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玩了。”气呼呼的,顿了一下:“你说实话,荑芒之毒是不是已经解了?不过还有后遗症而已,是不是?会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失明?”
陆漫漫毛了!
“……”百里千寻知道她聪明,但没料到她这么聪明。他给了她很少的线索,却被她全部猜中。
红纱帐,风情缭绕。陆漫漫长发齐腰,一头乌发顺滑地垂下。她靠在床头,不是慵懒的姿态,身体紧绷。她知道摊牌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忍不下去,不好玩了。
这男人就是要送她走,然后让她一个人去玩生孩子的游戏。凭什么?凭什么?只是失明而已,又死不了人!真是委屈啊。
“在我找聂印之前,你就已经找到他了是不是?但你不告诉我,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总在想,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聂印的?”她说的时候,缓缓闭着眼睛,像是在沉思,那模样宁静悠然,不再是痞痞的可恨样儿。
百里千寻轻叹一声,没有接话。退无可退,其实这不也是他希望的么?
陆漫漫再次睁开眼,长睫微颤,如颤翅的蝶翼:“千寻,你真的好忙。忙着报仇,忙着吃醋,忙着谈恋爱,还忙着设计我……”她忽然浅浅一笑:“很多细节,你设计得很好,我很喜欢,足够我回忆一辈子。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棋子,我要做那个和你对奕的人。”
百里千寻骤然胸口一松,感觉一块大石被搬掉了。他的眼里射出淡蓝的光芒,无比灼人。这个女人,是值得他爱的。真聪明。
陆漫漫用手指勾了一缕长发,发丝缠绕,无尽妩媚:“你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小气的男人,对么?”她扔过去那把秋天的菠菜,足够砸死人,趁他还有口气,她继续说:“你其实跟我一样,对爱情没有安全感。尤其在知道了我是一抹千年幽魂,从未来的时空穿越而来,你就更没有安全感。”
她看着他的眼睛,滔滔不绝:“我其实心思已经很简单,但你始终觉得,我跟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不一样,会花心,会喜新厌旧,还……很招男人喜欢……先是玄夜,梨花皇后三年都没能让玄夜动心,我只用了一刹那。之后是龙思,你只离开了很短的时间,龙思便以天子之躯救我于水火之中;再然后恐怕还有你的七叔,又抑或还有辛楚?好吧,辛楚是最不靠谱的猜测。最难让你接受的,也许是雁霖吧?”
这么算起来,她的确够招人的。难道前世没人爱,穿越一场桃花运大涨?
百里千寻的脸色变幻不定。
第二十一章 心似棋局
百里千寻微微勾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陆漫漫挑了挑眉,带了些挑衅,继续道:“所以你设计了一场左城之死。左城死了,就是陆漫漫死了。玄夜有桑九,你已经不需要防他了。七叔虽然有贼心,但没贼胆,人伦纲常,他还是会遵守的。所以你也不需要防他,还跟他联手策划了这起假死。辛楚嘛,路人甲,防亦可,不防亦可,但你得透过他的嘴,把消息传给龙思……”
百里千寻忍不住爽朗地笑出声,更有趣味地凝视她。
陆漫漫可不怕,装得老谋深算,这一系列的构思,可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呢:“你真正要防的,是龙思和雁霖。而桑九也担心雁霖一颗没长大的小心脏扑在我身上,那就得毁一辈子,所以桑九也参与了这个计划。我有说错吗?”
“然后呢?”百里千寻离得不那么远了,走近她,握着她微凉的手。
“表面上,你是帮我清扫障碍,安排后路。其实,只不过是你那颗嫉妒吃醋的小心肝扑扑乱跳,想方设法断了我的后路而已。”陆漫漫毫不留情地总结:“如果你不在了,龙思会是我最大的靠山。他不一定会让我当他的女人,但他会让我用劳动换取足够我生活的报酬。对此你心里无比不爽,就算你死了,你也不想让我用龙思的钱。”
百里千寻嘴角的弧度更深,鼓励道:“继续。”
“对,那时,你觉得你会死。”陆漫漫很肯定:“如果我没猜错,聂印在很早之前就来了。是什么时候呢?至少应该是孟凌兰出现之前。他那时没把握解毒,你就矛盾了。我有说错吗?千寻同学?”
百里千寻像个受教的小学生,微笑道:“我怎么矛盾了?”
“某人一边信心满满,觉得我要为他殉情;另一边又完全没信心,觉得他死了之后,我指不定会跟龙思啥的大搞暧昧,他又很不甘心。你说,他是不是矛盾?所以他搞了一场左城之死,断了龙思的念想。”陆漫漫扬了扬头,似笑非笑。
百里千寻揉了揉她的发,像揉一只小狗崽,宠溺得没边:“继续。”
“但你觉得我基本还是个好姑娘,为你殉情的指数更高。所以我误会孟凌兰的时候,你顺水推了把舟。那天,你和孟凌兰在一个巷子里见面,她也许是因为青山伯伯的事,伤心过度,扑在你怀里,你抱了她。然后又弄了个小女孩出来,我以为那是你们的女儿。我那天哭得很伤心,误认为凌兰是你的旧爱。瞧你们这郎情妾意的……哼哼,当时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她说得凶狠,事实却是她很没出息地想让位。
“那时房顶有两个盯梢的人,被你用暗器打下来了。到底是哪路人马,我并不感兴趣。可是后来我想到了,既然你连高手在房顶窥视都能发现,怎么可能没发现我就在拐角处?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什么目的呢?”陆漫漫的眼睛泛出一抹狡黠的光芒:“后来想到了,你就是想让我误会你,误会凌兰是你的旧爱,误会你们有个共同的女儿。你宁愿让我伤心,也要让我误会你。你这个坏蛋!”
