑虑、无奈,堆积成山。
白言初却冷笑:“你知道是谁派人砍我的?是江心怡!”
“她……她找人砍你?”悠悠这才听出点什么,问。
白言初伸出自己的左手,摇了摇说:“要不是我当初当机立断跳进冰冷的海水里,这只左手臂恐怕就没了。”
当时,他一路跑,朝码头方向跑去。结果却还是被跑的最快的一个持刀男子逼到了码头边上。
那个男人挥起钢刀就朝他砍过去。他当时眼一闭,在刀子落下来之前往下面一跳,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虽然他水性不差,可毕竟连跑了几条街精疲力竭,再加上冬天的海水温度很低很低,刺骨的深寒犹如针扎着他的肌肤。他奋力游着游着,却渐渐感到难以支撑……
就在他拼足全力浮出水面换气之后,终于感觉到眩晕逼近。浸在冰冷海水的身躯,渐渐发疼,麻木……
就在这时,码头那边想起了枪声,然后一个黑影跃进水里,朝他游了过去。
是钱强,他闻听出事之后就马上赶来救白言初。赶到码头时,他击伤了三个持刀凶徒,跳入水中去救人。
悠悠听完白言初的这段叙述后,感到心悸不已。幸亏他当时毅然决策,要不然就成了刀下亡魂。
白言初望着她,艰涩一笑:“悠悠,你还是坚信我跟江心怡勾结去害你爹地吗?”
这句话之后,他感到十分疲倦,就轻轻闭上眼。
悠悠流下泪来,替他整理着被子,说:“你好好休息!”
手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一惊,想抽回也来不及。
他深深问:“悠悠,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人吗?”
“你好好休息……”她含着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心里太乱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确实无从彻底判断。
“你先说!”白言初似乎在逼迫她。
“白言初……你别这样!你放开我的手!”悠悠躲避着他投过来的凛冽眼神,很想挣脱他的手。
白言初似乎也失去了几寸理智,索性加上另外一只手也抓住她的手,并狠狠握紧,导致她的手指骨头都疼了起来。
她低吟几声,浑身发颤起来,哀求道:“你别逼我!”
他却发狂似的狠狠把她往自己怀里拽过去,并低声吼道:“是不是我死在江心怡或者别人手上,你才会朝我悲悯地看一眼!悠悠,我过去是欠你,可是我一直在找机会补偿!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你跟柯哲楠在一起亲密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内心的感受!”
悠悠吓得闭上眼睛,整个人倒进了他的怀内。他都已经受伤了,虽然不是重伤,但起码是个伤者,何来那么大的力气!她简直是怕了他了。
她哭了起来。因为害怕,因为无奈,因为一丝心痛。
看着怀内的人儿哭了,白言初才恢复了清醒的理智,意识到自己吓着她了。就伸手抚摸她的后脑,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悠悠,你不要哭了。”
悠悠还是低泣着,身躯在他怀中一颤一颤。数秒后,她才止住,从他怀中脱出,轻柔地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问:“还疼吗?”
看上去应该是被石头等物划伤的伤口。
“不是很疼。小事!”他感受到了她的温柔,心里喜悦。
欢喜之间,握起她的手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她脸一红,却没有言语。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就站了起来,说:“我接电话。”
接了之后,听见林如月在那边说:“悠悠,我跟年叔商量之后,不能再让白言初胡作非为了!所以来不及跟你商量,悄悄在医院里带走了白言初的妈妈,把她带到了清水区郊外的一个民房里!我们要逼白言初放弃做代理总裁!你告诉白言初,假如想见到他妈妈,就马上放弃代理总裁的职务!”
悠悠一怔。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转化到这一地步了。
年叔居然叫人带走了周雪飞,以此逼迫白言初下位。这场商业恶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血雨腥风。
而她,到底何去何从。
假如爹地及时恢复说话能力,恢复清醒的意志,那就最好不过。可惜,父亲的恢复情况还是很缓慢。
她到底该怎么办?
“悠悠!你是唐鹤礼的女儿!你爹地已经病倒,你可要替他下决定啊!”林如月在那边激动地说。
悠悠最终深呼吸一口说:“月姐,我马上过去你那边!等我。”放下电话,她朝身后病床的男人投去深深的一瞥。
他和她的一切,从一开始就走得很艰难。
怪只怪,她第一次见到站在表哥身边的他,就迷恋得无法自拔。
怪只怪,他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家族企业而选择了娶她。
怪只怪,他们之间,从没有好好摊开心扉地相爱过一天。
他们之间,或许就总是相差了那么一点点。然而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失之交臂。
走到病床前时,白言初问:“悠悠,林如月吗?她说什么了?”语气里是一丝疑虑。
白言初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想不到有些事发生了?
