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迟一双浓黑的眉皱得更紧。苦着脸:“小雪,你不要生气,听我说。杜薇是我家收养的孩子,我爸妈非常宠她,我被女生缠得烦,也就由她变着法子赶人家走。后来学院让我挑头搞个课题,我只想打发她离开别烦我,便说她要是当上外交官,我就考虑娶她。她当真埋头读书去了,英语考分从二三十分跃到一百四十八分。考上北外。毕业前真拿到了赴新西兰大使馆工作的通知。”
沈雪撇起嘴:“原来是你自己给了人家机会。你不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么。”
慕容迟苦笑:“我说那话的时候,还没想起你来,而且杜薇功课一直很烂。我也没想到她会因为一句话发奋图强。因为搞那个课题,我连着好几天没休息,睡得深了想起前世的事,我给你那一届的学员代过课,依稀对你有点儿印象。我去找你,看到学院校草袁斌是你的男朋友,大家都是军人,我也不好横插一脚,就在网上与你说说话。
稍稍停顿。“后来我发现袁斌跟你的好朋友任婷婷有些不干净,我就请人去调查他,结果是,你妈妈在一家星级宾馆带队出缉毒任务,那次任务完成得不好。大毒枭逃脱,而且枪战中一名女警误伤宾馆经理,致宾馆经理伤重身亡。死者就是袁斌的父亲,他把这事儿记在带队人的头上,发誓要让你妈妈也感受失去亲人的苦痛。
再停顿,舒口气,“袁斌早早就和任婷婷搭上,任婷婷出卖你很多信息,西柏坡你落入水中无力自救,便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调查袁斌的人还得到一个消息,袁斌雇用重卡停在学院附近,要对你不利……”
沈雪眸光暗了暗,“他不去恨那毒犯,倒恨我妈妈,莫名其妙。那个女警,我听说过,那次出任务本没有她的事,偏巧她在那家宾馆办婚宴,拿了受伤同事的枪参加战斗……出事后不得不退出现役,新婚丈夫是个公务员,怕受影响,与她闪电离婚,她在离婚回家的路上,为救一个孩子被车撞死,我妈妈说,她那么好的身手,可以不死的。”
慕容迟搂了搂沈雪:“她被追授烈士,恢复军籍,因为死在她枪下的,也是个毒犯。”
沈雪呆了呆:“你是说,袁斌的父亲,也是毒犯?”
慕容迟点头:“我把对袁斌的调查报告送到学院保卫部,保卫部与市刑侦处联合调查,发现当初逃跑的大毒枭已被抓获,缉毒处重审大毒枭,这才得知袁斌的父亲本是大毒枭的单线联系人,当时他害怕大毒枭落网供出他来,故意现身转移武警视线,结果大毒枭跑了,他被一枪毙命,或可说他是找死,以为子弹长眼睛呢。”
沈雪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那大毒枭不落网,就没人知道袁斌的父亲参与贩毒?”
慕容迟摇一摇头:“袁斌的父亲中枪身亡以后,没有任何线索指向他也是毒贩,警方把他列为误伤,因此袁斌的入伍政审手续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袁斌不对你下手,他还会继续隐藏一段时间。
“警方的结论是,袁斌和那辆重卡的司机都知道袁斌的父亲参与贩毒,重卡司机原是给袁斌父亲开小车的,袁斌入伍后还曾经利用学院运送武器的车辆搭运过毒品。最后袁斌以雇凶杀人罪、贩毒罪被判死刑,执行枪决的法警,正是那位女警的弟弟。”
“没有你,袁斌会一直隐藏下去,而我就是死于交通事故。”沈雪呆呆的,眼睛里慢慢浮出晶亮的波光,上一世她死了以后,他把杀她的袁斌送上刑场,不必问任婷婷会怎样,他一定不会放过她。沈雪的心里又有一种钝痛,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曾经为她做过多少事?
沈雪眨一眨眼,两滴泪从眼角滚落,她抿抿唇,嘴角微微上翘,含泪笑道:“与我作对的人遇到你,都很倒霉呢。那你——和杜薇结婚了吗,真的死于空难?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你爸妈……我加入维和部队之前,他们都牺牲了。”慕容迟犹豫着吐出这句话。
沈雪松开了抱着慕容迟的手,瞪视着他,呆呆地一动不动,许久才从胸口里发出一声低吟。眼睛也闭下了,两行泪有如联珠般滚下来,颤声道:“我就是个天煞孤星,生在哪个家,哪个家就死得一个不剩!”
