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之盯着他,他这才发觉,茶虎微笑起来,样子格外好看,是那种能够让人浑然放松警惕的绵绵笑意。
奇怪,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姜啸之皱了皱眉头:“这次的案子,有秦子涧插手,对吧?”
茶虎眼珠转了转:“提到有关世子的事情,在下不便随便吐露。”
“把旭日搞到瘫痪,与你有什么好处?”
“这个嘛,就更不能说了。”
姜啸之冷冷道:“你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把我叫来干什么?”
“在下想一睹大人您的风采。”茶虎笑起来,他仿若无意,轻轻弹了弹指尖,“在下这半辈子,混在一路的不是武林悍匪就是朝廷钦犯,还从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朝廷命官,更何况,还是二品大员。”
空气里面有点怪怪的味道,姜啸之努力闻了闻,怪怪的香味又消失了。
“抱歉,就算是二品大员也不是熊猫。”他站起身来,厌烦道,“你该见的,是真正的刑警。”
说完,姜啸之也不去看他,转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旁边,监控室里的局长也走出来了。
“看来这家伙有什么事,却不肯说。”局长说。
“大概只是想耍咱们玩吧。”姜啸之说,“不过……这个茶虎很不对劲。”
“他自然是不对劲的。”局长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他看看手表,快八点了。
“啸之你先回去,太晚了。”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边如果再有事,我会通知你。”
姜啸之点了点头。
目送他走下楼梯,局长再度回到监控室内,他看见茶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身边刑警说着什么。
“怎么了?”他问探员。
“说是困了,想要个房间睡觉。”探员说。
局长冷笑起来:“难得,竟然还想主动留在警局里啊,好吧,多拖一天对我们有好处。”
姜啸之从办公楼里出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浑身的倦怠。
“是怎么了呢?”他困惑地站住,脚步一停,浓浓倦意袭上姜啸之的心头。
怎么会这么困?姜啸之抬手揉了揉眼睛,勉力支撑着走到车跟前,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还没等他掏出钥匙,睡意就如汹汹洪水,不由分说兜头袭来,姜啸之挣扎了两下,终于歪倒在车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四十八章
茶虎在警局被客气地“滞留”了四十八个小时。
最终,他什么事都没有的离开了,剩下一群气馁又疲倦的警察,咬牙切齿。
回到住所,茶虎休息了大半天,然后给秦子涧去了个电话。
“出来了?”秦子涧问,“警察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茶虎笑起来,“不过是问了些抓不住根据的问题,给了张床睡了一夜。”
“嗯,那就好。”
“但是这一趟我有点特殊的收获。”茶虎笑道,“是关于姜啸之的,世子,我见着他了。”
秦子涧似乎一怔:“在警局里见的?”
“是的。”茶虎把声音略微压低,“我用了惑术,进入了他的心田世子,想不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那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道:“电话里说这些不方便,见面再谈吧。”
“行啊。”茶虎痛快地说,“就去老爷子的小院吧。”
茶虎所言的小院,是在市郊地带,其实小院不是独门独户,它是一座百年古刹附带的院落。
在给古刹施了一大笔钱之后,程卓峰得到了这个单独辟出来的简朴农家庭院,以前,他经常一个人到这儿来静思。
现在程卓峰不在了,小院的所属权,也归了茶虎。
沿着寺院边缘的田埂慢慢向前,秦子涧抬头远望,绵延不断的小型人工茶园从他眼前掠过,畦垄的阴影又深又浓,那些茶树重重叠叠的圆形顶端看起来就像温顺的黑色羊群。那浓淡不一,混合着暗黑的绿色圆形柔和线条,很像优美的油画。
已经近黄昏了,茶树的畦垄日影渐渐淡了,沉郁的暗绿色衬着昏黄的夕阳,在斜阳最后要离开地方,一群白慢慢从远处的青山旁掠过,渐渐消失于暗青色的天空深处。
这是个适合休养的清静之所。
秦子涧到的时候,茶虎在劈柴烧茶,他用的是古法,就是说,没有煤气炉。
秦子涧走过去,低头瞧瞧他:“何必这么麻烦呢?买个电热水瓶不就好了?”
茶虎放下手里的斧子,抬头叹道:“这话,真不该世子来说。”
“比起来,我其实更喜欢电热水瓶。”秦子涧不动声色地说。
茶虎笑了,做了个手势,请秦子涧进来屋内。
他擦了擦手,取出茶叶,不多时,端上了两杯清茶。
“抱歉,没有准备晚餐。”茶虎说,“这两天我身体不太对劲,不能吃任何东西。”
“怎么了?”秦子涧看了他一眼,他也发觉了,茶虎的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倒像是生了场病。
“说来话长。”茶虎笑了笑,在他对面的藤椅里坐下来,“坦白和世子说,昨天,差点死在警局里。”
秦子涧一惊!
