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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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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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涧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递给温晴:“你可以亲自致电查询。”

    目光落在桌上,温晴丈夫的脸色也改变了,他看得出来,那是真的支票,从一家外资银行开出来的,五十万。

    “现在,可以讲了么?”秦子涧盯着温晴,他的表情不变,双目却像钉子,死死盯着温晴。

    知道要闹得不可收局了,程菱薇一把抓过那张支票,三两下撕碎:“开什么玩笑啊弄得那么真!”

    “我和你开过玩笑么?”秦子涧冷冷看着她,“再说,是我开支票给温晴,关你什么事?”

    到此,就算再傻再不懂察言观色,那夫妻俩也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了,温晴的丈夫赶紧打岔:“叫你别乱说话吧?温晴你个大嘴巴,我都还没拷问你的过去呢,今天你回家以后,得给我一一交待清楚。”

    温晴也赶紧干笑道:“咳,我开玩笑呢,程菱薇那点过去可值不了五十万,说得你听了打瞌睡,我还得倒贴钱呢。”

    他们俩这么一唱一和的,好容易把僵持的局面给打乱,秦子涧这才轻轻哼了一声,收起了支票簿。

    就是因为这么一闹,本来良好的气氛也急转直下,又勉强坐了一刻钟,程菱薇终于不得不起身告辞。

    俩人从咖啡馆里出来,一直到坐上出租车,秦子涧始终一声不吭。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她问,“干嘛那么认真?搞得温晴他们多尴尬……”

    “是她说,要五十万。”秦子涧淡淡地说,“我就给她五十万,难道不对么?”

    “她那是开玩笑啊!”程菱薇急了,“你怎么这么点小事都要和她较真?”

    “哦,原来是开玩笑么?”秦子涧转过脸,目光平静地望着程菱薇,“我倒是很想从她嘴里,听听你过去的传奇呢。”

    程菱薇哭笑不得:“什么传奇,哪里来的传奇?我的过去十分平凡好不好?”

    “是么?”秦子涧笑笑看她,“你不是有过非常特别的过去么?”

    他故意把“特别”二字的音加得很重。

    程菱薇叹了口气,半晌,她才道:“她说的是我高中的事情,那事儿,和茶虎有点关系。所以我……本来不想和你说。”

    秦子涧不出声,程菱薇无法,只好继续讲下去:“高二的时候,外校有个小子一定要追我,怎么赶都赶不走,天天守在我们校门口,烦得我没法去上课。我回来和茶虎说了,茶虎听了很生气,就带着人去收拾人家,结果没想到,人家那边也有黑帮的朋友,两边就火并了。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出了人命。”

    程菱薇不敢再讲下去了,秦子涧淡淡道:“然后?”

    她眨了眨眼睛,才小声道“……我二叔发了很大的火,怪我不该把茶虎卷进这种垃圾事端里,害得茶虎落了案底,原本茶虎是清清白白无案底的,他是为了我才去杀的人。后来,我二叔去警局保释了茶虎,好在那事儿最后算他自卫,因为对方当时是持刀行凶,茶虎手里没有武器。然后……我在学校的名声就坏了,就都传说我和黑帮有关系,我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所以温晴她们才会提这事儿。”程菱薇叹了口气,“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我那时候还小,茶虎也还年轻,做事太冲动,你别生气啊!”

    秦子涧不动声色地拉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生气?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秦子涧,我和茶虎真的没什么……”

    “嗯,你现在想撇清?他为你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撇清?”

    程菱薇吓得一哆嗦:“你可别这么说!我和茶虎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和他有什么又怎样?关我什么事?”

    他说的这么平静,程菱薇吓得不轻,甚至都不敢再搭话了。

    俩人一路无语,沉默着到了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七十五章

    仲春时节,他们去看了樱花。

    那座公园是此城最有名的赏樱胜地,虽不至于像日本那样,全国耸动地追赶着“樱前线”,但樱花盛开的消息,依然在等待良久的人们耳畔传开了。

    赏樱的人,稠密如蚁群。

    近日阳光明媚,正是踏春佳期,公园里,到处都是抢夺位置拍照的情侣,大呼小叫、你推我让之声不绝于耳,但是这一切和他们俩没什么关系,他们没带相机,只是手牵着手,在灿若云霞的花影里,从一处慢慢徜徉到另一处,心中充满了愉悦和安宁。

    后来,是秦子涧问程菱薇,要不要拍张照片,她摇了摇头。

    “这儿的不够好。”

    “还不够好么?”秦子涧诧异,“这已经是最有名的了。”

    程菱薇撇嘴:“樱花可比桃花差远啦。”

    “我好像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桃花很出名……”

    程菱薇抿嘴一笑:“我可知道有三个地方的桃花最出名。”

    “哪三个地方?”

    “重苏玄渊、琼黎岳胥、华胤沧晴。”

    青州首府重苏的玄渊、渊州首府澜蔷的岳胥山、以及京师华胤的沧晴,程菱薇说的这三处,都是“那边”最知名的桃花胜地。

    “说得那么顺溜,其实你一个也没去过吧?”他故意说。

    程菱薇笑道:“没去过又怎样?反正我知道,这叫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秦子涧点头:“既然‘知天下事’,那不才在下就想请教了:这三处赏花之所,各有什么特色?”

