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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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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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怎么搞的?”厉鼎彦劈头就问,“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

    “啊?!”厉婷婷一惊,“怎么?他受伤了?”

    “身上都是伤疤!也不知道是鞭子还是戒尺,一道一道的……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厉鼎彦显得有些激动,想来是被那些疤痕给刺激了。

    厉婷婷瞠目结舌,她完全不知道宗身上竟有伤痕!

    “我问他,他不肯说。”厉鼎彦冷笑道,“他是为你们这对父母做遮掩呢。”

    “我抽空问问。”厉婷婷垂下眼帘,“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厉鼎彦默默叹气,他最后说:“这孩子太可怜了,遭了这么多罪谁见有爹妈把孩子打成这样的?婷婷,接下来你真得好好照顾他。”

    厉婷婷咽了一肚子委屈回到房里,厉鼎彦那意思,好像是说宗身上的伤痕与她有关。

    可她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殴打过宗,怎么如今连爸爸都开始怪自己了呢?

    推门进房间来,厉婷婷看看宗,原本他正在翻厉鼎彦夫妇给的那袋零食,一见厉婷婷进来,他停下手,脸上竟然露出羞愧无比的神色。

    “儿臣……只是看看……”

    厉婷婷心里忽然一阵苦涩。

    只是翻看零食而已。这有什么不得了的?为什么宗会显得如此不安?孩子天性就热爱零食,这不是很自然的事么?到底是什么样苛刻的教养,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变成了这样?连想吃零食的**都成了羞愧的事。

    她有点忍不住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抓起一袋虾条来,一把撕开。

    “吃吧。”她故意大咧咧地说,“味道很不错的。”

    见他不动,厉婷婷索性自己抓起一根,咔嚓咔嚓吃起来。

    宗吃惊地看着她:“可是……晚膳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睡前不该进食的。”

    “那又怎么样?”厉婷婷笑道,“想吃就吃,干嘛把自己拦着?喏,尝尝吧。”

    宗犹豫了半晌,这才伸手抓了一根虾条,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厉婷婷试探着问。

    吃完那根虾条,宗舔了舔手指头:“很鲜。”

    他说完,又看看那包虾条,眼神里流露出馋意,但却没再伸手。

    厉婷婷笑起来:“放心好了,你不可能真的吃很多。”

    宗看着她,不动。

    “吃够了,自然就觉得饱了。不用谁来告诫你,你自己就会不想吃的。”厉婷婷又把虾条往儿子这儿推了推,“如果想吃,尽管吃,你的肚子,你自己能负责。”

    宗斟酌良久,终于伸手,又拿了一根虾条。

    母子俩,就这么默默吃光了一袋虾条。

    “儿,问你一件事。”厉婷婷忽然小声说。

    宗一怔,看着她。

    “外公和我说,看见你身上有伤痕。”她试探着,看着孩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吃零食的手,停下来了。

    他低垂着睫毛,不出声。

    “是谁打的?”厉婷婷的声音有些发颤,“是身边的宫人?不会吧。还是教你读书的师傅?容钊他们?还是……”

    宗一声不吭,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一个答案,已经清晰地出现在厉婷婷的脑海里。

    可是现在她知道问不出个究竟了,厉婷婷想了想,又问:“好吧,我不问那个人是谁了。那,我就问一句:他现在还打你么?”

    宗摇摇头。

    厉婷婷点点头:“那行。要是再挨打,儿,你就来找我。我不会再让他打你。”

    对厉婷婷的话,宗没有直接回应,他只说,时间不早了,他想睡了。

    那天晚上,厉婷婷和宗睡一间屋子,她知道宗不习惯和人睡一起,所以干脆让宗睡她和阮沅共同睡了十多年的那张双人床,自己则使用了很久以前买的一张钢丝床,房间不大,所以钢丝床只能白天收好靠墙,晚上再撑起来。

    关上灯,厉婷婷摸索着爬上钢丝床,她慢慢放平身体,如今,她又回到这间屋子里来了。

    “宗……”她忽然轻声问。

    没有回答,但是厉婷婷知道,孩子没有睡。

    “知道么?这屋子,阮尚仪也住过十多年。”她低声说。

    此后,暗夜寂冥,再无声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九十六章

    第二天,厉婷婷带着宗去了医院,他们仍然是打的去的,厉鼎彦帮女儿将轮椅放在后备箱里,这一次,厉婷婷接受教训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敢和司机攀谈。

    到了医院,刚进大厅,厉婷婷就看见宗恒正等在挂号处。

    宗恒的头发已经剪短,他穿着正规警服,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一见厉婷婷母子,他便快步走过来。

    “今天怎么穿警服了?”厉婷婷好奇问。

    “从局里直接过来的,等会儿还得回去。”宗恒说,“专家号已经挂了。”

    厉婷婷惊讶:“你一早跑来排队挂的号啊?”

    “怎会。”宗恒摇摇头,“找号贩子用钱买的,人家看见我的警服还以为是来抓人的,连钱都不敢要了。”

    厉婷婷不由大笑。

    宗恒低头看看宗,也笑道:“儿是不是觉得七叔这样子很怪?”