“他们给你动了刑?!”
“没有。”茶虎摇摇头,“原因在我自己身上。”
他没有立即解释下去,却抬手揉了揉发青的眼窝,茶虎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为做苦工熬了一个通宵。
“还是说说姜啸之吧。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只对三个人用过惑术,但我可以说,姜啸之这个人,肯定不对头。”
茶虎这句开场白,引起了秦子涧的好奇。
“除了他和阿金,第三个是谁?”
茶虎咧嘴笑了笑:“喜欢过的一个女人,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看出茶虎不想谈及自己的**,秦子涧拉回话题:“姜啸之他怎么特别了?”
茶虎回答得很慢,好像在逐字逐句的检索思维:“……这个人,心里藏有很大的秘密。”
“很大的秘密?”
“嗯,非常大。”茶虎点头道,“关乎他整个人生的大秘密。我这次对他使用惑术,本来是想看看他这家伙有无把柄,好给世子和王爷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么大的秘密。”
秦子涧放下茶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在他心里看见了那个秘密?”
茶虎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该如何清楚地向秦子涧说明这种诡异的事情。
“世子,您知道用惑术进入心田,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之前你说,是趁对方熟睡,进入他的潜意识。”
“对,但我没有说详细。其实从根本上看,就是**屏障消失了,灵魂直接接触灵魂。”
“所以他心里所想,你都能看见?”
“不是看见,而是感觉到。”茶虎纠正了他的说法,“所有的一切都是感觉,信息直接进来,不用加以分析我就成了他。虽然有些东西在他是不言而明,在我却根本就不懂。”
“例如?”
“戏曲。”茶虎用手指抵住下巴,凝神想了想,“姜啸之所熟知的那种戏曲,我没听过,我平日不大听戏,对你们那边的戏曲更是闻所未闻,我只知道那玩意儿叫青曲,而且看来,姜啸之觉得它好听得像仙乐对了,他不喜欢外文歌,在这位武功侯的耳朵里,那些歌都像麻雀叽喳。”
秦子涧好奇:“你怎么知道他觉得外文歌像麻雀叫?”
“他就是这么想的:在姜啸之的潜意识里,只要是外文歌,就会配上一大群麻雀飞过稻田的画面……”
茶虎说着,忍不住嗤嗤乐了。
“没想到,这个狄虏还喜欢青曲。”秦子涧看茶虎不懂,又解释道,“差不多就是你们这边的昆曲。”
“嗯。我对戏曲没研究,也不太懂。不过我感觉得出来,他不是仅仅喜欢而已,而是自小耳濡目染,常年在生活中能听见青曲。”
这话让秦子涧错愕,狄人向来对艺术类的东西较为绝缘,耳濡目染什么的,尤其对一个武将来说,几乎没这个可能。
“你怎么知道他自小对青曲耳濡目染的?”
“因为我在他的心田里看见了,‘青曲’不光在最表面那一层有,而且是层层深入的。”茶虎做了个阶梯式的手势,“一直到最深的潜意识那个部分是幼年、甚至几个月大的婴孩时期保留下来的。”
秦子涧感到一阵逻辑的错乱。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确有些困难。”茶虎看出听者的困惑,他也挠了挠耳垂,“这么说吧,世子,咱们不妨把一个人的心田看做一个庞大无朋的仓库。这仓库是层层叠叠、由浅入深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复杂无边的世界。”
秦子涧点点头:“这个我懂:最外头这一层就是我们的意识层面,里面就是我们的潜意识,并且越往里面,贮存的时间就越久,程度就越深。”
“世子说得一点都没错。”茶虎道,“所以,如果只站在最外头这一层,很多东西我就只能一知半解,例如那个青曲,我就只知道,这是青曲而已。只有当深入到他最里头那无数层的潜意识,我才能完全解码昨天,我没能做到这一步。”
秦子涧缓缓点头:“青曲这东西,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且不提这个,就你昨天看见的那些,说说不对劲在哪里。”
“姜啸之这个人的不对劲,就在于,他的人生,是假的。”
秦子涧愕然万分!
“这话怎么说?什么叫人生是假的?”
“就是这个意思。‘姜啸之’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世上,原本就没有这个人。他给外界的这些信息,全都是虚构。”茶虎说到这儿,又添了一句,“当然,因为我进入的是他的心田,所以这是以他自己的基准来看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是假的。”
“什么叫觉得自己是假的?”秦子涧更糊涂了,“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假的呢?”