“小雪!”慕容迟又将沈雪环过来拥在怀里,“小雪,那些杀戮都与你无关,这一世有我,绝不会再让你和你的家人受一点损伤!相信我!”
沈雪抬起头,端正身子。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异样的狠戾:“这一世。谁再动我家人。我必尽全力击杀之!”
慕容迟拍着她的后背,笑道:“我在你身后,帮你捡那漏网的。”
沈雪嗤地笑了,捶捶慕容迟的胸膛。抹去泪,问道:“你说你出国参加维和?没结婚?”
慕容迟淡淡笑道:“我不爱她,和她结婚岂不害她。从出国参加维和,直到随乘的某国元首飞机被白头鹰的导弹击中,我没再见过她。”
沈雪伸臂环住慕容迟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很久很久才闷出一句话:“杜薇认定你借空难穿越了,既然她有办法追到这个时空,是不是也有办法把你带走?”
慕容迟低头在沈雪额上亲了亲:“我是这个时空的人。不是一缕游魂,她带不走我的。”
沈雪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慕容迟的脖颈,抬头在慕容迟唇上落下一吻,轻笑道:“我不会让她带走你。我还要把她赶出杜红薇的身体。我知道,你把她看作亲妹妹,我不会主动伤她,可是,她要伤我,我也不会等死。——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一定等你,你是在担心杜薇吗?”
慕容迟弯一弯嫣红的薄唇,脸颊微微泛上浅红:“我是怕发生万一,万一杜薇弄出什么厉害的神通,我怕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我的了。”俯下头来,把脸贴进她的颈窝,沉沉笑道,“现在我知道,这一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沈雪笑道:“那你得多准备镜子让我砸。”手指在慕容迟的脸上轻轻抚过,抚过他的眉眼,抚上他的口鼻,辗转叹息道,“迟迟,你怎么可以长这么好,我的福利也太好了。”
慕容迟埋头,凑到沈雪的耳旁,闷声低笑,而嗓音低哑:“还有更好的福利,你想要,我就给你。”
男性的性感的笑声直吹入耳洞,灼热的呼吸撩拨着沈雪的鬓发,直令沈雪心头一颤,脸孔登时绯红,抬眸斜斜看上慕容迟,水汪汪的凤眸半是羞涩半是娇嗔,不接慕容迟满满压低的笑,兀自道:
“你说,长安城的官家女都到了天元寺,她们若是知道华世子有意娶沈五为世子正妃,而沈五躲在地道里与慕容二殿下玩抱抱,她们是不是会骂沈五水性杨花?不拿刀杀了沈五,也要拿口水淹了沈五吧。唉,你给我拉不少仇恨值呢。”
慕容迟挑挑眉:“简少华要娶你当世子正妃?他又做——”眉再挑了挑,压低声音道,“果园里有动静。”
“果园?”沈雪也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
慕容迟低低道:“沿地道再往前走就是寺院东小门外果园里的泉水井,地道出口隐蔽性很好。果园里的脚步声听起来是练过武的,好似扛着重物。”
沈雪拉着慕容迟的手往出口跑去,踩着井壁的脚窝爬出井口,慕容迟抱住沈雪的腰,双脚一点,跃上一棵粗壮高大的老枣树,探头向下看。
从东小门方向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麻袋,看麻袋显示出来的外形,似是装着一个人。两个人一路走着,离着大枣树不远,他们放下麻袋,解开袋口,迅速离去。
袋口下滑,露出背靠果树的人形,赫然是沈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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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六千余字,算18号、19号两天的更新,欠陶子亲的字数,兔子尽力尽快补上。
谢谢!
168 断袖
沈雪握了握拳,咬牙道:“得赶紧把沈霜霜弄走,一会儿有人来,话就不好说了,沈霜霜闺誉受损,沈家名声受损,都比不上沈家被拖进争五争六里。”
慕容迟低声道:“来不及了,已经有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条青色人影疾掠而来——简少华,小心翼翼地向沈霜霜靠拢。
沈雪压低嗓音:“你需要多少招才能收了简少华?”
