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段天谌微怔,抬头看她,片刻后,开怀大笑,自胸腔处传来的震动,让她的手掌心微麻,不自觉的收回,却见段天谌凑到她耳旁,低声说了什么。
下一刻,顾惜若的脸几乎红得能够滴血,埋首在他的胸前,恨不得地面开出一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这里,暖意洋洋,可在佘煜胥那里,却是冰封千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佘煜胥盘腿坐在石床上,阴鸷的目光直直盯向跪在地上的手下,周身散发出来的唳气,几乎能够让那些手下窒息而亡。
言畅在一旁看着,心有不忍,连忙走出来,神色凝重道:“主子,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此处,才是最安全的。此次,谌王有备而来,而且还带来了岐城大量的城驻军,在人数上,咱们就落了下风。唯有尽快离开,方为上上之策啊!”
佘煜胥当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可是一想到段天谌能够解开他布下的阵法,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心里便是满满的不甘。
他身为东梁国的储君,自小学习的便是东梁国皇室里的异术奇阵,就连他的师傅游弋都说,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如他这般有天赋。
数十年内,他都不会找到对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段天谌竟有了那等能耐了?
为何他从来都不知道?
“主子不必担心,属下已经打探到,寻找到外面那些阵法的人,并非是谌王本人,而是一名白衣男子。”言畅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正好说中了他的顾虑,在他的示意下继续道,“目前,属下虽还没查探到那名白衣男子的身份,不过看他与谌王的关系极其亲密,并且眉宇间也与谌王有几分相似,彼此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佘煜胥此刻才不管是谁,单凭着对方能够解开他辛辛苦苦布下的阵法,就足以被列入必杀之人的行列。
但见他动作缓慢的起身,撑着言畅的手走到洞口,眯着眼,迎着外面的日光看去,声音却是冷如冰雪,即便是暖日高阳都无法融化,“这个人,千万要格外注意。离开这里后,找个机会,让他永远都消失在这个世上。”
“是,主子。”言畅在旁躬身应道。
顿了顿,他又抬头看了看佘煜胥,斟酌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主子,此次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大的纰漏,而我们的手下竟也没人能够及时发觉,主要问题还是在先生的身上。属下等人发现,先生已经被人杀死了,那个顶着先生的脸的人,恐怕也很不简单。咱们是否需要……”
他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佘煜胥斜睨着他,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此事,你亲自去办。”
但凡敢觊觎他东梁国异术奇阵的人,他都不会让对方存留在这个世上。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佘煜胥拧眉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做什么如此慌张喧哗?”
“主子,”一手下飞也似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外面已经被士兵全部包围了。”
佘煜胥脸色唰一下就黑了下来。
向来都是他去包围别人,什么时候他也成了浅滩困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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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他的底牌()
言畅面上满是冰霜,想到对方能够穿过他们的防卫,堂而皇之的跑到面前晃悠,火气就蹭蹭的窜上心头,连忙从旁请命:“主子,不如您先离开,属下等人来断后。”
他话音刚落,佘煜胥一记眼刀儿就横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要我在段天谌的面前示弱,那做狼狈逃走的模样?”
言畅很想说,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可在对上他那阴鸷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左右思量之下,他还是忍不住劝道:“主子,请恕属下直言,此次谌王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应付。不如,您还是先行离开,避开他的锋芒吧!”
佘煜胥却不领情,当先走了出去,“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言畅暗暗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大步跟了上去。
此次,段天谌的确是有备而来。
且看玉子倾手下的岐城城驻军,便可从中窥出一二。
佘煜胥也是久经风浪之人,一双眼睛堪比火眼金睛,自然从眼前这些围困的士兵军容中,看出他们的来源。
这些人,应该是岐城城驻军里最精锐的,身穿银色铠甲,手持红缨长枪,身姿笔挺,目光如炬,纪律严明,气势恢宏,并非是寻常城驻军所能相比的。
段天谌,这是要把他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啊!
