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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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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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少华暗暗握拳,他必须把握这次机会。

离开筵席回到毓秀园的老太君直接进了内室,使嬷嬷传出话来,头疼病犯了,六小姐沈霨和七小姐沈露露怏怏地,本想借机回到筵席上去,却被赵氏派来的管事嬷嬷看住,离不得毓秀园半步。

沈雪扶着老侯爷往松涛园慢慢走着,望着脸色阴沉沉的老侯爷,恬淡一笑:“祖父不必想得太多,一日之长短争不争无关紧要,有些事还是需要徐徐图之,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

老侯爷叹了口气:“祖父不是气北晋欺人,只是可惜了五丫头与叶家哥儿,你们都是好孩子,却受这等牵连,是祖父无能,让你在人前丢了脸。”

“孙女没事,”沈雪微微一笑,又敛容道,“倒是四姐姐那里,祖父多多留意才是,阿雪看乔家不是好相与的,凤仪公主从妻变妾,作为凤仪公主的亲舅,本该感到愤怒与羞耻,为凤仪公主不平,阿雪却从乔家那些当家的主子脸上看到不该看到的狂喜,好像凤仪公主的落难,正是他们乔家的契机。”

老侯爷点点头:“五丫头有心了,你自己受了羞辱,还顾着四丫头,自那慕容二皇子来了以后,我也瞅着乔家很是奇怪,看来有些消息我们掌握得还不够及时,这样子会很被动的,先机一失,便是棋差一着,往往会满盘皆输。”

沈雪笑道:“祖父多虑。有时候失了先机,好似会棋差一着,却也未必。祖父,向来是黄雀得食,螳螂徒费心力,厉害的往往都是后招,看清一切,精准一击。祖父,我们沈家,您位在侯爵,大伯父官居一品,二伯父官居二品,得先帝封赏重用的家族,放眼如今的南楚朝堂,还剩几家呢。信王是皇帝的嫡亲兄长,当年威震八方,差一点面南背北,今日不也成了一根卖不掉的甘蔗,就剩靠边站的份儿。我们沈家风头强劲依旧,不只是皇帝心中警惕,便是其他勋贵瞧在眼里,难免不服在心里。”

老侯爷长叹一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祖父如何不知高处不胜寒,只不过有些包袱一旦背上了就卸不下来。祖父也知道今天来了这么多公侯,明面上是支持沈家来的,可除了那至交的,有几个不是为他们自己的安乐。”

老侯爷忧心忡忡,“皇帝在位二十年,重文抑武,尤其是这十年更甚,朝中武将拉出来,一眼看过去挤挤挨挨的,却无多少真材实料。一旦晋军攻破燕岭关,长驱南下直扑长安,这些人灯红酒绿惯了,怕是没几家能被晋人瞧得上眼的。他们明里指着你大伯父,暗里更指着你爹。”

“大伯父是虎,我爹是狐狸,祖父不必那么忧虑,”沈雪笑道,“祖父,既然皇帝看我们沈家不顺眼,我们倒不如顺了他的眼,大伯父交出虎符便是。”

老侯爷讶然地看着沈雪。

沈雪给老侯爷捶捶肩:“沙子握在手里,握得越紧,漏得越快。大伯父在北疆近二十年,威名早已深入北疆每一位将士的心里。现在交出虎符,皇帝顺心顺意,自然要去忙立太子的事,就会暂缓对付我们沈家。而一枚虎符并不等于北疆沈家军,三十万大军,不是谁想担就担得起来的,何况一个毫无领兵经验的皇子。老子靠玩手段博出位,儿子又能强到哪里去,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被血一泼,什么都玩不转。收回拳头是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退,离开风口浪尖,有时候也是一种进攻。”

老侯爷眯起了眼。

沈雪扶着老侯爷走进松涛园,阳光透过松枝洒在地面上,光影陆离。听着拂起的风吹过枝梢,沈雪沉沉问道:“祖父,楚晋真能议和吗?”

“五丫头,你真是枉做了女儿身,一招以退为进与你爹不谋而合!”老侯爷忽然笑了,抚着沈雪的一头柔软长发,“楚晋议和,连皇帝、信王都在等着用公主换一纸和约,满朝文武多以和亲为绝顶妙招,说什么南楚的血脉融入北晋,外甥不打舅舅,外孙不打外祖,真是酒肉蒙了心智,幼稚之极!老夫却是不知,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万里山河来聘!”