    宗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来他的确被吓着了,他从来没见过宗恒的头发短成这个样子!

    “不剪就没法办事,被人当怪物其实无所谓,但是,又何必浪费力气和人不停解释呢?”宗恒解释道,“而且回去以后一炷香的功夫,头发就能自己长出来。”

    厉婷婷在旁边看宗若有所思,心想,宗恒这一下“以身作则”,比她唠叨一万句都顶用。

    “儿昨天还好么?”宗恒又问。

    厉婷婷本想说一出宾馆就大闹了一场,但是看见孩子脸色有些不对,就赶紧说:“没问题,一切都很好的。”

    “肯定的。”宗恒点头,“儿是懂事的好孩子。”

    他又把手里的信封交给厉婷婷:“这是我的银行卡,薪水都在里面,密码也写在信封里面了。”

    厉婷婷吓一跳!

    “给我干嘛?”她赶紧推辞,“我有钱的!”

    “不可能够,还得给儿看病,他又没有医保。”宗恒说,“再者,这是陛下的吩咐。”

    既然他这么说,厉婷婷就接了钱。

    “如果不够花,陛下在这边还有一笔积蓄一直没动,可以拿出来用。”

    “他哪儿来的钱?”厉婷婷好奇问。

    宗恒停了一下,微微苦笑:“之前我皇兄和阮尚仪买的那房子……卖掉了。”

    “啊……”

    “嗯,所以有了一笔不小的款子。那房子和蓝湾雅苑的不一样,原本是皇兄自己的财产,不归国库所有。”宗恒顿了顿,“皇兄和我说过,这钱,就用来给儿看医生。”

    厉婷婷心里酸楚,她赶紧换了个话题。

    “警局那边怎么说?这么久没回去,局长没找你麻烦啊?”

    宗恒摇头:“他们知道我不可能留在这边,领导也没办法,反正只说,职位还是给我留着,随时都可以回来。”

    恐怕宗恒能力非常出色,单位才会这么挽留他,厉婷婷想,出色的人到哪里都是如此。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他们更想念武功侯。”

    厉婷婷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武功侯在这边比我的人缘更好,”宗恒笑了笑,“局长一个劲儿问我,能不能让他回警局回头我得去和姜啸之说说,干脆让他领双份薪水得了。”

    又嘱咐了宗几句,宗恒匆匆离开,他的警车还停在医院外头。

    等宗恒走了,宗突然问:“七叔在这边是干什么的?”

    “他是法医官。”厉婷婷随口道。

    “法医官?那是干什么的?”

    厉婷婷一愣,她望天想了想:“……大概,是衙门里的仵作吧。”

    她有点抱歉地望着宗,男孩的表情变得十分奇妙,大约堂堂王爷跑去做仵作这件事,对他而言太难以想象。

    完整的检查,一天之内拿不到结果,之后两天,厉婷婷又跑了几次,宗在医院里做了全套检查,医院方面对结果并不乐观,院方告诉厉婷婷,孩子的问题很大,他是神经系统受了药物损伤,而且已经太久了,就算做手术也无济于事。

    拿着检查结果从医院大楼里出来,厉婷婷坐在花坛旁哭起来。她满心指望现代医学能挽救这个孩子,没想到还是不行,这是协和医院的结论,恐怕就算跑去北京最好的医院,重新做检查,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她回家以后,没有把结论告诉宗,只说还得再跑两家医院看看,比较哪家的治疗效果更好。

    但是面对父母,厉婷婷就没法再隐瞒了,她边哭边说,看来自己造的孽是真没法挽回了。

    厉鼎彦夫妇也难过之极,但是后来厉鼎彦说,还是应该再跑几家医院,哪怕是上海北京的大医院,也可以试试,“多看几个地方,万一有办法呢?这谁能说得准。”

    从医院回来,宗被厉婷婷劝着去剪了头发,又换了现代衣服,她故意和宗说,宗恒那身警服简直“帅死了”,而且头发一剪,看着多精神哪,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宗终于不再抵死不从了。

    但他还是倔强地说,叔父那套警服一点都不好看,叔父太可怜了,短衣是下人的打扮,上等人,是没有谁穿那种缩手缩脚的短衣服的。

    厉婷婷都被他给说晕了,她很想说如今大家全都这样,爱穿长衫的人,最后都上戏院说传统相声去了。

    之后连续一个礼拜,厉婷婷带着宗又跑了市内另外两家大医院,然而结果都不如人意,只有一家医院说,可以试一试,但那口气也全然无把握。这里本来就是南方发达的省会城市,医疗水平已经超出全国城市平均标准了,如今这三家医院的结论,足以说明问题。

    从最后一家医院出来,厉婷婷提议说,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宗同意了。

    进了公园,离开喧闹的街市,宗这才松了口气,这个世界实在太吵了,他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么人声鼎沸的地方。

    “咱们往里走走吧,里面有湖,也更安静。”厉婷婷看看他,“成么?”