佘煜胥唇角冷冷勾起,比女子还要绚丽几分的容颜在清晨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长身玉立于那些士兵面前,一手负于身后,轻袍缓带,姿态雍容而透出一抹悠闲。
单看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足可以让人对其心生敬佩。
玉子倾站在一众士兵当中,眯着眼,看着这个气势不凡却又让段天谌颇为忌惮的人,脑中不由得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
在昨天夜里,他离开自己暂时的住所,前往岐城城外的军营察看。
子时时分,他正打算睡下,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方拿着谌王的令牌,要求他当即聚集起军营中的某些士兵,并持着那令牌调动人员,必须在今日清晨时分悄无声息的赶到此处。
他虽心有不解,可听对方说涉及到若若的安危,他命人回府求证了下,终于还是遵从谌王的命令。
只是,不曾想,在半路中却突然遇到了阻挠,他也总算明白,为何谌王会要求他提前那么多时辰出发了。
那些人的身份,他来不及去追查,就已经为手下所带领的这些人的能力所震撼。
但见对方手起刀落,杀伐果决,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岐城城驻军所能拥有的身手和气势,细细思考之下,才猛然发觉,似乎事情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想要问一下给他传递命令的人,却发现对方俨然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根本就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他。
他惊惧于谌王的实力,却也同样为他的野心所深深震撼。
是以,能够让谌王暴露出这些底牌的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
尽管,到了此刻,他仍旧不知道对面那人的身份。
“王爷有令,务必要将对面的人擒拿下来。所有人,给我上!”玉子倾高举起手,双目锐利而尽显锋芒,手势一挥下,身前身后的士兵立即冲了上去。
站在佘煜胥身后的黑衣人纷纷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冲在了最前面。
刹那间,杀喊声大作,独属于战场的残酷与血腥,于此刻得以重现。
玉子倾本就久经沙场,此刻站于一众士兵中,身上的肃杀之气渐显浓烈,尤其是不同于众人的杀伐果断,更是让他在一片混乱中脱颖而出。
几番混杀之下,他所经过的地方,鲜血和尸体绵延不尽。
言畅时刻护在了佘煜胥身旁,看着周围这混乱血腥的场面,不由得急道:“主子,谌王怕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您身上有伤,还是赶紧离开吧。先别管什么狼狈不狼狈了。”
佘煜胥冷冷摇头,脸色也是阴沉得格外难看。
但见他四处环顾了一圈,没见到想象中的那两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冷冷道:“不必。若按你所说,谌王是真的不死不休,必然断了所有的后路。你我就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去做那等令人笑话之事?”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临阵脱逃过。
看着他身处混乱之中,依旧能够如此镇定自若,隐于树上看好戏的顾惜若就忍不住磨牙,小手死命的揪着段天谌的衣襟,愤恨道:“段某人,你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可以这么镇定?怎么还可以……”
“若若,放松,冷静,”段天谌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柔声安慰,“他好歹也是东梁国的太子,见过的鲜血和尸体,只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这点小场面,又怎么能够放入眼中呢?你说是吧?”
语毕,他还伸手在她紧皱的额头上抚了抚,想要把那一片褶皱尽数抚去。
顾惜若咬着他的衣襟,明亮的视线将树上这一片暗沉驱散,若是忽略掉此刻两人诡异的姿势,气氛倒也十分宁静祥和。
半晌,她指了指下面被言畅护在身后的人,嘟着个小嘴道:“段某人,你可一定要你拿下他。他那么对我哦,要是此次这么多人还被他逃了,你就别当我夫君了。”
段天谌的脸唰一下全黑了。
这叫什么话?
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他伸手扳过她的小脸儿,勾起她的下巴,深锁住她的双眸,语带危险:“若若,以后可不能这么威胁人。我不是你夫君,谁还是你夫君?”
顾惜若一门心思都在下面的佘煜胥身上,被他强制固定住了小脸,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对他的话,更是不经大脑思考就下意识回道:“你要是抓不住那姓佘的,我就带着谌王府的嫁妆去改嫁。气死你个没本事的!哼哼……”
“你敢!”段天谌的脸黑得几乎能够滴墨,看她浑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对佘煜胥的诸种情绪中,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但见他举起双手,在掩映的绿叶中,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金光闪闪的龙鳞卫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径自加入了双方的战局当中,目标也是十分明确
佘煜胥。
言畅见到这闪亮的标志,眉心一跳,阴霾遍布,回头看看自己这方的人,忍不住低咒了声,振臂一挥,所有人都飞快集中到了佘煜胥面前,企图阻挡龙鳞卫的袭击。
佘煜胥在身后看着,唇角不由得溢出一抹冷笑。
看着身边守护自己的手下抵挡不住龙鳞卫的杀招,不停的倒下,胸中的怨毒激荡,如破堤的河水,肆虐直贯。
他拨开挡在面前的言畅,仰头环顾四周,冲着空气喊:“段天谌,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躲躲藏藏,不出来一见?”
树上,顾惜若戳了戳某人的脸,神秘兮兮道:“段某人,他要跟你谈谈哦!”