沈雪眸光一滞,也许真有一个女子值得万里山河来聘,想来以慕容迟的意向,美人照收,江山照打。慕容迟的斩首行动,祖父和老爹不会无动于衷吧。

老侯爷冷冷一笑:“今天晋人的嚣张你也看到了,哪有将南楚瞧在眼里半分。楚晋议和,除非慕容迟死!”

沈雪呆了呆,眯起眼道:“祖父有行刺慕容迟的打算?”

老侯爷声音低沉:“打算自是有的,时机不对,地点不对。”

沈雪心头突突一跳,慕容迟发起对皇帝的斩首行动,沈家在慕容迟得手后加以围堵,高呼誓报国仇,号令南楚将士奋力一战,孤军深入的慕容迟插翅难逃,勇王在沈家拥戴下将轻松坐上帝位,接下来就是沈凯山顶住晋军对燕岭关的进攻,稳固南楚新的政权。

在这一轮博弈中,延庆皇帝是蝉,慕容迟是捕蝉的螳螂,勇王是在后的黄雀。

沈雪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冷汗沁出。

131 共同目标

姜还是老的辣,自己那点想法,在祖父和老爹眼里,真不够看的!沈雪眼前不断闪着慕容迟被沈家军万箭穿身的样子,脚步虚浮,一路飘回听雨院。进了一楼客厅才明白守门的婆子为什么脸上的五官挤到了一起。

小小的厅室内,三张锦杌鼎足三立,三个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示弱。沈雪顿时觉得自己的头一个有三个大。

沈霜霜,褚嫣然,乔妙玉。

沈雪转身就跑。

褚嫣然慢条斯理开了口:“沈五,你跑吧,跑得越快越好,你的花花猫在我这儿呢,我抱得手都软了,要是护甲勾破了它的皮毛,可不能算我故意的哦。”

沈雪立即收住脚,回过身,讪讪地笑道:“我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给你们拿来,省得你们说我沈五怠慢了贵客。”仔细一瞧,哪里有花花的影子,那小家伙怕是趴在她枕头上睡得正香。这当上大发了。

乔妙玉撇撇嘴:“不必了,我们都是从筵席上下来的,不饿。”

沈雪斜眼瞅着冬果,见她垂着头,却把一双眼珠在这三个人腰间溜在溜去,没好气道:“贵客们要消消食,冬果,赶紧上爽口败火茶,快点,快点。”

冬果茫然问道:“小姐,什么是爽口败火茶?”

褚嫣然弹弹手指:“你在听雨院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居然不知道你家小姐专有的爽口败火茶,秋天来说,就是不放菊花的菊花茶。”

“不放菊花的菊花茶,”冬果呆了呆,“那不就是白水么。哦,四小姐等着。奴婢这就给你沏爽口败火茶去。”

沈霜霜十分好奇地问褚嫣然:“恒世子妃,是不是这样,春天喝不放桃花的桃花丽颜茶,夏天喝不放荷叶的荷叶清身茶,冬天喝不放杏仁的杏仁暖胃茶。”

褚嫣然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沈四小姐说得对极了。”一抹脸,换上十分不解的表情,“沈四小姐居然不知道听雨院的四季茶?”显然是指沈霜霜根本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庶妹。

沈霜霜拢拢衣袖:“恒世子妃当知道,我家五妹妹一向促狭,便是她这张脸也瞒过了全府的人,何况一杯茶。”把球踢到沈雪那里。意指她常有胡闹之举。

褚嫣然面色一冷,沈霜霜巴巴地往听雨院凑,还不是瞧着沈雪现在得到了镇北侯的爱重。早干什么去了,想出言讥讽几句,又不想因为言词尖刻,被乔妙玉抓住把柄散出不利于简少恒的流言,闷闷地接过刚从楼上下来的冬草双手奉上的琵琶。

乔妙玉想笑。没笑出来,这茶那茶,说来说去不过是说听雨院没有待客的茶叶,或是说听雨院就无有客来,想像一下那种冷清,漫长的寂寂无声。乔妙玉暗道自己在家庙的凉苦倒真算不得什么。

褚嫣然素手一拨一勾之间,甚为清寒萧索的听雨院,登时有万丈阳光倾泄而下。草木皆璀璨生辉……

欢快铿锵的乐声中,沈雪静静调整自己的情绪,待一曲终结,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嫣然的指法生疏了许多。想是只顾着与恒世子温存了。”

褚嫣然羞恼,双手握着琵琶便要追打沈雪。被冬草连蒙带哄拉回锦杌。

“听不得实话了。”沈雪大笑,随即眯起凤眸,右手食指轻划着自己的下巴:“三位姐姐到我这儿来,莫不是因为慕容二皇子选美一事?”