    这下子,程菱薇答不上来了,她恨恨道:“……我叔叔没说!”

    秦子涧忍不住笑。

    “那你说,这三处各有什么特色?”程菱薇赶紧问他。

    “这三处,两处在南,一处在北。最早开花的地方是青州玄渊,正月底就能看见,接着是渊州,等差不多到四月初,华胤沧晴的桃花才开。”

    “你都去过啊?”程菱薇问。

    秦子涧点了点头。

    “那,哪一处的最好?”

    “各有不同。”秦子涧说,“最早开的青州玄渊桃花,花瓣色泽猩红深沉,被称为‘血砂’,因为青州气温最暖,这种名为‘血砂’的桃花,也只在青州生长,往北一点点就养不活了。英宗年间曾有人试图移栽它去华胤,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成功。玄渊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深潭,潭水是黑色,即便在夏天都冰寒无比,临渊两旁围着数十株成年‘血砂’……你可以想象一下开花时的情景。”

    “猩红的花瓣落在深黑的潭水上……咿呀,你这么说,让我感觉很诡异呀。”程菱薇嘟囔道。

    秦子涧点头道:“一黑一红搭配在一起,颇有荒凉之感,谁看见了都会觉得恐怖,因为玄渊在青州,和白氏山庄离得近,普通人看来,跟白家扯上关系的一切物件都显得不吉利,所以玄渊那一带也被称为‘鬼门’,名气虽大,虽然很美,人却少有往那儿去赏花的。”

    “呃呃,大好春光的就别讲鬼故事了。”程菱薇搓了搓胳膊,“渊州的那一处呢?”

    秦子涧笑道:“渊州的就不是鬼故事了,却变成了志怪笔记:琼黎的岳胥其实就是一座山,岳胥山上遍布桃树,开花时节,山就变成花海了,渊州的桃花,花瓣色泽略比青州的血砂浅,没那么鬼气森森的,是很明丽健康的红色,所以俗称‘春翳’。”

    “哪个翳?”

    “就是眼睛生了白内障的那个‘翳’。因为岳胥山很高大,桃花一开,远望那片红色,像能够遮蔽天空。”

    “那,志怪笔记从何讲起?”

    “说志怪笔记,是因为岳胥的山间有特殊鸟类,善鸣,被称为迦陵频伽……”

    “佛教的那个?”

    秦子涧点头:“可是谁也没见过这种鸟,只能听见它的鸣声,有人说它是金黄色,有人说它是翠绿色,也有人说它是绯红色,还有人说它是白色……”

    程菱薇一怔:“这到底是鸟还是变色龙啊?”

    秦子涧笑:“我也这么怀疑。这四种颜色,其实就是山里四季的颜色嘛,既然说法不一,看来这种鸟很会伪装自己,能随着栖息背景改变颜色。迦陵频伽甚为少见,只有春季花开之时偶尔出现,因为它神秘古怪,还有这么个和佛教有关的名字,所以也有人说,得到了真正的迦陵频伽,就如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也就能得其永恒。这几百年间,说法越来越玄妙,于是想得到它的人,就把价格提到了千金不管千金万金,反正到现在,我连根毛都没见过。”

    程菱薇笑道:“那,华胤的呢?”

    “说到华胤沧晴的桃花,比前面那两个就无趣多了。”秦子涧说,“没有诡异的环境,也没有奇怪的生物,因为和那两处天然胜景不同,沧晴的桃花完全是人工种植的。”

    “原来如此。”

    “也是英宗年间,由英宗皇帝下令,在华胤西南的沧晴开辟的花苑。当时差不多种了十里,大道两旁都是桃树,延绵十里的桃花,颜色是很寻常的粉红,品种也无可称道,不过一旦盛开,还是很壮观的。”

    他们絮叨着这些古迹轶事,从缤纷落英里走过,有一片樱花沾在程菱薇的黑发上,秦子涧伸手替她拈了下来。

    柔软的花瓣已经被春风漂得雪白,只在花瓣的边缘处,残留一抹苍红,那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漂去的鲜艳痕迹。

    回来的下午,车始终在高架桥下面行驶着,昨晚下了很大的雨,但今天太阳却很好,日光映着地面一汪汪的积水,在头顶的高架桥底部,反射出奇怪的光纹,活像一张细长的地图,沿着桥身无限延伸……

    途中,有一大群麻雀从车流顶部飞过去,好像被那复杂闪烁的光路给迷惑住了,它们始终急速低旋在高架桥下,挤成一堆。

    可是飞着飞着,其中有两只麻雀,似乎不肯再这样匍匐低巡,它们忽然把翅膀一转,越过高架桥,冲向了更高的蓝天……

    秦子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只麻雀,直到它们终于消失在碧青的天空。

    他觉得他和程菱薇,就是这两只妄图冲破罗网的麻雀。

    这半个月来,程菱薇能够感觉到秦子涧的明显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冰冷得像祭坛上的雕塑,那么到如今,这男人已经从神龛里走下来了,他有了温度,虽然仍称不上热情,但对过去的秦子涧而言,这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因为他停止钻研辟邪功了。