那段日子的心酸,蓦然划过她的心,眼泪哗然落下。
百里千寻一倾身,吻去她的泪,咸咸的,滚烫的,灼得心都在痛:“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陆漫漫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误会你呢?”
“是啊?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呢?没道理嘛。”百里千寻硬着头皮答道,心中又是酸又是甜,分不清哪种滋味更多。
“因为荑芒之毒不可解,你会死,但你见不得我陪你死。”陆漫漫红着眼睛,缓缓吐字:“不过,千里千寻,你真没高看我,我的确是打算和你同生共死的。不是我不惜命,而是你用你的命救我,我得陪你同走黄泉路,不想让你太孤独。所以你让我误会你,让我觉得你不值得我这么做。”
百里千寻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慢慢擦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陆漫漫却又嗤一声冷哼:“千寻,你到底是有多矛盾呢?既然弄了一个孟凌兰出来让我误会,那你有本事让我误会到底好了?可你利用我不敢戳破这一切的心态,偏偏在那时又要跟我玩谈恋爱的游戏了。”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他在那个破庙里,跟她看戏,躲在佛相的肚子里。他与她激情四射,从未有过的刺激,那是在家里永远不可能尝到的迤逦滋味。
厮杀戏剧作背景,他和她躲在那里谈恋爱。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百里千寻不再沉默,喃喃道:“是啊,我时间不多了,可还没跟你好好谈过恋爱呢。我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让你多爱我一些,有更多难忘的回忆。我看见你哭,你知道孟凌兰的存在之后,对我的态度变得多小心,多柔顺。我心疼了,漫漫,我真的心疼了。”
陆漫漫扑进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你才不心疼,你巴不得我难过死,你才舒服。”她捶打着他的背,粉拳落下,柔柔的,轻轻的。
百里千寻颓然道:“我的确自私,一时一刻都不愿和你分开。我明明当时就可以把你送走,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我想让你陪着我,时时刻刻地陪在我身边。”
“是啊,有了孟凌兰这个保命符,你当然可以把我留在身边。你故布疑阵,故弄玄虚,让我不断猜测,你和孟凌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回来了,你还要跟我在一起?我几次问到这个,你都吞吞吐吐。”陆漫漫扑在他肩上,狠狠一口咬下去:“我猜,你当时打的主意是,等你一死,就把孟凌兰的女儿塞给我。无论我要不要带她,但一定会去找七叔或是四叔求证凌兰和你的关系。等他们也吞吞吐吐磨上个一两年,我这想死的心,估计也就淡了。到时再揭开谜底,我能回忆的,便是最后这段美丽日子。我还活着,却会永远想着你。”
百里千寻低头,手轻轻划过她曼妙的身躯,勾唇一笑:“想得很合理。”
“其实那时,你的荑芒之毒被聂印解了,可是毒素已经侵扰了你的视觉神经,你常常看不见东西了。那时,你的矛盾又变了。”陆漫漫闭着眼睛轻声道:“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夫妻。你害怕你眼睛瞎了,我会嫌弃你。你觉得就算我最初没有抛弃你,非得死乞白赖地跟你在一起,久了就腻了。所以你不告诉我真相,继续瞒着我。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制造一场假死。反正‘假死’的戏码,你玩得很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你已经留了后路,知道你死后我会因为凌兰的事迟疑,不会寻死。”
百里千寻辨解道:“可我后来还是把孟凌兰的真正身份告诉你了,小狐狸精,你真会冤枉人。”
“哼!”陆漫漫气得咧嘴:“千里千寻,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还玩!你摸着良心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告诉我孟凌兰的事?还那么大方地让我在书房背后听你和四叔的谈话?”
百里千寻忍不住笑了,捏了一把她的粉颊:“小狐狸精,修炼得不错啊,连人心都会谋划揣度了。”
陆漫漫斜睨着他,气得狠狠磨牙:“你一发现我怀了你的孩子,就乐呵呵地把孟凌兰的事倒豆子似的倒出来,也忒明显了点吧?那会儿就那么恨不得撇得一干二净?你觉得我有了孩子就绝对不会想死了,所以保命符也换了。”
“女人啊,你瞧,我瞒着你不对,把真相亮给你也不对。可见,做男人有多难,做一只小狐狸精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啊!”百里千寻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
陆漫漫悠然地瞄了他一样,懒洋洋的:“可是千寻,你还是太贪心。本来那会儿我也想不透,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你见我有了孩子,便又一天都舍不得跟我分开了。幻想着要和我长长久久过日子,所以你又开始玩猫腻了。你明知道我和若男跟踪你,你不揭穿,照样去找聂印。后来还让若男偷听到你们讲话……我一直在想,以你的功夫,真的就不知道房顶上有人偷听?”
