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婷婷很显然吃惊不小,她呆了呆,却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碰巧之前看到了身份证。”姜啸之说,“既然知道了,总觉得不能当做没看见。”
“是你们一起送的?”厉婷婷一边拆包装盒,一边问。
前面所有的话,姜啸之原本说得非常顺畅,尽管挑了这么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但送礼物的事,从头至尾姜啸之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然而,被厉婷婷这么一问,他却踟蹰起来。
“……不是。”他最后还是说,“这是臣送给皇后的礼物。”
厉婷婷拆着礼物的手陡然一停,她抬眼看看姜啸之:“是你送给我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
“是。”姜啸之点头,“之前,皇后为臣找回月湄的扇子,又把那幅画送给臣,所以……”
包装拆开,露出里面的发饰。
厉婷婷笑起来,因为她看见了artini的牌子。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愉悦,从她心底升起来,像是有一层淡淡的光,从她的笑容里散发出来,那光芒不似她平日里常有的灼人锋芒,却温和得让人心醉,像春风里悄悄绽开的山茶。
姜啸之注视着她,他的心,轻轻摇曳了一下。
那摇曳如此之轻,好像被纤细手指拨弄的琴弦,他几乎没能发觉。
厉婷婷坐下来,将那枚发饰托在掌心,仔仔细细的看。
“真漂亮。”她赞叹道,“谁说你没有审美眼光呢?”
姜啸之也笑起来,他在厉婷婷对面坐下来。
“怎么会想到送这个的?”她抬头看他。
姜啸之顿了顿,微微低下头:“本来,不知该送什么,正好警局发了新世界的购物卡,臣本想把购物卡送给皇后……”
厉婷婷吃吃笑起来,她忽然觉得,即便这礼盒里真的是一张没创意的购物卡,那她也同样会高兴。
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会高兴。
“本来这生日该好好庆祝,但是眼下不大适合,真要买蛋糕开聚会什么的,又怕皇后会生气。”
厉婷婷点点头:“真要搞成那样,我是得生气。”
姜啸之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判断没出错。
抚摸着那珍珠色的发饰,厉婷婷忽然问:“你的生日呢?是哪一天?”
“呃……”
“怎么?生日都得保密么?”
姜啸之苦笑:“不是,臣的生日,恰恰是正月初一。”
厉婷婷一怔,噗嗤笑起来。
姜啸之郁闷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看,我就知道每个人的反应都是这样。
“可怜的。”厉婷婷忍住笑,轻声问,“那,庆祝过生日么?”
姜啸之愈发郁闷:“……没有。”
他是真没怎么庆祝过生日,大年初一,新春第一天,大人们拜年的时间,在朝中为官的父亲得与百官一同去见皇帝,留在家里的人也忙着互相恭贺新禧,有压岁钱,有福橘,有烟花鞭炮,有年糕……可那都不是因为他过生日。而且过年那么多好吃的,谁又还会费神,专门去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从小,姜啸之就明白自己生错了时辰,他生在了一个注定会被忽略过去的日子,一年之中,还有什么时候比大年初一更重要的?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的生日。
“只有偶尔的几次,家里来了拜年的人,臣又正好在场,得了压岁钱的红包,然后家父会顺口提一句:哦,对了,今天是这小子的生日。”姜啸之无可奈何道,“然后,人家就,‘哦哦!是么?生在大日子里啊!’就再没下文了这和超市里买一赠一、一箱牛奶搭一个漱口杯有什么区别?臣就是被胶带粘在牛奶盒上的那个杯具。”
厉婷婷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呢?长大了以后也没人庆祝么?”她忍笑又问。
“没有。”姜啸之笑了笑,“后来长大了,和家父一样,正月初一得入朝觐见陛下,这个那个的,事情一堆,谁还记得起生日?”
“果然是悲剧。”厉婷婷摇摇头,“我以为我自己够悲剧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悲剧的。”
姜啸之一怔。
厉婷婷看他不解,马上道:“我是说,上一个生日。我生在元宵节。”
姜啸之顿时想起来了,他记得这事儿。
幼年时,每次上元灯节,他看着全城辉煌的灯火,如一条翩翩火凤,曳着绚烂尾翼,燃烧在黑色的夜里,就觉得漂亮得无法形容,活像缥缈奇幻的神仙世界,然后父亲说,那是因为陛下有令,让百姓们燃起花灯,使华胤城灯火通明,这么做,是为了过节,也是为了庆祝嘉泰公主的生日。
那时候,他有多么羡慕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公主啊!