茶虎眨眨眼睛:“这也就是我说他有大秘密的缘故,世子请想想看,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假的’,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一点,秦子涧还真是理解不了,就算是物是人非的如今,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假的。
“他心里的这个秘密,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和那些一般的秘密不同,例如和同事的妻子偷情啦,瞒着老板在账目上做手脚盗取几万块公款啦,表面和朋友说笑但暗地里恨死对方啦……这些也都是秘密。不过这些秘密,绝大多数不触及人生的根基,只是单独的秘密而已。”茶虎说到这儿,声音压低,透着一股神秘感,“姜啸之的秘密,可不是这一类哦。世子,他整个人生都出了问题!”
“这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因为他最外头那一层,全是浮影。”
“……”
“海市蜃楼,您明白么?全都是那样的东西:他的家,那座侯爷府是虚虚浮浮的,他身边的下人是虚虚浮浮的,他来往的朝中友僚,也是虚虚浮浮的,他所处的朝堂,同样是虚虚浮浮的……就像虚幻的蜃楼,模模糊糊、摇摇晃晃,不辨面目,而且黯淡无光,活像劣质的水彩画。最怪的是,这些场景没有根基,都浮在半空中。哎呀!我从来就没有在谁的心里,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秦子涧惊愕不已,半晌,他才问:“全都是虚浮的?没有真的么?”
“有,很少。”茶虎掰着手指,“少数几个人在他那座海市蜃楼里,是轮廓清晰稳定的,有各自的根基,并且很光明。”
“有谁呢?”
“嗯……他的一对养父母,一个小女孩一样的妹妹”
“姜啸之的妹妹不是小女孩,她是宗恪的嫔妃。”
茶虎笑起来:“相由心生,相也是由看的人眼睛里生。他心里认为她还是小女孩嘛。还有我见过的宗恪,井遥、萧铮、宗恒,以及他手下的那些锦衣卫。可能还有一两个家仆吧。”茶虎想了想,继续说,“对这少数一批人,他是有真情实感的。也正是因为有这种真情实感,海市蜃楼才没有坍塌。这是姜啸之心里的蜃楼能坚持存在的根源,如果他对这些人的真情实感消失了,我恐怕此人的心理会受到重创。”
那当然会的,秦子涧不由想,就算是假的,好歹也还存在着,而意识层面一旦彻底崩毁,这个人就完了。
“那你有没有探究过,为什么他的意识层面会是蜃楼呢?”
“我探究了的。”茶虎点点头,“想知道原因,就只能一层层往里走。虽然老爷子叮嘱过我,越往里就越危险,因为里面是全然不合常理的世界……”
“全然不合常理?”
“可不是嘛。”茶虎微微一笑,“就算是寻常的白领,夜里躺在床上,也会希望那个总让自己无偿加班的老板明天出车祸死掉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和真的干出来,肯定是两码事。但在潜意识里,那也是真切的、置人于死地的恨意啊,对于一个擅闯的灵魂而言,这当然是十分危险的。”
秦子涧点点头,他能理解这种事情。作为一个杀手,秦子涧对杀气是超级敏感的,就像鲨鱼对鲜血的味道,万分之一都能嗅出来。事实和常识永远都有出入,在秦子涧看来,就算再普通的人,身上都会带有一星半点儿的杀气,甚至他常常觉得,每一个上班族,都是一个还未爆发、或者永远也没机会爆发的杀人狂。
“这么说,姜啸之的内心世界,恐怕更加危险。”秦子涧淡淡一笑,他呷了一口茶水,“这个人,自他手下所完结的人命,又何止成千上万?”
“唔,那个嘛……”不知为何,茶虎犹豫了片刻,他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紫砂茶壶,“姜啸之的问题却不在于此。相较之下,这个人的内心不像凶手,却更像是个受害者。”
这话让秦子涧嗤之以鼻,不过他不再追究下去。
“那你是怎么深入探究的呢?”
“其实就像探井一样啦。”茶虎微笑起来,他把手臂交叠在脑后,舒服的枕着,“得先弄一个绳索,抓着绳索,才好一步步往里探绳索是姜啸之内心本来就有的,所以这样一来,就不太会让他发觉有灵魂擅闯,我也就不至于陷入他内心的混乱里,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
“那你找的是什么绳索?”
不知为何,说到这儿,茶虎的笑容变得颇有几分神秘:“按照常理来说,这绳索,最好是我和姜啸之之间共同度过的一段生活,或者是共同认识的一个人,我熟悉,姜啸之也熟悉。唯有这样,才能作为妥当的绳索。起初我觉得这事儿有点难,我和这位武功侯没有一起生活过,也谈不上有什么共同的熟人。本来我打算冒险孤身进去试试,但是很快就发觉,有一个格外明显的绳索,就存在于他心田里很显眼的位置,那是一个人。”
“哦?那个人是谁?”
“就是你,世子。”茶虎淡淡地说,“他非常熟悉你,而且认识你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秦子涧更疑惑,“那是多久?十年?”
茶虎摇摇头:“不止。世子是在年幼时,就与这个人有过交往了,那一年,世子您应该是五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五十章
旭日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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