悠悠淡淡笑道:“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我去一下就回来。”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床上的白言初又突然叫住她:“悠悠。”
她站定,听到他深深说:“嫁给我吧!”
悠悠忍着眼内的灼热,说了句:“我会回来的。”就离开了病房,加快步伐朝医院门口走去。
她和他必须要做一个了结。
不过,她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她要去求林如月那些人放了周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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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区西郊的金桂二村一座小民房里,悠悠见到了年叔和几个男人。
而林如月嫌这里又冷又脏,先回去了。留下年叔带着几个人守着。
悠悠急忙问年叔:“年叔,白言初的妈妈在哪里?”
年叔轻轻看了看她,低声道:“在二楼的房间里休息。”又加上一句,“悠悠,白言初人在哪里?你跟他说了吗?”
“他被人追砍,现在住院。”
“哦,谁做的?”
“应该是‘东兴’的人。确切说,是江心怡。”
“江心怡派人砍白言初?”年叔听了这话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意外。
悠悠结束了这话题:“年叔,我去看看她。”就朝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讲完了教学开放课,某区好开森。所以,接下来日更估计没问题。
文文也写了不少了,跪求长评啊!~~~~(》_
第69章()
二楼一个小而窄的房间里;悠悠看到了躺在小木床上的周雪飞。也许是刚从医院出来的缘故;周雪飞脸色灰白,连带着嘴唇也是泛白的。
这个女人素来身体就很弱;再经过那天的一惊吓,吃不消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悠悠还是感到一丝愧疚。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纯净水和一个包装好的面包;估计是准备给周雪飞吃喝的。
也许是听到了声响,本来浅寐的周雪飞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的悠悠;坐起身,惊问:“悠悠;你来了?”
悠悠点点头;勉强笑了笑,然后坐下说:“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周雪飞却柔和一笑:“我知道与你无关。他们也是急了才带我来这里的。”然后又拉起悠悠的一只手,叹息:“悠悠,你瘦了。”
悠悠感觉心酸。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善良了,自己被劫持了却还那么关心别人。
“伯母,那天我吓到您了。对不起!要不是我,您根本不会住院。”
假若她没有住院,那么年叔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把她带到这荒山野岭的民房里受寒挨饿。
“悠悠,别说傻话。阿初他一定是惹你生气了,你才不愿意跟他复婚的!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他不是故意的。”周雪飞继续温柔的说。
悠悠眼眶湿润了:“伯母,其实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悠悠,有些事我也该跟你说了。咳咳……”周雪飞正想往下说,却咳嗽了几声。悠悠急忙拿起水瓶拧开盖子,端给她喝水。
周雪飞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悠悠,你知道阿初之前为什么一直要保护江心怡和她的女儿吗?”
悠悠心里咕咚一震。
这就是她一直最想弄懂的问题。白言初一直对江心怡狠不下心,百般纵容,最终酿成恶果。可是,到底什么原因促使他这样?
“江心怡她之前救过我!那时候,她还是阿初的小女朋友。可是,我一开始不太同意他俩来往。那次我在家里哮喘病发,江心怡刚好来我家里送东西,发现我喘得厉害,背起我冲到的对面的中医诊所里。那次后,我就答应了他们交往。可是不久后他们分手了,说是因为心怡爱上了富家少爷。”
悠悠心底翻滚。原来,江心怡竟然是白言初母亲的救命恩人?
周雪飞轻喘了下,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涉及到江心怡的身世。那件事他没告诉别人,惟独告诉了我。江心怡被她母亲的日记误导,认为自己是唐家的私生女,就想着找机会跟你爹地相认,并得到应有的补偿。所以,她怀了柯大少的孩子后就去找阿初,叫他帮她夺回公道。可是,阿初不想让她跟唐家相认,就跟她订下了秘密协议,让她生下孩子后嫁入柯家做少奶奶,条件就是永远不许跟唐家相认。因为,阿初知道心怡是怎样的女人。如果她一旦跟唐家相认,做了你的姐姐,那你们唐家势必不会平静。而你也会对你爹地产生复杂的感情,更会拥有一个你不想面对的姐姐。阿初就是为了阻拦她,一直想办法让她尽早嫁入柯家。可是,柯大少不愿意娶她,最后还意外死亡。心怡见这条路断了,才发誓一定要跟唐家相认,做唐家的大小姐!”
