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厉婷婷苦笑起来,她走过去,拿起mp3看了看,原来防触碰的开关打开了,难怪小枕头怎么都关不了,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stop。
音乐停下来了。
小枕头一怔!
“不唱了?!”他喃喃道,“怎么不唱了的?”
厉婷婷哭笑不得,她举着那个mp3对着小枕头:“喏,按这里,这是开关。”
她按了一下播放键,音乐又响起来了。
小枕头吓得两手乱摆!
“皇……皇后赶紧关掉它!”
厉婷婷关掉了音乐,小枕头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不用害怕。这玩意儿很简单。”她笑道,“是装了电池的。”
小枕头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皇后见过这玩意儿?”
“嗯,以前我也有一个。”她将mp3放在桌上,又把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这儿怎么弄成这样了?”
“是陛下的吩咐。”小枕头有点紧张,他小声说,“陛下回宫来以后,就叫赵王和武功侯,不断把奇怪的东西送进宫里来,就……就都放在这儿。”
听见那三个字,厉婷婷心头一酸。
她在屋里慢慢走了一圈,又拉开书桌抽屉看了看,等拉到第二个抽屉时,厉婷婷忽然怔住了!
她看见了那个相框。
相框里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礼服,女人,穿着白色婚纱,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厉婷婷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宗恪和阮沅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俩人看上去都漂亮动人,那是她从未在他们俩人的脸上见过的快乐幸福。
飞速抹掉了眼泪,厉婷婷关上抽屉。
“走吧,咱们出去。”她哑声道。
小枕头拿着抹布,跟在厉婷婷身后走出房间,把那把铜锁咔哒锁上。
然后,他在厉婷婷面前跪下来,叩首道:
“多谢皇后救命之恩。”
厉婷婷赶紧拉起他来:“别谢了,这没什么,往后小心点。”
送走了小枕头,厉婷婷慢慢往漪兰宫里走,她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房间。
宗恪在这宫里,特意保留出这样一个房间,想来,这里面的陈设布置,必定是和他曾经与阮沅共有的那个家一模一样了,他无处寄托思念,只能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依样弄出这么个房间。
那里面的东西,大概都是他和阮沅精挑细选,买回来布置自己的小家的……
寒冷的冬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漪兰宫里,新年过得平平静静,素馨和厉婷婷说,宗恪没有去任何嫔妃那儿过年。
厉婷婷苦笑,宗恪去谁那儿都好,她早就不在乎这种事了。
“陛下一连好几天都呆在听香小筑里,也不叫人打搅。”素馨神秘兮兮地说,“都在说那屋子闹鬼呢,无缘无故的,有男有女在里头唱歌,又唱又跳的,大半夜的还不消停……”
厉婷婷更苦笑,宗恪肯定是在里面放唱片,却把宫里的人都吓着了。
她本想去劝劝宗恪,却又不知从何劝起。而且现在自己一开口就讨人嫌,厉婷婷后来想,还是不去多这个嘴。
正月底,天气忽然暖和起来,春季似乎提前到来,好几天都暖洋洋的,春困开始困扰每个人,厉婷婷成日坐在宫里打哈欠,午后经常一躺下就睡到黄昏。
她这么睡了好几天,自觉得也不像样子,于是晚餐之后,经常四处走动。
她喜欢黄昏时分到处走,这个时候嫔妃们都不大出门了,路上遇见人的几率很小,厉婷婷觉得比大白天自在得多。
而且这种时刻,凌铁经常在深宫里面的豹苑,不会碰见他。
厉婷婷不怎么怕凌铁,几年没见,他也还是那副丑陋的老样子,不过她也清楚凌铁不大喜欢她,所以厉婷婷尽量不去找这个霉头。
那天傍晚,天快擦黑时,厉婷婷又在宫里转悠,她走到听香小筑附近,忽然,又听见了歌声!
还是上次小枕头弄响的那首英文歌,欢快的男声。
厉婷婷皱了皱眉头,难不成那孩子又误碰了开关,把mp3又打开了?