    毫无疑问,秦子涧并不是轻率做出这个决定的,日复一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再和程菱薇这么亲密下去,就算每日勤奋努力、拿出20个小时来练功那也是白搭,因为俩人每一次缠绵缱绻、他每一个心跳耳热的起意动念,都和辟邪功的习练效果相反,甚至逐步消解了已有的功力,他要想继续前进,只有一个办法:与程菱薇分手。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甚至可以说还远得很,辟邪功一共有七阶,我才练到第三阶。但是我练的这十年,已经相当于名门弟子三十年苦功了,所以很难想象,再练十年会有什么结果。”他对程菱薇说,“也许那是个非常惊人的高度,能够真正做到天下无敌可我还是想到此为止。”

    “那就停在第三阶好了。”程菱薇说,“毕竟你不是全然停止习武,对吧?”

    他笑了笑,垂下头去,然而旋即又抬起脸来,“也许能。但我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毕竟现在已经出现退步了,我每天的习练只是在做微弱的抵抗。”

    “再退步下去,会怎样?”程菱薇有些担心地问他。

    “不知道,可能,会变成丑八怪吧。”

    程菱薇吓了一跳:“啊?!是你瞎猜的吧!”

    “真的。功力一直在重组身体各部分机能,中途强行停止,会导致紊乱……”

    他说完,看着程菱薇:“就算如此,我也知足了。”

    “嗯,不练就不练。”程菱薇低声说,她把脸颊贴着秦子涧,嘴唇对着他的嘴唇,“放心,只要咱俩在一块儿,总能想出办法来,老天爷也拿咱没辙!”

    秦子涧还记得她的回答,一字一句,像银刀铭刻在自己的耳膜上,程菱薇的回答听起来简直像个幼稚的玩笑,可他知道程菱薇没开玩笑,她就是有那样的勇气。

    “睡一会儿吧。到站了我叫你。”秦子涧低声说。

    “好啊。”

    然后,她轻轻把头搁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她的手仍旧握着他的手。

    他们到哪儿都手牵着手。

    春季将尽的某个时候,太阳会变得躲躲藏藏,前一时还是阳光普照,后一刻它就不知躲到哪朵云后头去了。所以那时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一旦阴下来,天空就会像刚抹上了石灰的墙,湿漉漉的苍白,内里隐约泛起浅浅的灰。

    这个下午,就是这样一个适合慵懒的春阴天气,俩人躺在床上,程菱薇蜷缩在秦子涧的怀里,窗外,飘着丝丝细雨,原本黯淡的天色,却渐渐亮起来,微风轻轻摇曳着绣了美丽素花边的纯白长窗帘,雨中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世界安宁得像进入了被人遗忘的假期。在这安静的午后,他们出神地望着窗外,朦胧细雨中,不远处是凝了一树的碧烟……

    “我这辈子也没这么高兴过。”程菱薇小声说,“咱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你和我,都不会受那么多苦。”

    听了她说这话,秦子涧觉得,有平静而温柔的悲哀袭上自己的胸口。

    “我说,你打算一直留在这边么?”程菱薇轻声说。

    秦子涧扭头看看她:“怎么了?”

    “我是想,你一直在这边陪着我这么闲散,也不太好吧。”

    “……”

    “王爷还在楚州吧?”程菱薇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他么?咱们该回去看看。”

    程菱薇这话,说得秦子涧十分惊讶,他承认,他心里确有这样的想法:元晟他们还在楚州作战,可他却陪着程菱薇在这边成日风花雪月,这让秦子涧内心实有不安。但他没法和程菱薇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现在程菱薇却主动提出要回去,秦子涧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得她回去那边。

    “可你回去,不是对你有危险么?”

    “暂时回去看看,应该没关系。”程菱薇说,“其实……我有点想回浚州。”

    原来如此,秦子涧想。

    “咱们回去一趟,去楚州见王爷,去青州见见白迁,再偷偷回浚州看看万花坞……我们偷偷的,不让我爹娘发觉。”她说,“这些看完了,我就回来,你就去楚州协助王爷,得了空,你再回这边来看我。这不是很好么?”

    秦子涧心中感慨,他说:“你真的不怕?”

    “没关系,那边不是还有白迁在么?”程菱薇笑道,“有事儿就去找他。我也算是他的病人,我要是出事儿了,他能不管?他要是胆敢不管,你就满世界给他贴大字报,告诉大家,毒药神白迁其实是个不负责任的蒙古大夫!”

    秦子涧苦笑起来。

    “而且我早就想好了,等过去以后,咱们先成亲,这事儿得让王爷知道。”程菱薇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那边的人不是最讲求名分的?你把我给娶过门,咱们就算去白氏山庄,白吉那个变态也不敢再打我的主意。”

    秦子涧听见自己的心脏,很大声地跳了一下,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话题,他甚至怀疑,血管里液体剧烈的流动,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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