那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可双瞳中迸射出的狂喜光芒,却将她精心营造出来的无辜形象尽数毁灭。
段天谌额头青筋直跳,觉得经过此间诸事之后,他这个小妻子的鬼点子越发多了,整个人也越发刁钻古怪了。
很多时候,他甚至都猜不透她心中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在遇到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时,铁定心中又在酝酿着什么“重大事情”,保险起见,他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若若,那你觉得,我该出去见他吗?”王爷殿下很虚心的求教。
顾惜若对了对手指,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只是从那条缝里射出来的寒光,彰显了她此刻不是很好的心情,“去见,那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你总得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要投降,才能去见啊!万一他也不安好心呢?”
“哦,”王爷殿下很认真的思考了她的建议,随即招过一旁闲聊看天的青冥和苏靳寅两人,语气有些奇怪的吩咐,“去问问,东梁国的太子殿下,是否要投降?若是没这心思……”
“没这心思就继续给我打!”一旁顾惜若连忙接上,“龙鳞卫不是很厉害的吗?就让他们打到他有这心思为止。”
青冥冷汗滴滴,觉得那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心有戚戚焉,朝一旁的苏靳寅递了个眼色,看到苏靳寅双手抱胸斜倚树上悠闲看天的模样,却是恨得咬牙。
这混账!
方才聊天还很有革命精神,这个时候竟然也学会见死不救了!
身负“革命重任”的青冥满腔哀怨的飘了下去,硬梆梆的重申了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便逃到一旁的树上,当起隐形人。
佘煜胥手背青筋暴起,看着方才青冥飘下的大树,睚眦欲裂。
“顾惜若”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主子,这该怎么办?咱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言畅看着场中龙鳞卫越发凶猛的攻势,眉心拧成了“川”字,对方才青冥所传递过来的那句话,更是痛恨到了极点。
佘煜胥狠狠的盯着那颗大树上隐约乱动的人影,眼里蓦地划过一丝阴狠。
想要他投降?
做梦吧!
别忘了,他手中还握有段天谌的底牌!
我在努力调整更新时间,今日更少些,亲们见谅啊!
057 太子被摔()
佘煜胥抬头,以他的武功修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不远处大树上不断晃动的人影。
一想到自己的狼狈就被那两个人收入眼底,心头的无名火蹭一下就蹿了上来,扬声叱道:“谌王,你我之间的事情,何时需要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你费尽心思要把我困在此处,如今又这般躲躲藏藏,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满含轻蔑,可细究之下,倒是能够从中听出些许的中气不足。
树上,顾惜若眯起眼,从凌乱的枝桠中看下去。
一片厮杀凌乱中,佘煜胥长身玉立,衣袂翩翩,若是忽略掉脸上阴鸷的神色,倒也不失为一翩翩佳公子。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一袭黑衣裹着修长挺拔的身姿,丰姿俊朗中透着一抹孑然和虚弱。
那仰头的角度,依旧不能掩饰住他与生俱来的皇室尊荣,尤其是处于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那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派依旧不减分毫。
顾惜若的小手又狠狠的揪着段天谌胸前的衣襟,眼里满是不甘。
都到了这个时候,凭什么他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淡定从容,仿佛他们所做的一切,对他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够把他脸上的这份镇定给撕裂?
“若若,别再揪了,小心你的手。”段天谌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为了一个男人而拧眉气愤,心里颇不是滋味。
尽管他很清楚,这样的神情表现只是因为太痛恨了这个人了,可他还是觉得万分碍眼。
伸手扳正了她的小脑袋,口气有些酸酸的:“若若,你若是觉得,不希望看到这个人,咱们就把他赶走便是。何必为他闹得自己心情不愉快呢?”
“你知道什么?”顾惜若揪起他的衣襟,几乎是贴近他的脸,极其愤恨道,“当初,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就要怎么讨还回来。你且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他哭天喊地的求饶的。”
段天谌忍不住扶额,对这个小妻子的想法开始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矛盾来说,难得看到她的小脸上焕发出如此神采,也不忍心去打击她,只是伸手抚顺了她鬓边微乱的长发,柔声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去惩罚他?”
他斜睨了下佘煜胥,树上黄绿叶子争相掩映,遮住了他眸光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其实,佘煜胥的生死,他完全不在乎。
如今遇到这样绝佳的机会,他最该做的,就是斩草除根,以报多年积压在心头的遗恨。
可若是他的小妻子想要羞辱佘煜胥,使其哭天喊地的求饶,他也不会介意。
横竖今日的时间还很长,等他的小妻子玩完了,再来清算新账旧账,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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