    宗点点头:“安静就好。”

    于是她推着轮椅慢慢前行,那天宗穿了一套崭新的运动装,脚上是雪白的运动鞋,看起来,和这城市里每个家境不错的孩子没有区别。

    只除了他是坐在轮椅里的。

    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宗身上,厉婷婷明白,那甚至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腿。

    宗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漂亮男孩子,他和堂兄宗琰不同,宗琰的容貌继承了他美丽的母亲,也是个漂亮孩子,但赵王世子的俊美,被他温厚的性格给小心隐藏了起来,除非确有必要,宗琰不会让人过分关注他。

    宗则全然不同,他那种美比厉婷婷更甚,十分夺目,甚至到了刺目的程度,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然而当你瞥见他时,又会忍不住想回避目光,男孩的眼神里,渗着令人生惧的东西,像新开刃的刀。

    如果说宗是刀刃,那么他唯一的玩伴宗琰,就是刀鞘。

    所以厉婷婷常常暗自揣摩,宗将来,会是个怎样的帝王?尤其当他的父亲用半生戎马,给他铺好了一切道路之后。

    到了湖畔树林旁,厉婷婷停了下来,这儿风景很美,甚至有点像宫里。

    “咱们就歇一会儿。”她看看手表,“十二点就得回去了,外婆还等着咱们回去吃午饭呢。”

    宗现在愿意喊厉鼎彦他们“外公”、“外婆”了,这变化让厉婷婷很是欣喜,真不枉费两位老人每天耐心的照顾。

    也许在这儿再多呆一段时间,她和宗的关系能够恢复得更好呢,厉婷婷想。

    那时候,她坐在白漆长椅上,宗的轮椅在她旁边,母子俩静静望着碧绿的湖水。

    “医生说,儿臣的腿治不好了吧?”宗突然说。

    厉婷婷一惊!

    “儿臣听见母后刚才打的电话了。”他又说,“其实结论和前面两家是一样的,对吧?”

    厉婷婷垂下眼睛:“……这只是这几家医院的看法,宗,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城市,比如去这个世界的都城,像华胤那样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华胤的医生肯定比渊州的医生更可靠,对吧?”

    宗凝视着湖水,他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他那样子,好像是失望,又好像,不是。

    “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出国呢。”厉婷婷故意开玩笑道,“叫七叔给帮个忙,咱们去国外,那儿比这儿还好玩!”

    “别浪费时间了。”孩子淡淡地说,“那太无聊了。”

    宗一句话,把厉婷婷说呆了!

    “这怎么是无聊呢?!”她赶紧反驳,“要是你能站起来……”

    “站不起来的。”宗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母后是把儿臣当做挽回您过去的工具么?”

    厉婷婷万分愕然地望着宗,她一时竟没有弄懂孩子的话。

    “母后费心治好了儿臣,等儿臣像没事人似的站起来了,母后从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烟消云散了,也不必再为此愧疚了。”宗的声音很生硬,“儿臣明白的。母后就盼着这个,母后是想把儿臣这个活证据给消灭掉。”

    厉婷婷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孩子竟然这么说,她没想到,宗的话竟然说得如此直接,如此不顾及她的颜面。

    想必,最近一连串的诊治失败也打击了孩子的心灵,虽然不愿过来,但被父母说动,宗内心深处,其实对重新站起来这件事也是抱有过一定希望的。

    然而现在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够治好他的腿。这打击太沉重,连这样一个能把死人医活的神奇世界,都拿自己残废的双腿没法子,这让孩子也自暴自弃起来。

    “……之前是为母后自己,现在还是为你自己,母后在儿臣的饮食里下毒,想让父皇抱憾终生,还想把儿臣变成一个傀儡,如今母后又后悔了,又想治好儿臣,等到把儿臣治好了,你就可以和父皇、和满朝文武说:你有多么好心,多么伟大,你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样一个残废孩子给治好了,天下还有比你更好的母亲么?于是,以前的事儿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我没那么想!”厉婷婷声音发颤,“儿,我不是为了推卸责任!”

    “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又是为了什么?母后和父皇,你们俩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爱推卸责任。”

    厉婷婷傻了!

    她从来没想到,宗对宗恪居然也有怨言!

    “母后想把儿臣变成傀儡,不让儿臣学正经东西,就成天引诱儿臣画画念诗,偷懒玩乐,看见儿臣去摸那些刀啊剑的就恼怒,看见儿臣画画就说好乖……”

    厉婷婷说不出话来,她的确在早年做过这等缺德事情。

    “母后就指望把儿臣变成个废物,身体残废、脑子也残废的双重废物,最好像景安帝那样,只知风月不问政事,最好也像他那样,把整个国家给毁掉,反正旧齐元家被姓宗的人给毁了,母后再假儿臣之手毁一遍,一点都不过分。”

    厉婷婷的耳畔轰轰乱响!

    “父皇呢,他怎么都不肯惩罚你,却知道来惩罚儿臣,他成天对儿臣说,你是多么可恨,多么恶毒,他在你身上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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