沈霜霜的肩膀掠过一阵战栗。

沈雪吸了吸气。

听雨院位于三房最偏僻的位置,来客除了褚嫣然,只有沈露露和沈世涛姐弟,空手而来,不拿点东西坚决不离开。沈霜霜接连光临听雨院,沈雪不由得感到稀奇。

乔立求娶与沈霜霜亲事相关,慕容迟选美难不成还能选到沈霜霜的头上?她虽然觉得此慕容迟非彼慕容驰,却是想不出沈霜霜上一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看来沈霜霜的心病不止简少华,沈霜霜对她下毒手,也不止因为简少华。沈霜霜这么接近她,又想干什么呢?

乔妙玉很不以为然地瞥一眼沈霜霜:“沈四小姐,瞧你紧张的样子,莫非很想做那北晋的二皇子妃,担心自己选不上?”

沈霜霜狠狠瞪着乔妙玉:“你才想做那北晋的二皇子妃,你全家都在想!”

沈雪眸色微黯,可不,乔家正在把乔家小姐推上北晋二皇子妃的宝座,只不过不是乔四,而是乔三。

褚嫣然呛了一下,斯文温雅的沈霜霜竟能被一句玩笑话激怒,倒是新鲜得紧,掩口笑道:“这事儿说来也怪,晋阳那么繁华,自然是地杰人灵,想那慕容二皇子什么样的美人寻不着,偏到我们南楚来选美,难不成晋阳女子一个个都不堪入目?”

沈雪微微一笑,指了指院子里桂花树上歇脚的一只麻雀。

褚嫣然若有所思,笑道:“阿雪是说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也对,慕容二皇子名扬天下,能站到他身边的女子,自然要最好的。听闻北地干燥,女子肌肤不够水嫩,东越境内河湖港汊众多,渔女的腰腿比较粗,西戎……”

沈雪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人家选美,关我们鸟事。”

乔妙玉扑哧笑了,用手一点沈雪和沈霜霜,吃吃笑道:“可不见得,恒世子妃已是人妻,我乔四臭名远扬,慕容二皇子选美,的确不关我们鸟事,可你们沈家这两朵花,正是含苞绽放的时候,有才有貌又有好出身,不定就被人家惦记上了。”

沈霜霜的脸色又煞白了。

沈雪走到乔妙玉跟前,按着乔妙玉的双肩:“乔四是吧,我见过乔大小姐,乔二小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乔四也不差半分,我就觉得奇怪了。你家乔三呢?为何从来不见她?”

乔家借乔三与北晋勾搭,又借乔立与沈家勾搭,楚晋和,乔家做大,楚晋不和,乔家也不做小,什么便宜都想占,就不怕吃下去消化不了撑破肠肚。

乔家在等最好时机推出乔三,她偏要让乔三早早地露出庐山真面目,动一动恼怒乔家打脸的延庆帝的心。动一动不想失去乔家的简少华的心,动一动最是怜香惜玉的长安混少们的心,群雄逐鹿。那才热闹。再说,乔家有足够的能力保住乔三,不会让乔三吃了闷亏。

有一向自诩最得爹娘宠爱的乔妙玉,乔三再也藏不住,有简少恒的妻子褚嫣然。简少华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最新信息,乔家门户再紧,动静大了,皇帝多少也会探到一点。

沈雪坚决不承认她心里很酸,她的目的就是把长安的水搅得更浑,让延庆帝一时半刻腾不出手来对付沈家。

乔妙玉很不解。又有些不高兴:“沈五,你真不知假不知,我那三姐姐。因为天花毁了脸,哪敢往人前来。”

沈雪慢吞吞走到厅门口,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人们都以为染过天花的人,一定落个雨打沙滩万点坑的脸。嫣然知道,我喜欢翻看一些很无聊的书。我们俩头回见面就是在北城书局,有一本杂书里写着。天花发现得早,治疗又跟得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乔三小姐不肯见人,说不定是怕羞得长安的少女全都抬不起头来。”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乔妙玉,“你有多久没见过乔三了?”