慕容迟微一沉吟:“试过才知道。”
沈雪眯着眼:“沈霜霜落入简少华的手里,与落入设局人的手里,没什么区别,最后都会冲着沈家来,我不想沈家再受简少华的恩惠,你去打晕他,狠点儿。”
慕容迟笑了笑,在沈雪脸颊上轻轻一啄,低笑:“我会狠点儿的。”身形一闪,飘然下树,脚尖轻点,已至简少华跟前。
简少华正一脚踩住麻袋,想将沈霜霜抱出来,眼前突现一双皂底乌靴,不觉一怔,抬起头来,立即挺直腰,面沉似水:“叶超生?哟,本世子还没恭贺你升迁之喜。来此何干?”
慕容迟凉凉笑道:“天元寺每一个人的安危都是御林军的职责,在下巡检路过此地,纯属正常。倒是华世子,拍晕了两位贵女,意欲何为呢?”
简少华面容沉沉:“叶超生,本世子奉劝你莫管闲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里不是镇北侯府,再给你三拳。你可活不下来!别自寻死路。想在长安升官,单凭帝宠是不够的,动动脑子,你在长安可还有靠山?”
这话又是威胁又是拉拢。在简少华想来。延庆帝只须稍动手脚,就能令人怀疑叶成焕之死与沈凯山有关系,叶超生必定成为反沈家军的急先锋,而叶超生在短时间内代替孔捷、踢掉严石,统领十万御林军,除了是叶成焕的儿子。定然另有令延庆帝刮目相看的本事。这样的人,拢到麾下再好不过。
慕容迟捏捏下巴,笑道:“靠山是需要慧眼寻找的,在下若是把沈四小姐完璧送回去,镇北侯府自然会重新成为在下的靠山。华世子你以为如何?”
简少华大怒!
在东偏院,人们的注意力都被“慕容迟”和乔良玉吸引,站在人群后侧的简少华发现有两个婆子悄悄靠近沈霜霜,似乎是用刀挟持了沈霜霜。
镇北侯府而今就像处在风口浪尖的一条船,船下波涛汹涌,船舵一转。各方局势立变。延庆帝忌惮沈家军想收回兵权,却也离不开沈家军的核心人物。
赵青莲落水,简凤朝舍命相救,绝不是表面上显露出来的,有人嫉妒赵青莲是和亲人选。
此时沈霜霜被劫,怕是与赵青莲有异曲同工之妙。乔良玉自毁名声。不可能再被晋人选中,那么镇北侯府的嫡小姐,长安第一才女,必将成为最热门的被选者,遭人嫉妒而被害,于情于理都很寻常,女人间的争斗从来是残酷无声。
简少华悄悄尾随那两个婆子,冷眼看她们挟着沈霜霜一出东偏院,就用白棉巾捂了沈霜霜口鼻,然后用麻袋套住失去知觉的沈霜霜。直奔东小门出了天元寺。
东小门外的果园,以那棵五百年树龄的老银杏树为中心,果树一棵挨着一棵,树枝低垂,树叶黄绿相杂。
与镇北侯府搭上剪不断的关系。必须是信王府,别人不可染指半分,救下赵青莲的简凤朝更不能,与沈五小姐退了婚的叶超生也不能。
简少华盯着神态轻松的叶超生,难道叶超生是挟持沈霜霜的主谋,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果园里?凑巧路过,巧有这么凑的吗?简少华很有些不耐烦,勉强微微一笑,道:“青山有路,不是条条都通青云,你是个爱惜前程的人,还是尽你指挥使的职责去吧,本世子欠你一份人情便是,下山之后,本世子在王府随时恭候叶指挥使。”
慕容迟笑道:“在下是御林军指挥使,可也是御林军普通一兵,谨守保护天元寺每一位僧众安全的份内职责,华世子,这寺里寺外的治安问题还是交给在下吧。”
简少华不再说话,身向前欺,拳掌齐出,刹那之间同时攻出七招,这七招看来竟没有一招是虚招,慕容迟的咽喉、双目、前胸、下腹,身体所有的要害,立即被简少华的拳风掌影所笼罩。很难想像美妙温雅如简少华,所习武功竟是如此刚猛凶暴,寻常人被一丝风影扫中,非死也重伤。
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般连出七招,极为习武者不齿,但简少华觉得不能再耽搁,他必须独占搭救沈霜霜的功劳,而且叶超生容貌太出众,又桀骜不驯,每每令他心里泛上既生瑜何生亮的酸涩。此时此地,杀掉叶超生,嫁祸给那个设局人,救走沈霜霜,时机正好,一箭三雕。因此简少华出手便是杀招,不留半点余地。