周谢飞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又咳嗽了几声。悠悠轻轻捶着她的背,心却飘到了天际某处。
如果周雪飞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之前的各种猜忌和担忧,都是多余的了?
何谓真何谓假?真相难道就如周雪飞所说的那样?
“悠悠,他也是几天前才告诉我的。这孩子一直不善言辞,有心事也喜欢闷着。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会骗任何人,都不会骗我。我那晚跟他聊到天亮,最后我问他,你跟悠悠有什么打算。他就跟我说了一句……”
她深呼吸一口,说,“他说最想跟你生一个孩子。”
仿如如释重负般,她笑得很释然,很安心。在悠悠看来,好像看到了一抹暖阳。
“谢谢伯母。”悠悠擦了擦泪水,心跳却一阵阵激烈。
周雪飞最后说:“我知道你还担心什么。至于阿初对你爹地是不是忠心的,我也无法代替他回答。毕竟,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这时,年叔突然走了进来。悠悠急忙站起来,说:“年叔,马上送周伯母离开这里!”
年叔一脸僵硬:“悠悠,你难道就真的信了这女人的话?她是为她儿子辩护!哪有母亲不为自己亲儿子辩护的?”
悠悠却坚持地说:“年叔,一切恩怨与这个女人无关!”
“悠悠,你不要太感情用事!商场上的事,你不会懂!男人的心术你也永远不会懂!”
周雪飞却插话道:“年叔,你给我打个电话吧!我亲口劝劝阿初,叫他不要做代理总裁!”
年叔愣然望着这个脸色灰白的女人,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话。
悠悠朝他大声说:“年叔,华安如今不能没有一个强大的领导人!白言初会不会带华安走上绝路,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吧!”
年叔大为疑惑地看着她说:“华安是你爹地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眼看就要落入别人之手!你却还执迷不悟!”
“可是年叔,目前的情况也不是你们说了算,还是等我爹地病好了再商量吧!”
“悠悠,你无药可救!你简直就被白言初迷得神魂颠倒了,气死我了!”年叔首次当着悠悠的面发火了,狠狠捶了一下桌面。上面的水瓶和面包都掉在了地上。
“年叔,对不起!一切只有等我爹地完全康复后再定夺吧!我相信,目前公司里最了解白言初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您,而是我爹地。”悠悠平静地说。
也许,只有等父亲康复了,恢复说话能力了,一切事态才会有一个定向。
周雪飞又按着胸口强烈咳嗽起来。咳嗽了几声后,她突然呼吸困难,脸色又红又紫,最后一大口暗红色的血块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悠悠一眼看见,吓得轻轻叫了声,急忙弯腰扶着猛喘的周雪飞问:“伯母,您没事吧?”
周雪飞苦笑:“我的病已经成定局了,也就是个熬。”
年叔连叹数声,走了出去。
“放心,我会让他们送您回去的!”悠悠安慰着周雪飞。
周雪飞却淡然一笑:“我的命也不会长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阿初真正幸福一次!”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眼前的女子。悠悠心里一阵澎湃,脸颊温热起来。
周雪飞却又激烈咳嗽起来,好像比上两次都凶。不但咳得厉害,而且还吐了好几口暗红的血。
悠悠急忙冲了出去,叫道:“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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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飞被送到医院急救后,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病人的肺癌已经很严重,一个月后可以准备后事了。
悠悠一直守在周雪飞的病房门口。半个小时后,白言初也来了。脸上的伤口依旧贴着纱布。
两人默然对望了片刻,却都没有过多对话。最后,白言初留下陪母亲,悠悠就先行离开了。
她又去了养和医院看父亲。父亲睡得很沉,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干扰不了他的安宁。
她坐在父亲床边,心里千万次地问:爹地,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可以快点醒来告诉我吗?
最后她伏在父亲床头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她又发现自己从某个高处摔了下来。一直往下摔,然后在冷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几下,身躯才停下。
温热的血液从脑后溢出,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这不是她上辈子死之前的情景吗?她又做恶梦了?
她不想回去,不想。她拼命睁眼,想从这场噩梦中走出去。
可是,眼皮重重无力。漆黑黑之间,一个浑厚而神秘的声音响起:“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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