乔妙玉没好气的:“我爹娘都不去看她,只怕被她吓着,我上赶着去做什么,我胆子小,夜里会做恶梦的。”

沈雪心里有一种异样,乔三过得也很孤凄吧。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乔四,你这脑子就是个整的,你自幼病弱,可曾被爹娘嫌弃过?再丑的女儿也不会吓着生身的爹娘,”半眯起眼,声音变得空灵,“或许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美,让爹娘都不敢靠近,只怕忍不住毁了她。”

沈霜霜双眸突然亮了,只记着上一世重阳节那天她惊了慕容驰的眼,倒忽略了另一件事,延庆皇帝在重阳节后的七天都没有上朝,不久封了一位姓乔的贵妃,难道那位乔贵妃就是乔三?如果乔三真有做贵妃的好命,那不如由自己送她一份并不小于贵妃的富贵,北晋设在长安的几个暗铺,她可记得很清楚。只要慕容驰听说乔家有好女,自己必能逃过上一世的和亲之劫!

褚嫣然拨了拨琵琶的弦,偏过头看着沈雪那线条优美的侧影,想起沈雪刚从松涛园回来,若有所悟,想必是镇北侯忧虑两个孙女被北晋人看中而要远嫁,便说出乔家三小姐有惊人之姿,借乔妙玉的冲动把乔三推出来。褚嫣然弯起一双杏眼,心里呵呵笑着,乔三,躲猫猫躲得太久了,该出来见一见人,晋阳是个好地方。她当然不想沈雪远嫁,推出乔三,既遂沈家心意,又让沈家欠智王府一份情,简少恒在简少华面前,也能挺一挺腰。

沈霜霜和褚嫣然在一刻有了共同的目标。可怜乔妙玉还在傻愣愣地问沈雪:

“沈五,好端端地说我家三姐姐做甚?”

沈雪低低地叹了一声:“乔四,你在家庙过得如何?你觉得你家三姐姐,身在乔家大宅,看着你们姐妹承欢爹娘膝下,她的心在哪里?你爹娘够狠!你们乔家人够冷!无论她是怎样容颜,难道她不是你的亲姐姐?”

“当然是。”乔妙玉有气无力,家庙的日子,她永不会忘,沈五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三姐姐一个人过着,那种漫漫长夜独对孤灯的凄寒,太可怜了。乔妙玉把自己在家庙的绝望与悲苦无限放大延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太没人情。

冬草看着乔妙玉越来越自责、越来越悲伤的神色,忍不住又后退两步,更敬畏地看向她家小姐,默默地说,小姐,贫道不能卖,可也不能这样卖道友。

知琴很是心疼地摇摇乔妙玉:“小姐,别这么难过,早先时候老爷夫人也是怕三小姐过了病气给旁人,与小姐无关的,小姐要是难受,回府以后去探探三小姐便是。”

乔妙玉眨眨眼,望着沈雪:“上次你送我一篮子香惠和的点心,想必你那个丫环很会排队,借我一用,我想给三姐姐带长安城里最好吃的点心。”

沈雪勾了勾嘴角:“刚才我说去小厨房给你拿,你说不必了,过时不给,自己排队去。”

褚嫣然闻言,放下琵琶,真的追打沈雪:“好你个沈五,私藏着香惠和的点心,你敢吃独食,太过份了!”

沈雪慌忙抱住头:“嫣然,嫣然,今儿就算了,都留给乔四吧,那种没人理的日子,你该懂的。”

褚嫣然稳住了身子,哼了一声:“你那种没人理的日子,我就是太懂了!阿雪,你就是个心软的,连只猫都看不得别人养在笼子里,哪里听得了人被关着养。行了行了,我不与乔四争那一口吃的,可怜见的。”似在为乔三鸣不平,更在洗去乔妙玉可能滋生出来的对沈雪用意的怀疑,余光一瞥,果然见乔妙玉眼圈红红地低下头去。

沈霜霜听出褚嫣然的话里有对沈家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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