她快步走到听香小筑跟前,却发现,门开着,里面没有动静。
在门口细细听了一会儿歌,厉婷婷想起来,这是《havent met you yet》,是她很喜欢的歌。
走进屋内,厉婷婷却惊讶地发现,宗恪正坐在院门口。
她停住了。
像是没听见动静,他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闭着眼睛。
音乐渐近结尾,宗恪睁开眼睛,看看她。
厉婷婷回过神来,有点着慌:“……我、我只是听见歌声,想看看怎么回事。抱歉。”
她转身刚想走,却听身后宗恪淡淡地说:“你最近,总是在道歉。”
厉婷婷停下脚步,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因为,我总是做错事情。”
宗恪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坐一会儿吧。”
厉婷婷转过身,有点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她慢慢走过去,在宗恪身边坐下来。
循环播放的mp3,又开始唱那首歌,havent met you yet我还没遇见你。
我并不感到惊讶
并非所有的事都能长久
我心碎多次
我停止追寻
……
“听过么?”宗恪突然问。
厉婷婷点点头:“michael buble,我喜欢他的歌。”
“阿沅也喜欢他的歌。”宗恪说,“她总是听这一首。”
厉婷婷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由埋下头来。
草丛里,有虫子在怯怯的鸣叫,夜晚微风起来,不远处的树木发出沙沙声响,屋里,男人还在欢快的唱:
也许我需要等待
我永不会放弃
我猜这事儿一半是时机
一半是运气
……
这情形真诡异,厉婷婷忽然想,她这个废后,和天子一同坐在这么古怪的屋子里,大半夜的,听这样一首出离欢快的外国歌。
michael buble的曲风是复古的,像上世纪好莱坞老电影插曲,那些电影里总是充满漂亮姑娘和帅小伙,他们全都爱唱爱跳,满脸阳光,热情非凡,而且爱做美梦,永远都快快活活。
“阿沅的事,我很难过。”厉婷婷终于开口。
宗恪没出声。
“虽然你不愿听见这话,可我还是得说,要是让她看见你现在这样子,一定会难过……”
“有人为你难过么?”宗恪突然打断她。
厉婷婷一怔:“什么?”
“你回宫来,有人会为你难过么?”宗恪看着她,“你那个男朋友呢?”
厉婷婷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男朋友啊……”她含混道,“哪有那回事。”
宗恪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远处苍莽夜色。
“阿沅说你有男友了,是个医生。”
厉婷婷苦笑起来。
“没有。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厉婷婷低下头,手指细细摸着门框上的花纹:“……不合适。”
“这么说,其实你没有喜欢的人?”
厉婷婷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八婆起来了?干嘛一个劲儿打听我的事?你自己的事你从来不说。”
宗恪闭上了嘴,不出声。
厉婷婷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宗恪,她到底为什么自尽?”她哑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们的私事,你就当我是阿沅的姐姐,我怎么都想不通,这事儿搁在我心里,一直绞得我难受。”
宗恪静静凝视着远处,风声弱了,有点像呜咽,夜色里,男人的神色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她没路可走了,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如果她不死,死的那个就是我。”
那天晚上,厉婷婷第一次得知了阮沅死亡的真相,宗恪将他所知道的那一切,全部告诉了她。
整个叙述过程,厉婷婷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虽然宗恪用的是非常平静的口吻,可她仍旧觉得自己像坐上了过山车,在命运巨大起伏间跌宕,最后终于轰然一声,宿命般撞上了山崖,碎得七零八落……
“我不想相信,可我没法不相信。”宗恪说,“在那个梦里,连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她都知道了,她甚至知道先帝遗言,那些话我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合乎逻辑,如果情形就这么发展下去,也许有朝一日,我真的会看见儿和宗恒的尸体。”
宗恪讲完,好久好久,没有人出声。
“她是不能回头的箭。”厉婷婷小声说,“如果不射中目标,就只有半途折断。”
“嗯,她选择了后者。”
“儿和我,都该感谢她。”厉婷婷说。
“只可惜,她听不见了。”
冷风吹拂着厉婷婷的脸,她的脸湿漉漉的,冰冷。
没人再说话,屋里的mp3又开始循环
他们说一切都是公平的
无论是爱情还是战争
但我不需要战斗
我们会让它好起来
我们联手……
我只是还没遇见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八十九章
关于阮沅的死因,厉婷婷可以肯定,宗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就连宗恒都不知道。
可是他告诉了她,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她和阮沅的关系,也许,他们毕竟曾经是夫妻。
过往的事已经变成毒汁,积郁在宗恪的心里,他必须把它倾吐出来。
厉婷婷非常清楚如今她和宗恪的关系,他们虽然能够坐在一起,谈论往事,但始终有一条宽阔的河流,隔阻在他们之间。
他们就坐在这河流两岸,默默注视着时光流逝,谁都不会往前一步。
敌意淡了,可它毕竟依然存在。
厉婷婷在这宫里,要说一个交往的都没有,那也不准确,还是有少数嫔妃,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向她示好。
在厉婷婷看来,她们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出于看不惯琬妃一人独大的局面,也许是出于低谷补仓的幻想,期待她这只跌入谷底的股票触底反弹……
可她却没有太多兴趣和她们交往,她不是害怕被宗恪和琬妃怀疑她结党,她是根本就不想结党。
厉婷婷的态度不甚热情,不过,这并不会阻挡某些人往漪兰宫来的脚步。琪婉仪就是其中之一。
琪婉仪来漪兰宫,表面上,是出于对这宫里原先的一宫之主的敬意。她是个著名的“剖开的葫芦”,名声在外,连宗恪都知道她的糊涂热心肠。
所以,也只有她做得出来这种事:与琬妃交好,同时,又跑来漪兰宫见琬妃的敌人。
而且两方都不介意。
但是暗地里,琪婉仪却是来向厉婷婷打听阮沅的事的。
她说,阮沅当年因为她而受牵连,差点被蓉贵嫔用一件牡丹色的衣衫所害,那件事后,俩人就有了很好的交情。
大半年过去,她知道阮沅离宫,却不清楚为何离宫,最近皇帝回宫来,又说阮尚仪死了,琪婉仪被这凌乱的讯息给弄昏了头,她无处询问,心里又着实惦记,这才来了漪兰宫,想找厉婷婷问个究竟。
厉婷婷听她说了蓉贵嫔那件事,心里的戒备就先放下了几分,又听琪婉仪说,她和阮沅关系很好,阮沅即将受封之前,她还去送了贺礼,厉婷婷的眼圈就红了。
“……皇后,阮尚仪,是真的死了么?”