令简少华没想到的是,他的七招攻出之后,叶超生竟然还了十招,简少华怔了一怔,叶超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高手相争,怎容得他发怔,瞬间后脑勺受到重重一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整个人跌进无底的黑洞。
沈雪从树上跳下,刚走到慕容迟身旁,忽听一声低吟,低头见沈霜霜满面通红,笑吟吟看向慕容迟,咂着嘴巴,恰似面对满桌珍馐的吃货一样,对着慕容迟口水横流,满满的要把慕容迟拆吃入肚。
沈雪骂一声“该死”,心知那设局人正等着沈霜霜药性发作化身饕餮,把他自己当作黄瓜熘肉片送到沈霜霜嘴边。而简少华遇上饕餮沈霜霜,定是欣欣然解衣相就,贡献黄瓜当一回肉片。无论哪种情况。沈家都会被拖下水,即使沈四死了,还是沈五、沈六顶缸。
慕容迟皱皱眉,一记手刀落在朝自己扑过来的沈霜霜的后颈。低声道:“有脚步声过来了,得有七八个人。”
沈雪眯了眯眼,问道:“没有那种药,也能令人心魂失守、冲动想干那种事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出不了这口闷气,直当女子是好欺负的。”
慕容迟咧咧嘴。笑道:“我可得记住,得罪谁也别得罪你。”说着,手掌压在简少华的头顶,内力一吐,一股真气沿着简少华的百会穴直奔会阴穴。
沈雪背起沈霜霜,说一句“后面的人交给你了”,迅速跑到老银杏树后,放下沈霜霜让她斜靠树根,然后探头往事发地看去,并不见有七八个人。只一个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明黄盘领窄袖四盘龙皇子常服的人施施然步入果林,隐约可见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心有一颗圆圆的黑痣。
——大皇子简凤朝!
沈雪忍不住冷笑,其他人在果园外望风吧。
简凤朝的正妃是三房艾氏娘家嫡兄的嫡长女,两人新婚时也到镇北侯府走过,奈何艾老夫人恨极了艾家人。宁可自己在艾家走不动半步,也不肯艾氏拖上沈家与艾家人有任何来往,于是这不远不近的亲戚始终走不起来。
长期欺虐艾氏母女的艾家人,想来在听说艾氏要嫁给沈凯川的消息后,肠子就开始悔青了。
延庆帝怕是没能料到,艾氏母女记仇到自损也不肯对方好过,艾老夫人拼着吃糠咽菜也不要继子的伪孝敬,弄得御史三天两头弹劾继子不遵人伦之首,继子的官路以兵部侍郎宣告终结,而艾氏更是把上门走亲戚的皇子夫妻赶出去。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整个长安都知道早年丧母的简凤朝是个书呆子,很不得圣心,谁把他放在眼里呢。
现在,这个长安人眼里的书呆子,不但绑了沈霜霜。还给她下了春x药,想来一个先上车后买票,逼迫镇北侯府把嫡女嫁给他做侧妃。这不止是简凤朝的意思,也是延庆帝的授意吧。
沈雪嘴角泛起一丝恶意的微笑,简凤朝,你这么盼着被人推倒,那我就成全你。
这时,慕容迟从树上倒挂下来,轻飘飘一掌落在简凤朝的头顶,又向沈雪飞一个吻,身形掠起,下山而去。
然后,然后就是昏过去的简少华忽然醒了,面对简凤朝,就像三天没吃饭的小乞丐面对一大碗红烧蹄膀,口水哗哗的,食欲满满的,也不用筷子勺子,直接上手,去皮,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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