他的生日,没人放在心上,除了娘把他抱过来亲了亲,嘱咐两句,除了乳母把她用月钱买来的长命锁,笑眯眯挂在他身上以外,谁也不曾提及。
可是嘉泰公主的生日,却有满城百姓,燃灯为她祝贺。
那时候,他对此也曾满心嫉妒。
……却没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会和他幼年时嫉妒的对象,同坐在一张桌前。
“皇后以前难道也没有生日礼物么?”他问。
“有是有,不过……”厉婷婷停住了。
礼物什么的,没有几个是她中意的,而且也就是宫里那些嫔妃碍于面子送来的,真心的祝福只有父母和哥哥能给,但她那时候最期盼的是来自秦子涧的贺礼,只可惜,元宵节那天,秦子涧注定是无法入宫的,所以每一年他的贺礼,都得延后很多天。
“生在元宵节一点都不好!”当时还是萦玉的她,经常这样抱怨,“人家到底是给你过生日呀还是为了过节?这根本就说不清嘛!其实你们一心都盼着吃汤圆呢!哪里还会记得我的生日?”
然后母亲甄妃就笑道,往后公主长大嫁了人,自然会有驸马记得她的生日,全天下的人都去过元宵节去了,驸马也不会忘记那天是她的生日。
甄妃并未说错,只可惜,虽然她没说错,也还是落了悲剧的结局。
宗恪从未忘记过元萦玉的生日,每次元宵节,他都会准备贺礼送给她。虽然每份礼物得到的,不过是萦玉冷冷淡淡的一个表情,然后加上一大堆挑剔礼物的恶毒评价,总把年少的宗恪气得想哭。
……所以每年的正月十六,通常是皇帝心情最糟的一天。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在生日当天,收到所爱的人送来的礼物了。
想到这一点,厉婷婷心潮起伏,发饰拿在她的手中,更让她觉得好似在梦里。
“挺好。咱俩一个初一,一个十五,利利索索把春节长假给收拾了。”她掩饰的说。
厉婷婷这么一说,姜啸之笑了。
后来厉婷婷就把姜啸之送的发饰戴在头上了,丁威那次瞧见,咦了一声。
“皇后还是去买了新的?”他好奇问。
厉婷婷一怔,她用手碰了碰发饰:“……嗯,是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三十八章
时间飞逝,两个多月迅速过去,二月头上,迎来了新春。
留在这边的锦衣卫们和厉婷婷,也迎来了华胤的使者,井遥。
姜啸之是在上班时间接到的井遥电话,他匆匆请假去了宾馆,路上给萧铮去了电话,说井遥过来了,看来情况有了变化。
全体人员,为此守在客厅里,等待着姜啸之送来进一步消息。
六点左右,姜啸之回来了,他开门走上玄关,客厅里的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目光落在姜啸之的脸上,他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他是微笑着的。
“怎么样?”萧铮几乎不顾礼貌的问。
“发生了事情。三天之前,出现了兵变。”姜啸之说,“晋王世子率领人马联合部分反叛的禁军,突袭宫城。”
“然后呢?!”
“事前赵王等人有了准备,兵变没有成功,事关者都被拿下了。”姜啸之看看他们,把钥匙放在电视柜旁的玻璃碗里,“陛下已经痊愈,晋王世子弑君未遂,已然身死。”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众人都忍不住低声叫起来!
厉婷婷激动得手指都发颤,她盯着姜啸之,一字一顿问:“总之,就是说,没有事?”
姜啸之点点头:“谁也没有事。”
这下,再没有担心了!
每个人的肩头,都卸下了重担,之前他们背负了它两个月,已经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给摧垮了。
眼下得知情势好转,并且比他们事先预料的还要好,一个个不禁喜形于色!
厉婷婷激动不已,她用手指拭了拭眼角涌出的泪水,快步往厨房去:“行了,我去做饭,今天总算可以敞开吃了。”
裴峻马上奔过去:“皇后,臣来帮忙。”
萧铮也全然松懈下来,他走过来:“侯爷,这么说,井统领也参与了平叛的全过程?”
姜啸之点点头:“那晚他斩杀了不少叛乱的鹄邪降丁,晋王世子本来已经率部攻入禁宫了,但他未曾料到,陛下已经痊愈,所以弑君之举未能得逞。”
“那他带去华胤的那个刺客呢?”萧铮问。
“说到这儿,才是要让咱们大吃一惊呢!”姜啸之不由压低声音,他看了一眼萧铮,“你知那刺客是谁?”
“是谁?”
“是你师父慕泗。”
萧铮这下,吃惊不小!
“怎么会是他呢?!”