厉婷婷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琪婉仪跟着落下泪来,她啜泣道:“我总不信,总觉得传错了消息,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那天下午,琪婉仪又问了厉婷婷阮沅的死因,厉婷婷没说很详细,只说自己也不甚清楚,似乎是与疾病有关。
琪婉仪伤感了好一阵子,她提及自己和阮沅在这宫里的交往,以及阮沅平日的喜好、还有她送给琪婉仪的一些礼物。
因为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做话题,厉婷婷比刚开始时热情了一些。琪婉仪在告辞时又说,她会在琬妃面前多说厉婷婷的好话,让她不再记恨厉婷婷。
后来,琪婉仪就经常会来漪兰宫看厉婷婷,果然如她所言,琬妃在听她劝和之后,对厉婷婷也没有之前那样冷淡了。
厉婷婷知道琪婉仪的父亲是谁,那是旧齐的一个老臣,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这老头要把自己最小的女儿送进宫里来,而且还是家中唯一一个女孩。
熟悉之后,她就问琪婉仪,想不想念家人。琪婉仪的神色黯淡下来,她说,怎么会不想呢。
“公主是不是也会经常想起甄妃娘娘?”她忽然问。
厉婷婷一怔,她神思飘远:“……想也是白想,我母妃死了那么多年,谁还记得她?”
琪婉仪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全家都还记得呢。”
厉婷婷一惊!
“到现在,家里还供奉着甄妃娘娘的牌位。”琪婉仪仿佛做了一番挣扎似的,停了好半天,才道,“还有先帝爷的。”
厉婷婷的心,噗通噗通跳!
现在还在家里供着景安帝和甄妃牌位,这不是要谋反么?!
“琪婉仪,你疯了?!”
“没有。”琪婉仪深深凝视着厉婷婷的眼睛,“难道皇后认为,这么做不应该么?”
厉婷婷一时语塞。
“难道皇后已经不再为先帝爷和甄妃娘娘伤怀了么?”
厉婷婷挪开眼光:“……怎么可能。他们是我的父母。”
琪婉仪压低声音,继续追问:“皇后仍然没有忘记他们是怎么死的吧?”
厉婷婷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觉得,这简直像地下党员在对暗号!
她都快成余则成了!
厉婷婷的脑子飞转,她试着选了一个感觉最对的回答:“他们是被狄虏逼死的。”
听见这个回答,琪婉仪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皇后这一趟离宫,另认了一对父母,把先帝给忘记了。”
厉婷婷听这话,隐隐觉得不是滋味。
“原先我真的担心过,皇后这趟回来会改了性子,”她低声道,“我怕皇后会和陛下和好如初,现在看来,也并没有。”
厉婷婷越听她这话,越觉得不大对劲。
孰料琪婉仪继续道:“……阮尚仪功败垂成,令人惋惜,她也是死国难者。”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顿时坐起身来,“为什么这么说阿沅?!”
琪婉仪抬起脸,看看她:“阮尚仪不是赵侍郎的侄女么?阮尚仪不是行刺宗恪失败而死的么?皇后,我这么说,有什么错?”
厉婷婷的脸都白了!
她瞠目结舌望着琪婉仪,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后不用这么吃惊。”琪婉仪看了她一眼,“阮尚仪的事,并不是没人知道。湘王爷已经得知实情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厉婷婷颤声问。
琪婉仪忽然笑了:“皇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是琪婉仪啊。”
“……你就不怕、就不怕我去告诉宗恪?!”
“您不会的。那样的事,您做不出来。”琪婉仪收敛笑容,深深看着她,“皇后,您打算背叛您的兄长么?”
厉婷婷的脑子乱了。
看着她呆呆的脸,琪婉仪忽然,又绽放出笑容。
“就算您去和陛下说,陛下也不会相信。”她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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