百里千寻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笑容那么温暖。
陆漫漫猛地扑到他怀里,将他压倒在锦被上,堵住他的嘴,亲吻着他那抹好看的笑容,话说得含混不清:“你再一次故意让我知道,你将一辈子在黑暗中度过。这个谜底,难道不是失明?你是希望我用很长的时间来想清楚,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有没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更或者,在你制造假死之后,我不会相信你死了。仍会高高兴兴替你生孩子,然后等你哪天想通了,跟拍电影似的,猛地出现在我眼前。那时,就算你失明了,死而复活,我也会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哼哼,千里千寻,我说得对不对?”
一场心理游戏,心似棋局。他下棋,她对弈。谁输谁赢都不要紧,一切都只为了爱情的爱。
第二十二章 又一盘棋被破了
小狐狸精陆漫漫坐起身,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歪歪地靠在床边,狡黠的眼珠乌溜溜地转着:“不过,千里千寻,我可以正式通知你,你下棋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百里千寻含笑不语。
陆漫漫挑衅地望着他:“你想让我去龙国,然后等你想通了,对我考验完了,你再出现。自私的男人,我得送你两个字,做梦!”
百里千寻纵声大笑,说不出的欢愉。瞧,他百里千寻的女人多有趣,多聪明,多与众不同。他勾起她尖尖的下巴,戏谑地靠近她。一张俊脸在她眼前逐渐放大:“漫漫小妖精,你把我的底牌全部翻开了,你说,我是不是该灭口了?”
他扑向她,大力又小心。
欢笑,畅快,无尽的放纵。
她闪躲得柔若无骨,风情万种,仍旧懒懒的腔调:“灭呗,先灭你儿子,再灭我。否则你堂堂青山庄的啥庄主,梨雁国的啥暗卫,就这点小儿女心思,传出去也别混了。”尾音处,是妖精般的奸邪笑声,邪恶而诱惑。
一时,罗帐曼舞,娇吟喘息,将暗夜点染得姹紫嫣红。
爱情的爱,他被拆穿了,却有着满满的喜悦。他怕她识破他的心思,却又怕她太笨,看不透他的心思,百折千回。矛盾无处不在。
他不是她那个时代的男人,怕跟不上她的节奏,怕不能带给她刺激的感觉,怕不能如某个女人口中所说“他们那个时代的男人,可以玩转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地跑的”。他承认受了影响,怕自己不够好,无法抓牢这个精灵古怪又善变小气的女人。
想来,他只会骑马啊。她会不会觉得单调枯燥?她是那么招男人喜爱,无关乎外表,就算她不是连曼曼的样子,别的男人也会爱她。
她多么瞩目。
龙思以天子之躯救她时,她的样子只是个普通妇人。
左岸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个普通妇人。
可是,百里千寻在这些男人眼里,看到了炽热的光芒。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拼尽国力,也要为她而战的疯狂。
为什么?甚至,都还不是爱情的爱,便已是这般狂放。
陆漫漫娇软的昵声,在他耳边询问:“千寻,你老是赶我走,是不是眼睛已经有反应了?”
百里千寻不想再瞒她,一切都被拆穿了,再瞒着已毫无意义。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解释道:“其实早在那个破庙外的雪地上,你问我,还可以陪你看多少好戏。我当时回答你,就算我看不到,你也会讲给我听。那时,便犯了这毛病,不过,都很短暂。”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是现在犯得越来越频密,我怕保护不好你,才让你离开。漫漫,我真的怕我保护不好你,到时你受了伤,咱们的孩子受了伤,该怎么办?我经常都会很短暂地失明,如果在和对方交手之时,发生这种状况,你说,我该怎么保护你?”
陆漫漫心中一痛,撇了撇嘴,朝他胸口偎去:“千寻,那我更不能走了。我有若男保护,你不要担心我。我要守着你,我们的孩子也需要你,不信你摸摸。”她牵引着他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去感受,那感觉如此微妙。
百里千寻重重叹一口气:“千军万马中,若男又如何能护你周全?你真是个可恶又固执的小女人。”
陆漫漫笑嘻嘻的,在他怀中拱了拱小脑袋:“像我这种千年幽魂,阎王爷不会收的。想我穿越一场……”
百里千寻忽然打断她:“我怀疑,这里有你家乡的人。”
“啊?”陆漫漫没听明白。
百里千寻拧着眉,显是有些困惑:“我觉得聂印的女人跟你是一样的,但我不好直接问。”
“啥?”陆漫漫来了兴趣,当日裴若男听回来的东西没讲全,认为人家吵架无关紧要,并且能听懂的东西不多,也就没复述给她。
百里千寻问道:“什么是雪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