萧铮本来是跟随姜啸之学了基础的武学功底,后来有一年,姜啸之回素州去见掌门慕沛,也把十几岁的萧铮带去了,慕沛挺喜欢这个少年人,但他自己不愿再收弟子,一来年事已高,二来,要全力培养慕凤臣,于是就让师弟教了萧铮大半年。
萧铮那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不算什么朝廷官员,又因为出身巨贾,萧家,同样和富极天下的慕家,有着不可言说的密切来往,所以,与姜啸之这个门外徒弟不同,萧铮是正宗的慕家子弟。
他的师父,就是人称千佛手的大和尚慕泗。
慕泗收了萧铮这个徒弟之后,很是喜欢他的聪颖机敏,也曾下心血培养他,然而几年之后世事变迁,师徒的关系就不像一开始那么和睦了:萧铮一心想进官场,走仕途之路。
慕泗怎么都弄不懂,徒弟家里有钱有势力,为什么非要去给朝廷搏命?他希望萧铮留在他身边,往后可以在慕家发挥作用甚至说得更深一点,他希望萧铮能够取代慕凤臣,成为下一任掌门人选。
只可惜,萧铮对此毫无兴趣,他不想做什么掌门,他就是想要高官厚禄。
为此,师徒二人闹得有点不愉快,但萧铮人很聪明,不会主动去得罪自己的师父,而且每年都会回素州,向慕泗送厚礼,或者帮慕泗做点不损伤自己又有利师父的事情,比如打听些要紧的江湖情报、杀个与他无关的人什么的。所以表面上看,只是关系淡了一些,不如从前了。
他却没料到,这次行刺宗恪的,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下官最近没怎么回慕家了,没料到里头出来这么多事儿……”他喃喃道。
“不过好在,慕泗没向陛下动手。”姜啸之说,“这一次闹得很大,梁王那些人也一并收拾了,连太后那边,陛下也亲自去过了。”
“是么?!”萧铮吃惊道,“太后那边……如何?”
姜啸之没说话,却两手一掰,做了个决裂的手势。
“早晚得如此。”萧铮点头,“这样也好,太后一党这次能被彻底收拾干净。”
那晚,厉婷婷做了一桌子好菜,食材其实是早就准备下,预备着过年的,但是今天实在太高兴了,她忍不住就做多了。
不过甚至没人察觉到,每个人都太高兴了,今天消息的到来,简直比过年还让人高兴,那些原本预备着的最悲惨的结局,现在就在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笑谈中烟消云散了,就连厉婷婷,在姜啸之说起宗恪是怎么暗中收网时,都没有表现出以往常有的嗤之以鼻。
她甚至还拿出了本来等过年再喝的一瓶茅台。
茅台不是厉婷婷买的,是厉鼎彦最要好的战友送给他的。
战友送给厉鼎彦两瓶茅台,厉鼎彦这么些年一直没舍得打开,但是前几天他把女儿叫去,说,让她拿一瓶去。
厉婷婷很吃惊,父亲的态度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厉鼎彦说,现在这些锦衣卫们都在担心,压力这么大,情绪太差了,得给他们鼓鼓劲。过年了,不能没有好酒,就把这瓶酒拿去喝。
锦衣卫们都知道茅台是这边的名酒,一见酒瓶,都很吃惊,再听说是厉鼎彦送来的,他们更说不出话来!
“别呆着,今天这日子不打开,什么时候打开?”厉婷婷指挥萧铮,“动手,一人一杯。”
萧铮醒悟过来,赶紧起身打开瓶子。
酒味窜进他的鼻子。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厉婷婷看着他,笑起来:“萧佥事,感觉如何啊?”
萧铮睁开眼睛,笑起来:“是不输给蓬莱春的好酒。”
第一杯酒,是倒给厉婷婷的,他们知道规矩,然后从姜啸之开始,一人倒了一杯。
然后所有人望着姜啸之,等他说出祝酒词。
姜啸之盯着杯子,他一字一顿道:“愿我大延,天子龙体安泰,百官尽忠职守,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大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去看厉婷婷!
然而她一声都没有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的人,跟着她饮尽了那杯酒。
席间热闹非凡,姜啸之虽然把井遥告诉他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可还是禁不住下属们的再三打听。然而他在酒桌上却说到了一件事。
“皇后可知,晋王世子是谁杀的?”
厉婷婷本来吃着菜,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一时搞不清状况。
“晋王世子是被阮尚仪所杀。”
厉婷婷叫起来:“什么?!是阿沅杀的?!”
姜啸之笑起来:“用的就是皇后给她的那把美工刀。”
其余人,听见美工刀三个字,纷纷乐了。
“我哪里给过她美工刀了?”厉婷婷郁闷道,“是她偷的好不好?”
“而且,陛下能够痊愈,也是因为阮尚仪。”姜啸之说,“不过具体情况,井遥就没说了。是以臣也不清楚。”
厉婷婷咬着一块鱼,含混不清道:“好,这下子,阿沅成了大延第一功臣了。本人作为功臣的表姐,深感荣幸。”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
接下来马上就到过年了,因为小时工回乡,家里的清洁只有他们自己来做,厉婷婷指挥那几个拆下窗帘床罩和沙发罩清洗,又把家里做了全面的扫除,以及买各种年货,毕竟,他们得准备七个人好几天的饮食。
除此之外还有厉鼎彦家,也是一样的清扫和购置年货。
这一通忙,竟然持续到除夕也没能消停,然后又得准备年夜饭。
之前萧铮说别忙什么年夜饭了,咱们出去吃馆子多好,厉婷婷觉得这提议不错,结果拿起电话一问,几乎所有的不错的餐馆,包间全部在元月份预订完了。
“行了,别指望人家了,自己做吧。”厉婷婷悻悻道,“老天爷不肯让咱们省这个力。”
除夕那晚,厉婷婷做了一桌子菜,和那天匆匆上阵不同,这次她做好了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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